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452 更新時間：09-05-02 01:09
烈日當空，空氣中透著煩悶。韓少嚴好不容易找了一清涼地地坐下，繼續他的監視工作。此刻他衣衫襤褸，滿臉汙濁不堪，正好天熱索性脫了上衣，赤膊上陣。原來白皙嫩滑的皮膚經過這幾個月的折騰和連日來的曝曬已經變得黝黑粗糙，他也毫不害羞袒露人前。
出來混，臉皮當然要厚，更何況他現在的職業是乞丐！當乞丐的第一要訣就是臉皮厚，要堅定地把自尊踩在腳下。他現在好歹是這條街上小乞丐的頭頭，當然要以身作則。不管過來的人是以什麼目光打量他，反正他也不大識目光，不就一雙眼睛嘛，隨便瞅！他隻管幹一件事，那就是貼！來人穿得越好，特別是女人，那就得緊緊貼住！用他髒兮兮的身子去糾纏那些上好的布料，直到硬幣嘩啦啦地落入他的碗裏。
他自信自己從來不是善類，夠凶狠、夠暴戾。在這丐幫混跡了一個多月，便被上麵看中，當了頭頭。
在這條街上，他就是霸王。
所以，他有時間休息乘涼，隻要一直睜著眼睛監視。
軲轆。。。肚子又餓了。他惡狠狠地朝離他不遠的幾個小孩瞅過去，今晚能不能吃飽就看你們的了！
幾個小孩被他一瞪，立即又是拽又是跪地纏上了一個打扮時髦的女人，驚得那女人揮手叫喊。
他這才收回目光，開始把玩自己黑漆漆的指甲。指甲很長了，好幾個都已經折斷，也沒顧得上剪。在外流浪的日子可真不好過。
心疼自己？才不要！
剛泛起了一點辛酸立即被他吞了回去。
正罵罵咧咧，感覺到有人靠近了。
裝可憐還是燦爛笑容？
他還是選擇了笑。現在憋不出眼淚。
來人是一個女孩，好像比他大三、四歲。長得嘛，漂亮！就衝那眼睛，雖不大，但像一眸清泉。他在那眸泉中看到了一絲轉瞬即逝的驚嚇。
他哪知道，滿臉塵土，唇黑齒黃的他傻傻一笑，跟一個神經不正常的小孩一樣。瘋子發起瘋來誰知道會怎樣。
遞上來的居然是一支雪糕！雖然還在包裝裏，但一看就覺得無比涼爽美味。他的唾液腺在瘋狂地分泌液體。天知道他有多久沒嚐過這等美味了！在他原來，伸手就可一拿到，也就不在乎了。可出來後能填飽肚子就不錯了，享受就隻是夢裏的事了。怪不得，人常說，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可是，奇怪。
怎麼會突然有人遞上一根雪糕。這在夏日裏的無比美味啊。
傻笑收了起來，疑惑地看著眼前的女孩。
雖然看著，手上卻沒有停止行動。當然要拿過來了！美味當前，不吃的是傻瓜！
女孩見他接了雪糕，轉身離開。沒走幾步，又轉了回來。
“你有家嗎？”溫柔甜美的聲音響在他頭上。
他啃著雪糕，頭也不抬得搖起來。他從來不覺得自己有過的那個叫家。沒有溫暖的地方怎麼能稱之為家。所以他寧願逃出來，寧願四處流浪，被人打罵看不起，過著豬狗不如的討乞生活，他也不要回去，回到那個冷冰冰的地方。他可不要裝乖乖寶寶。
女孩沒有再說什麼，再一次轉身離開。
今天真是奇了。出現了一個莫名其妙的人，遞給他一根雪糕，還問他有沒有家。
流浪、乞討，哪一天被人打死了，或者餓死在某一個角落，就是他短暫生命的最後過程吧。
幹嘛還問他有沒有家。
允吸完最後一絲雪糕帶來的冰涼，他終於重新站了起來。在無法抗拒的死亡來臨之前，還是殘忍地活著吧。
乞討，乞討，乞討！
不僅不要尊嚴，還要死皮賴臉，糾纏不清。隻有掉進碗的錢，才是硬道理。
以前看電視劇，古代的乞丐手裏拿得是破瓷碗。應該比他手裏的塑料碗要值些錢吧。不過古代沒有塑料這玩意，他這行頭也算是跟上時代的步伐了。
一個男人走了過來，他選中了他，立即纏了上去。
天旋地轉，他被人扛了起來。那男人扛起他飛快地跑起來。一輛小轎車開著門在前麵等著，在他還沒反應過來前，已經被扔進了車裏，車子迅速開動，直奔高速。
被綁架了？綁架他一乞丐幹什麼？即使是丐幫糾紛也輪不到他被綁啊！
男人把他扶好，像是舒心又像是安慰他的一笑，“別怕，我們不是壞人。”這熱的天，不動都是一身的汗，更何況剛才真是緊張刺激，加上劇烈運動，雖然上了車有空調滋潤，那人已是大汗淋淋。不過還好，魔王交代的任務完成了。
他一直都不愛講話。很多時候，替他講話的是拳頭。現在的情況，不是用拳頭的時候。所以，他隻是疑惑的打量著車和車裏的人。
他沒有開口，男人也沒再開口。正樂得不用解釋，肆意去享受空調帶來的涼意。反正是魔王要的人，讓魔王自己去解釋吧。
反正前路不由自己定，他變放鬆了下來，舒服地靠在車裏，睡了過去。
