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878 更新時間：09-05-28 0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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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夜。
微涼。
無意識的在空曠的街道遊蕩，淅淅瀝瀝的雨絲無聲地飄著，冰冷一寸一寸侵蝕著皮膚，耳畔依舊回響著剛才的話語，總有些模糊不清。
依稀記得，剛才母親對我說著什麼？我閉上眼睛，努力回想著之前發生的一切……
父親又一次伶仃大醉。他回到家便如爛泥般癱倒在沙發上，冷笑著看母親忙進忙出的照顧自己。很多男人天生就有一種優越感，仿佛自己是個主宰者，小到主宰自己的家，大到主宰整個世界，他們以絕對強者的身份，霸道無理的強行主宰別人的生活，盡管別人是多麼的不願意，他們仍舊視若無睹的我行我素。就像此刻，父親對母親的態度——他一手拍掉母親拿著毛巾的手：你斷了我左家的香火，以為伺候我就能彌補得了嗎？”
我在一旁靜默著，悲哀的看著母親。父親真是可惡又可笑。一個受過高等教育的，任職於政府的公幹人員，竟然逃不出封建思想的枷鎖，認為一定要有個兒子繼承香火才算對得起列祖列宗。但是在權力和利益的麵前，他還不是屈服了，寧可斷掉他所謂的香火來保全他局長的職位。選擇了卻又不敢承認自己的勢利，隻是一味的埋怨母親，將所有的罪過都推給了這個深愛著他的弱女子。
母親是愛父親的吧！否則又怎會甘心以一種卑微的姿態呆在他的身邊照顧他，隱忍著父親帶給她那麼多的痛苦，卻仍舊傻傻的不願離開。可是父親呢？麵對這個深愛著自己的溫順女子，難道就沒一點愧疚嗎？
突然。我開始憎恨父親。
母親拾起被拍落地的毛巾，走進浴室重新清洗幹淨後又走回來，在父親身邊蹲下，輕輕地用毛巾擦拭父親的臉。可父親卻不屑的別過頭躲開。
我騰一下站起來，身體裏的血液迅速從身體各處流向心髒。我的父親，他憑什麼為了自己的利益而決定了放棄另一個後來得知是他夢寐以求的男孩的小生命，而現在卻又來指責我的母親，無視她隱藏在卑微之下的深愛？
我怒視父親，視線內充滿了怨恨。我不懂自己為何瞬間能變成十足的小戰士。突兀地，出乎我的思維地，我上前拉起母親，居高臨下的斜睨父親。
父親惱恨地起身，隨著‘啪’的一聲，我的左邊臉頰浮現出一個鮮紅的掌印。
一個巴掌，使我所有的委屈和怨恨傾巢出動。這是我第幾次被甩耳光？我無從數起，隻覺得，這樣的疼痛，那麼熟悉。我狠狠咬住牙齒，憤憤地說：“當初是你自己為了保全你的工作才拉著我媽去做人流的，你現在又憑什麼來怪我媽？”
左邊臉頰再次襲來疼痛感。火辣辣的，灼燒著我的臉頰。這一次，好疼。也許是因為力道比上一掌要大，也許是因為兩次疼痛的疊加，也許隻是因為，這一次，打我的，是我媽。
我呆立著不語，靜靜地，空氣都仿佛被我的悲傷凝滯住。我別過臉去，眼淚一滴滴默默滾落。冰冷的淚水劃過臉頰，穿過灼熱皮膚，深入骨髓，帶著我的絕望。
父親憤然離去，隻留下一個漠然的背影。母親悲傷地看著，卻沒有挽留，她知道，自己留不住他。
“左安瀅”母親第一次連名帶姓的叫了我。以前母親最愛小瀅小瀅的喚我，有些得意的對我說，這個名字是她親自取的，喚起來可好聽了。可是現在她卻說：“左安瀅，這個家全是被你毀了。小時候你身體弱，三天兩頭的生病，家裏的錢全拿去給你醫病了，也是因為你，我才不能再要孩子了，醫生說我生你的時候落下了毛病，如果強行懷孕，母子都不會平安。最大的禍害是你，你有什麼資格去指責你的父親？你又有什麼資格去保護我？要知道，我的幸福是毀在你的手上，如果沒有你，我會有一個美滿的家，我會過得很幸福……”
