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060 更新時間：21-07-26 11:25
賀江長這麼大第一次見識到了真正意義上的關門打狗。
鐵門被上了一把大鎖，院子裏的狗叫聲，屋子裏的人叫聲響成一片。這場幾乎可以算單方麵的毆打持續了二十多分鍾，直到警察來喊開了大門。
賀江沒有被打，他一直想拉架，但根本沒有用，反而替他們挨了不少。
趙揚甩甩頭，想把那奇怪的念頭甩走。“是照著照片畫的嗎？”他盯著高斌的唇珠，很喜歡這樣喝多了的高斌，讓人看著親近。
還得感謝那個安俊，坐在沙發上點煙的時候慢悠悠的來了句，“這個人盡量別動！”他是痞但不傻。沒搞清楚賀江來頭前他不會亂動。哥們相信他把這交給他管，他知道哥們身份特殊，所以凡事都留了點後路。
隻是他不知道，賀江這在他們眼裏都不算傷的傷，已經觸到了高斌的底線。
賀江說完了經過，高斌的眼睛已經布滿了血絲，仍舊盯著那幾個人，樣子有些嚇人。賀江怕他在派出所就要去打人，勸了句：“這事到此為止了，剩下的交給警察處理。”
高斌壓根沒仔細聽事情的經過，他也不關心雷軍那幾個人幹了什麼，但是這幫人打了賀江，動了他的人，這事他不可能就這麼算了。雖然賀江壓根就不承認是他的人，但在他心裏，他高斌喜歡的人就是他的人。
注意到他的失態，趙揚走過來，靠近他耳邊說。“你不會想在這裏替你的設計師出氣吧？”
他轉過頭看著趙揚，趙揚挑了下眉，給了他一個眼神。他懂趙揚的意思，收回目光又去看賀江。
賀江正在跟他男朋友通電話，語氣溫柔又寵溺。
高斌的心不可言說的刺痛了一下。
警察處理的結果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賀江預料的沒錯，這幫人的後台老板的確不是普通人，從這幫人進派出所賀江就感覺出來了。這個派出所的人，那個安俊幾乎都認識，挨個打招呼。
好在他們也沒敢明目張膽的偏著，各打五十大板，然後兩邊協調。安俊那邊打了人願意出醫藥費，這邊兩兄弟傷得重，給警察一嚇一哄，又看見有錢拿，立刻就答應私了了。賀江也不想惹麻煩，最主要他覺得這事那弟弟錯在先，再加上一個小警察給他露了點風，表示這個綠化區的負責人是一個官二代，他就明白了。也隻能答應就這麼算了。
高斌插不上話，陰沉沉的坐在門口的椅子上等著。趙揚在他旁邊給高夫人打電話。
“嗯！沒事，您放心吧！我在呢！”他說。有他在，高夫人的確放心，囑咐了幾句就掛了電話。
趙揚收了手機，用膝蓋碰碰高斌，“想什麼我不管，做什麼得帶著我！”他說。
高斌看了他一眼，不得不說，相處這幾年，雖然沒有深交，但趙揚還是了解他。他抬起眼看著那幾個人，官二代是嗎？他不怕，這事他一定會給賀江一個交代。
事情還沒處理完，賀江的老板兼好友胡偉來了，看見高斌打了個招呼就急急忙忙去看賀江。不一會，秦宥也來了，看見他愣了下，然後點個頭也去看賀江了。
這幾個人很奇怪，互相不對付，卻都打從心底裏在乎同一個人。
看著秦宥和賀江互相之間的眼神，高斌突然站起來對他們點點頭，然後走了出去，他一分鍾也待不下去了。
趙揚追上他，也不說話，陪著他回到車裏。
“去哪？”趙揚問，發動了車子。
“去接我媽！”高斌說，突然間就覺得很累很累。嚴格意義上來說，他連想替賀江出氣的立場都沒有。頭靠著車窗，他不想再說話。感覺自己憋了一肚子東西卻找不到發泄的出口。
趙揚看看他，打開了音響，挑了首高斌喜歡的歌，小聲的放著。“先別輕舉妄動，等我先查查什麼來頭。”他說。
高斌沒有回答，算默許。隱約間就有那麼一絲輕鬆，好像壓在身上的重量被人分去了那麼一點的感覺。
陪著母親見完朋友，再回家已經是深夜，趙揚替他開車，他喝了酒。
下了車，他以為趙揚走了，趙揚卻跟了上來。他打開門擋在門口，看著趙揚，擺明了不想讓他進來。
趙揚用胳膊撐著門框，壞壞的盯著他，“我當了一天司機了，就讓我在你這湊合一晚吧！”
高斌冷冷的看著他，也不說話。
“我真沒別的想法，就是太累了。”趙揚舉著手像發誓一樣，話卻說得不太真誠，許是浪蕩慣了，改不了這語氣。
“睡沙發也成!”又說。
