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210 更新時間：10-06-03 03:13
四國新曆167年，北寧國君羿玄景親率大軍六十萬，兵分兩路，揮師南下，嶽炎率昔日潼關二十萬駐留大軍西進，北寧正式向東齊西陵兩國宣戰，挑起四國爭霸之戰的開端。
交戰初始，北寧大軍從青州南下，直取徐州與豫州兩地，不料卻被阻隔在徐州與豫州疆域之外。麵對東齊疆域穩如磐石的連線防禦，北寧幾番交戰皆無進展，寸步難進，羿玄景一籌莫展。
東齊捷報連連，群臣皆鬆了一口氣，神色寬慰不少，紛紛進言後續之策。主和一派的朝臣提出可以與北寧再次議和結盟，以兩國之力先取得中原以東之勢，主戰一派的朝臣主張應該趁此機會出戰反擊，將北寧之勢徹底鎮壓。
君鳳羽還是堅持他一貫的作風，平靜淡定，沉默不語，貌似保持中立卻又不似如此。他安靜地站立在右側首位，不失禮數，泰然自若，對於朝臣的爭議毫不在意，似乎此事與他毫無關係一般，完全就像一個冷眼旁觀的局外之人。
裴慕風依然神情冷漠，對於群臣的任何意見毫無反應，看了看站立於右側首位的君鳳羽，似乎心中另有思量，想說什麼卻猶豫了許久也沒有開口。沉思片刻之後，裴慕風下意識之間唇角微微上揚，勾起一抹略顯諷刺意味的苦澀淺笑，心中的決定絲毫沒有動搖，什麼也沒有說，果斷地揮手示意退朝。
“現在阻止還來得及……”清冷之聲悠然響起，隱含歎息，明知對方心意已決，卻依然無法釋懷，不忍看見自己的好友走向預見的末路，盡管這條絕路是他親手為自己而準備。
“阻止什麼？”狂傲的語氣依然如昔，不減半分。
“你……明知故問……”
“既然不在廟堂，這就不是你應該過問之事，比起我這個不算是兄弟的兄弟，你更應該關心另一個人才是，武林紛爭不會因為天下統一而平息，隻會因此越演越烈，江湖生涯並不適合你們。”
“既然遠離江湖，就不應該過分關心江湖派係紛爭，你會說我，那麼你自己呢，難道這條絕情之路就適合你，一切不可能再回到從前，你這麼做不值得，他不會領情。”
“時光流逝，怎麼可能再回到從前，我也從來不曾有過這樣的妄想，而且他從來都沒有欠我什麼，自然也不需要領我什麼情，我所做的不過隻是‘物歸原主’，將他曾經因為我而失去的那一部分還給他而已。”
“他已經不是昔日的他了……就算‘物歸原主’也沒有任何意義……”
“你弄錯了！他還是昔日的他，自始至終他都沒有任何改變，他隻是換了另外一個自己立於人前，以自己的另一麵來對待以另一麵示於人前的我罷了。”
“完全不能理解……”
“哈哈哈哈哈……倘若你能理解……你還是你嗎……你現在還有可能坐在這裏嗎……”
“你……簡直……我真的不知道……你究竟想幹什麼……”
“他還是他……我還是我……自始至終……我的目的隻有一個……隻為君心……”
隻要是你心中所願！我會不惜一切代價！
北寧與東齊對峙三個月之後，戰況突然直轉急下，北寧勢如破竹，一舉突破東齊連線防禦，東齊守軍潰敗如山崩，豫州、徐州、南陽、江夏接連失守，不出一個月，北寧大軍便停駐於長江之畔，與東齊國都隔江相對。
東齊武將折損殆盡，群臣驚恐萬分，一些老臣歎息之餘開始念及武相東方雲溪往日英武之姿，可惜人已逝去，如今追思也毫無意義。
秋風無影無形，蕭瑟卻不顯清冷，庭院之中的菊花清香隨風飄然而至，風過而留香，令人心中寧靜平和。文相府中，君鳳羽身著華麗的一品錦袍官服，冷眼看了看門外的禦轎與站立於一旁畢恭畢敬的四名宮廷內侍，心中細細回想一番，再次確定沒有什麼紕漏之處，這才放心。
淡定從容地跨步而出，身後追出一道玲瓏秀致的身影，緋紗飄曳。君鳳羽下意識地揚起一抹溫和的淺笑，昔日乖巧的小女孩如今已經長成了亭亭玉立的如花少女，即使衣飾樸素簡單也掩飾不住這一身清雅絕塵的風華和溫柔婉約的清麗。
“父親何時回來？”輕言細語之中盡顯擔憂之意。
“如今國事緊張，君上臨時傳召，想必有要事商議，歸時不定。你在家中安心打理一切，照顧好自己，至於另外的交涉之事，北辰自會處理妥當，你不必擔憂，聽他安排即可。”
“嗯……停雲知道……”少女似乎有話想說卻又不知從何而言，眉眼輕垂，微紅的雙頰顯出幾分少女心思，嬌羞地輕聲言道，“北辰大哥……他……他好像……”
