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934 更新時間：09-04-30 16:48
剛到太華殿門口，早有機靈的小太監迎上來，帶著我往裏走，開課前有半個時辰也就是一個小時的時間是要坐在前廳裏等待老師的，這個時間也是給皇子皇女們互相認識和熟悉的機會。
我不是最早到的，也不落最後。進去廳裏，皇子們已經到齊，姐姐們一個不見，略一打量便分出大小依次見禮。他們對我貌似也沒有任何好感，最小那個還對我撇撇嘴，高高在上的模樣。
七皇子是最大的一個，看樣子有十七八歲的年紀。眉目清秀，嘴角一直帶著幅度，如果不是笑不達眼底，我還真以為他是個溫和的主。
十皇子和十一皇子是雙胞胎，跟七皇子年紀差不多，十分相像讓人難以辨認。隻是一個酒窩在左邊一個在右邊。我見禮的時候，他倆異口同聲的開口，說妹妹免禮，叫哥哥便成，連聲音都很相似。話是說得溫柔如若春風但是我還是聽出裏麵略帶的疏離。
對我撇嘴的那個是十七皇子，看不出年紀，應該也有十三四歲，可是卻有一張粉嘟嘟的嬰兒臉，看上去跟我差不多大。這個哥哥有點意思，不做作，臉上也沒有虛偽的笑容，淡淡看我一眼，偏過頭去冷哼一聲。
我也不理他們，邁著蓮步輕輕遙到角落一個稍微陰暗的位置上坐著神遊太虛，任他們幾個嘀嘀咕咕。可是練武多年，耳目聰慧，他們說的話大多還一個不落的鑽進我耳朵裏。我聽見十七悄悄的跟十一說，哥哥來年選妃，看中哪家閨女，又說張侍郎家的小姐不錯，溫柔賢惠，戶部某某的閨女貌美就是性子驕橫讓人難以恭維，還說七哥的某個妃子有個表妹足如金蓮貌若蘭花……聽得我大汗淋淋，稍微又瞟了瞟他，我懷疑自己看錯年紀。
老七一陣低笑說，還有幾日父皇便要考核功課，你倒有時間看人家小姐。
老十曖昧的說，春天到了。還笑著問十七，你那幾個丫鬟吃了幾個？
哥兒幾個擅自說笑，絲毫不把我個女孩當作回事。也不管我會不會害臊，會不會臉紅心跳。真是惡劣。
等到老師來的時候，也沒見到傳說中我千嬌百媚的兩個姐姐。後來才知道，那兩個姐姐早就已經嫁了出去。而老七也隻有幾個月就要封王住到外麵去了。
我們幾個，各有各的老師，教導我的先生年紀也不大，最多二十五六歲，麵色溫和，一襲洗得快要發白的青色粗布儒衫罩在身上，居然更顯文雅。
他把我帶到學習的房間，問了我些問題，又叫我彈了彈琴給他聽，看來是要因材施教。因為我已經十歲了，別的皇子皇女五歲就開始學習，而我晚了很多，我挑了個簡單曲目來彈，他見我指法熟練，便說不用再學。問我認不認識字，我答能看能寫，然後叫我寫幾個字給他看，最後他又問我歌舞辭賦，我答會看，但不懂。然後他又問我有什麼特長，想專學什麼。我答，特長沒有，想習武。
他見我老實，便對我說，我應付應付隨便教教，你也應付應付隨便學學可好。聲音聽起來很是舒服，溫文爾雅。把我惹得咯咯笑，連忙答應。於是他帶著我往藏書殿認路。吩咐我以後就在這裏上課，時間不限，想來便來，他一直都在。見天色不早，也就早早放我回去。
從此，我的生活忙碌起來。藏書殿裏的書很多，範圍很廣，醫學武功，行兵戰術，天文地理，文史雜記無所不有。而他看他的，我看我的，互不打擾。隻有中午休息時分，他會拽我到門口的老槐樹下分食我帶的高點吃食從不客氣，自然得就像吃他自己準備的東西。
他從不把我當學生，我也從不拿他當老師。不知道什麼時候起，我叫他老頭，他叫我丫頭。
