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578 更新時間：09-10-22 19:03
十年後
秦裳輕輕的扭幹濕淥裙角，提起河邊的一籃衣物，往家走去，不遠的橋邊，幾位婦人指點著她的背影，嘀咕道：“這誰家的姑娘，長的真是俊俏……”
“哎呀！這不就是陸世遠他媳婦收留的瞎眼婆子的女兒嗎？”說話的是一位尖酸的婦女，不屑的說道：“什麼樣的人生什麼樣的女，你們見過那瞎眼婆沒？哎呀！可別看她瞎了，那城裏的李大夫，還有哪個藥鋪的老板，可都盼著她呢！你們看這丫頭，才十三四歲，卻是一副狐狸精樣！”
“這是真的嗎？人家可能是看她們孤兒寡母挺可憐的！”
“哎呀！你們不信就算了！不過，我勸你們還是看好自家兒子，免得被個小狐狸精給迷住了！”
……
秦裳耳朵自是靈敏，這些言語卻進不了她的耳朵，自顧的往前走，卻未發覺一駕疾駛而來的馬車朝她嬌小的身子奔來，車夫急忙勒住了韁繩，受驚的馬兒高跨馬蹄，眼看就要踏驚慌的秦裳。
危急之下，秦裳迅速的撇下竹籃，一個翻滾逃出馬下，車夫驚魂未定的製服馬兒，還不忘對一旁氣喘呼呼的秦裳責罵道：“你這小姑娘怎麼不看路！”
秦裳大喘了幾口氣才平靜下來，豪不示弱的回道：“是大叔你沒看路吧！這本來就是抹彎路，你駕馬車的速度就該放慢，怎麼還怪起我來了？”
車夫氣憤的張嘴道：“你這小丫頭……”
“老黃！”車廂內傳出一聲蒼勁有力的男聲，“給這位姑娘十兩銀子，我們走吧！”
“不用十兩！”秦裳微笑的回絕道：“一個竹籃五錢，還有三件損壞的衣服共二兩，還有……”她揉了揉剛才撞在石頭上的額角，“買金創藥一兩銀子，一共是三兩七錢。”
“哈哈！”車內人笑道：“好個伶俐的丫頭，不過老夫現在身上沒有三兩七錢！”一隻手臂從馬車中伸出，掌上托著一枚玉章，“那老夫先把它抵押在你著，你可以上栗城高府，到時候我再還你錢！”
秦裳接過玉章，微微一過目，拔下頭上一根簡易的雲簪，遞給車上的人，“這根玉簪先放你著吧！我會去高府換回玉簪，不過，你要加上我的路費，就一共是五兩銀子了。”
車內人接過玉簪，半響才回道：“好！那老夫等你。”
車夫駕起馬車，不解的看著老爺把那麼名貴的玉章壓給那個小丫頭，那個玉章，可是出自當今最有名雕刻大師秦魄之手，值好多錢呢！
秦裳拾起散落的衣物，又到河邊清洗幹淨，才一會功夫，周大娘便尋了過來，看到了秦裳，才鬆了口氣，“裳兒，今天怎麼洗了這麼久？”
“走到路邊的時候竹籃破了，所以又洗了一次。”秦裳微笑的挽起周大娘，清馨的容貌如新月般可人。周大娘看到她白皙的額角上淡淡的血跡，擔憂的撩起她額前的發，一道鮮豔紅傷附在她發間，秦裳拉下周大娘的手，輕聲解釋道：“是我不小心摔了一跤，已經不疼了。”
周大娘心疼的拉著她的手，責備道：“你這孩子，傷了也不跟大娘說！”接過秦裳手中的竹籃，愛憐道：“快回去吧！大娘給你上點藥，萬一留疤就壞了！”
吃過晚飯，秦裳依舊挽著她娘到院中散步，十年過去了，娘的身體越來越差，樣貌卻猶可看到當年的風韻。
從她五歲起，本來很少開口的娘，卻不再說話，甚至是秦裳，她也不曾開口。
“娘，我想到出去接點繡活回來，周大娘年紀也大了，我們也不好一直依賴著她……”秦裳溫柔的梳理著冷雲寒的頭發，仿佛在對空氣說話一般：“等我掙到錢了，我們就去殿城找舅舅！”
說罷她自己卻苦笑起來，已經等了十年了，她的舅舅一直都沒有來找過她們母女，十年來，給娘找了不少大夫，都說是心病。究竟是什麼原因，讓娘變成這樣？
