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574 更新時間:09-05-27 21:36
他的手握緊了我的手幾分,痛,微微的痛從手指漫來,將我從過往中拔出來。
我抬頭,薄怒的看著他。
他嘴角彎出一抹笑,清亮的眼眸微微閃動,說:“想什麼想得這麼專注?”
我抽回手來,指尖上微微的燙,殘留著他的體溫。
那張俊逸的臉上收斂了笑意,平寂下來,沒有情緒可言,他就這樣靜靜的看著我,似乎要看穿我和淩翊的過往。
我一時無所適從,低頭淺飲來掩飾眼眸中的慌亂。
許久,他的手覆上我的胸口,說:“這裏明明有人,有牽掛,為何還要淌入深宮這樣渾水中。”
“砰……”
一陣的恍惚,酒杯從我手指中滑落,支離破碎地跌落在地。
他果然看穿了,我反倒平靜下來。
我不慌,輕仰著頭,嘴角浮出一抹清淡的笑意,說:“你的桀驁,你的不羈,你向往的是閑雲野鶴,無所牽絆,為何亦要將自己陷入這灘渾水中。”
同樣,我們都有各自的目的。
所以,我們各自看破,不要說穿就好。
出乎預料。
“尋人。”
簡潔的二個字從他口中脫出,我沒有從中聽出多餘的什麼,他看著我,神色淡淡,眼眸卻風生水起,他比我想象中的頑固,一心想看我如何應付。
“我亦是尋人。”
我回答的很小心,謹慎著怕他看出多餘的什麼,與他對陣,我總處於劣勢,他總處於我的意料之外,超脫我的想象,不是我太想當然,而是他太狡黠,太會應變,帝王將相,炮馬兵卒中,他絕對是一
位運籌帷幄的將相之才。
他向我欺身摟住我的腰,我的手又被他握緊。
魅惑的眼神,邪妄的笑容,攝心勾魂,近在咫尺,溫熱的呼吸,玄衣上淡淡的舒清味道沾染上我的衣裳,清晰可聞。
一時間的炫目,暈醉泛上麵容,我麵上的酡紅深豔幾許。
酒不醉人,人自醉,清冽香寒的瀲灩,漆黑蒼茫的夜色,我獨獨醉在風華絕代的麵容下。
哐當碎裂的聲響,我不經意揮袖掃落了紅漆木桌上的美酒宴食,在這笙歌盛宴中並不大,卻能一定的惹人注目。
“廷兒……”
我迷糊地尋索著蒼老渾厚的聲音的源頭,首席之下右側席,慈和蒼老的麵容,炯炯有神,包涵沉穩,已經不惑之年卻依然挺拔的身姿。
——夏洪明。
“承河之亂”,“謹炯之亂”,以及寧亡齊興,可以說樁樁事件他都有參與。
時勢變遷,天下動亂,如今他還是安然的站在這盛宴之上,而夏家比起前朝,風光更是無限,後庭有夏皇後,宣王的夏賢夫人,外廷之中他穩居丞相之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我望向玄衣男子,夏丞相得意門生楚東廷,才華橫溢,詩詞歌賦早年四處遊曆各國,才情堪與宣王比擬,莫非說得就是他?
