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363 更新時間：09-04-23 12:07
“噓！”沈夢蘿慌忙捂住了墨痕的嘴巴，俯耳傾聽，發現並無人注意，才鬆開了雙手，低聲說道：“墨痕，你想要所有人都聽到嗎？”
“小姐，你真的要……”墨痕咽了下唾沫，小心翼翼地問道。
沈夢蘿用力的點點頭，她恨這個家，恨這個無情無義，沒有人性的家！如果可以，她恨不得馬上離開這裏。“墨痕，不必收拾了。除了娘親的靈位，我不想帶走這個家任何的東西。”空空而來，空空而去。
“可是，小姐……”墨痕眼神不自覺的看向門外守候的幾尊門神，擔憂地說道，“老爺不會讓小姐離開的。”
“哼，”沈夢蘿冷笑，“我既已決定離去，便自有方法可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
“我……”墨痕還想要說些什麼，可是，卻被沈夢蘿打斷。
“墨痕，你若不願，我也不強求。”沈夢蘿說道，“帶你走，隻是怕連累於你，怕他遷怒，累你受罰。”沈夢蘿淒然一笑，“我隻要娘親陪著我就可以了。你若是想要告密，我也不攔你……”
“不，小姐，”墨痕神色大變，猛然跪下，俯首叩頭，“您待墨痕恩重如山，墨痕雖隻是丫環，卻也知點滴之恩當湧泉相報的道理。更何況小姐對墨痕有再生之德，墨痕曾暗中發誓，不論是天涯海角，還是刀山火海，有小姐的地方，便有墨痕。”
“墨痕，你……”墨痕的話，讓沈夢蘿動容，她不曾想到，墨痕竟對她如斯情深。
“墨痕不求其他，隻求能夠陪在小姐身邊。”墨痕哀求，眼中閃爍著晶瑩的淚光，她的小姐命太苦了，她怎能叛她、棄她？
“墨痕，”沈夢蘿俯身扶起墨痕，緊緊地抱住她，“從此你便是我的姐妹，今生永不相負。”
“小姐，墨痕……”墨痕惶恐。
“是姐姐，不是小姐。”沈夢蘿含笑搖頭，輕點她的唇瓣，讓她改口。
“……小……姐姐！”看著沈夢蘿鼓勵的眼神，墨痕才有了勇氣，叫出了這兩字。
沈夢蘿看向母親的令牌，緩緩跪了下來，雙手合十，在胸前翻轉，三支燃燒的黑色檀香扣在她的手心。
看著沈夢蘿的動作，墨痕眼中有一絲疑問。自從夫人去世，小姐便有些不同。可若要她說出有何不同，她偏生又說不出什麼來。隻能把心中疑問壓在心底。
“娘親，離開沈家後，夢蘿與沈家從此便再無任何瓜葛！”說罷，沈夢蘿把檀香插入香爐內，起身退後幾步。
一股奇特的香味逐漸彌漫在空氣中。似甜如蜜，淡淡的，卻又極其清雅，讓人沉醉，讓人沉迷。
香甜的味道，如人飲酒，墨痕感覺自己似乎都醉了，神智逐漸昏沉起來，雙眼也幾乎睜不開來。
在煙霧繚繞之中，沈夢蘿臉上的笑容有些詭異，有些淒美，有些哀傷，有些……讓人難懂。身形微閃，本在靈前的她瞬間到了墨痕的身旁，及時扶住了墨痕下滑的身子，嘴邊輕吐出了三個字。“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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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你當真如斯偏心？”衣著華麗的沈家三小姐沈夢璃臉色十分難看。剛才在梧桐園，她雖是對沈夢蘿冷嘲熱諷，可也是為了打擊沈夢蘿！歸根結底，她是因為嫉妒。嫉妒沈斌對沈夢蘿的疼寵，嫉妒她的美麗。
“我的乖女兒，怎會如此說呢？”沈斌笑著說道，眼中滿是對沈夢璃的疼寵。
“爹，你什麼好事都想到了小妹，雖說是側妃，可也有機會扶正啊！更何況對方乃是堂堂儀清王世子啊，身份尊貴無比。若是能嫁於他，便可一躍龍門，榮華富貴唾手可得，身份地位不可同日而言……”
“就是呀，爹，三妹所言甚是。聽說，便是當今的皇上，都對他十分看重，若是三妹……”說到“皇上”二字，那男子雙手抱拳，高舉頭頂，神色恭敬。
“咱們家夢璃論才學，論相貌可都在夢蘿那丫頭之上，若能與儀清王攀上親家，還怕……”
“夠了！都給我閉嘴，還嫌家裏不夠亂嗎？”沈斌被他們幾人吵得頭疼，不禁大怒道：“都給我退下，我想自己靜靜。”
“……”沈夢璃等人欲言又止，最終，覺察到沈斌確是在生氣，便不敢多言，先後離去。
沈斌注視著他們離開的背影，神情似是十分悲痛。雙手緊緊握拳，青筋暴射，像是強忍著什麼。
未幾，他緊皺的眉頭逐漸舒展開來，緊握的雙拳也鬆了開來。屏退了其他人，獨自一人來到了梧桐園外，神色木然的看著梧桐園的大門，久久不能言語。
