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009 更新時間：25-12-22 22:04
蕭硯辭靜靜地聽完了許靜姝所說的一切，心中波瀾起伏，難以平複。她的話語如同一顆顆投入湖麵的石子，激起了層層漣漪，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震撼。他初見時就知道許靜姝是個有思想、有見地的女子，但他從未預料到，她的想法竟會如此大膽，如此超乎常理，仿佛她早已掙脫了世俗的桎梏，行走在一條與眾不同的道路上。
他沉默片刻，目光複雜地注視著她，終於輕聲開口，語氣中帶著一絲試探與不解：“所以，姝兒是已經決定要獨生獨死、獨去獨來了嗎？這世間紛擾，你真願一人獨行？”
許靜姝聞言微微一怔，似乎沒有料到他會如此直接地問出這句話。她唇角輕輕揚起，露出一抹淡然卻又帶著幾分疏離的笑意，輕聲回應道：“那句話，確實是我一直以來非常喜歡的。它道出了一種超脫與自在，不是嗎？不過——”
她話鋒一轉，目光中透出一絲清明與審視，淡淡問道，“大皇子殿下，皇上怎麼會特意允許您前來探望我？這似乎並不合常理。”
蕭硯辭見她避開自己的問題，也不急於追問，隻是神情倏然放鬆，恢複了往日那種略帶輕挑、遊刃有餘的模樣。他挑眉一笑，語氣中帶著幾分理所當然的調侃：“父皇既然已經下旨將你賜婚於我，不管你接沒接那道旨意，在眾人眼中，你早已是我的人了。既然如此，我想來看看自己未來的妃子，豈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許靜姝卻並未被他的話語所動搖，她麵色平靜，目光如止水般望著他，聲音冷靜而清晰：“殿下，其實你並沒有真正上奏請求賜婚，對吧？這一切，恐怕另有緣由。”
蕭硯辭微微一怔，目光中掠過一絲訝異，隨即輕輕頷首道：“姝兒果然心思玲瓏，聰慧過人。不瞞你說，當時我也頗感困惑，思索良久才漸漸明白父皇的用意。想來，他這般安排，大抵是為了三弟考慮。至於為何將此事交托於我——我猜，或許是因為當初你初次被父皇召見時，我曾替你委婉求情的緣故。”
他停頓了一下，聲音也低了下來：“父皇一直最疼愛老三，老三以前從沒違抗過父皇的意願。可自從你出現這一年多，他因為你和父皇爭執了好幾次……他對你那麼好，你難道就不動心，不想改變主意嗎？”
許靜姝輕輕歎了口氣，眼神變得複雜起來，小聲回答道：“我也是有感情的，怎會不感動？但人活在世上，總有一些原則不能違背。有些路，明知道走下去可能是暖和甜蜜的，但還是不得不放棄。”
蕭硯辭看著眼前這個十六七歲的少女，一會兒覺得她天真可愛，一會兒又覺得她冷靜得近乎冷漠。她說的話，有時候通透得像是經曆過很多事，一點都不像這個年紀的女子。他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姝兒，就算你一直不想接受老三，父皇也不會輕易放棄。你之前也說我是你見過的最帥的男人……那不如考慮嫁給我？至少我能保護你。”
許靜姝聽了，微微一笑，語氣溫柔但堅定：“大殿下確實很帥，是我見過的最出眾的人，我謝謝你的好意。但自古以來，皇權之下，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我隻是一個平民女子，無力反抗。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我認命就是，死了也心甘情願。”
她話鋒一轉，眼神變得誠懇：“但既然我們相識一場，應該可算得上是朋友吧，我還是想勸你一句：凡事不要太過分。古人說，”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何況陛下心思縝密，什麼事情都瞞不過他。不是所有事情都需要不擇手段、硬碰硬——剛硬容易折斷，柔和才能長久。有時候換個心態、換種方式，反而會有意想不到的結果。”
她微微前傾，聲音更輕：“殿下可還記得，我曾向你提過的羅斯福國王的故事？”
蕭硯辭心頭一震，不禁暗驚：她與自己不過寥寥數麵，竟能將他看得如此透徹。這女子不僅聰慧機敏，更善於藏慧於內，實在非同一般。他麵上不露波瀾，隻淡淡說道：“沒想到姝兒竟如此懂我。外人皆道我倚仗容貌與身份恣意霸道……卻不知在父皇眼中，從來隻有三弟一人。”
