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232 更新時間：09-08-30 22:06
難得有幾天的清閑。顏子卿的日子又回複到原來的簡單，單調。可心越來越深的迷茫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他，有些事發生了就無法回頭了；有些人埋進心裏頭了，就再也無法輕易抹去了。
他對著那厚厚的一疊本家的資料，深深歎了口氣。
這時要是那孩子在這裏，一定會一邊笑話他的壞運氣，剛回家不久就要應付一大堆自己一點都不拿手的事務。然後，又想出些歪點子來拿那些盡出難題的食古不化的老家夥開心。等他們都氣得要火冒三丈的時候，才不慌不忙地將處理好的事務交給老人家們，在他們的驚異和隱忍的怒火中揚長而去。
什麼無聊的事情，到了那孩子那裏，都會變得有趣。
光是這樣想想，他就覺得心裏輕鬆起來。好像被那孩子的快樂所感染。可是，他已經不在洛城，而是一聲不響地離開，連一句交待都沒留下。
事情真有那麼緊急嗎？且不說，顏老太爺的病情是否真的嚴重到一刻都耽擱不起，顏家沒有他，就不能支持下去了。往年，顏家也有借各種事由來讓他回本家一趟，都被他用這樣那樣的理由回絕了。
他沒有辦法再在洛城待下去了。對於顏家，他覺得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幫得上忙的。這些年，他盡力了。昕王和朝野之中的其他勢力的爭鬥已經是箭在弦上，顏家是否會卷入其中目前還不清楚，但很快便會看出苗頭來了。誰是最後的贏家，大概也可以預料得到。昕王為了這一戰等了十年，這麼好的機會如果放過了，也許就再也沒有下一次的機會了。
關鍵就在昕王手中的八千鐵騎。傳說是當年杜將軍的直屬部下，那些人都是久經沙場的老將。十年的磨一劍。彼時的八千戰將，直叫境外的敵軍聞風喪膽。現如今，怕已訓練出一批所向披靡的必勝之師。比起將心力耗費在勾心鬥角上，昕王會用更為簡單和直接的方法解決這場不可避免的危機。武力不是解決問題的最佳辦法，但常常是最有效的辦法。
在這樣一個看得到結局的戰爭中，多數人隻是象個早被設定好的棋子一樣，每一步都在別人的算計中。局中的人所要做的不過是按部就班地跑跑龍套而已。真正的主角會在適當的時候登台，然後一切的一切，都會跟著完美地謝幕。
他很早就看穿了整件事實。於是開始有些明白，他的父親為什麼會脫離本家，甚至要拋棄自己的姓氏。除了性格的過於激烈這一點外，怕也是不願屈服於這樣的安排。可是，他不明白，父親自己逃離了這個泥潭，為什麼還要將他推到口浪尖上呢？
他怎麼也想不明白。是因為出於對本家的愧疚？
他記得，父親在世時，從未主動提過本家的事情。也沒這個必要。生活於他的父親和他，是青山綠水的自在，把酒言歡的暢快。他的父親有很多朋友，大部分是慕名主動找上門來的。要他父親親自去尋的永遠隻有一個。
唯一的，特別的存在。他現在懂了。卻又退怯了。
另一邊，一個混小子正混在一群戲班子裏，開開心心地往洵陽進發。是的，正是杜離風。哪裏有熱鬧就往哪裏鑽的風少爺。
三天的路程，這群人緊趕慢趕竟用了五天。原因是某位路癡自告奮勇地當起向導來。其結果，自然是集體暈頭轉向。
某人非但不認錯，還振振有詞地說這是為了讓大家多欣賞一下沿途的自然風光。陶冶一下美好的情操。
到了洵陽，杜離風便被班“友善”地請出了戲班，還出了一筆數額不小的車輛修理費。
從來都不把錢財不回事的風少爺，終於犯了窘。沒有伍叔這個大錢罐，還是有點不大方便。
在去琉縣的路上，杜離風一再地告訴自己，這是迫於無奈，所以才未經同意便主動探訪，不是借口去找顏子卿，也更不是因為幾天不見便有些擔心。絕對不是這樣。
到顏家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進去通報的小廝過了很久才出來。
“少爺說，請閣下到書房等候片刻。”
杜離風傻乎乎地應著，好半天才回過神來。那小廝所說的少爺，是顏子卿。他幾乎忘了，出了王府，離開洛城，他子卿有著他完全不了解的另外的一個身份。
看著書桌上摞得高高的一疊文書，沒有寫完的批注，熟悉的字跡。一時間，他有些懷疑，在洛城的日子是不是真實的。這個顏少爺會不會是他所認識的那個顏子卿。
顏子卿走到門口，叫退了下人，幾乎是撲進書房的。迎接他是仍是那張他這幾天時常出現在腦海中的燦爛地笑臉，那樣的光彩奪目，刺得他的眼酸疼酸疼的。竟有些想要落淚來。
“怎麼了？才幾天不見，就把我的樣子給忘了？可看仔細了，別認錯了，風少爺的尊容可是天上地下獨一份啊！”某人開始自我陶醉中。
“我看你這厚臉皮才是普天之下再難尋見的。”顏子卿笑道。
“可不是……”杜離風得意地說道。
“看到你這樣子，我就放心了。”
“你不是有什麼話想說吧，怎麼用這種語氣，好像要臨別前的交待似的。”
不能不說，有時越是直率的人，預感越是敏銳。隻是他們常常不去多想預感背後的深意。
“說什麼傻話呢。我們不是才剛剛見到麵嗎？”顏子卿有意模糊了話題。
“也是，看我，這些天老是胡思亂想，都有些神經兮兮地了。”杜離風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哦，對了，來的時候，我又在路上發現了一些有趣的東西，聽說是很稀罕的……”為了掩飾自己的尷尬，杜離風趕緊去找他慣用的道具。慌亂之下，和顏子卿撞了個滿懷。後者下意識地將他攔腰扶住。
二人以這樣曖昧的姿勢站在那裏，卻沒有誰舍得分開。
杜離風試探著將唇湊近顏子卿的。小心地品嚐著，像是詢問，更是求證。
顏子卿配合地闔上了眼。震顫地眼睫，攥著對方衣襟的手，道出他內心的緊張。
在這樣氣氛和時機都恰到好處地時刻，我們無所不能的風少爺的率真再一次發揮了它驚人的威力。
“那個，子卿，其實我，從來沒有過那樣的經驗，柳姐姐隻教到這裏……所以……”
風少爺的成人禮是在兔子發威的顏子卿那裏，以慘絕人寰地方式完成的。其中的細節，當事人死活不肯透露。風少爺是一臉青綠，顏子卿是一聲冷哼。
不由得想要感慨一下，年輕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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