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555 更新時間:09-07-18 23:06
紅裳看著我瘋狂痛苦之色,心中亦是難受,眼淚洶湧而出,狠下心悖逆我的意思,堅定將香囊和小刀藏在身後,噙聲哭罵道:“不,不要……小姐,你才好……這究竟是撞得什麼邪啊……”
紅裳是懂我的,所有都是她明了的,可我半點都聽不進去,掙紮著坐起,綠水菱花錦被,雲青織絮鴛鴦枕,床榻上隻要是我能所及的東西統統被我掃砸在地上,我淒厲道:“它算什麼,給我撕了它,
它就是一個笑話,深深地絞碎我的心,我還留著它做什麼,撕了它!”
紅裳更是悲從中來,她握住我的手,淚如雨注:“不,小姐,紅裳比誰都知道這香囊對你的意義,你多它有多麼的期待,你這哪是撕香囊,你分明就是在撕心……”
“那就撕了吧,它隻能是讓我心痛,是紮在我心頭上的一根針,一根刺。”我雙目澄紅地看著紅裳,心中像是有一窩滾沸的熱血,它讓我焦灼難受,掏得我的身體更虛了,幸得胸口泛著冰清的安寧淑
和的氣息將那窩血壓下一點。
可是轉瞬那股熱血又逆流而出,噴薄在我骨子裏。
我難受的看著那個香囊,仿佛隻要撕掉它一切苦厄折磨就可以停止。
我就可以將那些心心念念的歲月一筆抹煞,所有令我貪戀的令我神傷的美好便可以煙消雲散。
我就不會這麼難過。
我絲毫沒有顧及過,我這麼急劇的燃燒過這一切,而連同我自己也會化為灰燼,不複存在。
紅裳極盡痛苦地搖搖頭,跪在地上哭喊道:“娥皇女仙,常羲女仙,上蒼,小姐自幼喪母,不得父愛,求你救救小姐,讓那鬼魅邪煞遂離了小姐去,紅裳願折壽五年,十年,五十年……隻求你們大發
慈悲,就此讓小姐遠離噩運,無憂的好好活下去……”
旋即,紅裳在地上重重的叩首,一聲比一聲沉重,擊打著我的心口。
不……
紅裳,若我死了她怎麼辦……這個幼年與我相伴,與我朝夕相處的女子,我對她亦是是有感情的,那種平日裏已深融於骨血中親如一體的感情就這麼挖掘出來直白的擺在我的麵前,她讓我動搖……
我捂著耳朵,極力的不去聽,我隻想解脫,哪怕是萬劫不複。
“小姐,你難受,你要要打罵我們這些下人奴才奴婢容易,何苦這等為難自己!”綠意從驚愕中清醒幾分,跪倒在地勸慰我,低而沉的聲音有些急切氣短。
紅裳熱淚盈眶,雙目滿是熱衷與關憂。
胸口那冰清而淑和的氣息終於滋潤到了我所有的經絡,那骨子經絡中的焦熱瘋狂已全然熄滅,這讓我清醒安靜過來。
閣房中亦安靜下來,隻剩紅裳低低的抽泣聲,與綠意細細的抽氣聲,溫涼這二種截然不同的觸感平和地滋生在我胸口,我歇過氣來,靜默的看著她們。
不經意間目光觸及對麵那菱鏡,淌落在臉上一滴又一滴還未幹的淚痕。倏然地,我放下手,觸摸幹淨,冷涼涼的,我看著怔怔地錯愕失神。
這還是我麼……
發絲蓬亂的垂至腰間,黯淡無光,脖子間可見青紫的血脈分別交錯,安然得仿佛已然靜止一般,頹然淩亂的發絲掩蓋不住整張臉,半露出半張死寂蒼白的容顏,一雙死水的目,了無生機,唯有麵上的
淚光有點點光澤。
這般失色,我怎麼會變成如此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隻有遲暮將死之人才會有這般死寂蒼白之色,我這若不是被被鬼魅邪煞附身中邪了,是絕不是會有這般神色的。
東信奉常羲女仙,以月為圖騰,西信仰娥皇女仙,以日為圖騰,二女仙水火不容,日月誓不兩立,於是東西二者之間方枘圓鑿,格格不入。
於是,不論前寧,還是現在的齊,沿襲的都是以常羲女仙為信仰,別說信仰娥皇女仙,就是高呼娥皇女仙便也是一種謀逆……在東方不論是前寧還是現在,沒有人會做,或者有人屑於這般做……
