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602 更新時間：09-08-31 11:31
當葉冉羯再次回到家的時候，葉父已經走了。這房子是當初為了照顧葉母臨時租住的，家具本就不多，現在隻剩下冉羯一個人就顯得更冷清了。
冉羯仔細的打量著這個８０多平方米的房子，從住進來到今天，這是他第一次認真的認識自己的新住所。房子很幹淨，顯然葉父剛剛打掃過，他發現茶幾上放著一封信，潦草的字跡讓葉冉羯第一眼便認出它出自於葉父的手。他打開信封，就在拿出信紙的那一刹那，連帶著的一張卡從信封裏掉落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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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羯：
其實在寫這封信的時候我想了很久，爸爸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解釋，甚至根本就沒有什麼可以解釋的。你媽媽的事我不想再多說什麼，我知道關於這件事的打擊對你一定很大。我不求你原諒，甚至可以接受和理解你以後再也不願意叫我爸爸。因為我真的沒做到一個好丈夫，一個好父親該承擔的責任。所以，對不起！我想你現在是不願看到我的，所以我又再次自作主張的選擇了離開，但是葉冉羯，請你記住你已經是個成年人了，就該像個男人一樣好好的過下去，而不是自暴自棄。我想你媽媽也是希望你快樂的。
今天陸空來找過你，他說他要出國了。我不知道你有沒有遇見他，也不知道你想不想出國。不過不管怎麼樣，你該繼續你的人生，你要振作起來。信封裏有一張銀行卡，裏麵有６０萬人民幣，密碼是你的生日。這是我能留給你最後的一筆錢了，希望你好好利用。如果你要出國，你的身份證和戶口本都在你房間的第２個抽屜裏。如果你不出國，你可以選擇你想做的事。這間房子你要是不想要了就退掉好了。
還有，曾經我答應你媽媽要帶她出去旅遊的，可是我一直沒有做到。現在她走了，我真的很後悔，所以我帶著你媽媽的一小部分骨灰出去旅遊了。我想帶著我們倆年輕時的夢一起走遍中國，希望這能算我對你母親最後的一點彌補吧。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回來，你有事可以打我手機。走了，冉羯！
愛你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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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信，葉冉羯拾起了掉落在地上的那張銀行卡，反複的打量著。就是為了這麼一小張卡片裏存有的東西而輕易地奪走了自己至親的生命。他又重新認真的看了一遍信。信紙上有很多小的褶皺點，冉羯不知道葉父到底是帶著怎麼樣的心情寫完這封看似平淡的家書的。可是他依然無法理解為什麼自己的父親當初可以如此的殘忍，現在又變得如此的悲傷，就好比一切都與他無關，他隻是個受害者一樣。也許現在他已經無法得到答案了，或許以後的人生會為他慢慢講解的。
周亦燃的出現，禽流感的侵襲，葉母的疾病已經讓葉冉羯丟失了太多高三寶貴的時間了，他不能讓情緒再影響了自己。冉羯收拾起悲傷與那些不良的情緒，開始為母親的心願和自己的未來奮鬥了。他明白高考對於每一個學子而言都是很寶貴的，那是人生中第二道改變命運的坎。
可是當他坐在書桌前時腦袋裏卻是一片空白。有多久沒碰過這些課本了，似乎久得連葉冉羯自己也記不清楚了，難道真的隻有幾個月嗎？這短短幾個月在冉羯看來久的就像幾年。課本上那些陌生而熟悉的符號，讓他不禁又想起了向小柒。以前不管發生什麼，他們總是一起麵對這些課本的，仿佛現在他變得孤單了，少了小柒的陪伴就連那些學習資料都顯得那麼寂寞。
