章節字數：3495 更新時間：21-07-02 00:08
外麵的天已經大亮，村子裏大多數的人都已經起床幹活了。
陸家村有百來戶的人家，村中的人大多都姓陸，隻有少數幾個雜姓，都是後來搬到陸家村來的人家。
六零年代的農村普遍都比較貧窮和落後，村子裏大部分人家住的都是夯土房茅草屋，隻有少數幾間磚瓦房，許多人家都是一大家子人住在一起幾間小屋子，一家好幾個兄弟姐妹們住一間屋子。
村東一戶姓陸的人家，他們家的宅子是三間磚瓦房和四間夯土房組合成的院子，還有一間放木柴和雜物的小房間，以及一個小廚房，外麵用籬笆圍了一個小院子，這裏是陸家十幾口人住的地方。
一早陸家老宅子一大早就傳出陸老太太罵人的聲音，“一群都是好吃懶做的懶貨，睡到日上三竿都不知道起來，一個個都還等著我去伺候你們啊？……想我當人媳婦的那會，天不亮就起床挑水做飯幹完一大家子的活兒了，哪有你們現在這麼好使，就做個飯都做不好，做什麼事情都拖拖遝遝的，一個個幹點活就不情不願的，也不想想這個家裏的糧食是哪兒來的？不幹活能有你們吃的？……”
家裏的人似乎都已經很習慣老太太一早就起來罵人了，男人們對此充耳不聞。
小孩們都有點怕他們奶奶，沒什麼事都不會往他們奶奶的跟前湊，在外頭玩他們自個的，年紀稍大一點的丫頭已經能幫家裏幹活了。
農家人一早的活兒不少，特別是家裏住著這麼多人的家庭，一大早就要煮一家人吃的早飯，擔幾大缸的水，喂雞喂豬、打掃院子、洗衣服等等，眼見的都是活兒。
而且村子裏的男人們除了下地幹活之外，家裏的活兒一般他們都是不幹的。隻有少數一些男人會心疼家裏的老婆辛苦的，回來會幫忙幹點家裏的重活，像是擔一家人用的水啊，女人的力氣畢竟不比男人大，男人去挑水都不輕鬆，更別說女人去了。不過村子裏還是有許多女人一大早就擔著水桶去打水的。
要不是碰上農忙的時候，一早起來陸建國和兩個兒子也會去幫忙挑幾擔水回來給家裏的人用，父子幾個輪流擔，一人跑個兩趟就把水缸裏的水擔滿了。
不過陸家老二陸建群是不幹家裏的這些活兒的，就翹著二郎腿在門口坐著等飯吃。
陸老爺子坐在門口的小凳子上抽著水煙，一張長年累月曬得黝黑的臉，眼袋很大，背有點駝，頭發花白，明明是六十來歲的年紀，看起來卻像是七八十歲的。
在廚房裏做飯的兩個兒媳婦聽著外麵傳來罵人的聲音，都知道婆婆的這些話是說給她們聽的，在這個家裏什麼活兒都是兒媳婦幹，還落不著好，媳婦永遠都是外人，隻有兒子和孫子才是他們家裏人。隻是她們也不敢跟婆婆頂嘴，不然有得她們受的了。
聽著大屋那邊傳來老太太罵人的話，在廚房裏幫忙做早飯的二房媳婦陳愛紅撇撇嘴，忍不住的翻了一個白眼，跟一同做飯的大嫂嘀咕：“也不看看這個家裏誰起來得是最晚的，天天就知道罵咱們，偏心眼偏到沒地兒了！”這個時候全村的人都起床了，他們家的小叔子和小姑子都還在床上睡覺沒起來呢，怎麼就不見老太太說半句她的兒女的不是？
她們這些當人兒媳婦的天都還沒亮就起床幹活，還要天天被老太太罵，敢情就她們這些嫁過來的媳婦不是人是吧！？
還有就是家裏前些年蓋了三間新的磚瓦房，老太太和老爺子住了一間，剩下的兩間原本該給他們大房和二房一人一間的，老太太把兩間新房給了自己最疼愛的小叔子和小姑子。要說給小叔子他們還沒什麼意見，但是小姑子憑什麼自個住一間新房？對此陳愛紅的心裏就很是有意見了。
不過陳愛紅也知道，如果這個時候小姑子把房間讓出來，很大的可能是會便宜大房那邊，畢竟大房長孫已經到了說親的年紀，她的兒子還要好些年才能到結婚的年紀。所以現在反倒是誰也占不到這個便宜，陳愛紅的心裏才平衡一點了。
“你別亂說話，小心一會讓媽聽到了。”旁邊一個樸素的婦人是大房媳婦王美麗，她也知道老太太罵的那些話是說她們的，她都是她左耳聽進去右耳出，很少會放在心上。
家裏的事王美麗的心裏都清楚，但是她這個當人兒媳婦的也管不到小叔小姑子的頭上去，更管不到婆婆的頭上去，做好他們自己的事情就是了，省得老太太總是對他們不滿意。
“……”陳愛紅也知道她大嫂的這個性子，就是個不敢惹事，怕老太太的。聽著老太太的聲音還在那邊的屋子，她也不怕老太太會過來聽到她在背後議論她，也是知道這個大嫂不會把她抱怨的這些話說到老太太那裏去，她偶爾才敢跟這個大嫂嘀咕一句老太太而已。
廚房裏還有兩個小丫頭在幫忙燒火做飯，是大房的十四歲的三女兒陸小梅和十一歲的陸小慧，兩個小姑娘的性格都有點像他們阿娘的，從小就是性子老實的、不會偷奸耍懶，明明二房的兩個姑娘年紀比她們姐妹倆個大，卻是什麼活都推給她們姐妹幾個幹。
