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962 更新時間：09-04-28 09:22
隨行的仆人僅有十人，丫環四人，婆子二人，男仆四人。
一路上，就聽丫環婆子們說靈州常有戰事，個個怨天怨地，有的甚至還偷偷哭起來。
“你們若是不願去，就回長安吧。”我輕輕掠開車簾對外麵怨聲不斷的仆人說。
“郡主說的哪裏話，我們死也要跟在郡主身邊的。”仆人們嚇得表膽忠心。
“你們還是不要隨我嫁入長孫家的好。”我幽幽地歎口氣，“怕是福享不著，倒害了你們。”
仆人們不再出聲，想是也擔心著自己的未來。
進了靈州城內的驛站，州官縣令紛紛前來道賀，卻獨不見我那夫家長孫一族的人來。
就如同匆匆來般，道賀的人也匆匆離去。護送的軍隊也辭行準備回京城了。
“郡主，早些安歇了吧，過兩日就是長孫家迎娶之日，您應該好好休息調養多日來的辛勞。”丫環春曉道。
我知道，我應該好好休息，聽皇上的話，以最美的容顏麵對我未來的夫君，但夜已深卻怎麼也睡不著，不安隱隱伴著我。
“春曉。”我捏緊絲帕問道，“為何今日不見長孫家的人？進城前兩日不就是派人去通知長孫家了嗎？”
丫環忙碌的鋪著床，“可能是今日官員太多，長孫家的人不方便來覲見您吧。”
是嗎？我不敢多想、多問。
但事情似乎不像春曉說的那樣，第二天仍未見長孫家的人來，明日就是大婚之日了，為什麼長孫家的人遲遲不露麵呢？
大婚當天。
我像棄婦般枯坐在驛站裏，身著紅衫、頭蓋紅巾等待良人。
可良人遲遲未出現，眼見日落西山。
“這長孫家太不識抬舉了!竟然拒婚!”仆人中有人憤憤不平道。
“小點聲，你不知道長孫家在靈州的勢力。”有人壓低聲音道：“昨日我去城裏逛了一圈，這裏的百姓都很敬重長孫家，特別是現任家主長孫邪雲，更是被靈州百姓當成了神。”
“真的假的？邊塞愚民!”有人不屑有說，“若不是當今聖上開恩，他長孫家早就滅門不存了。”
“唉，這親怕是成不了了，都近黃昏了，再過一會兒城門都關了，長孫家根本就不打算迎親吧。”又有人哀怨道。
我心中突突亂跳，莫名的悲傷湧上心頭，但這親不結豈不是違抗聖旨？那長孫家不是要招來橫禍，恐怕連現居長安的爹爹和娘親也難逃被治罪，誰讓他們的女兒未能完成使命。
想到此，我覺得不能再等下去，必須去親自麵對長孫家的人，麵對我那不肯迎親的夫君。
掀下蓋頭，我抓起一直放置在身旁的小包袱，“春曉!”
“郡主……哎呀!”春曉見我自行掀開蓋頭忍不住大叫起來，“郡主，您怎麼可以自己掀蓋頭啊？您……您這是要去哪？”
見我挎著包袱向外走，春曉追了出來。
我回眸一笑道：“我想長孫公子一定是有什麼事情耽擱了，既然今天是聖上定下的喜日，我等必要聽命行事，長孫公子不能來迎親，明繡就親自去長孫家吧。”
仆人們全都傻了眼，望著我半晌說不出話來。
提起羅裙我走出驛站，打量著街道上行色匆匆的行人，上前拉住一位大嬸問路，“大嬸，請問去長孫家怎麼走？”
被我攔住的大嬸吃了一驚，上下打量著一身新娘紅裙的我，“小娘子問長孫家作什麼？”
我羞怯地答道：“不瞞大嬸，我便是長孫家將要迎娶的媳婦，但我夫君有事不能來接我，我準備自己走去長孫家找他。”
“什麼？”婦人驚叫出來，“新娘子自己走到夫家？”
我點點頭，“是的，大嬸，您能給我指條路嗎？”
大嬸呆愣愣的伸出手指，“你沿著這條街一直走，出了城還要十裏地才能到長孫家的牧場…。。。小娘子真打算自己走去？”
十裏地？好像是很遠的路，雇輛牛車總是行的。
“郡主，郡主!”春曉追出了驛站，拉住我的包袱道，“郡主，您還是再等等吧，明日我便讓李聖大哥去長孫家再通報一下。您再等等吧。”
看著丫環泫然欲泣的臉，我輕笑道：“春曉，我想還是雇輛牛車去長孫家吧。我們休息一晚，明日啟程，你說可好？”
春曉點點頭，抹著眼淚扶我進了驛站。
看著仆人們驚慌的臉，我心生愧疚，向眾人輕輕一福，然後抬首望著眾人。