葉冉羯將身體重重地往後靠，深深地歎了口氣。他打開ＭＰ３，想用音樂來舒緩自己的心情。可是當音樂響起的時候他卻更默然了，眼神沉靜在了那深沉的音章中。陳亦迅的《十年》在耳畔淡淡得徘徊著，讓思緒也跟著歌聲走到了十年之後。短短的幾句歌詞，淡淡的幾個音符，恍惚間讓冉羯看見了十年之後。是否時間可以改變所有的曾經，十年之前的他和向小柒還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而今天，他們卻已各自天涯，守望孤獨，那麼十年之後當他們再次相遇，是否也會像歌裏唱的那樣“十年之後，我們是朋友，還可以問候，隻是那種溫柔再也找不到擁抱的理由，情人最後難免淪為朋友”。
葉冉羯本以為自己會落淚的，但當他用手擦拭眼眶的時候才發現，原來時間已經讓他的淚腺變得麻木了，那種濕潤的感覺隻能在心中留下一絲痕跡，可是也許有一天，連心也會變得木然的。
他從一大堆課本資料中找出了一本嶄新的小本子，然後在本子的第一頁紙上用他獨有的風格畫了一幅簡單的素描，在素描的下麵寫下了：１８歲的葉冉羯，獨自守望著青春的寂寞。
冉羯關掉音樂，收起小本子。他把自己書桌上的課本和資料分了個類，然後開始了一門一門課的複習。
時間仿佛又恢複了正常，忙碌讓葉冉羯的生活開始有了生機，也讓他暫時遺忘了悲傷。這樣的生活也許才會讓他感到滿足，起碼他可以一門心思的麵對高考。
時間在眼睛的一睜一閉間走到了高中的盡頭，就像絕大部分人都要經曆的一樣，葉冉羯和所有的應屆畢業生共同直麵高考。當他來到自己的考場校門外時，他駐足了，看著別的考生在家長的護送下分別進了場，笑容與躊躇中依稀出現的是幸福，可是自己卻顯得那麼孤獨。思緒久久的不願散去，這讓冉羯已經忘記了下一步該做的所有行動，隻是那麼呆呆地站在校門外，就像被人施了魔咒一般。
進場的人越來越少了，不知過了多久，管門的大伯走過來拍了拍冉羯的肩膀：“孩子，你沒事吧？快進場吧，馬上就要考試了，別遲到了。”
冉羯眨了眨眼睛看著他，好奇的同時有了一絲溫暖的感覺。
“快進去吧，你爸爸媽媽還等著你的好消息呢。加油啊！”說著，大伯把葉冉羯輕輕推了進去。
大伯的話讓冉羯又想起了葉母臨終前的那些話，突然笑了，他明白，自己不是一個人在這高考中戰鬥，母親一直陪著他，一直在天堂看著他。冉羯就像一下子靈魂附體，他轉身對大伯投去一個笑容：“大伯，謝謝你，我會努力的。”說完便向考場跑去。
在葉冉羯的記憶裏，高考對於他而言是那麼的艱難，那兩天的時間每一分每一秒都像在掙紮，絕望的掙紮。從他坐進考場開始，心裏就有一種不安，直到卷子發下來好一會兒，他的心情才開始慢慢平複下來。對正確答案的不肯定，讓他的心麵對卷子時如此的痛苦，母親的臨終遺囑一直在他的耳邊徘徊。他覺得自己就像掉進了一個沼澤裏，不想絕望的讓自己就這麼放棄，然後隨著時間慢慢沉沒在死亡裏，可是即使他看見岸上有人，如果他叫了或者強烈的掙紮就會沉得更快。冉羯明白，這時候他隻能這樣舉步艱難的走下去，靠著自己一步一步的堅強和信念。
幸好兩天的時間並不算太長，可轉眼即逝的時間卻決定了很多人這一輩子的命運。高考結束了，接下來的事就變得輕鬆了許多，忘我的瘋狂是每個人的選擇，當然在這些個人節目前還有一個畢業同學會，那是班長和班主任老師組織的，葉冉羯當然不好意思推卻。
在ＫＴＶ的包廂裏，零食和飲料在桌子上丟得到處都是，班主任首先講話，音樂停止：“同學們，從這一秒開始，你們告別高中了，大學的校門向你們敞開著。原諒我以前的苛刻和嚴格……”老師在離別時的話總是如此的煽情，全場的氣氛也變得沉重了。說完離別餞言的班主任含著淚唱了一首“同桌的你”和“祝君一路順風”便很識相地離開了包廂。這裏是屬於年輕人的地盤，班主任離開後，班長就搶過話筒，用陰陽怪氣的音調說：“同學們，我們自由了，用我們的激情和高中說拜拜，用我們的熱情和大學說哈羅。告訴生活，我們來了，告訴愛情，我們來了，告訴未來，我們來了！！”話還沒說完，下麵就是一片高昂的熱情呼應。這仿佛根本不是傷感的畢業餞行會，而是強有力的慶功會。
當然在這樣的娛樂氣氛中，怎麼會少了那些勤勤懇懇的“地下工作者”呢？所有的地下戀情全部都被班長一一曝光了，一首首地情歌對唱，讓全場的氣氛再次被推到了高潮。
葉冉羯隻是一個人靜靜地坐在角落，好象那裏才是他的地盤。在他的表情中沒有快樂的笑容，也未流露出任何的悲傷，冷漠的態度掩蓋了他所有的內心思想。