我沒有聽見母親後麵的話語，因為我沒有勇氣麵對她赫斯底裏的指責。多麼可笑，曾經我以為自己是最無辜最不幸的人，可是母親的話語瞬間顛覆了我所有邏輯。我從一個受害者無端變成了迫害者。是我，毀掉了母親的幸福，是我，讓她的家庭瀕臨破裂。
原來我才是那個始作俑者。
睜開眼，我看見街道遠處一片漆黑。好迷茫。此刻的我，仿佛掉進了一個深邃無底的黑洞中，毫無方向。
我該怎麼辦？
“小瀅？”熟悉的聲音響起，依舊好聽而富有磁性，讓人沉醉。我循著聲音望去，然後奕寒帥氣的臉龐映入我的眼簾。
他走近我，好看的劍眉微蹙著，擔心的問：“這麼晚了，你怎麼會一個人在這裏？”
他牽起我的雙手，捂在他寬大的手掌中，輕輕揉搓著向裏嗬氣。一股熱熱的暖流透過掌心，向我的心髒深處爬去。
我凝視他，不語。這個陪伴了我十二年的男孩，總是那麼溫柔的守護在我身邊，包容著我，給我以公主般的寵愛。我曾經以為我們會就這樣寧靜的相愛一生，可是兩個星期以前，他卻開始故意的避開我，不再同我一起回家，還夜夜晚歸。我是信任他的，對於他的疏遠，我從沒追問過，直到幾天前的某個夜晚，我在街角看見他和校花親昵地說笑，之前的一切在那一刻都得到了全部解釋。
原來認為的僅僅隻是我的認為。突然發現，上天對我真的很殘忍。他關上了門，卻又把唯一的一扇窗也封住，將我圈禁著，狠心地拿走我所有的幸福！
奕寒，他從一個青澀的小男孩長成了現在的帥氣少年，他還是他，那麼的好看，卻從此以後不再屬於自己了。我淒然一笑，一想到他會離開，我的心狠狠疼了一下，眼淚簌簌地往下掉。
我的眼淚，總是讓他手足無措。他將我摟入懷中，手毫無節奏可言的著拍我的後背，焦急地詢問道：“你到底怎麼了？誰欺負你了嗎？”
輕靠在他寬闊的胸膛，聞著他身上淡淡的檸檬香味，他平穩的心跳讓我安心。我平靜的，用最輕鬆的語氣說著最殘忍的話語，我說：“奕寒，我們分手吧！”
我想要退出他的懷抱，他卻加緊了手臂的力量，將我緊緊圈住。“小瀅，我愛你，你別離開我好嗎？我知道前段時間忽略了你，但是請你相信我，我是有原因的。”
愛我？好沉重的字眼，讓我感到窒息。奕寒，如果你愛我，那為什麼受傷的會是我？如果你愛我，又怎會對我置之不理，轉身向另一個女孩展露你曾經專屬於我的笑容？
愛我？這句話你是不是也曾經對她說過？
“嗬。”我輕笑著，眼淚再次落下。“可是我不愛你了，怎麼辦才好？”
他微微顫抖，圈著我的手臂猛然收緊，仿佛要將我揉進他的身體裏去。瘋狂地搖頭，他怒吼著：“不，你是愛我的，你怎麼可以不愛我？”
我的身體突然僵住。他憑什麼可以撇開我和別的女生在一起，而我卻連選擇不愛他的權力都沒有？他憑什麼主宰我的愛情？下意識的，我猛然推開他，大聲反駁：“我不愛你！”
一束強烈的光亮從街道拐角處打來，伴隨著一陣尖銳刺耳的刹車聲，緊接著，是重物撞擊的聲音。
然後。
所有的聲音都在這一刻靜止。
我移開遮擋強光的手，目光四處搜尋著。
怔愣。我的視線瞬間定格。目光所及之處，奕寒靜靜的躺在離車一米遠的前方。時間仿佛凝滯住，安靜得能聽見血液緩緩流動的聲音。很快，奕寒身下的地麵染紅了一大片。鮮豔的血色，紅得極度刺眼。
司機驚恐的叫聲令我從怔愣中醒來，我箭步衝到奕寒身邊，伸出手去觸碰他的臉頰，輕輕捏了一下他的耳朵，顫聲說：“奕寒，起來啊！”
他沒有反應。我雙手握住他的肩膀，用盡全力將他拉入自己的懷中，拚命地搖晃著，嘴裏不停地呼喊：“奕寒，你醒醒啊，看看我，我是小瀅啊！”
他仍舊沒有回應我的呼喊。雙眼緊閉著，俊美的臉上安穩平和的表情仿佛他隻是睡著了而已。
睡著？
一絲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我顫抖著用手指試探他的鼻息。還好，我感覺到一絲微弱的氣息噴在我冰冷的手指上，若有似無。
我驚喜的摟緊他，轉身對一旁早已呆若木雞的司機大叫道：“救護車，快叫救護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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