“滾！”言簡意賅。高斌呯一聲關上了門。
趙揚在門口苦笑，他歎了口氣，掏出香煙點了根，吞雲吐霧的那一瞬間，收了眼裏的浪蕩不羈，泛起濃濃的無奈和寵溺。累了是假的，想賴在高斌這裏卻是真的，他怕這人一個人不聲不響的就去找那幫人了。他太了解高斌，獨生子，性格內向，沒有兄弟也沒什麼朋友，什麼事都是自己一個人扛著。偏防備心還極重，很難有人走進他心裏。
他重重的吐了一個煙圈。就不明白，那樣一個人，怎麼能幾乎都沒有什麼交集就讓賀江走進了他的心裏。趙揚知道，這是高斌三十年來第一次喜歡一個人，喜歡到無以複加，卻連開始的機會都沒有。
如同他自己一樣。
很早就認識高斌，但高斌從來不理他。他們同歲。
母親去世的第二年，他和父親來參加高斌父親的壽宴，在走廊裏看到一幅畫，那時他很奇怪，高斌家的設計和擺設都很氣質文藝，獨獨這幅畫，那麼生澀，顯得格格不入，不由多看了幾眼。
“好看嗎？我畫的！”高斌不知何時站到了他身後。
他回頭，高斌離得很近，一張臉放得很大。戴著金絲邊的眼鏡，眼神有些迷離，臉蛋紅撲撲的，抿著嘴，小小的唇珠越發可愛。高斌喝多了，他想。
“好看，我喜歡！”他回答。
高斌笑了，眯著眼。嘟起嘴說：“有眼光！”
話有些醉，卻可愛的想讓趙揚摸摸他的臉。
高斌搖搖頭，“我自己想著畫的！”話說得很自豪，眼睛閃亮的看著趙揚，一副等著被誇獎的樣子。
趙揚失笑，看著他說“畫得真好，我喜歡你的意境。”
於是那個剛剛讀高一的小男孩，惦著腳搖搖晃晃的摘下那副畫，遞給趙揚：“送你了!”話說得豪氣萬丈，好像給的不是一副自己畫的油畫，是什麼價值連城的世界名作一樣。
趙揚接了畫，也接了心。那天起，那個不知道在哪裏偷著喝酒喝醉了的小男孩就和他的唇珠一起走進了趙揚的心裏。
少年時的心動沒有因為時間的流逝而淡去，反而越加清晰明了，浮雕一般深深的刻在心上。那些年兩家人偶爾的會麵是趙揚生活中最快樂幸福的事情，高斌依舊不怎麼理睬他，他早已經忘了那次的酒醉，甚至忘了自己曾經送過一幅畫。然而即便是那樣，他偶爾一個敷衍的笑臉，一聲禮貌性的招呼都能是趙揚細細揣摩很久的幸福源泉。
初來高父身邊的時候，他是竊喜的，終於可以名正言順的走近高斌了。他從沒有奢望高斌和他一樣喜歡男人。他隻是想留在高斌身邊看著他，哪怕有一天他要結婚生子也想看著。他藏起自己的滿腹心事，不想給任何人帶來困擾和煩惱，用放浪不羈的生活態度掩飾著自己的深情和愛慕。
如果沒有賀江的出現，也許他真的可以這樣藏一輩子。他親眼看著高斌的心動，即驚又喜，驚得是原來高斌和他一樣也會這樣固執深情的去暗戀一個人；喜的是高斌原來也喜歡男人，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他一個人喝了一瓶白酒，一邊喝，一邊哭，一邊笑；壓抑的太久的這份深情因為這與自己無關的感情也跟著痛了一回。
他曾經想，如果不那麼膽小，如果勇敢一回，會不會有那麼一丁點機會？應該是不會吧，從始至終，除了少年時喝醉酒那次，高斌連正眼都沒看過他。
看著高斌在賀江麵前的小心翼翼和卑微，他心疼又嫉妒卻無可奈何。相同的暗戀境地讓他能將心比心的體會高斌的心情，他看著高斌默默的用各種辦法想要費力的靠近賀江。如他一樣因為賀江的一點點無心的關心或注意就欣喜若狂；又因為他對另一個人的關心和愛護傷心欲絕。高斌的喜樂連著他的喜樂，他想念少年時那個喝醉的高斌，瘋了一般想念。直到上天把另一個喝醉的高斌送到他的麵前，被嫉妒折磨的快要瘋魔的深情終於戰勝了理智。
那一夜是他人生三十年來最美的夢境，親著想象中親過無數次的唇珠，聽著那個人在懷裏難以抑製的喘息，聽他一遍又一遍在身下喊著自己的名字。他半推半就的讓高斌在真正意義上變成了自己的人，雖然高斌事後就翻臉不認人，但在他趙揚這裏，鐵板釘釘了。不管以後要麵對多少困難，這個人，是他趙揚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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