“葉冉羯同學！～！”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大家都把目光朝向了發呆的冉羯，而班長則繼續用他陰陽怪氣的口吻代表大家叫著冉羯。
“你們繼續啊，不用管我。”冉羯迷茫的環顧了一遍所有人。
班長突然走到冉羯身邊，搭著他的肩膀，對著話筒很小聲的說：“來，冉羯，我們可是兄弟啊。悄悄告訴我，在想哪個美女？就悄悄對我一個人說。”
“靠！”冉羯想了想，扳過話筒：“好，我悄悄告訴你，就是想你心裏在想的那個。”
瞬間大家都把目光朝向了王夢碟——文藝委員，一個很清純的女生。葉冉羯也隨著大家的目光看去，然後和大家異口同聲的發出了一聲“噢！”
王夢蝶的臉一下子紅的像蘋果。班長這時候也很尷尬的予以狡辯。
這時候不知道誰冒出了一句：“你就別解釋了，解釋就是掩飾，掩飾就是欺騙的開始。剛才你把大家都揭穿了，現在該你自己了。”一下子大家都把矛頭都指向了班長，葉冉羯就順利的再次被大家忽略了。
這樣雜亂的聲音讓冉羯突然覺得頭疼，他起身走出了包廂。就在到達廁所門口時，他看見一個男生重重得把手往後一甩，頭也不回的走了。而剛才還緊緊抓著他手的女生這時候已經坐在地上哭了。
男生離開後，冉羯走了過去，將那個女生扶了起來：“你沒事吧？”
女生帶著哭腔抬起頭：“葉冉羯……”說著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一下子抱住了冉羯。
冉羯被她的舉動嚇傻了，不知所措的站在那裏。“你是？”他好奇的問，“你怎麼認識我的？”
女生這才脫離了葉冉羯的肩膀，抽泣地看著他。這一次冉羯才發現，原來她是鄰班的一個女生，見過幾次，可是沒接觸過。
“我叫楊絮。是３班的。能陪我聊會嗎？”
冉羯默許的點了點頭，楊絮則把他帶到了天台。
“你為什麼不問我？”楊絮倚靠著天台的欄杆說。
“問你什麼？”
“你就不想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嗎？”楊絮回過頭來，看向葉冉羯。
冉羯淡淡地笑了笑：“我為什麼要知道。那是你的事，我隻是路過而已。”
在楊絮看來，眼前的這個男孩是如此的不同：“他是我男朋友，噢，不，是我前男友。”
“恩！”冉羯靜靜地聽著。
揚絮擦了擦眼淚繼續說：“我們好了１年半了，當初是他死命追我的，我開始是不喜歡他的，可最後卻被他感動了。可是現在我什麼都給了他，他卻不要我了。”說著她的眼淚又流了下來。
冉羯冷冷地笑了笑，他不知道這樣的笑容是給自己的還是給揚絮的。
“為什麼你們男生都這樣？如此的薄情。”楊絮加強了語氣，她渴望葉冉羯能給她一個答案，即使那個答案有多不堪，起碼也是一個可以安慰自己的借口。
可是葉冉羯隻是淡淡地搖了搖了：“我也不知道。也許不愛了吧……你該去問他的，而不是我。”
“我是不是很髒？”
楊絮的這句莫名其妙的話著實讓葉冉羯震驚，他不知道該怎麼安慰眼前的這個女孩，於是隻能搖搖頭。
“你不覺得嗎？不用安慰我了。可我覺得，我是個壞女孩。”楊絮自嘲的笑了笑。
“好與壞不是這麼評判的。”冉羯轉過頭去，看著遠處的天空，“每一片雲都在飄，可是她們也一直在找尋自己的天空，也許他們的天空早就在頭上了，隻是他們一直忘記了抬頭。”冉羯以前聽說過楊絮是個很高傲的女生，可是今天看來，誰都有自己背後不為人知的故事。
楊絮止住了抽泣：“謝謝你。”
“不用謝，我隻是做我能做的。去洗把臉吧。我得走了。”冉羯依然是那樣平淡地轉身離去。
“葉冉羯，留個號碼給我聯係你吧。”
“不用了，有緣以後會見麵的。”冉羯不知道，他的這句有緣說的是那麼的無心，卻讓楊絮聽著那麼有意。
葉冉羯並沒有立刻回包廂，楊絮讓他想起了一個會心疼的名字——周亦燃。他在走廊裏逛了一圈後，又回到了天台。也許剛才他說給楊絮聽的話也在告訴自己。
“亦燃，你現在過的還好嗎？”空曠的天台讓他的聲音一下子消失了在雲朵裏。他不知道亦燃現在在哪裏，也不知道她過得好不好，隻是每次想到她的名字，冉羯都會心疼。屬於亦燃的記憶是那麼的美，美得讓他覺得掙紮，卻又舍不得丟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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