“多謝各位風塵仆仆隨我武明繡至靈州，臨行前家母已將我武氏一族與長孫一族之間恩恩怨怨告知明白。此番長孫家未來迎娶實也在情理之中、意料之內。但明繡既然已被皇上許配與長孫家，不能抗旨不遵，所以我決定明日親自去長孫家。此去，明繡知道怕是世仇恩怨糾纏不清，不會有好日子過，不想連累各位，我這裏嫁妝三車，其中一車大家拿去分吧，剩下兩車將會隨我一同進入長孫家，從此福禍全憑個人吧。”
說完，我又是輕輕一福，轉身上了樓。
關上房門，我虛脫的靠在門上，清淚滑下臉龐。
娘親，繡兒該怎麼辦是好？真的要去長孫家嗎？
心思百轉的一夜無眠，雞啼初曉。
當行至樓下時，十名仆人已隻剩下三人，兩個婆子一個丫環，其他人都走了。
“郡主。”春曉上前扶著我的手臂，落淚道：“他們都走了，但沒有動郡主一兩嫁妝。”
我拍拍春曉的手安撫道：“算了算了，若是他們跟著我進了長孫府受苦反而讓我愧疚，走了倒也好。”
對剩下的婆子道個萬福，“謝謝兩位大嬸的不離棄，明繡感恩在心，若是大嬸與春曉途中改變心意，明繡亦不會阻攔的。”
一行四人租了輛牛車便向長孫家的賀蘭牧場行進，時近午後才看到茫茫沙漠處的綠洲。
“到了!到了郡主!”春曉興奮的從牛車上跳下來。
我亦微笑著，終於到了。
未等我們主仆把心放下，突然沙漠中馬蹄陣陣，沙煙滾滾!
“老爹，這是怎麼了？”我不解的望向趕車的老漢，卻見他渾身發抖如篩糠。
“老爹，你倒是說話啊，這是怎麼回事？”春曉焦急的拉著老漢的手臂問。
老人家嘴角抽動了半天才吐出兩個字，“馬賊!”
什麼？我們都愣住了，沒想到在長孫家家口門遇到了盜匪。
“郡主，快，我們快逃!”春曉一把將我從牛車上拉下來，往遠處的賀蘭牧場逃去。
黃沙不斷被嗆入口鼻，幹渴的喉嚨像是隨時能噴出火焰，但求生的欲望卻使我們無法停下奔跑的腳步。
但人的兩條腿哪裏是動物四條腿的對手，跑出沒幾步遠便被一陣黃沙包圍起來。
四條腿的大馬噅噅鳴叫，高高揚起蹄子重重落下，踏起陣陣黃沙。
“咳咳……”我被嗆得咳嗽不已，掩住口鼻驚恐的望向四周。
“郡主……”春曉縮在我的身側，緊緊的攀附著我。
我緊緊抓住衣襟望向將我們包圍的人。
不期然與一雙幽綠的雙眸相遇。眼眸的主人頭上和臉上圍著布巾，一身胡人打扮，僅露出那雙晶亮的綠眸。
是胡人嗎？靈州這個地方一直就是戰亂不斷的邊塞重地，遇到胡人倒也不是什麼值得吃驚的事。
但若是遇到凶惡的胡人怕是難以全身而退。
“長安來的？”馬上的綠眸男人沉聲問道。
他會說中原話？
“大哥，你看那名女子一身紅衫像新嫁娘一樣，該不會是……”一名同樣嚴實的圍著布的男人策馬來到綠眸男子身側。
綠眸男子抬手阻止了那名男子的話，“戰雲，不要多嘴。”
叫戰雲的男子摸摸鼻子退到了一邊。
“名字。”他再次用低沉的聲音問道。
我吞了吞口水，考慮要不要說實話。
啪!一條黑影抽打在我手邊的沙地上，嚇得我抽回手，而春曉則尖叫著抱緊我。
“名字。”男人眯起綠眸不悅的重複道。
不知何時，他手中多了一條烏黑的鞭子。
“明繡……”我顫抖著聲音回答道，“武明繡。”
“武明繡？”綠眸中蘊藏著風暴，使原本榛綠的眼睛變得深沉暗綠。
我點點頭，從沙地上站起來，撣去身上的沙土，直視著那雙綠眸道：“是的，我叫武明繡，請問……”
啪!又是黑影突現，抽打在我腳邊，擊起的砂礫砸中我的腿部及腳麵。
“滾!”他怒吼著，“滾回長安!告訴那個女皇帝，要想安穩的坐在龍椅上，就不要再來管長孫家的事!”
長孫家？我愕然的看著發怒的男人。
“你是長孫家的人？”我吃驚道。
綠眸男子扯下麵巾，露出棱角分明的俊臉，對我扯出一抹嘲弄的笑，“對，我就是那個被指婚的賀蘭牧場主子長孫邪雲。而你……”鞭杆指向我，“武明繡，則是我根本就不想娶進門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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