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007 更新時間：09-04-25 04:36
在滿六歲之前，小米周的爸爸還是個在別的城市貢獻祖國的小軍官，爸爸媽媽分居兩地，
小米周跟著媽媽住在老家的小縣城裏。
小縣城是個被群山環繞的小山坳，街道有的延山繞行，有的接著個倒坡就上了山腰，房子
沿著路，也總是臨山臨崖的。
媽媽的單位是小縣城的變電站，坐落在整個縣城的最高處，管理著整個小縣城的電力調度
。小米周跟著媽媽一塊就住在變電站分配的員工宿舍裏，雖說是宿舍，可其實就是一幢兩層樓
帶頂樓的三層居民樓。樓房一共就十戶人家，房子是三居室帶各自的廚房浴室，隻有廁所是在
外另建的公共廁所，每天定時的有人負責打掃清潔，在那個年代，這已經是很高級的設計了。
雖說宿舍樓隻有一幢，可其實並不孤單，沿著樓梯前的大路向左走不了一百米，就是城裏
的建築開始的地方，隻不過大路對麵隻有一間單層的平方，房前便是路燈與幾棵相隔不遠的大
樹。每到了夏天，靠石山的小平房前麵總是集了不少來樹下乘涼的人們，這使得變電站的居民
小院更多了幾分人氣。於是在小米周兩歲半的那個夏天，小平房被變電站領導開發成了一個小
賣部，賣些日用零食，也為乘涼的人們提供些防蚊蟲的花露水和蒲扇馬劄之類的小物件，不久
之後，人們甚至在樹下建起了幾個石凳石桌。這樣，太陽下山了人們就來乘涼打牌，聊天散步
。早上，老人們也喜歡來鍛煉鍛煉或是帶上自家的棋盤殺上幾盤。因為有了這個小賣部，也因
為這幾棵樹葉茂密的大樹，變電站小院儼然成了一個小小的公園。
宿舍樓裏的10戶人家並不全都是變電站的員工，住在樓底最左邊那家的男人是個附近挺有
名的木匠，帶著自己的妻子女兒住在一起，聽說那時小米周家的幾乎所有家具都是他給做的。
小米周和那家的女孩很投緣，那女孩比小米周大3歲，但是好像從小身體就弱，看起來竟和
小米周差不多大。兩人常常在一起吃飯玩耍，說起吃飯，兩個女孩尤其都喜歡小米周媽媽自己
做的幹豆角，每次炒了這個菜，她們都能搶著吃掉一大盤。
三歲那年的夏天，小買部開了也快滿一年了，店裏的老板是變電站站長的老婆，是個個性
很好中年女人，臉上總是笑眯眯的。變電站加上木匠家的女孩一共有四個年紀差不多的小孩子
，她最喜歡不怕生並且嘴巴甜的小米周，每次小米周和媽媽一起來買東西她總喜歡抓兩個小米
周喜歡的西瓜泡泡堂或者塞一小瓶養樂多給她，然後看她略帶羞澀得說謝謝再捏捏她的笑臉，
笑眯眯得繼續嗑她的瓜子。
小米周滿3歲那年，外婆早早就通知媽媽要帶著小米周一起回外婆家裏和大表姐二表姐一起
過，大表姐雖然比小米周大了5歲，可是生日卻恰好是同一天，而二表姐就比兩人晚一天而已，
自從小米周出生之後，兩個姐姐就再沒有分開過過生日。
小米周的爺爺有些重男輕女，但就是遲遲得不到想要的男孫，一連三個兒子生下的都是女
孩。小米周從小算是被外公外婆帶大的，所以總是覺得外婆家才是自己家。
媽媽想在中午的時候給小米周做她最喜歡的鹵雞腿和幹豆角蒸肉，順便捎帶一些去外婆家
，所以做得量較平時要大些。雞腿煮到一半快熟了，卻發現著色用的老抽醬油沒有了，鍋裏的
幹豆角蒸肉就快要上氣了，正是關不了火也離不開人的時候。
“小米，你來。”媽媽叫了小米周過去，“你下樓去給媽媽買瓶醬油好不好？”
“好。”雖然從來沒有買過東西，可是小米周喜歡存可愛的一分錢硬幣，她是認識錢的。
“來這是兩塊錢，你和嬸嬸說媽媽要的是老抽，記住了麼？”
“嗯。”小米周接過錢，從樓上下了去。
媽媽看著火上的鍋，還是有些不放心，便由廚房側邊的窗戶望了下去，剛好能看見小米周
走過了大樹和路燈，到了小賣部前麵。
大概是第一次看到小米周一個人來買東西很新奇，嬸嬸仔細問清了小米周媽媽要的東西，
把東西拿給她並且好好地表揚她是個好孩子，所以今天得到的是一支棒棒糖的獎勵。
媽媽站在樓上，望著小米周開心得收起嬸嬸找的零錢向著樓梯方向走過來，隻不過在經過