“媽媽……”他輕輕低喃。一雙柔軟的手覆在他臉上，拭去了滑落在眼角的淚。媽媽的手也應該是那樣的吧。他睜開眼來，發現自己已經不在車裏了，而是躺在一個皮製沙發上；那個男人也不見了，眼前的是一個纖細白皙的男孩，年齡應該與自己差不多。長得很秀氣，五官精致，還透著一點女性的柔美，獨獨額頭有條駭人的傷疤，如同一條極醜的蜈蚣爬在上麵，看得叫人惡心。
“醒來了？”一個女孩的聲音從男孩後麵傳來，漸漸靠近。
是她！
今天遞給他一根雪糕的女孩。
“你把我帶來這裏幹什麼？”他終於開口了。還沒有變聲，聲音還是比較柔和，也比較好聽。
“我是辛緩安，這裏是我姑媽創辦的立新孤兒院，以後你就聽我的話在這生活吧。把這裏當成你的家。”還是那樣溫柔甜美的聲音。
當成是家？開什麼玩笑。不過從雪糕和轎車的待遇來看，這裏應該不錯。怎麼早點沒想到混進一家孤兒院活活，有吃有喝，有人照顧，即使環境很差，也比自己在外流浪強吧。於是他點了點頭。
除了那個地方，在哪不是活，死在哪不都一樣。
女孩滿意地笑了笑，又開了口，“對了，有名字嗎？今年多大了？”
“韓少嚴。到九月份十二。”原來還記得自己的生日。出生的日子，也是生母的忌日。連他都厭惡自己。
“挺不錯的名字。”女孩自然沒察覺到他的心思，隻是朝向先前的那個白皙男孩，“澤澤，他跟你差不多大呢。你先帶著他吧。這髒兮兮的模樣，好好洗洗吧。”
女孩轉身走開，房間裏隻剩下他和那個男孩兩人。
“跟我走吧，我帶你去洗澡。”聲音也是那般溫柔甜美，就是多一些澀澀的感覺。
他乖乖地跟在他後麵，聽著他講述這裏的情況。
“我是常平澤，來這裏六年多了。院長人很好，我們都當她是媽媽。把你領回來的是緩安姐姐，她是院長的侄女，……”
穿了幾個房間，一拐角就進了一個瓷磚鋪牆的屋子，裏麵有些噴頭和浴缸，是這裏的澡堂。有個女人在裏麵放水，女人身材強壯有力，像是幹慣了粗活。她見他來，豪爽地一笑，迅速而敏捷地把他扒光丟進了浴缸。其實他也就穿了一外褲加一內褲，當然好剝了。浸入水裏，香皂和有著繭子的粗糙大手便打了下來。一番折騰，渾身上下都受到了殷勤地照顧，簡直跟剝了一層皮般，他被徹底地清洗幹淨了。也不知道那個女人從哪抽出的功夫，把他無論腳趾還是手指的指甲都被剪得光滑圓溜。
幹幹淨淨、漂漂亮亮，非常舒爽。
有陣風刮了過來，感覺有點涼颼颼。這才反應過來一個狀況，他沒有衣服穿！原先那髒兮兮的衣服肯定是不能穿了，可總不能光條條的晃出去吧。雖然他不介意，可是這院裏應該有很多女孩子吧。猥褻兩個字，他還是知道的。這裏隻有毛巾，裹著毛巾出去也太丟臉了吧。他望望那女人，發現她已經站在門口，走了！
正當他思考著怎麼解決眼前這一難題時，常平澤冒了出來，救世主！他第一次知道救世主的用法！來人手裏正是一套幹淨的衣服，衣服上還飄著一股清香。
“你先穿我的衣服吧。”溫柔甜美的聲音再次潛入了他的耳朵，他幾乎用出所有的意誌戰鬥，終於從嘴裏憋出了他人生的第一句“謝謝你。”
聲音如蚊子叮咬般，微不可聞。敏感的耳朵還是捕捉到了，高興地笑了笑，“不客氣。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
一家人。這裏的人還真是愛說家這個詞。
他也懶得去理會。先在這享受一番再說。
常平澤領著他四處熟悉，邊走邊跟他講這裏的規矩。羅羅嗦嗦一大堆，真是麻煩。換以前，少嚴早就受不了一拳打過去了。但平澤的聲音有種魔力，不管他說的是什麼，好像隻要那小嘴一張一合就能帶出舒緩如優美音樂般的聲音。所以少嚴忍受下來了，或者說還享受其中。
在熟悉了睡覺的地方後，鈴聲響了起來。吃晚飯的時間到了。難怪肚子從剛開始就鬧騰起來了。
餓了。生存最明顯的存在，餓了～
平澤不快不慢地帶著他往食堂走去。如果他知道食堂在哪，一定箭一般飛射出去直奔食堂，可現在他隻能耐著性子跟在平澤的後麵。足以可見，任何時候為了一口飯都是要有付出的。
他們走動著，他一直有聽到別人的談論，大多是女孩子。
“你看，他就是魔王今天撿回來的男孩。”
“沒想到洗幹淨後這麼帥。”
“魔王肯定會好好寵愛他了。”
……
說他帥，他可以理解。遺傳自父母的優良基因，在他身上被發揚光大。這使他從小就招惹上不少次口水之災。
但這些不是他感興趣的，他也沒習慣去自戀。
問題是，魔王是誰？被魔王撿回來？
還寵愛……
用過晚飯，看了會電視，他跟著平澤回房睡下。定點睡覺，也是這裏的規矩之一。
迷人的月色降臨，台曆上又被撕去了一頁。
霸王不知道，從此以後，他萬劫不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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