我突然理解紅裳為什麼會口不擇言高呼娥皇女仙,她是真的慌了神,我突如其來的凶猛病症讓她手足無措,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這讓我死寂了的心稍暖,我萬念俱灰地默然將紅裳拉了起來,幫她拭了拭淚:“沒用的,起來吧,不論娥皇還是常羲,她們都救不了我,救不了我心中的絕望,所以省省力氣,我輸了……”
“小姐……”我前後的反差致使紅裳綠意驚愕齊齊喚我,但是卻惹來我心中二種不同的感受,我心中親和紅裳,卻越加劇烈排斥綠意,但是我隻是淡淡的將這一切鬱結於心中。
“沒事了,把這香囊收起來吧,我不想瞧見它……”我感懷的看了紅裳一眼,任由她仔細扶我躺下。
旋即,我又看向綠意,雖說目光平靜,但是卻似可以用這樣平靜的目光看得她無所遁形:“我這次,斷不是情緒煩亂,積蓄已久,抑鬱胸中,導致氣血紊亂這麼簡單。”
我的目光看得綠意她有點不自在,她那張嚴謹的臉繃得更緊了,肢體語言上更是越發的安分守己,她深呼了口氣:“小姐……你身上的蠱毒已經消散了,可是你身上卻似潛伏著更利害的蠱毒,莊主
在你身上種下的可能不止一種蠱毒,是有蠱且有毒。”
我稍稍運行了一下靜脈,果然離歡之蠱毒已經肅清了,我的武功已經回來了,隻是它回不回來已經沒有半點用處了,最初我刻苦偷練《淩雲經》就是為了討那個男人的歡心,以來證明自己不是個無
用之人,祈求他以此能讚許的看我一眼,可是他不但沒有,而且還費盡心思的對我下離歡,束縛了它,一心消除我能依仗的屏障,我想這身武功不到萬不得已,今生今世我都不會再用了。
因為這一安靜,突然讓我想清了許多事。
史書載冊,慶賢四年六月初三日,夏羽青與蕭湛在建平一帶視察民情遭草寇亂軍堵截,墜入懸崖,生死不明。蕭軍軍心渙散,寧軍趁此機會追擊,蘇明洪力薦定國公蕭鑒坐鎮軍中,局麵才稍得控製。
而此時,慶賢帝尋回了斐嵐,與斐嵐日日笙簫,亦無心戰事。這無疑證實了先前慶賢帝好男風的留言,朝中重臣無不心寒。
就在此時,畏罪潛逃的王丞相王輔臣,乘亂而起,占領數城。
慶賢四年七月十日,時逢大旱,蕭湛曆經千辛萬苦,回到蕭軍中,並帶回大批兵器糧草,蕭湛感念天下百姓苦難,分出糧草救濟百姓。此舉一出,百姓無不歌功頌德蕭湛賢德,分散的草莽流寇,感
念蕭湛仁厚,紛紛投奔蕭湛。蕭軍勢力大增,敵對那些軍閥們,不攻自破。天下漸呈寧軍、王軍、蕭軍鼎立之勢。
慶賢四年十月二十七日,蕭湛向王輔臣宣戰,王輔臣部下汴京都衛範誠正直不阿,為官清廉,萬事已民為重,頗得民心,蕭湛與其交鋒中。範誠驍勇善戰且身先士卒,鼓舞的將士們個個視死如歸,
再加上汴京高峻而險要的地勢,蕭湛大軍雖眾,但也無計可施,倆軍不分勝負,僵持不下。
蕭湛心急如焚,軍中一少將尹秋峰獻計可遊說範誠投誠,蕭湛認為此計可行,於是便孤身前往汴京,對範誠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的遊說,希望範誠以蒼生為重,範誠大為所動,更進言勸諫王輔臣蕭
湛得天下乃眾望所歸,軍中糧草兵器將不日殆盡,敗局已定,投降蕭湛為明智出路。王輔臣無奈,隧對蕭湛俯首稱臣,投降蕭湛。
這一筆,雖然記得輕描淡寫,但最是不容忽視,可謂是一個差點扭轉蕭軍大好情勢的轉折點。
我一直無暇去仔細想過,建平一帶早已被蕭軍收拾得服帖,又怎麼會出現草寇亂軍,就算有,淩翊也該早已知曉,早做防範還來不及,又怎麼會帶夏羽青隻身去視察民情……
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淩翊失蹤的那段日子,無緣無故的出現在山莊,還身受重傷,被我看見了……
就算是墜入山崖後,被激流巧合衝飄至山莊的池塘。但後來我醫治他時,手之所及的藥典都恰恰針對他的病理,又是巧合,或者真有神助麼?
