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563 更新時間：09-05-07 22:01
因為沒有了速食麵，我也隻能自己做飯好好的犒賞我的胃了，於是廚房就遭受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我折騰了好長時間才出來，很久沒有為了自己好好的做一頓飯了，似乎吃飯都已經成了我的負擔。
電話鈴幽幽的響起，我越過客廳走進了臥室，突然腳上一陣酸痛，疼的我跌坐在了地上，站不起身來。我用手撐在地上讓自己可以稍稍站立起來，拿起電話。
“喂？”
“是我，萬國明。怎麼這麼久才接電話，出什麼事了嗎？”
“沒，沒有。”我的額上已經疼出了汗，緊皺著眉頭，臉色也變得有些難分辨，聲音顫抖著，伴隨著急促的呼吸，“找我有事嗎？”
“你到底怎麼了？你在家嗎？”萬國明的聲音很焦急，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真沒事，好像是腳突然抽筋了。”我盡量讓自己的聲音更平穩，可是腳底傳來的疼痛讓我的心都揪在一起，我用另一隻腳褪掉鞋子，看著因抽筋而翹起的腳趾，像在得意的宣戰。
“你還能動嗎？”萬國明的聲音稍微平靜了一點，然後很溫柔的說著。
“我沒事的，你找我有事嗎？”我笑了，希望他可以不用太在意。
“我就是想提醒你，別忘了明天早上我去接你。”萬國明的聲音很柔和舒緩，讓我的心情也漸漸放鬆了，原本的疼痛感也減輕了很多。
“好的，謝謝你特意通知我。”
“真的沒事了嗎？”
“真的，好多了。你早點休息吧。”
“好，那明天見。”
掛上了電話，我原本微笑的臉上又是一陣痙攣，腳下仍是割心般的疼痛，汗水順著臉頰向下流淌，我費力的喘著氣，用手去掰抽筋的腳趾，隻聽房間裏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啊！”。
我像是剛跑完步，大汗淋漓，粗重的喘著氣，看著已經紅腫的腳趾，像是有針在一針針的刺著心房，這個樣子明天是不能走路了，我心裏竟然很開心，這是命運，是注定的。
走進浴室用冷水直灌在腳上，十一月的天氣，有一些刺痛皮膚的冰涼，漸漸的腳趾變得麻木，一絲疼痛都感覺不到，甚至已經失去了感覺，隻看見紅紅的腫起一大片，在嫩白的腳上格外刺眼，像是紅的就要滲出血來，我不再去看，任憑自己就這樣麻木的傻站著，忘記悲喜。
次日，我早早的等在了樓下，等著萬國明來，當然這之間我也在注視著周圍，想要看看會不會還有張遠的身影，可能今天周末他也放假，周圍來來往往的人很多，可始終沒有熟悉的身影。
“對不起，等了很長時間嗎？”萬國明走下了車，為我打開了車門。
“沒有，我也是剛到。”我拖著一瘸一拐的腳艱難的走上了車。
他很驚訝的看著我，臉上露出了擔憂之色：“不是說隻是抽筋嗎？”
“嗬嗬，是的啊，可是沒想到成這樣了。”我尷尬的低下了頭，寬鬆的長褲遮住了鞋子。
“我總以為你是可以照顧好自己的人，不過看來還真的隻是個小丫頭。”萬國明有些調侃的看著我的腳，臉上明明寫著關切。
我微微一笑，然後小聲說到：“難道你這麼大年紀就能照顧好自己了嗎？”
“至少不會讓自己抽筋成這樣。”萬國明明顯還有些嘲笑我，我的臉“唰”的一下就紅了起來，別過頭不願搭理他，嘴角卻一直噙著笑。
車子停了下來，竟然到了旺角，萬國明走下車替我打開了車門，伸出了一隻手給我：“我們到了。”
我扶著他的手忍著疼痛走下了車，看了看周圍人員混雜的環境和破舊不堪的老樓，有些疑問的看向他。
他笑而不答，隻是扶著我徑直走向了其間的一件小店麵，我抬頭一看，上麵的門匾上赫然寫著：林記跌打！才明白了他的用意。
一個穿著中式短褂的老先生讓我脫了鞋，我艱難的把腳從鞋裏取出來，因為腳趾的腫脹，又因為鞋子擠壓，上麵竟活生生磨掉了一塊肉，看著血肉模糊的，我強忍著疼痛，眼淚直在眼眶裏打轉。
“林伯，她這嚴重嗎？”萬國明心疼的看著我的腳，眼裏流露著憐惜。
“她這是抽筋了，不過她自己可能亂處理，導致現在腳趾錯位了，現在已經沒事了，不過要記得擦藥。”林伯邊說著邊揉搓著我的腳。
鑽心的疼痛感席卷全身，我死死的咬著嘴唇，萬國明不動聲色的把我的手握在了手心裏，林伯不聲不響之間突然掰了一下我的腳趾，我忍不住驚呼出聲，手不自覺的握緊，指甲深深的嵌入了萬國明的手背上，他的臉色微微有些變化，可是眼睛卻始終沒有離開我的腳，手也一直被我死死的攥著。
林伯給我上了藥，還纏上了紗布，我看著現在變得碩大的腳，覺得無比可笑，林伯看著我似笑非笑的表情，點頭說到：“國明啊，這丫頭可真厲害，之前腳趾錯位了還能一直忍著。”
萬國明也笑了，看了看我已經平緩下來的臉，像是鬆了口氣，然後輕輕的說到：“這丫頭，給她身上插把刀，該忍的她也能忍的住。”
