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章 青樓賦詩
章節字數：2843 更新時間：09-04-13 18:07
坐在包廂裏，心裏說不清的感覺，既興奮又有點做賊的感覺，竟然……竟然酒菜最好的地方是青樓，璞玉坊！名字倒是好聽，而且還是混合型的，就是還有小倌，不過也難怪，畢竟男女比例不協調嘛。現下包廂裏就五個人，他們三兄妹，我，再加一個歌女，小淩已經被我打發押著那乞丐回府了。令我驚奇的是那名叫杜婉欣的歌女竟和燕長得一模一樣，而且個性也一樣，單單沒有了以前的記憶，或許她們也根本就是兩個人，或許這個世界的人在我們那個世界也都同樣存在著，就我是個特例罷了。我和燕相交不深，因為彼此都不是那種會找話題的人，多是看到她身邊有空位，我就坐下來，一起聽課，之間也沒什麼言語，但有時又很有默契，路上碰上會相互微笑示意，兩人之間，總有種心心相惜的感覺，就像不用言語溝通，就知道對方在想什麼，所以很珍惜這個朋友。眼前的女子，還是有著和燕一樣嫻靜的容顏，皮膚倒是更顯白皙，應該是美了不少，化了淡妝後的她給人以仙子般的感覺，多了份成熟，也多了點嬌媚，但還是有著和以前一樣與世無爭的氣質，淡然而清新，所以對這女子還是很有親切感的，那個永遠是一副沒有太大情緒波動的樣子的俞默在每次看向婉欣時倒總是微微笑著，眼裏的溫柔能溺死人，像情侶，但又有說不出的古怪。我突然就感覺心裏酸酸的，很奇怪自己的反應，怎麼會產生這種感覺呢？明明隻是第一次相見而已，而且也沒什麼特別之處。推杯換盞之後，婉欣起身，向我們欠欠身，道：
“請讓婉欣為各位奏上一曲《出水蓮》，同時，也請默公子不要忘了對婉欣的承諾。”
說罷，向俞默望去，得到他肯定的答複後，就儀態萬千地走到一架雕刻精美的箏後麵坐下，試了幾聲，一曲清新的《出水蓮》就從指尖溢出。果然好技藝，而且在這青樓之中，不是彈琴，而是奏箏也是出乎我的意料。的確是個妙人，而且我也很好奇俞默對她的承諾是什麼。
一曲畢，餘音繞梁，我們還意猶未盡。婉欣喚來了丫頭，吩咐她去取文房四寶還有顏料，估計是要作畫了。等取來了東西，鋪開宣紙，婉欣將毛筆遞於俞默，自己在旁邊給他研磨，兩人站在一起，真的是璧人一對，般配得很，突然就想起了亞當和夏娃，婉欣就像是用俞默的肋骨造出來的，是他的一部分。想著，心裏就有些堵。
感覺仿佛俞默是一揮而就，不一會兒，畫就完成了，惟妙惟肖，是一個絕美的年輕女子，宮人的打扮，手持畫扇，像是在淺笑，但我覺得她眉目間不見欣喜，倒有股憂傷，又帶了高貴。感覺很熟悉，想起了班婕妤，那個賢德卻多少有點被封建束縛而顯得愚昧的女人，當初恩寵無限，卻選擇了做賢妃，不去盡情享受這份恩寵，等到被飛燕姐妹奪了這個唯一的價碼，卻也不爭，甘於寂寞，跑去服侍太後，最後在看守皇陵中耗盡生命。她的命運，帶上了悲劇色彩，美則美矣，就是誰也不想親自去承受這種美。
這幅畫雖好，就是看起來好像缺了點什麼。
“趁著今天這麼多公子在，冒昧想請各位為這幅畫寫幾句應景的話，各位也必是文采斐然，也好讓婉欣見識見識。”原來，是缺了題詞，怪不得。
“題詩可以，但婉欣你這位京城第一才女可不能做了漏網之魚。”俞辰開口說道。
“我就免了，這幅畫本就是我所作，其中境界唯我自知，就給你們做評判好了。”
“也好。”婉欣點頭道。
“哎，不要算我，你們這些文人自個兒附庸風雅去，我可沒那本事，藍哥哥，我們到外麵去轉轉吧。”俞夕裝頭痛狀，不由分說想拉上我出去，我也樂得逍遙，不想摻和進去，剛想起身，就被旁邊的俞默拉住。
“夕兒，要逛你自己先出去逛，藍賢弟可不能走，否則我還怎麼向你婉姐姐交待。”說罷目光又向婉欣飄去。我隻好再次坐好，想著剛才被他拉住時心裏又是一顫。
“既然逃不過，那藍某就獻醜了，各位還請不要嫌棄了在下才疏學淺。”
“怎會？”
“藍賢弟謙虛了。”
“藍公子能給婉欣這個麵子，實在是婉欣的榮幸。”
俞夕見拉不走我，也隻好乖乖坐下來，獨自在那生悶氣，還向婉欣投去一個埋怨的眼神。像是錯覺，我竟覺得那埋怨中還帶了分怨恨。
