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489 更新時間:09-05-02 00:09
楚懷袖此人,做過的壞事不少,其中最多的一項,便足以讓人對他不齒。
那就是——
逼良為娼。
所以他此刻淡淡地微笑,看少年臉上漸漸浮起紅暈,眼神也逐漸閃爍迷離,便知道離目標已不遠了。
他笑道:“小兄弟,你怕是說錯了吧,應是‘自在飛花輕似夢’才對。”
他這麼一說,對方卻似立即清醒過來一般,也笑起來,麵上如同美玉生輝,竟讓人不敢逼視。
楚懷袖吃了一驚,也沒想到世間還有如此絕色,隻覺他比自己閣下各色小倌花娘都動人了不止千百倍。
心裏驚詫著,卻更加堅定了決心,這可是一棵搖錢樹啊。
他習慣性地在桌下搓了搓手指,暗想。
即使不賣身,也是一棵千年老樹啊。
少年笑道:“兄台此言差矣,豈不知因義生情,怎可頑固不化,固舊守成?”
懷袖也笑:“受教了。”
懷袖有意要吊對方的胃口,說完那一句便徑自移開目光看著窗外,麵上猶自帶著愉快微笑。
天氣早,微風拂麵,一片馨香撲鼻。
漸漸有了些行人,地麵落花被踏得碎了,一地殘紅,幽香又更濃烈了些。
少年等了半晌,見對方壓根不搭理自己,很是驚詫。
他容貌出眾,才情世所罕有,兼之身份不凡,從來是金枝玉葉,驕矜縱橫。
哪裏曾有人如此,不把他放在眼裏。
“你……”
他有些按捺不住,正想說些什麼,突然被人打斷了。
小二端著一盤醉蝦上來,輕喝一聲,打斷了少年的話。
白玉瓷盤,金線鑲邊,中間盛著彎曲的蝦,垂死的,龍須長長地伸展。
少年一陣惡寒。
少年看向對麵的人,本來是想討好的話也變了調。
他說:“兄台真是才高八鬥,富可傾國。”
懷袖十分受用這兩句,絲毫不以為忤。
他笑了笑,問對麵鼓著腮幫子,平添幾分靚色的少年。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吃?”
少年勃然大怒,一掌推開他遞過來的盤子。
些許汁水濺在他白皙的手腕上,滾燙,有些微紅。
他渾然不在意,定定看著對麵的少年。
以他的思緒來說,少年既然是他看中的搖錢樹,他本身又很中意這樣的姿色才情,就讓讓他也未嚐不可。
少年顯然並不這麼想。
少年看著對方,氣的跳腳。
他口齒清晰,聲音冷冽,語聲卻無比動人。
他神情豔麗,如同帶刺的玫瑰,更加誘人采擷。
楚懷袖看著他,饒有興致地等他開口。
少年咬牙切齒:“我本以為你是風雅之士,想要結交,想不到你如此殘忍,竟吩咐廚房做出這麼惡貫滿盈的菜肴!”
楚懷袖愣了愣,似乎也沒想到對方還是一個頗有正義之氣的俠情少年。
他笑,露出一口白牙,就像是誘拐小動物的獵人,張開了血盆大口,再用光亮來吸引。
他說:“我也不過是附庸風雅。”
少年麵上怒氣一滯,自己的攻擊都像打在棉花上,軟綿綿的,渾不著力。
他僵了片刻,也坐下來,卻不看他,神情微微帶著委屈,姣好美麗的唇微嘟,翹著小指撐住下巴,轉頭盯著窗欞一動不動,隻有那纖美的睫毛不時顫動,如同弱不勝衣的蝶翼。
眨動之間,眼中流光暗轉,有一種驚心動魄的嫵媚。
有點像小孩子,和自己賭著氣。
其實很可愛。
楚懷袖暗暗想。
當然沒敢在麵上表現出來。
仍是無動於衷。
頂級的獵人,永遠懂得什麼時候該觀望,什麼時候該出手。
但是陷阱,卻永遠都在,等待著,張著嘴,要把無知的獵物一口吞沒。
隻是收網的時機不同。
這也就注定了獵人的等級。
楚懷袖以他多年來逼良為娼的經驗,等待著,潛伏著,要一舉擒獲這一隻極品的獵物。
他無疑是頂級的。
所以他隻是含笑看著對麵的人,不動如山,卻懷著亙古的黑暗。
坑蒙拐騙偷,到必要時,他一樣也不會吝嗇施予。
這是他的人生法則。
當小白兔遇上了狐狸,而這隻狐狸又完美無缺地擺出溫良恭儉的模樣,小白兔就絲毫沒有戒心地湊到了身邊。
畢竟是食物鏈裏比較低的一環。
少年功力低微,過了一會兒,實在被一道打在臉上的熾熱目光擾得惱了。
他有些負氣地叫了一聲:“你看什麼?!”