林伯有些茫然的看著萬國明，我也是一臉混沌，但是眼神卻有些飄忽，閃爍不定。我低下頭看著萬國明的手，手背上滲出了血，我看了看自己的指甲，指甲縫中還殘留著一些血絲，心裏陣陣悸動，有些愧疚的看向他，他卻絲毫不在意，隻是找了張紙隨便的擦拭一下。
因為腳上的紗布，我隻能穿一隻鞋子，萬國明扶著我走上車，我覺得很尷尬，盡量不讓自己過度的依賴他。他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也不著痕跡的和我保持了一個剛剛好的距離。我心裏對他是稱讚的，這樣一個男人是多麼的難得，尤其他之前眼裏的關心是那麼真實，隻是我的表情又有多少是真實的呢？他看不出我的偽裝，難道我就看得出他的偽裝嗎？
“你吃飯了嗎？”上了車，萬國明依然春風帶笑的問我，眼神溫柔中帶著安撫。
“吃過了，你呢？”我知道他一定還是在擔心我的腳，所以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很輕鬆。
“一樣，那就去我家吧。”
我點了點頭，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坐好。
“你怎麼會知道這家跌打館的？”
“我小時候住在這裏，林伯是看著我長大的。我小時候有什麼跌打損傷也都是他幫我看的。”萬國明談談的說著，卻有一種憂傷。
“你還經常回來這裏嗎？”
“有時候會，回來和老街坊聊聊天。”
“我還以為你沒有朋友呢？”
“是嗎？難道你不是我的朋友嗎？”萬國明說的漫不經心，雖然回應的很快，可是我知道他心不在這裏，他一定是想起了什麼。
我沒有再說話，不想打破他的情緒，這個他從小生長的地方，似乎有著讓他沉淪的往事。
“到了，我來扶你吧。”
我看著麵前很普通的住宅樓，不新不舊，似乎住了沒多久，我盡可能的讓自己走下了車，然後很堅決的告訴萬國明：“我自己可以走的。”
他看了看我的腳，然後點了點頭，我走的很慢，他也走的很慢，試圖與我同步。
一進他家的大門，我還是有些吃驚的，真的像他口中所說，這裏沒有一件瓷器，客廳裏擺著很棒的一套音響，對麵就是一個開放式的書房，兩邊是書架，層層疊疊，堆滿了書，顯得特別厚重，最吸引我眼球的是那裏還擺放了一架鋼琴，我匆匆一瞥，家裏的裝飾很簡單，打掃的很幹淨，沒有一絲淩亂，我可以想象的出萬國明就是這麼一個一絲不苟的人，他看出我的好奇，領著我向屋裏走著，我繞過玄關，一個和廚房連著的開放式餐廳，看得出他是一個注重生活細節的人。裏麵是他的臥室，還有一個客房，收拾的很幹淨，像是隨時有人來住一樣。
走過了一間房，門鎖著，他也沒有要打開的意思，我有些好奇，他隻是很平淡的說了句：“這裏麵都是我太太生前的東西。”
我心裏突然很失落，他用一間房緊鎖著對他太太的愛，他一定是自己經常躲在裏麵，我看著他麵色如常，有些為他覺得悲哀，想要安慰他，卻不知道說些什麼。
“平時我家裏沒有人來，所以比較幹淨。”萬國明岔開了話題，帶我走回了書房。
“對了，我想你可以向博物館請個假了，因為你的腳應該沒有辦法上班了吧？”萬國明似笑非笑的看著我，臉上有一絲得意。
我訕訕的笑了笑，有些故意的白了他一眼，道：“現在我可終於成為你的小職員了！”
屋內傳出了一陣笑聲，隻是笑的委婉，低沉，還有一絲遊離的傷感。
萬國明給我大致說明了一下要整理的資料，大部分都是他以前的手稿，還有一個課件，他給我做了示範，我明白後他就去伏案寫作，我就在一邊整理筆稿，我發現萬國明的字寫的很漂亮，他的文稿中有很多不錯的文章，他會寫一些小故事，可是似乎他都不會用，他隻會選擇一些公式化的文字，我下意識的把那些概念文和故事文分開整理，但是心裏卻始終放不下那一疊小故事。
“為什麼不把他們寫進書裏？”我看著一臉嚴肅正奮筆疾書的萬國明。
他看了看我手中的稿，繼續低下頭寫字：“因為沒有必要，我隻是一個普通的大學教授，寫一些普通的書，不需要那麼多人來看。”
“可是可以讓大家更了解青瓷不是更好嗎？”
“你覺得大家對青瓷的印象會因為我的文章改變嗎？他們會忘記它的經濟利益嗎？”萬國明有些嚴厲的看著我，我有些吃驚，他突然之間變得有些倔強。
“但至少一定會有人對它們更加喜愛，就像博物館裏的那個青花瓷瓶，我現在就覺得它有著不一樣的美。我會去想要欣賞它，去讀懂它的故事，即使想要擁有，也不是因為它能賣多少錢，而是真的喜歡。”我依然不依不饒，但是聲音卻越來越小。
萬國明看了看我，有些震驚，然後突然一笑：“或許我會考慮的。”他的笑總是在臉麵上一轉，從不沒有眼底生花，他的眼底永遠是黯淡的，他笑得真切，我的心卻涼的徹底，什麼時候萬國明才會真的對我笑，即使受傷也會笑入眼眸？
我繼續整理著資料，手上的紙稿突然變得十分沉重，我艱難的翻閱著每一頁紙張，那上麵的字，字字劃在我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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