許靜姝唇角彎起一抹清淡的笑意，緩聲道：“大殿下，我相信皇上並非看不見你的能力。他為江山社稷所慮，抉擇必然慎重。或許在他看來，你的手段有時過於剛烈。若你願意，我願為你講一個故事。”
蕭硯辭嘴角微揚，眼中閃過一絲笑意，輕聲應道：“好。”他的聲音裏帶著幾分期待，似乎對許靜姝接下來要講的故事充滿了興趣。
許靜姝清了清嗓子，開始娓娓道來。她講述了周武王如何集結兵力，起兵討伐暴虐無道的商朝，最終在牧野之戰中大敗商軍，殺死紂王，建立了周朝的輝煌曆史。她的敘述生動而細致，仿佛將那段遠古的烽火歲月重新帶到了眼前。
講完之後，她注意到蕭硯辭陷入了深深的沉思，眉頭微蹙，似乎在細細品味故事中的深意。許靜姝不禁莞爾一笑，輕聲問道：“大殿下，你是不是從這個故事中看出了”仁政必興、暴政必亡”的道理？其實，我個人倒覺得，你隻要稍作改變，修身養性，以仁德待人，或許會比三皇子更適合承擔帝王的重任。你身上有一種與生俱來的魄力和智慧，隻是需要加以引導和發揮。”
蕭硯辭抬起頭，目光灼灼地盯著許靜姝，嘴角勾起一抹邪魅而玩味的笑容。“姝兒，”他緩緩說道，“我真不知道你腦子裏長得是什麼，怎麼會有那麼多的故事，而且每一個故事都蘊含著深刻的道理。你總是能用這些故事打動人心，讓人不禁反思。”
許靜姝俏皮地眨了眨眼，臉上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打趣道：“跟你一樣，裏麵都是腦漿呀！隻不過我的腦漿裏裝滿了故事和道理，而你的腦漿裏則裝滿了權謀和霸業。”
蕭硯辭輕聲笑了笑，眼神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姝兒的意思是說，如果我不是那麼暴戾，或許父皇有可能考慮立我為儲君？”他的聲音裏帶著一絲自嘲，卻又透露出幾分認真。
許靜姝淡淡一笑，微微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麼。她的眼神中充滿了鼓勵與期待，仿佛在無聲地傳遞著某種信念。
然而，她萬萬沒有想到，這次與蕭硯辭在天牢中的談話，不僅意外地解救了她自己於危難之中，更在潛移默化中點燃了蕭硯辭內心深處的仁政之火。最終，這場對話成為了一段傳奇的開始，助力蕭硯辭成長為蕭國的一代名君，開創了一個繁榮昌盛的時代。
這已經是許靜姝在天牢的冰冷牆壁上刻下的第二十九個心形記號了。她托著腮，望著那些深淺不一的劃痕，心中滿是困惑與不解——這位皇帝到底打的什麼主意，為何遲遲不對她有所處置？
她被囚於此已經整整二十九日，除了那日蕭硯辭與冷鋒的突然探訪，以及每日準時送來牢飯卻始終一言不發的獄卒，她再未見過任何人。寂靜與孤獨像潮水一般將她包圍，雖然她素來心性沉靜，但這般完全失去自由、與世隔絕的滋味，實在令人難以承受。
她不禁長長歎了一口氣，低聲自語道：“難怪裴多菲說”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從前讀來隻覺是詩句，如今身陷囹圄，方知字字真切、句句沉重。”
正自歎息間，忽聽牢門外傳來一聲溫和的呼喚：“許姑娘。”
許靜姝抬頭，見是黃公公含笑立於柵外，她連忙起身，微微一禮，輕聲道：“黃公公，您來了。是皇上……有什麼旨意嗎？”
黃公公點了點頭，語氣依舊溫和：“許姑娘，請隨我來吧。”
許靜姝默默跟隨在黃公公身後，一步步走出陰冷的天牢。她察覺所行之路愈發莊嚴幽靜，心中不由一動：這似乎是通往皇帝寢宮的方向。直至殿前，見門外黑壓壓跪了一地宮人，神情肅穆、鴉雀無聲，她心中更是驚疑不定。穿過人群踏入內室，她一眼便望見龍榻之上臥著的皇帝——麵色蒼白，氣息微弱，竟是一副病入膏肓之態。
她正要依禮下拜，黃公公卻輕聲製止：“皇上特意吩咐，許姑娘不必多禮，請近前說話。陛下有要事，需與姑娘單獨一談。”
許靜姝緩步走近龍榻，望著眼前這位不過五十歲上下、卻已顯油盡燈枯之態的帝王，心中湧起萬千思緒。她輕聲道：“皇上，罪女許靜姝，恭請聖安。”
皇帝緩緩睜開雙眼，聲音雖弱，卻依舊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儀：“許姑娘……在天牢中近一月，心中可是怨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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