大樹下的時候，便站在石桌邊上不再動了。略帶焦急的，媽媽叫了小米周一聲，她抬頭看見了
廚房裏的媽媽，小米周抱緊了手中的醬油瓶子，終於走上了樓梯。
當小米周把沒有買錯的醬油和剩餘零錢交給媽媽的時候，媽媽高興得拍著小米周的頭說她
真是長大了，便將零錢裏的一分小硬幣也做了小米周的獎勵。
小米周嘴裏含著嬸嬸獎勵的棒棒糖，手裏攥著媽媽賞給小豬存錢罐的小硬幣，小臉上笑開
了花。
媽媽將老抽倒了一杯進鹵水鍋裏，咕嘟咕嘟，鹵雞腿也漸漸染上了美味的醬油色，整個廚
房飄滿了小米周喜歡的香味。可她此刻卻不吵著要吃，隻是趴在廚房的側窗上聚精會神得望著
樓下。
“在看什麼呢？馬上吃飯咯！”媽媽叫小米周。
“媽媽，我想問你個問題！”小米周大叫。
“什麼問題？”媽媽詫異道。
“媽媽你告訴我，坐在樹下麵的那兩個伯伯下的到底是什麼棋啊？”
媽媽聽她一說很是驚訝，這都中午了，鍛煉下棋的人們也都該回家吃飯了呀！她連忙跑到
小米周身後也向窗外望去，果然，樹下的石桌凳上哪有半個人影。
“媽媽沒有看到有人下棋呀，都中午了，他們可能回家吃飯了，我們也去吃飯吧，想知道
下次再問就好了。”媽媽感覺有些奇怪，催促小米周進裏屋。
“不是啊！”小米周一邊被媽媽拉著手朝屋裏走，小腦袋一邊撥浪鼓似的搖，“那兩個人
一直都在呀，我早上問他們下什麼棋，他們就不告訴我。”
媽媽聞言一怔，早上，小米周經過停著的那棵大樹下……明明從頭到尾都沒有過一個人影
……
難道……媽媽抱起小米周，不敢再多想下去。
這是媽媽記憶中小米周第一次看到好朋友的蹤跡。在那之後不短的時間內，都沒有第二次
，所以媽媽也開始把這當做是小米周的童言無忌給淡忘得差不多了。
直到那次媽媽帶著小米周到了爸爸所在的城市探親小住，才讓媽媽真正感覺到了小米周的
與眾不同。
那天正在街上走著，媽媽教小米周認得紅綠信號燈的作用區別和過馬路看車的要領，這個
城市的馬路較家鄉小縣城要寬了不少，車水馬龍的小米周聽著媽媽的話不住點頭。
就在一個十字路口的紅燈亮起的時候，小米周卻突然要過馬路。媽媽解釋說這是紅燈呢，
紅燈時是不可以過去的，雖然有些人不管，但是是那些人不遵守交通規則，很容易出危險。
小米周拉著媽媽的手，不再吵著要過馬路了，隻是不停望著馬路對麵。媽媽對她的這個反
應也就當做是對新事物的好奇，或者是發現了什麼感興趣的東西，盯著看可以排遣等紅燈時的
無聊。
終於在等今天的第三個紅燈的時候，小米周扯了扯媽媽的手，指著馬路對麵說，“媽媽，
樓下的姐姐說他專門從家裏來看我了，她說好想吃幹豆角……”
雖然馬路對麵很多很多人，但是媽媽知道絕對不會有小米周說的那一個，買醬油那天的記
憶一下子閃了出來，媽媽手心攥出了汗，她用眼睛看不出什麼不正常，她也不知道這到底代表
了什麼意思。
第二天，媽媽把小米周交給爸爸帶到他當隊長的學員隊去了，小米周的個性外向很討學員
們的喜歡，總是在隊裏的四層樓跑上跑下，很快和幾乎所有的學員都混熟了，三天兩頭的往那
邊跑。
媽媽買菜回來的時候決定給家裏的外婆掛個電話說說最近的近況，拿起了話筒卻臨時改撥
了另一個號碼，是打給小賣部的站長老婆的。
“姐，我現在這邊挺好的，嗯，小米也挺好的，嗯……其實就是想問下，我們那邊最近發
生什麼事了沒。”媽媽有些緊張。
[唉我說小妹你是不是聽婆家人說了呀？唉……真是可憐，還那麼小的孩子啊，怎麼說沒就
沒了呢……]
“姐，你你說什麼？我沒聽懂。”媽媽手心冒汗，心裏想著這不是真的吧……
[啊？原來你不知道啊？我說嘛，也就是昨天的事，你們樓下那個木匠家的女兒犯病死了啊
……聽說咽氣之前還念叨你家小米周和你家的幹豆角呢……]
“媽媽，媽媽，樓下的姐姐說他專門從家裏來看我了，她說好想吃幹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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