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720 更新時間：09-05-21 19:20
意外隻有一天，第二天簡炆又開始認真履行自己說過的話。
我在蓮獄隨便轉著，他半點聲音也不發出的跟在身後，像背後靈。
“你帶我去湄加城裏逛逛吧，把你兒子也叫上。”我將想了很久的事說出，“來湄加這麼久，總是在蓮獄，我想出去看看這座城市和這裏的人，你也應該多陪陪你兒子，我們一起出去轉轉？”
簡炆並未答話，我當他默認，拿出孤弧轉了轉那顆珍珠，可左等右等，就是不見陌簌。
“你不是說我要找他隻要轉一下這個？”我奇怪的望向簡炆，“怎麼沒反應？”
“轉這個隻會讓他感應到，至於要不要過來，還要看他的意思。”簡炆表情嘲弄的看著我，“他不想見你啦。”
怒，真臭屁的小孩。
“那你有辦法把他叫過來嗎？”
“有。”簡炆笑得很欠扁，“不過我不想。”
“為什麼？”
“他很忙的。”
我真的怒了，一個小孩子會忙什麼？
“他才八歲會忙什麼？八歲就應該是天真爛漫滿山跑的年紀，你看他臉上的表情，少年老成，世故滄桑，你是他父親你就不心疼嗎？！”
簡炆的反應並不劇烈，他隻是靜靜閉上眼，緩緩的語氣中透出一種無能為力的疲憊：“他很快要成年，還有很多東西要學。”
“很多東西也要慢慢來啊，你讓他那麼快長大幹嘛？”我實在是不理解簡炆的育子方式。
“你以為人人都像你一樣笨？慢慢來？我喜歡挑戰自己。”那個臭屁的小孩，再次以囂張的方式撕烈空氣，走了出來，不屑又譏諷的看著我。
……虧我剛才還給他說好話。
“我們決定出去玩，你高不高興？”我盡量扯出一個可稱之為和藹可親的笑容，“有沒有想去的地方？”
他冷冷淡淡的掃了我一眼，語氣嘲弄：“我沒時間陪你玩。”
怎麼和他老爸說一樣的話？
我不管，朝著簡炆說：“我今天就要陌簌陪我出去逛，你不是他父親嗎？拿出一點魄力來讓他聽話。”
陌簌靜靜等著，仍掛著那副淡淡嘲弄的表情，簡炆神色複雜，沉默良久，終於歎出一句：“陌簌，今天我們一起出去逛逛。”
“父親大人對他還真是好啊。”陌簌嘴角溢出一絲自嘲般的冷笑，“他說什麼都——”
“錯，你父親是對你好，他想你出去散散心。”
這是真的，因為簡炆說那句話的時候一直用一種傷痛的眼神看著正偏頭看我的陌簌。
陌簌冷淡的表情不變，但紅嫩的嘴唇明顯顫了一下。
果然還是小孩子。
簡炆帶我們出了蓮獄，來到湄加城中，我這才知道它和甄羅，依蘭的不同。
在甄羅城中行走，很容易就會讓你感到它的平和安詳，在依蘭逛上一圈，它的性感開放能讓你瞠目結舌，而一踏上湄加的土地，似乎就被一種好鬥尚武之氣籠罩。
當然不會有大街上打架鬥毆這種事發生，隻是大家似乎都是很剽悍精幹的樣子，連不少女子都是一身短打，英氣勃發地走在大街上，真是英姿颯爽，看上去十分有味道。
我滿目讚歎之色：“簡炆，沒想到湄加的女人都是這樣啊。”
等了半天，除了小屁孩的一句恥笑，什麼回應都沒有。
我奇了：“你父親呢？”
“他隱身了。”陌簌神情古怪，“要是他現出臉來，我們一步也走不動。整座湄加城的人都是他的崇拜者。”
惡。原來花癡女不止存在於蓮獄中。
“你們湄加的人為什麼看上去都挺——”我停了停，斟酌一下，“厲害的樣子？”
“你是想說好鬥吧？”陌簌用嘲弄的眼神看著我。
……被一個小孩看穿了。
“湄加是一座崇拜力量的城市，這裏民風尚武，人民隻崇拜力量。”小屁孩冷淡的說著，“所以湄加才能迅速崛起到與甄羅，酉林三足鼎立的地步，其實湄加的曆史是最短的。”
“難怪湄加的守護神是戰神炘。”我不禁喃喃，“聽說炘大人十年前給簡炆加冕過，不知他是什麼樣子的？”