忽然間，沈斌神色微動，木然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淩厲的色彩。四下打量了一番，卻發覺，梧桐園太過安靜了，靜得有些詭異。“莫非是梧桐園出了什麼事情？”想到此處，沈斌心中一驚，當即閃到一旁，縱身一躍，從旁邊的牆壁上翻越而過。
梧桐園內漆黑一片，看不到一絲的光亮。
沈斌悄然落入園內，極力望去，也隻看到地上橫七豎八的倒了幾團黑色人影。
沈斌眼底不自覺流露出一抹悲傷，不顧一切急馳而去。原是他派來監視沈夢蘿的護院，“還好……還好……”發覺他們隻是被人迷昏，沈斌緊懸的心不禁放了下來。隻是，新的疑問浮現在心頭，“奇怪，他們怎麼會……難道……夢蘿她……”沈斌的臉色刷的一下血色盡失，像是想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情。
“夢蘿……夢蘿……”沈斌身形踉蹌的朝著靈堂奔去，腳步蹣跚，三步一倒，似乎忘記了他自身會武的事情。他不顧自身，便是扭到了腳，也隻是用力板正，雙手支地，爬著也要去靈堂。
“夢蘿……”本隻需幾秒的路程，他卻用了將近一刻。他怕，他怕自己看到的會是他最不想見到的一幕；他怕，他怕他會看到那血腥的一幕；他怕，他怕他會看到他最害怕的一幕，最心碎傷痛的一幕……
“夢蘿……”當沈斌衝入靈堂，發覺除了慘淡的燭光外，便再無其他人時，不自覺的鬆了一口氣。還好……還好……
“這是……”本應是擺放靈牌的地方，如今卻被放了一張染血的白紙，沈斌顫抖著雙手把紙張拿了起來。“生養之恩，他日必還；負母之恨，絕不甘休；殺母之仇，不共戴天；斷發還情，父女情絕。”
“斷發還情，父女情絕，斷發還情，父女情絕……夢蘿……夢蘿……”沈斌握著留書的雙手忍不住顫抖，手中纖薄的紙張如今卻似乎重若千斤，沉重的讓他無法承受。留書上的青絲長發直刺沈斌的眼，狠狠地刺入心扉，讓他閃了心，迷了情，書信緩緩滑落在地上。
“鳳娘……鳳娘……”沈斌失魂落魄的撿起地上的書信，撲倒在石棺之上，失聲痛哭起來，“她恨我，咱們的女兒她恨我……恨我啊……”
“負母之恨，負母之恨……哈哈……哈哈……”沈斌放聲大笑，隻是這笑聲卻比哭更讓人心悸，讓人心酸，讓人流淚。“鳳娘……她是該恨我，是該恨我……”
“春日遊，杏花吹滿頭。陌上誰家年少？足風流。妾擬將身嫁與，一生休。縱被無情棄，不能羞。鳳娘……鳳娘……”沈斌抱著石棺，一會兒哭，一會兒笑，似是瘋狂，似是哀號，似是……“終是我負了你，是我負了你……”
“從別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沈斌耳邊似是響起了一個溫柔的女聲，眼前又似乎浮現出一個美麗的人影，溫柔的笑著，對著自己述說著款款深情。
“鳳娘……是我對你不起，是我害了你……”
“主公，”就在這時，一條黑色的人影出現在沈斌的身後，那黑影隱藏在黑暗中，讓人看不真切。
“子風，可曾找到？”彈指之間，沈斌便恢複了原本的冷漠，問道。
“屬下無能，未曾追到小姐。”子風萬分自責。
“如此……”沈斌沉思了片刻，眼底閃過一抹寒光，“竭盡所能盡快找到她。”
子風猶豫了一下，問道：“若是找到小姐，當如何？”
又是一陣沉默，久到子風以為沈斌不會回答他的時候，才傳來沈斌淡漠的聲音，“帶她回來。”
“可……如果小姐抗拒，不回來……”子風最是擔心這點。
沈斌神色微沉，毅然說道：“那就綁她回來！”
“……是，”子風眼中有一抹濃重的憂色，可卻沒有多說一句。
“殘電可曾說過什麼？”
“殘電醒來後，隻說了一句話。”
“什麼話？”
“他聞到一股奇特的香味，一種他不曾聞到過的氣味。也便是在那時，他失去了神誌。”
“便是殘電也無法分辨出的迷藥？”沈斌語氣中帶有些許的驚訝，“子風，你可曾知道，江湖中哪種迷藥有如斯威力？”
子風思索了片刻，想遍了江湖中有名的迷藥，可卻沒能發現任何一種迷藥可在不知不覺中讓殘電中招。子風搖了搖頭，說道：“屬下想不出。聽殘電之言，這迷藥不僅未曾傷害他的身體，反而有凝神養身之功效。由此可見，那人應是無惡意，小姐也未必是被人擄去。”
“不管如何，先找到夢蘿為好。”沈斌說道，“婚期已近，若是被儀清王知道……”
“主公，屬下當初本就不讚成……”
“子風……”沈斌神色頓時沉了下來，讓子風無法再說下去。
“子風明白了，子風會盡快找到小姐。”
“嗯，”沈斌滿意的點了點頭，回首看著石棺。不知是何原因，他的眼中竟充滿著濃情蜜意。
凝視著，凝視著，久久不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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