我在藏書殿尋到幾本不錯的武功典籍和一部很老舊的醫毒合集，開心壞了，硬是用了兩個半月的時間死記硬背下來。因為這裏麵的書不能外借也不能抄寫副本，隻能記在腦子裏。回到月華殿便口述出來讓麻雀呆瓜抄下來學。
我那皇帝老子也開始偶爾留宿月華殿，可是很少見麵，他也從來不考核我的功課。這讓我不解。雖然我幾乎全天都泡在藏書殿裏，但是我知道身邊一直有人暗地裏盯著我。
藏書閣分三成，最上麵那層被鎖得嚴嚴實實，我跟老頭垂涎許久都沒有辦法進去。忽有一日，我們發現每月初一夜半都有人進去打掃，有時候會開窗子吹上一陣，隻要輕功了得，便能從老槐樹上縱身一跳翻身而進。
老頭滴溜溜的拿眼看我，想了幾天，然後對我說，丫頭，我想了很久，覺得可以把你扔過去，然後牽跟繩子………我哭笑不得，簡直遇人不淑。
雖然我也好奇裏麵藏的是什麼驚世名典，但是不敢造次，外麵盯梢的大把大把，想不落把柄還是老實為上。我倆每日中午休息那會就多了項娛樂節目，蹲在地上盯著三樓的窗戶猛看，似乎這樣就能看見裏麵一般。
直到某天看到老十七拎了個牌子才恍然，原來進這裏頭是要請旨來著。得，我跟老頭對視半響決定放棄。他沒能耐，我沒本事。我想起那位皇帝老子全身都在發涼，更是不願意求他。
十七離開的時候，瞧了我一眼，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很欠揍的問我，“十九妹妹啊，是不是想進去啊，給哥哥我磕個頭，我就放你進去如何。”我鬱悶無比拉慫個腦袋裝作喪氣的模樣。我回答他：“頭可斷血可留，誌氣不可丟。”話才落地，老頭就衝過來對著十七獻媚道“十七皇子我磕頭你放我進去可以麼？”氣得我手腳抽筋差點控製不住就幹出弑師慘案。
老十七撇撇嘴，又冷哼一聲，轉頭走了。過了兩天，竟有個小太監給我們送來兩塊牌子讓我們進去，但是兩個時辰為限，他在門口候著，出來還他。
我們倆抓了牌子就往樓上衝，暫時也沒管是誰成全我們。我是想練絕世武功，保護我娘，拚命學些保命手段，可是老頭呢？他激動個啥？說實在的，這半年我一直沒有弄清楚。看似他對什麼都感興趣，四處翻翻揀揀，可是我老覺得他是在找什麼東西。
三樓藏書不多，目測一下，各類書本各有幾十百來本。我往武功類衝，他往藥典類衝。我們彼此也不再說話，拿出全部精力開背。武功類隻有四本，都很薄，文字也不大多看起來深奧得很，我半個時辰不到就裝到腦子裏麵，轉身也往老頭那邊走去。
大致看了下，沒有什麼感興趣的，隻有一小本隻有十來頁的毒經看著不錯，便抽來背。時間到的時候，老頭眼眸裏閃過失望的神色。
出來的時候仔細看清楚了小太監的樣子，才知道是十七身邊的人。想了想我對小太監說，告訴你主人，我欠他份人情，盼著再多欠他幾次。
果然，那小太監又給我們送過四次牌子。
三樓的書當真全是精華，那日的幾本書裏記載的武功都很高明，特別是內功方麵，我研究幾日發現四本書記載的文字有些像藏頭詩，每句的第一個字都可以連接起來。而最奇怪的是，居然有些像我練的司徒家的內功心法後麵的一段。
我在心裏模擬過很多次，功法運氣的線路，發現可行，而且能比我之前所練功法速度快很多，便漸漸的練了進去。又過了半年以後我才發現，整套功法竟然可以吸食別人生命力和功力而為己用。十分霸道歹毒。
奇怪的問題越來越多，先是我吃了魂珠以後居然發現內力增長，然後是這一年來身體絲毫沒有變化，一丁點都沒長，最後是我額心代表噬魂的蓮花竟然從皮膚裏透了出來，不僅如此，還有開花的趨勢。之後一年，我翻遍藏書殿，也沒有發現與之有關的記載才放心下來。