這裏的比賽倒是引起了周圍人的興趣，畢竟隻是一簾之隔，一些文人紛紛來觀戰，簾子也打了起來。
於是四人各自寫詞。沒一會兒，都已經寫好。
“我來念，我來念，剛才都無聊死了。”俞夕搶先說道。也不由眾人同意，就取過一副。
“回眸一笑百媚生，宮中粉黛無顏色[1]。這個是辰哥哥的。”
眾人免不了稱讚一番，我卻覺得，憑俞辰的眼力，不可能沒看出這幅畫中的深意，不知他為何要隱瞞。看看俞默，似乎是沒什麼反應。
“一入侯門深似海，幾分喜來幾分憂[2]。這是婉欣姐姐的。”
“果然有幾分憂色，姑娘果真細致入微。”
“婉欣姑娘不愧為京都第一才女啊。”
“就是。不過，詩美，人更美。”
“這詩好，有深意。”
……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說開了。看看俞默，似是有點動容，但也並不明顯，難道他還在期待我能帶來什麼驚喜不成？我苦笑。
俞夕見眾人都沒有靜下來的意思，有點惱火，等了一會兒，見聲音有點小下去了，才提高音量，取出我寫的詞。
“人生若隻如初見，何事秋風畫悲扇？藍哥哥，好悲傷的意境哦。”俞夕眼裏突然有種暗淡，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最喜歡納蘭容若的這句詞，像我和哲的寫照，哲也最是喜歡把這句詞掛在嘴邊，好像是做了座右銘，悲傷的詞，我想讓他改掉，卻無能為力，自己也好似陷入了這泥潭之中，難以自拔。在想到班婕妤的刹那這句詞也跟著一起出現了，容若的這首詞本就是為她所作。一個女人的悲歌，也恰恰昭示了她的內心，她真的甘於寂寞嗎？真的不想去爭？我想答案是否定的，如果甘心，就不會去畫這悲扇，不會有著和別的宮人一樣的怨，隻是這種怨是無言的，在她眉間，在她的扇中。
我沉浸於自己的回憶，差點漏掉了俞默眼神中的那分神采，他眼睛一亮，旋即又回複如初。不管是什麼原因讓他不願表現出自己的情緒，是本性如此還是不想暴露自己的內心，無論怎樣，我知道，他懂，懂得我詞中的含義，也懂得了那個女子。這樣一閃而過的異彩是對我最好的肯定了，心滿意足。
周圍的人也久久地品味著這句詞，有人讚同有人反駁，於我來說，都已經不重要了。俞辰倒是投來了鼓勵的目光，我回以微笑。
起身，提筆，卻停頓了片刻，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中，俞默落筆，我以為會是婉欣的詩，因為他已經選擇了隱藏那份情緒，然而一看，明明白白的，卻是我的詞，有點驚訝，向他遞去詢問的眼神，然而他不曾看我。
之後無話，婉欣不愧為我欣賞的女子，沒有半點因我搶了她風頭的惱怒，隻是看向我的眼神中帶了分我看不懂的情緒，不是怒，也不是嫉妒，有點欣慰，又有點猶豫和不確定，看俞默時也變得若有所思起來。而俞辰，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至於俞夕，隻是有短時間的迷茫，馬上又恢複了她樂觀活潑的本性。
這頓飯，沒吃出什麼特別的味道，倒是看出，俞辰應該對婉欣也挺有好感的，很是尊重，而俞夕看她的眼裏，卻有著深深的敵意，可能是怕哥哥被搶走吧。懶得理會，大家也很有默契地沒問聯係方式，於是各自告辭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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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沒什麼文筆，本來想借詩，但和那裏的國情不符，所以篡改了。
[2]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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