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153 更新時間：09-04-26 14:43
萬裏雪域，沒有一絲塵煙，遠來而行，他以為獨他一騎。不防正前方出現一人，馳四駒良馬，一路揚鞭，寸寸青絲飄逸，隨風而舞，橫貫西野，竟然是個姑娘。停足以觀，暗自思忖，是誰會在這樣的天氣與他一般，趕路正急。
少女自南向北，飛騎齊肩掠過他身邊，餘光順及，那一眼，便誤了終身。
於他亦是如此，宛然若仙的容貌，清冷的眼神，片葉不沾其身的孤傲，一一刻進他心裏。慢收回視線，瞥見那馬正前方路上含著石頭的冰塊，瞬提腰間的劍，輕挑冰塊，將其打向一邊，帶起雪花一片。
少女旋身勒馬急停，注目而觀，未及深望，四周雪地之中忽然騰起數人。冷眼回顧，六男一女，手持兵器厲目相對，已將她團團圍住。
站在左側的一個幹須中年人，橫眉擰目，厲聲斥道：“妖女！你連日跟蹤我直到關外，意欲何為！”
寬衣軟袖，胭紅流蘇垂墜，一雙美目淺暈，每轉一目便勾起風情萬千，緊右邊少婦摸樣的女子緩緩開口：“李大哥，這妖女還能為什麼，自然是見人就想生吞活剝，盯上你這個苦主了。”沒有青澀，沒有歲月留下的痕跡，隻有女人的韻味在她身上肆意的體現著。
站在兩人中間一行五人，穿戴頗為相似，說話亦是同聲同氣：“跟她廢話什麼，你我七人聯手還對不不了她嗎！哼，今天就真的讓你做鬼！”
少女立在人牆之中，雙目視下，竟是不在意。偏是她如此更激怒了來人，空氣都急速緊繃起來，稍稍一動，便是驚天憾地的一場血祭。
適時，一聲清朗的問話，輕鬆的消弭了這一切。
“逍遙派鍾霽舟，敢問各位，發生了什麼事？”
那七人一聽是逍遙派的人，不禁都回頭去看，連翻報了自己的名號，除了左側的中年男子。
其中那名美婦人先開口道：“原來是逍遙派首座，雲南花語樓邵柔，有幸識君！”
“江南嚴烽，錢火，秦電，羅驚，趙雷。”中間五人一一報上自己的名字，然後同時抱拳讓禮，“幸會！”
原來是軟袖邵柔和江南五聖，這幾人在江湖中倒也有幾分俠名，可是以多欺少，非正道所為，鍾霽舟的責任與道義又一次自覺自動的冒了出來。慢行到雙方之間，用背對著那少女，如此一來便擋住了那幾人的攻位。
邵柔勾起一眼，冷冷言道：“逍遙派既為武林正派之首，鍾少俠不會對邪魔歪道手下留情吧？”
鍾霽舟雙目正視前方，定在那名中年男子身上，於邵柔的話竟似沒有入耳，隻問：“你是清州李延壽吧！”
聲音平各清朗，在山穀中起了一片回響。
男子微愕之餘，諂然一笑，扶手抱拳：“不錯，我正是李延壽，日前離開五毒教，棄暗投明，鍾少俠幸會！”
不足半月以前，清州五毒教分堂被指暗中操控了數件命案，掌事李延壽順勢宣布離教，並一舉殺了教眾九十七人，武林中反響各異，有好有壞。
這話在鍾霽舟聽來尚不算什麼，可是進了那少女的耳朵可就成了另一番意味，不禁冷笑聲聲，霎時間，八人之中除了鍾霽舟，齊齊怒眼看過。
女人向來較男子更沉不住氣，邵柔不待其餘幾人有所動作，已是搶過鍾霽舟身側，一掌劈去。
“綿軟無力”少女堪堪吐出四字，以劍身推過，語調淺淡，“辣手鐵仙柔七兒，不用你的鐵手，是想存心送死嗎？”
一言畢，嬌好的花容頓時扭曲，所有表情瞬間凝結，被人當場揭穿一直隱瞞的身份，臉色自然好不了，正是她這副樣子讓原本隻是驚異的鍾霽舟心裏更多了幾分相信。
“三年前山東胡家收留了一個孤女，第二天卻慘遭滅門，皆是五抓掏心，殘忍異常。同年，辣手鐵仙柔七兒銷聲匿跡，雲南花語樓拔地而起，真是很巧！”
少女不緊不慢的說著武林舊事，手下卻招招緊逼，絲毫不讓，劍鋒團起一片光影，任旁人俱不得插手，直至逼出邵柔的鋼牙五抓。
“果然是你！”
江南五聖欲搶步上前，鍾霽舟掠起一劍，斷了他們的念頭。逍遙派是武林第一大派，五聖畢竟還是有所忌憚，見鍾霽舟寸步不讓，五人也隻得先退後。
李延壽站在雪地之上，腳下邁著降龍步，足尖分別指的卻是五聖之二，雙手掌心暗紅，目光是另外二聖，五聖之中竟有四人都在他的控製之下，他的目光落在纏鬥的兩人身上，眼底浮上森森寒意。
少女反手拉過長劍，側身繞起一招閻羅鎖喉，橫架在邵柔的肩頸，多一分便是奪命。