“恩師。”
他放開我的手,抽離曖昧姿態。眾人指手畫腳,議論紛紛,他全視為無物,步履輕快向那權利的最高峰行去,麵對宣王,他臉上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放浪不羈之色,隻是麵向夏丞相時目露淡淡恭謹。
原來,他真的就是楚東廷。
燈火迷離,我俯在酒案上,並未看清宣王的麵容,隻是他位居萬人之上,一襲繁錦的湛藍衣裳,包裹著剛毅的銳氣,由是顯眼。
傾國皇權,盡操吾手;逆吾王道,定殺不留,這句話在他淡定舉止間盡數詮釋。
萬人皆對他拜倒臣服,無人敢抗拒他的權威。
風襲玄衣,衣訣獵獵作響,楚東廷並未向宣王行禮,孤立於宣王前,平視宣王之,同是天之嬌子,氣勢相較宣王毫不遜色。
風雲天下出我輩,一入江湖歲月催。
宣王對他甚是縱容,古往今來全赴一場酒醉裏,皇圖霸業盡諸二人談笑中。
※※※
夜風牽愁,透徹的寒吹散了醉意,一池柔荷花在池中曳曳傷懷。
宮苑富麗豪華,荷宴聲色犬馬,一切有條不紊的繼續。
荷宴,必不可少的吟荷頌歌。
夏賢夫人的颯爽離憂,伊謹夫人的水墨厚重,沈彤夫人的柔情哀愁,王蕙嬪的雅貴雍容,尹嬪的明朗透徹,蘭漪容的細雨春柳……等等意境無疑是女眷中的翹楚。
隻是,這些女眷安居宣王幕簾之後,眾人無緣瞻仰麵容。
王太師說:“素聞夏丞相幺女,羽如小姐善音律,尤工綠綺,不知夏小姐可否奏樂一曲,以娛賓眾。”
一陣私語後,空曠的大地上驀地靜下來,久久回蕩著王太師嘹亮的聲音,眾人唯恐牽連進太師丞相間的黨爭。
夏丞相笑說:“娛樂賓眾,那是歌姬舞伎份內的事,王太師莫不是嫌棄宣王殿宴上的歌姬舞伎技藝不精?”
幕簾後響起王太師之女王蕙嬪的聲音,她笑,刁難道:“歌姬舞伎這等下賤之人又怎堪於夏小姐相較,再好的技藝在夏小姐麵前亦要失色。夏小姐琴技清雅,莫不是夏丞相嫌鄙王爺庸俗,故不肯請
夏小姐獻藝為王爺封王助興?”
宣王不語,麵色不改,挑杯淺飲。
夏賢夫人低語:“按照律例,三年一選秀,平日家妹慣養家中,三月前初入掖庭,一時難適新境,導致身體不適,正在調養中,望請宣王見諒。”
宣王淡語說:“本王封王,父皇特賜恩典,準許本王在後庭中挑選三名未進禦的妃嬪充入王府,來日方長,宣王府的夢竹軒為夏小姐空著,靜候佳音。”
夏羽如寡淡說:“謝王爺恩典。”
一句話,塵埃落定。
哐當一聲從幕簾後傳來,酒杯砸落在地,王蕙嬪憤憤不平說:“臣妾失手,驚擾了王爺,請王爺恕罪。”
宣王:“無妨。”
伊謹夫人:“王爺寬宏,臣妾準備了輕鴻一舞,替蕙嬪妹妹謝王爺。”
沈彤夫人:“輕鴻,單聽名字就別雅,謹姐姐深居簡出,妹妹平日都未聽姐姐提起,今日定要好好觀賞。”
王蕙嬪狠厲說:“沈彤夫人,難不成謹姐姐事事要向你報備……隻是謹姐姐,輕鴻一舞……也不差這一時,改日請王爺到姐姐房中觀賞也不遲……”言及伊謹夫人,王蕙嬪緩柔下來,麵露擔憂。
已過花甲之年的伊將軍目露深邃:“惜珊,你可要想清楚……”
“父親,蕙嬪妹妹,你們過慮了,不是我要舞,是我要向宣王引薦一人來舞輕鴻——柳選侍,柳霜音。”
已思過一月的瑩姬,如今的尹嬪驚愕說:“那不是這一屆甄選的妃嬪麼?”