最不應該的巧合是,我提出讓那人幫淩翊醫治眼睛時,那人竟毫不遲疑就答應了,而且條理清晰的和我談條件,最後手到擒來的幫淩翊給醫好了……
最後,淩翊離開後,回到軍營,並帶回了大批糧草兵器,不但解決了軍餉短缺的,還迎娶了趙淑妃,東寧趙氏皇室的後裔,不但令出師之名更加名正言順,這是淩翊遂漸收服了民心的逛街,不隻是因
為他仁厚濟民,要知道傳說中東寧皇室是常羲女仙的後裔,是上仙遺留在人間的子息,這也是寧長盛十七世的原因,信仰遠比現即的溫飽重要,百姓是寧肯餓著肚子,也絕不肯背叛神明,這是會遭天譴
,死後要飽受烈獄之苦的。
當然,這隻是其中一個效應,最大的效應還屬王輔臣,現在的王太師,若淩翊沒有娶東寧的皇室後裔,就是他說破了天,王輔臣就是拚盡了最後一病一卒,也是絕不會降與淩翊的,雖然王家被迫反了
慶賢帝,是因為血統的間隙以及慶賢帝母親舞姬的隔閡,但是我相信他是絕不會叛寧的,王家曆盡十七代的忠誠不容質疑。
王家的歸降,必定要帶動一些忠於慶賢帝的頑守固執文臣武將歸降,這絕對是推波助瀾,一發不可收拾。
趙淑妃,是多麼關鍵的一個人物,可惜我隔絕山林對於她,無從知曉她半分,她死後,她的一切又被人刻意掩蓋,我絕無半點可以窺探天機。
一切一切的關鍵,一切又一切的巧合,都是被人精心算計過的,那個人他好狠,他如天神般地目空看盡了一切,趙淑妃會是橫亙在我和淩翊中的一個死結,他深深明白我絕無半點贏的希望,於是他和
我賭,他要看到我生不如死,痛不欲生他才甘心。
那個人我越發看不透了,他以及他身後的夙息山莊又充當著這場角逐天下的什麼角色……
現在,他贏了,他如願了……
一切都在他操縱之下,我絕無半點贏的可能,他以超然的姿態,以冷漠的殘絕,戲耍著我的掙紮,擺布我的命運,恣意品嚐著我痛不欲生的淚水,手不沾染半點鮮血的要將我退往萬劫不複。
我恨他,真的恨了,這是從未有過的強烈恨意,以前他漠視我,他以他的無情間接殺死了疼愛我的三娘,雖然我也說過恨他,可那不是正真的恨啊,與其說恨,還不如說怨好,隻要他回望我一眼,一
切都可以得以原諒。
隻是,現在,絕無可能了。
他虐壓我的一切,先不說以後,必要悉數奉還,然現在,我斷不會讓他如願。
在思清這麼多盤根錯節之後,我的心達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靜,就是那兩股二股截然不同的嗜心噬魂之感亦被我牢牢束縛於體內,乖順的任我操控。
鏡中,儼然是一副光麗不可一世的奪目攝魄之姿。
過了會,我又向綠意,將手伸向綠意道:“難怪我這陣子怪異,仔細查明一下是何種蠱何種毒,會有何效力……”
綠意恭敬地搭上我的手,紅裳在一旁看得格外專注,半響綠意秀細的眉毛凝做了一團,開口道:“綠意診不出來,是何種蠱何種毒,這種蠱毒奇異,附在人身上,不但似無一樣,而且效力更是特殊…
…綠意才疏學淺,望小姐見諒。”
紅裳焦急,抓著綠意的薄紗袖口:“那綠意姐姐,小姐可有性命之虞……”
綠意搖了搖頭,淡淡開口道:“難說,這蠱毒來勢凶猛,況且綠意無從著手,小姐醫術精湛,在綠意之上,可有醫者自行切脈是大忌……現時沒有性命之憂,若下次突發之時,可就難說……”話必綠
意跪地對我施加一禮,嚴謹的求請我的見諒。”
她這番話有怪責我不信任她,沒有將岐黃之術全然傳給她之嫌,雖然她態度恭敬,但很可能看在我病危,處境岌岌,所以心下大意字裏行間還是滲了甚微,讓我很是不快。
我麵無波瀾的勸慰了綠意一陣,但這一霎那是看在紅裳這五年來對她情深的份上,我才生生地忍了下來。