當然對於自家姑娘偷懶不幫忙幹活這件事，陳愛紅也隻是回了屋子裏關起門來才會說自家姑娘，才不會舍得在外人的麵前教訓他們自家姑娘了。
等到他們家裏的早飯做好了，家裏的小叔子和小姑子才從床上起來吃早飯。
“天天睡到這麼晚，也不知道早起來幫你們阿娘幹點活。”見到兩個這麼晚才起來的兒女，陸老太太也沒個好臉色，不過卻也沒有說什麼。
“阿娘你有大嫂和二嫂兩個得力大將，哪用得著我們幫忙啊。大嫂和二嫂這麼勤勞，我們去幫忙不搶了大嫂和二嫂的活兒了嗎？”陸健康笑嘻嘻的說話討他娘的歡心，惹得老太太拍了他兩下，倒是也沒舍得用力。
陸建紅耷拉著一張臉，心裏不高興每天早上都還在床上睡覺就聽到她娘的那個聲音，把她給吵醒了。她的長相跟她親娘的很像，額骨很高，三角眼，眼角有點耷拉往下，嘴巴有點尖尖的，算不上長得太好看的長相。差別就是她的相貌看起來年輕一點，看起來沒有老太太的臉那麼刻薄而已，但是她抿著嘴不說話的樣子，還是讓家裏的小丫頭們對這個小姑姑敬而遠之，沒有一個敢去靠近的。
這個家裏的孩子們也早就練就了看人臉色的本事，知道這個家裏哪些人最不好惹。
***
他們家裏的人多，吃的自然也不會太好，早上吃的是番薯粥和粗糧饅頭，還有兩碗鹹菜。番薯粥裏都沒幾粒米，一大鍋的水，番薯都沒幾塊，粗糧饅頭是玉米麵和野菜一起做出來的饅頭，顏色有點黑黑的。
家裏每天的早飯做好後，是陸老太太親自給大家分的，第一碗是他們家老爺子的，後麵跟著是兒子和孫子們的，最後剩下一鍋的水就讓兩個兒媳婦和孫女們分，她自己的那一碗粥裏也隻有兩塊番薯和水。
作為大房媳婦的王美麗接過勺子，負責給幾個丫頭們舀粥，一個人都是一碗清水，好在每人還有一個饅頭。
不過家裏的饅頭也是有數的，農忙的時候家裏成年的男人們一人是三個饅頭，這會兒地裏沒什麼活，不用整日下地，大家就節省點糧食，吃得少一些，減少了一個饅頭，也就是男人能有兩個饅頭。而家裏的女人和丫頭們、還有年紀比較小的小子們，不管什麼時候都是隻能分到一個饅頭，就連老太太都吃得跟他們一樣，唯一例外的是小姑子陸建紅不管什麼時候能分到兩個饅頭，如果是家裏有肉的話，還能跟家裏的男人們一樣能吃肉。
但是對此陸建紅還嫌棄，原因是家裏整日都是吃這些東西，從過完年後飯桌上就沒見過半點葷腥。
“你夾這麼多！”
“我也要！”
“……”
家裏唯一不分的就是兩碗鹹菜，男人們那邊一碗，女人和小孩們這邊一碗，所以也小孩們這邊經常會因為你夾多了一點、我夾少了一點鬧矛盾。
吃個飯都不得安寧！陸建紅看著這些吵吵鬧鬧的侄子侄女們，一張臉更黑了，心裏很是不喜。不過就算是嫌棄家裏的東西不好，她每頓飯都沒少吃，該她吃多少就吃多少，半點都不會讓給這些年紀小的侄子侄女們。
吃過早飯後一家人就各自去忙活了，陸家的兩個媳婦帶著幾個大一點的丫頭到河邊去洗衣服，年紀還小一點的丫頭就提著籃子出去外麵找野菜撿木柴。
男人們就拿著鋤頭下地去除草幹活去了，為即將到的春耕做準備。
家裏幾個年紀還小一點的小子們就跟著村子裏的男孩們在外麵瘋跑玩兒，也隻有小子們出去外麵玩不會被老太太罵，要是換成家裏的丫頭們不幹活出去玩，回來不得被打個半死。
等到他們從河邊洗完衣服回家，正好陳愛紅娘家的三舅婆和三舅公從娘家那邊過來了。
“哎呀，三舅婆三舅公你們這麼早就來了啊。”
“這不是心裏想這事兒，等不及嘛。”
“我先帶你們去跟阿娘打個招呼再過去那邊。”
陳愛紅領著兩個親戚去了婆婆那屋裏打了一聲招呼，出來的時候三個人的臉上都帶著笑，她帶著兩個親戚往外麵出去。路上院子的時候見著她大嫂，還跟她大嫂打了一個招呼，介紹兩個娘家親戚給她大嫂認識。
王美麗隻是向兩個來的親戚點點頭，目送陳愛紅帶著他們出去，心裏則是有點疑惑這個小嬸子看起來這麼高興是為什麼，不過她也沒管，就回了自個的屋裏去了。
等出了他們家院子的門，陳愛紅領著兩個親戚往村尾的方向走去，邊走邊說道：“他們現在不住家裏，在外麵住，咱們走幾步就到了。”
“愛紅啊，這事要是成了，三舅婆少不了你的好處啊。”被稱為三舅婆的老婦人掃了一眼周圍沒有人在，偷偷的往陳愛紅的手裏塞了一團紙票子。
陳愛紅快速的瞥了一眼就收進懷裏，就差拍著胸脯保證道：“三舅婆你們放心吧，這個事準能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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