少年臉上微微泛起了紅暈,仿佛白玉生輝,美不勝收。
他仍不肯轉過頭來,兩眼對著窗外,晶晶亮亮,如同染了水汽。
委屈的小白兔,露出了一片惹人遐思的脖頸和粉嫩的耳朵。
楚懷袖看了又看,實在覺得喜歡,一定是個大價錢。
他聲音溫柔,含情脈脈,熾熱的目光撩得情竇初開的少年郎耳邊發癢。
他說:“你真好看。”
這確是真心話,絕無虛假。
少年鬧了個大紅臉,結結巴巴:“誰……誰稀罕你說……好看啦……”
楚懷袖微笑,十分真心:“你是我見過最好看的人。”
少年被這一誇,隻覺得尾巴要翹到天上去,臉上紅暈遍布,一直延伸到領口裏去,一片麗色逼人,耀眼生花。
少年笑一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掩不住的得意:“那還用你說……”
少年正是被人誇的時節,隻覺得天上地下唯有自己最好,逢人誇獎就笑成了一朵花。
懷袖隻覺得賞心悅目,除去利益的因素,多逗逗這個少年也是好的。
少年高興了一會兒,卻又沉默下來,垂首不語。
懷袖拿出了十分的溫柔,問他:“怎麼不說話?我說的不對麼?”
他看見少年攏在袖子下蔥白玉潤的指尖,暗暗讚歎,聲音越加柔和了幾分。
少年悶著頭甕聲甕氣:“雖然你誇我,可你還是個壞人,就算別人都如此,你也不該點如此殘忍的菜。”
懷袖歎了口氣,美人最難相與,自然要好生伺候。
他柔聲解釋:“難道就隻有這樣的死法才是殘忍麼?我倒覺得,蝦寧願選擇醉生夢死,也不願在清醒的情況下被人殺死。它們不用麵對死亡的恐懼,反而在死前覺得快樂,這不也是一種恩賜麼?”
少年看著桌沿,咬住嘴唇。
懷袖繼續心理攻勢,他說:“難道活生生被人開膛破肚就不殘忍麼?家禽總是清晰地看見自己如何死去,它們要一直感受自己身體裏的血流盡,還生生讓人放進鍋裏燙過一遍,這些醉蝦,”他笑笑,感覺少年瑟縮了一下,繼續道,“其實比它們要幸福得多。”
少年眸色沉沉,不知在想什麼,隻是指尖微微顫抖。
他抬起臉,說:“強詞奪理。”
然而聲音卻明顯小了許多,也沒有什麼氣勢了。
懷袖明白自己的話起了作用,他輕歎一聲,又道:“你說我強詞奪理,我也無話反駁,這世間強詞奪理的事多了,老天爺不是隨時隨地都長著眼睛的。物競天擇,弱肉強食,本就是這個世界的生存法則,我們永遠也不可能和動物真的和平相處,因為它們總有一天,逃不過被拆吃入腹的命運。”
他伸手過去,握住少年放在桌麵上的手,把那晶瑩如粉貝的指尖納入掌心裏。
他心中一陣蕩漾,也不知是為了自已的一席話真正觸動了心事,還是感觸到了少年冰涼滑膩如凝脂般的觸感。
少年臉紅了紅,作勢抽動了下,卻沒有抽開。
他抬頭看,楚懷袖壓著他,牢牢的,眼神傾注在他身上。
仿佛傾注了千山萬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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