“呃……什麼……”君鳳羽聞言故作不明，看似尚未聽清女兒所言，淡淡一笑，“最近醫館的事情比較多，不過他說過今日會回來，相信一會兒便到了。這幾日事情繁雜，北辰也十分勞累，他這個人一向喜歡清靜，回來之後讓他好好休息，莫去擾他。”
“還有，教過你多少次了，要稱呼北辰為世叔，記得下次別再叫錯了。說起來北辰也真是的，就隻會袒護縱容你，當長輩的盡陪著你這個世侄女胡鬧。”君鳳羽臨走之時卻又轉身，似乎想起了什麼，神情看似顯得十分無奈，語帶雙關地提醒了君停雲幾句。
“嗯……我記得了……”君停雲點頭回應，神情略顯失落，轉眼看了看門外，立即關心言道，“宮裏的禦轎等待很久了……父親還是盡快入宮……免得君上責怪……”
君鳳羽神情如常地轉身跨步出門，並沒有表現出什麼異樣，心中卻十分清楚，不禁暗暗感歎，雖然沒有親緣關係，但是停雲畢竟是自己一手撫養長大的女兒，如此羞澀之態，少女心事怎麼瞞得過自己這個父親，何況自己也是過來人，對於情愛心事也能理解。想他東方雲翔離經叛道，不是一個拘泥於世俗之人，倘若北辰傲有意，當然沒有問題，他這個名義上的父親自然樂於成全，可是偏偏北辰傲不同於其他人，既無情也無意，就算有心也留在了另一個人身上，而且自家女兒之情也並非傾心愛意之情，不過君停雲現在年紀尚輕，還不能明白，對她明言也不見得對她有益，隻能讓她自己慢慢領會，也許時日久了就會漸漸明白了解。
思緒轉回之時，禦轎已經入了宮門，不過禦轎卻沒有停，也沒有抬向宣政殿，而是一直抬向內廷，停在了紫宸宮偏殿之外。君鳳羽滿腹疑慮地踏進偏殿，等候多時的宮女內侍便捧著衣物飾品走上前來，有條不紊地為君鳳羽更衣換裝，動作熟練得就像為了等待這一天的到來而專門訓練出來的一般。
換裝結束，看著鏡中曾經熟悉的裝束，君鳳羽震驚不已，隱約感覺內心深處幾乎忘卻的那一絲無法舍棄的情緒再次清晰起來，隱藏在最深處的記憶再次顯現於心中，隻是如今卻夾雜了更多的複雜情緒，似乎有些說不清道不明。君鳳羽在鏡中看了一眼完美得幾乎一模一樣的精致發飾，不覺輕輕一笑，果然是今時不同往日，看來曾經的過往終究是無法再現。
內廷總管將君鳳羽引領至紫宸宮正殿，推開殿門，恭敬地請人入殿：“君相請入內！君上已經等候多時了！”
思緒轉回，君鳳羽顯得平靜漠然，跨步入殿，心中暗自揣測，裴慕風大概是要與他攤牌了吧，倘若事到如今他還沒有意識到問題所在，他也未免太過愚鈍了，這樣的裴慕風還是那個英明睿智的裴慕風嗎。
裴慕風端坐上位，君鳳羽正要行禮參拜，卻聽見裴慕風平靜地笑了言道：“君卿不必行禮！”
君鳳羽微微一怔，免去了行禮參拜，卻還是恪守禮數地靜立於殿中。此刻君鳳羽心神難靜，自己這身裝束究竟是怎麼回事，裴慕風究竟想做什麼，莫非正如裴慕風當初所言，君鳳羽神似伊人，因此將他作為替身，想再次感覺心係之人的影子，還是裴慕風早就洞悉自己的精心布局，也早就有所防範，之前一切不過都是假象，他還有力挽狂瀾之能。不過以目前的形勢而言，事情已然成為定局，不會有什麼意外，如今的局勢也無法改變。
“果然你就是你啊，不論是氣質神韻還是性情作風，一點兒都沒有改變。”裴慕風一邊讚歎而言一邊不慌不忙地從上位踱步走下，走至君鳳羽跟前站定，仔細地欣賞眼前之人，視線遊移，眼神之中閃爍出莫名情愫，伸手挑起君鳳羽落於胸前的一束青絲，無奈地感歎言道，“就應該是這身清雅之紫的裝束適合你，不過少了龍鱗飛羽，還是沒有初見之時那樣驚豔，畢竟時移事易，東都也不是吳州，即使是同一個人也不可能再現昔日之境。”
君鳳羽聽聞“龍鱗飛羽”這四個字之時，心中乍然一驚，卻依然輕垂眼眉，沉默不語，坦然而冷靜地站在原地，動也沒有動一下。
“為什麼不說話……是默認了……還是……”裴慕風言及於此頓了一頓，滿含深意地凝視著眼前之人，伸手勾起君鳳羽的下巴，另一隻手輕輕地撫上他的額角，隨後將他臉上貼著的那層薄膜慢慢地從上而下揭了下來，“還是……讓我親自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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