“……十年前我還沒出生。”
“……你總該見過畫，或是聽別人講過吧。”在甄羅，到處都是有關曜的傳說。
“炘大人，號稱神界最強戰士，相貌卻永遠停留在十五歲時的模樣，因為他十五歲時，殺父弑母，梵褚大人一怒之下，罰其永不再長。”
“殺父弑母？！”我震驚無比，怎麼會有這種事！？
“炘大人戀慕其姐複仇女神姂，姂卻無意於他，炘想用強，其父母恰好撞見，勃然大怒，欲懲罰他，炘惱羞成怒，幹脆弑其父母。”陌簌仍是那種冷淡的語氣，譏誚的表情，可我內心已經掀起了驚濤駭浪。
“他不是一個神嗎？！怎麼會做這種事！？這是神應該做的事嗎？！他聽上去隻是一個冷酷又暴力的瘋子！”
“你以為神應該做什麼事？”陌簌冷冷反問。
“他應該向人類展示人性中美好的一麵，給人類積極的引導，教人向善，使人獲得美好的品性——”
“就像那個太陽神曜？”陌簌清澈的童音又帶上了那種奇異的蒼涼，“神隻是神，他對人類沒有責任，他做他想做的一切，並不需要對人類負責，你似乎不明白，神也有七情六欲，會憎惡也會愛慕。”
“神並沒有引導人類的義務。他之所以成為神，隻是因為他擁有勝於人類的力量。”
“不是所有的神，都像那個曜一樣的。”
說最後這句話時，他水潤的大眼睛牢牢盯住我，似閃著異樣光芒。
我知道我腦中有著先入為主的想法，因為聽多了關於曜的傳說，就以為所有的神都像他一樣了，現在被陌簌一語道破，才猛然意識到，這其實是我一廂情願。就像“曜”之前所說，“神隻是存在而已”，神對人，其實並沒有義務與責任。
“那你們為什麼要奉這樣冷酷無情的炘為守護神？”
“因為湄加崇拜力量，而炘足夠強。”陌簌的聲音總是很冷，“就像甄羅的人相信光明與勇氣，所以奉曜為守護神，而酉林沉迷愛欲，所以奉愛神玞珩為守護神一樣。”
這樣聽來，人對神的崇拜並非對神個體的崇拜，而是崇拜他的某種品性。
搖搖頭，算了，這種人啦神啦的問題太複雜了，再想下去也沒什麼意義，隻是會說出這樣一番話的陌簌實在太早熟了，我心中一動，“陌簌，你母親是誰？”
陌簌聞言渾身一震，一直冷淡的臉上現出一絲痛苦之色，紅潤雙唇也不住顫抖。
“別傷心啊，你不想說就別說了。”我忙哄他，想過去摸一下他的頭，卻忘了他周身空牆，一下被擋住了。
見我伸出去的手停在離他很近很近卻永遠也觸不到的地方，陌簌臉上的表情變成一種難以言喻的痛。
我心疼的厲害。
我決定要哄小屁孩開心。
想了想，問他：“這附近有河嗎？”
“有。”他已平靜下來，又是那種冷冷淡淡的語氣，“跟著我。”
行了不遠，就見到一條藍色絲帶般流淌的的河，我隨他走過去，在河邊坐下，向他招招手示意他也坐下，他小小的身軀巍然不動。
“坐啦。”
他眼神嘲弄：“髒。”
“坐下來我給你變個戲法。”我誘哄他，朝他直眨眼，“有趣的戲法哦。”
他一副受不了的表情，不過到底坐下了。
“低下頭看水裏——”
他一臉不屑的低下頭，“什麼戲法——”
突然僵住了。
我輕撫了下他的冷淡又不屑的臉，他臉上就漾起一圈圈的笑容。
“看到了嗎？我摸到你了，臉好嫩啊，真舒服。”
“不過是水中的倒影。”他此刻的表情倒有了點小孩子賭氣的味道，“我才不稀罕。”
小孩子就應該這樣說話，我暗自開心，“我稀罕啊，又嫩又滑。”
陌簌不再說話，偏過頭靜靜看我，沒有嘲諷，沒有世故，沒有滄桑，用一個小孩子該有的純淨的眼神看著我，良久，將視線移到自己水中的倒影上，平靜開口：“我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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