半響,紅裳開解了一會綠意,又來開解我道:“小姐,你切莫和自己過不去,你心心念念的那個人他亦是心裏有你的……你都沒看見那日他抱你回來的慌亂,他日日守在你身邊的憂心,為你喂藥時的
悉心,紅裳都為你看著呢。”
思及淩翊的懷抱,我的心再也不能平靜的跳動,可又想到我吐血之時,清淺亦把我全然當作是趙淑妃了,他一定便是如此……再思及趙淑妃心裏又是一陣煩亂,她就是一個死結地壓抑得我心神不寧,
我背過身不去看紅裳,沉默片刻終是道:“他是把我當成淑妃了。”
紅裳執拗的搬過我的身子,將香囊放與我枕頭身邊道:“已經沒有淑妃了,有的隻是一堆白骨,她什麼都不是了,她什麼都不能做了,可小姐來日方長,你能做的還有很多。”
我搖搖頭,悲哀的對紅裳道:“有的人,即使傷你千百度,流年輾轉,洗滌不盡他的好,最後記得的,懷念的也隻剩下那些好。因為,那溫暖的初陽,刻骨銘心,哪怕窮盡一生也不能忘卻。此去經年
,那些好像極纏綿的毒藥,哪怕明知是毒藥也甘之如飴,不會因時光的變遷而消磨,反而會因為物是人非更加悲傷,釋懷不了,以至於更加深刻……這便是痛苦所在。”
紅裳摸摸我的臉,眼眸晶然透亮:“不論是溫暖也好,還是痛苦也好,不外乎都是一種感覺,也許剛開始會記得那些好,那些悲,可感覺終究會被時間所衝淡,那麼那些好,那些悲也不就都化作了空
殼,無關痛癢了麼,這便是遺忘……能珍惜,能撲捉住的便也隻能是現在這一刻的感覺……”
是啊,遺忘,不是先從事開始的,而是先從感覺開始的,感覺殆盡了,沒有了靈魂,那些事便終隻能被遺忘……
紅裳的話讓我有些出神,我眼眸黯淡幾許道:“這麼多年了,那他為何不能忘掉我娘……亦或者,銘記一生一世隻能是水中泡影,哄騙世人不真切的?”
紅裳又搖了搖頭,為我拂清麵上的亂發,她道:“遺忘是為了永遠的銘記,它全然封存在記憶深處,不會因為世事變遷而消減,也不會因記憶的模糊而殘缺不全,待某一日驀然回首之時,雖隻能是霧
裏看花,朦朧模糊,像是上輩子的事……但這一刻的傷感卻更是無法比擬的深刻,它令人追溯而它卻又遙遠得無法觸及,用盡所有的去換,也換不會那一時的時光,隻能是徒勞的痛徹心扉,這才是正真
物似人非的傷感……”
我愛憐的撫摸著香囊,心隱隱泛著疼,倒也平和了許多。
遺忘是為了永遠的銘記,它全然封存在記憶深處,不會因為世事變遷而消減,也不會因記憶的模糊而殘缺不全。
往事如煙,霧裏看花,朦朧模糊,像是上輩子的事。
是啊,用盡所有去換,也換不會那一時的時光。
瞬時回首,刹那的傷感,卻已隻能是徒勞的一輩子痛徹心扉。
之後夏荷凋零,繁華落盡,曲不成調唱不全當年那支歌,隻能依稀記得點滴,最後灰白失色,全然遺忘。
但是我依然感念,那場早晨夏曦的邂逅。
那年,窗戶未完全合攏,燦陽溫柔地貼伏窗沿。
初見,光線有點刺眼,透過窗的縫隙,荷池花未開,他身負重傷,昏厥在那片沼澤的荷花池畔,靜默的安睡。
即使渾身殷黑幹涸的血跡,汙垢髒穢,也難掩他的風發意氣。
這樣的男子注該不凡,我隱隱地為他風采所折服。
不由主地,我大打地推開了窗,晨曦湧上了布滿灰塵的窗欞,我伸出手,感受燦黃暖柔的光線,從我手指縫隙中穿瀉。
……
物似人非的傷感,最是在回首的那一刻,在那一刻永遠的錐心痛徹,永遠的銘記,永遠的遺忘。
我輸了。
就這麼沉默著,離開吧。
洛陽梨花落如霰,河陽桃葉生複齊。
坐恐玉樓春欲盡,紅綿粉絮裛妝啼。
董賢女弟在椒風,窈窕繁華貴後宮。
璧帶金釭皆翡翠,一朝零落變成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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