伊謹夫人擊掌說:“正是。”
冉冉地,淩空飛下一白衣女子,白紗裹麵,丹唇嬌顏似現非現,撩撥眾人無限遐想,手如拈花顫動,撩動這白紗長袖,似斷非斷,纏纏綿綿,如白雲浮動。
“參見王爺。”
嬌柔的聲線,如綿綿細雨拂麵。
宣王說:“起來吧。”
柳選侍切切起身,杏目柔轉波光,千嬌百媚。
“從四品城門領柳顯卿叩見王爺,不知鄙女可汙了王爺眼。”很快,宣王之下,匍匐了一個灰溜溜的身影,一臉討好諂媚之色,引發哄堂大笑。
宣王淡語:“柳城門領,你先歸席,觀賞柳選侍的舞姿後,本王自有定論。”
“是是是……下臣遵命。”柳城門領灰頭土臉的退回席位。
先前沒察覺,令我疑慮的是,白衣女子的衣裳和我衣裳式樣、衣料,竟同出一轍,而後宮嬪妃的衣裳和我與她衣裳的色澤式樣均不一樣,這讓我和她在眾人中愈加的醒目。
而我頭上的梨花簪更是萬中無一,是巧合,還是有人蓄意安排。
若是蓄意安排,那是會誰……
我本想以旁觀者的姿態看下去,可偏不叫我如意。
沈彤夫人:“有舞無樂豈不是憾事。”
夏羽如那張淡傲玉砌的麵上,強忍著鄙夷,冷冷地向沈彤夫人、夏賢夫人望去,說:“羽如身子以無礙,願獻綠綺一曲,不過煩請楚公子以蕭伴奏。”
她望向楚東廷時,仍是淡傲之色,隻是細看之下,不難看出那眉目之間泛濫著真切摯情,還有淡淡的不舍。
楚東廷蹙眉:“師……夏小姐,你這又是何苦。”
夏丞相沉悶地歎息一聲說:“廷兒,你就為羽如伴奏吧。”
楚東廷舒展眉頭,思緒一轉,笑說:“詩詞歌賦,向來詞曲相連,無詞何來曲,東廷想請黎良媛獻詞。”
遙遙地,他望向我,眼眸中滿含戲謔。
夏丞相望向宣王然後望向我說:“那就請黎良媛獻詞吧。”
我依言,鬼使神差的踉蹌上前,映著月光,梨花簪子閃動著明麗的光澤,我心中一緊,有種強烈不可名狀的感覺,但卻撲捉不住。
“黎兒……”
“趙淑妃……”
驚訝,驚異,驚歎,顫抖,眾多聲音疊起,我撲捉不住源頭,均似是在喚我,可又不均不似在喚我,微微驚恐在我心口出滋蔓,無一處熟悉,無一處的溫暖,我迷失在陌生的繁華中,陷入冷冽猙獰
的局中。
打亂我的全盤的計劃,我看不穿,看不透,迎接我的是什麼。
思極了淩翊。
春心莫共花爭發,一寸相思一寸灰。
一寸相思一寸灰……
我遏製住滿心的驚顫,不自發的我吟起李商隱的詩來。
颯颯東風細雨來,芙蓉塘外有輕雷。
金蟾齧鎖燒香入,玉虎牽絲汲井回。
賈氏窺簾韓掾少,宓妃留枕魏王才。
春心莫共花爭發,一寸相思一寸灰。
我低頭斂首,宣王遙遙高坐,神色淡淡,隻是攥緊玉杯幾分,他道:“下去。”
楚東廷察覺眾人的異樣,笑容變質幾分,眼眸蕩漾幾許異樣的波光。
我落荒似的回歸席位。
簫聲悠揚逸長,琴聲悠悠婉轉,蕭琴和之,繞梁三日,久久不絕。
白衣飄渺,陡然降落,起起伏伏,手如拈花顫動,身形似風輕移。
好熟悉的舞,不對,不該是這樣的,朦朧地,我腦海裏翻轉了一隻舞,一道輕鴻的身影,娉婷漂遊,一切皆化為無物。
舞畢,蕭止,琴音淡。
楚東廷:“煩請王爺應予東廷一請求。”
宣王疑惑:“楚公子豪放不羈,飄逸灑脫,視高官厚祿為無物,夏丞相屢屢勸請你為朝廷效命,公子都全然推脫……如今究竟是何物,令公子求請本王?”
楚東廷嘴角彎出一抹深意的笑:“若是俗物,東廷又何以煩請王爺,東廷想讓王爺將黎良媛賜予東廷。”
宣王麵色稍改,握緊玉杯:“黎良媛,是父皇賜予本王充入王府的姬妾之一,所以不可。”拒絕地徹底。
楚東廷不以為然笑說:“那恕東廷冒昧。”
宣王:“封侯拜相公子不屑,楚公子可別有所請,隻要本王力所能及的。”
楚東廷:“東廷別無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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