幾步之外，李延壽雙目瞪圓，掌心紅中透紫，已是將毒逼出浮於掌麵眼下之勢，他若打出這一掌，送命的不會是別人，絕對是邵柔無疑。
鍾霽舟滑步而上，長劍挽起劍花，一劍追身，直點李延壽。
五毒教用毒冠絕天下，此時若是被李延壽斜壓一掌，必定身中劇毒，須臾不能自由發力，看在眼裏，少女不覺呼出：“小心！”
其實久曆江湖，這一點早就被鍾霽舟看在眼裏，但他還是在回身之機，輕笑著向她道謝。
邵柔瞧著這一來一去，低笑諷道：“想不到玉麵修羅也會關心人，真是稀奇。”
少女頓時肅顏帶過她一眼，劍鋒更進一厘，邵柔身子微讓，但仍沒躲過，粉頸還是被壓出絲絲血痕，當下便不再做聲，換顏也看向眼前正膠灼相鬥的兩人。
隻見鍾霽舟手腕一抖，將青鋼劍甩出臉鞘，右手一握劍柄，一招踏月尋梅，直掃李延壽麵門。李延壽到底也是老江湖，自然也不會等著被人削去鼻子斷了喉嚨，瞬轉身一閃，以為就此躲過。誰知鍾霽舟正是為了等他這一轉身，劍身陡然猛轉，長劍在他肩頭找下深深一道血痕。
李延壽捂著左肩，吃痛齜牙，滿眼恨意卻也不敢再有所動作。
事及此，立在一旁的人都看出已經不會再有什麼變化，少女寬下緊張的情緒，手腕送上一股勁，了斷了那個喋血花容，揚手一推，邵柔直直撲下。
鍾霽舟收劍落地，輕飄飄的踏在雪地之上：“你這種人死不足惜！”
聽到他這句話，李延壽扯出一覺笑意，果然如此，逍遙派以正道領袖自居，做人處事都有著自己的一套規矩，這會兒他說了這句話，言下之意便是暫時饒了自己這條命。
李延壽費力的撐起身子，向著鍾霽舟略一點頭，轉身想走。可是他忘了，雖然鍾霽舟寬仁放過他，但在鍾霽舟身後還有一柄玄鐵劍在等著他。
就在李延壽轉身的一瞬，少女已經掠到他麵前，橫握劍柄，厲視一目，刃起眉落，頓時雪地裏又多添了一具屍體。
劍尖相成映紅，紛緋了茫茫雪域，江南五聖見事情不妙，轉身想走，少女持劍一路滑雪追至，擋了他們的去路，凝神而視，落落起述：“江南五聖，烽火電驚雷，真是徒有其名！勾結李延壽，預謀武林之動蕩，故意挑起靖州屠村血案嫁禍五毒教。你們，萬死難酬靖州的百姓！”
她麵無表情，眼神冰冷，仿佛不帶一絲人間煙火。
鍾霽舟聽到這兒不禁皺起了眉，如果真有此事，這群人豈不是……，看著江南五聖說：“果有此事嗎？”
五聖麵麵相覷，沒有一人說話，最終隻然然叫囂：“魔教妖女，裝什麼聖賢！我們江南五聖今日就為民除害，殺了你這個妖女！”
一語言罷，五人齊上，索尖槍，雲麒棍，明空劍，龍騰刀，赤子鞭，五種兵器相輔相成，互補不足，他們拚盡全力，奇招頻頻，少女被圍在此怪圈之中隻能勉強應付，短時間內暫無破解之法。
他們擺出的五行陣法看似簡單其蘊無窮，鍾霽舟站在一邊看了一會，並不是不想出手，隻是要把這五行陣法看個明白。片刻過後，慢慢的勾起一抹笑意，長身一躍掠進陣中，從生門入，劍挑死門，伸手一帶少女的衣袖將她帶入生門，手中長劍未停，前一刻在東，後一刻已經在西，頃刻之間，五行陣法大亂，頓時光影渙散，陣不成陣。
兩人比肩而立，背心相抵，雙劍分指上虛下空兩門，轉瞬已逆轉了形勢，不消片刻，雪山腳下又多出幾道殷紅血痕，慢慢消融了凝雪。
少女垂手持劍，看著他，良久方開口：“謝謝你。”
鍾霽舟無所謂的一笑：“我輩中人，見不平之事自當插手一理，姑娘不必言謝。”
這姑娘就好象是雪山上的一株雪蓮，清冷，孤傲極有個性，卻也是冰雪之姿，不染塵世之濁。但是以她的性格這樣的表情應該是不多見，想來她必是有自己的堅持，也有自己做的準則，鍾霽舟這麼想著，麵上的笑意不改，他的一笑透著風雷意氣，堪浩然與天稱齊。
短短的相視之餘，少女立轉身上馬，換劍持鞭，打馬絕塵而去，亦如來時之境，揚沙萬裏。
看著她遠去的方向，直至完全看不到人影，方才收回視線，“不知道還能不能見到這個姑娘，早知她走得如此之急，應該問問她的姓名來曆。”鍾霽舟沉沉吟著，不免又輕笑搖頭，“我這是在介意些什麼……”
將劍掛回腰間，複又行他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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