母親見我成長緩慢，以為是營養不良，頓頓盯著我吃飯。讓我很苦惱。後來我的皇帝老子也聽到風聲，把我傳到書房問話。我隻得騙他說這是我把藏書殿裏的武功亂練了一通的結果。他隻吩咐我半年不要再練看看情況。
老頭也發現我狀況不對，私下裏給我把脈被我渾厚的內力嚇了一跳，又盯著我額前的蓮花看了半響，消失了半年以後才跑來問我，“你是否能控魂？”看著我乍變的臉色，他卻笑了。笑得無比蒼涼。
此時，我才知道，老頭是江湖上盛名的百變書生，他進宮是為了尋找治療靈魂的方法，救他師妹。如今已經五個年頭。
我把羊脂瓶裏的十幾顆魂珠給他換來一條對我來說不太好的消息，一條不算太壞的消息，還有一個不好不壞的消息。壞消息是這個世界上有一個家傳門派的人能傷人魂魄，好一點的消息是，他們傷人魂魄的暗器並不太多，都是祖上傳下來的。不好不壞的那個消息，就是，這個家族姓司徒。
我頭一次發現，原來離開這個皇宮外麵也不太安全啊。
後麵幾年，我停止食用魂珠，身體果然開始長大，隻是比較緩慢，藏書殿裏我感興趣的書被我看得差不多，也就不再去了，成日裏呆在月華殿裏練功習武。
我那皇帝老子也沒在後麵做什麼小動作害我們，雖然不升妃位，但對娘也很好，恐怕這也是種保護手段。隻是我不大待見他，恐怕他也不待見我，於是我們心照不宣的相互錯開避不碰麵。
平時也有嬪妃過來串門聊天，不是我不近人情，而是我害怕有人對娘不利，母親的善良讓我有些草木皆兵的感覺。總覺得有人要害她。這也不是沒理由的，因為有一次皇後宮裏送來的燕窩盅裏混合了一些避孕的草藥成分，被阿呆聞出味道，送到我麵前。量雖不多，但也有傷身體。於是我假作好心的送到我那位皇帝老子麵前，說是天寒夜涼，便擅自端了皇後給母親的燕窩來體貼父皇。看他作勢要喝我便冷笑一聲，淡淡的提醒他，太醫驗過再吃。看他臉不停的變換臉色，覺得有趣。
還有一次母親偶感風寒，不知哪個宮的嬪妃送來燉品，裏麵混了少量鉛粉，被啊瓜發現送到我麵前，於是我又依法炮製端到皇帝老子麵前。
次數多了，就連皇帝老子身邊跟著的那個老太監都知道，隻要看見我端著吃食尋來，便直接宣禦醫驗證。每一次都引得我大笑而去。
我估摸這幾年閉門練武皇帝老子也知道，所以也不隱藏太多，時不時高來高去，嚇他一嚇。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小院子裏的時候經常偷吃食用品而成為習慣，我最多隻能忍三個月不偷東西，不然必定苦不堪言，食不下咽，寢不安眠。
他也從不怪我，有一次我偷東西被捉個現行，居然在他眼睛裏找到愧疚的神色。從那以後，我更加變本加厲。由此我的壞毛病越來越多，比如，每日晚上必定運起輕功在外麵遊蕩半個時辰……有時候跑去太醫院憑借記憶中書本的描述去認藥，有時候跑去他上朝的光明廳的屋頂上看星星……有時候……溜到別的宮殿裏看其他嬪妃沐浴暗自比較哪個比哪個漂亮哪個比哪個豐滿。
後來麻雀的輕功漸漸好起來，夜遊的隊伍也在逐漸增加。當然這裏麵還包括了我愛泡藏書殿的時候的五六個暗樁。
而我在這種肆無忌憚並對皇權挑畔的遊蕩中，漸漸對皇帝老子改變看法，也慢慢相信他對我還是好的。隻是性格別扭不願承認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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