秦裳拉過冷雲寒的手，一比一畫的在上寫道：娘，我出去了，今幾天周大娘會幫我照顧你。
冷雲寒依舊沒有反映，秦裳放下她的手，拿出件袍子給她披上，這件袍子，還是秦裳九歲那年為母親縫的，手工倒是不差，隻是布料粗糙了些。
秦裳告別了周大娘，和鄰家的幾個姑娘上了馬車。
一路上身邊的幾個女孩熱鬧的討論著自己的繡活，秦裳始終微笑的聽著她們說話。這次進城是上最大的繡紡淩雲樓做短工。算上若有半月，自己就能拿到二十兩銀子了。二十兩銀子，夠開銷好一陣了。
想到這。秦裳臉上帶欣慰的笑容。
這一笑，引得旁邊的幾個女孩投來厭惡的目光，一位年紀較大的藍女孩看了看秦裳，冷冰道：“秦裳，到了淩雲樓你可注意點可別丟我們的臉！”
秦裳輕點了下頭，算是回答了她。
馬車依舊軲軲轆轆轉著，秦裳掀起小窗上的青簾，路邊開滿猩紅的杜鵑花，一簇簇，比絲綢上繡的畫，多了嬌柔，多了姿采。
淩雲坊
一匹匹紡好的綢緞晃花了眼，女工們坐在繡架前，被五顏六色的繡線包圍，纖手一針一線繡上，清晰豔麗的花樣便呈現在富麗的綢緞上。“人說心靈手巧，高老板，你這的繡女不但手藝好，而且……”說話的人一臉猥瑣的盯著一名相貌出眾的繡娘，幾乎口水都快流下來了，“而且個個都是秀色可餐呐！”
“咳咳……”高壽添板了臉，輕咳了兩聲，豈料旁人還不識趣，繼續說道：“若這是我的繡紡，我可寧願死在這呀！嘖嘖！高老板，我家還缺個侍女，你看能不能。。。”
“夠了！”高壽添瞪大眼，下巴上的胡子也被他這一怒翹了起來，“你要找女人上窯子去，我這可是繡坊！”
猥瑣的男人被高壽添這一吼嚇呆了，半天才轉過來，漲紅臉爭執道：“好你個高壽添，你打開門做生意的，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好，我富家就不做你高家的生意！”
“哼！你這種無恥之人的生意高某不囂做！趕緊帶著你的人離開著！”高壽添冷目一掃，大步離開，身後的富老板氣得咬牙切齒道：“就你這臭脾氣，難怪老婆跟人跑了，兒子不認你！你等著吧，就你死了也沒人送終。。。”高壽添的腳步稍有停頓，又隨即離開。富老板卻對他的背影囂張叫罵，見繡坊所有人的目光都停頓在他身上，才閉上嘴，哼道：“看什麼看！我們走！”
一直站在遠處看著的虎管家忙追上了高壽添，“老爺，你看你，又砸了一樁大生意了！”
高壽添沉默不語，背在身後的左手中指一直推轉著拇指的扳指，虎管家歎了口氣，“老爺，我看還是找少爺回來吧，淩雲樓可不能落在外人手裏呀！”
“哼！那逆子，不回來也罷！淩雲樓就是關了門我也不會讓他毀了！”高壽添依然氣勢凜然，隻有一旁的虎伯知道，滿頭白的老爺已經累的早想放下肩上的擔子，隻是，自己一手建造起來的淩雲樓，怎麼可以說放就放呢？
高壽添看著工人忙碌的穿梭在庭院中，隻是，身邊的人來了又走，除了高虎，沒有一張熟悉的臉，昔日親人的容顏，早已經模糊。心裏一陣歎息，夫人，你的離去，留給我的就是這空殼般的宅子和那恨我一生的兒子？
高虎看見自家老爺眼裏的悲傷，張著嘴，卻也說不出什麼安慰的話。小侍過來恭敬的行禮，“老爺，新來繡娘到了，在大廳等著你呢！”
他回過神，對小侍點頭道：“好，我這就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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