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774 更新時間：09-05-04 21:18
彩袖殷勤捧玉鍾，當年拚卻醉顏紅。舞低楊柳樓心月，歌盡桃花扇底風。
從別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今宵剩把銀釭照，猶恐相逢是夢中。
（通話時間：三年以前。剛從學校畢業。通話地點：不明。通話人物：同寢姐妹小仙，我。）
“阿星，我要結婚了耶！”小仙興奮的話中還是透著那股子的調皮和不正經，讓我難以取信。
“啊？這麼快？！和誰？”我懷疑她故意來嚇我的。不過，以她性格，心血來潮地想結婚，也不是絕無可能。
“你不認識的一個男人。”還是調皮。
“哦。那我也直接點吧。為什麼嫁給他？”
“他很喜歡我！！”
“喜歡你的你就嫁啊？！現實點吧，小仙！”
“那他長得很帥！”
“長得帥你就迷上了？！”
“嗯。。。他。。他家還很有錢。。。”
“有錢就值得你以身相許啊？。。。”一路吼來，這時才覺得似乎是自己蠻橫無理，但仍然底氣十足。
“我知道。還有啦，我。。。我也很喜歡他。”
呼，我舒口氣，少見她如此害羞，十有八九是真的：”恭喜！給我時間地點。到時再見證。”
“１０月１日早上９時，西海岸玫瑰公主號。衣物都給你準備好了，伴娘裝，嘻嘻。。。”
“死丫頭，你怎麼知道我就沒結婚。明天我就登記本本去。。。”
本來在四處找工作的我立刻停了下來。反正過些天就要去西海了，找了工作說不定要提前請假去，不若現在就去。於是我再稍微整理了一下我那東奔西跑後餘下的可憐的行李，直赴西海。
西海是個好去處。聽說。因為這還是我第一次去。獨自。單身。畢業後這種漂泊，我已經習慣了。隻是內心總有一大片的蕭瑟。似乎生活缺少了很重要的一些東西。大學時，有丫頭們陪著，有安靜的日子伴著，不覺得其他的有多麼重要。可是，當我終於離開了那個寧靜而快活的群體，獨自上路時，才發現，我的生活，原來真的缺少了許多，其中還有一樣一定不能缺少的東西，但是我沒有。可是暫時我也說不清這是什麼，因為――我沒有。是愛情嗎？不一定。因為我不知道，當我擁有了愛情的時候，我心裏是否仍然會覺得我缺少了什麼。
車停在了西海港岸。人不是很多，但仍然讓我覺得嘲雜。不過，當麵向西海，迎著傍晚那帶著些許溫暖的來自那神秘之洋的海風時，我心頓時平靜，甚至有一些喜悅。是的，初秋的喜悅。嗬，好久沒這種心情了。波光上夕陽的餘輝，看似隨風飄蕩的輪船，讓我想起了一些溫暖的往事。
“嘿，阿星～我在這。。。等你半天了，才來！快，這邊來。。。”我看到了小仙那小丫頭，一襲米色裙，一條淡色絲巾一頭抓在手上向我揮手不停。
這時，一個黑色西裝突然從小仙身後竄出來，問：”仙兒，來了嗎？。。。”我衝著他們笑，黑西裝轉過頭，看到我，露齒一笑，很陽光的一張臉，掛著似曾相識的眉角。我微微一愣，但馬上又釋然。
“怎麼樣？怎麼樣？”小仙摟著我的肩，對著鏡子裏的我問。
“什麼怎麼樣？”我故作疑惑。
“阿星。。。少賣關子了！”我看到鏡中的小仙把手慢慢伸向我的腰間。
“啊！別，別動！我招，我招還不行嗎？我全招了。。。咳，先說第一印象啊。如你所說，夠帥氣，有修養有風度，對你很細心，加上家世顯赫，非常不錯！”
“哦。就這些？！嗬嗬。。。嗬嗬。。。”小仙那丫頭發完問以後馬上又開始接著她招牌式的傻笑。看來讚揚的話已經夠份量了，讓她那個心裏美嗬。
“晚上八點的小晚會。我已經給你訂好了禮服，呆會有人送過來。嘻，很漂亮哦！晚上我可得給你介紹好些個帥哥，嘻。。。”
我無語。不是無奈，嘿嘿，帥哥麼，有何不好？
我和仙兒身材相差無幾，她又比較了解我的喜好，所以，訂做的禮服都很合身。不過，第一次穿得這麼。。。怎麼說呢，應該說是優雅吧。。。感覺比較別扭。
自打晚會開始，我就很少和仙兒一起了。她自該陪著她的他四處打招呼。而仙兒所謂要介紹的一些帥哥，倒是聊了幾句。但我怎麼都覺得自己內心的冷淡。這樣的場合，我似乎不喜歡。陌生的麵孔隻是在柔和的音樂中和昏暗的燈光下有幾分溫度，但禮貌的交談又再次讓空氣降溫。它日在大街上擦身而過，仍是個不折不扣的陌生人。
我不自覺走到一個角落，在那可以近距離欣賞樂隊的演奏。
偌大的鋼琴橫在一邊，卻一直沒有發出聲音。這個懶惰的鋼琴師，讓管弦樂響了半個晚上。我想這個鋼琴師可能是個小夥子。不過，應該與１９００大不相同。因為１９００總是伴著鋼琴曲存在的，而這個小夥子，要麼懶惰，要麼風流。。。傻想傻笑。
鋼琴也是我人生中一段重要的記憶。少年時代，仿如昨日。。。正當回憶如潮水般湧上心頭之時，輕巧的鋼琴曲不期湊響。是＜湛藍海水＞！我唰地站了起來，看到鋼琴後麵低垂的一頭黑發。是誰？是誰在這個時候敲響了那許多年以前的樂章？是誰，把這個溫暖古老的音符再次溫習？
我走出了座位，繞向前方。燈光似乎又昏暗了幾分。一張似曾相識的臉抬起，眼神就這般不期而遇。他半眯的眼有幾絲詢問，音樂卻仍在指間流淌。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真的不敢相信！不可能的不可能還是在這一瞬成了可能。這是夢境嗎？這是幻覺嗎？我真真切切地記得，這個人在距離我有十萬萬公裏的天邊，而現在，他卻坐的眼前。難道，難道這就是人生？這就是命運？
一曲已罷。他站了起來，我衝他叫了聲”哎”。他歪著嘴對我笑了笑，突然向著鋼琴，對我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我已經很多年沒有碰鋼琴了。很多很多年。我已經說過，鋼琴，那是少年時代的夢。但是，今夜，注定要重溫那少年美好的時光。
＜海濱之夜＞，又是與海相關。雖然此海非彼海，但是懷念的味道依然很重，很濃。這時的他，會想起那些少年的時光嗎？或者，他會是他嗎？我想是的。是的，這是一種從心底的肯定。雖然十年的時間會讓滄海變色，會令群山換顏，但是，人海叢中隻要有他，我一定能認出，一定！因為，他一直在我心裏！
可，這場景會是真的嗎？不是夢境，不是幻覺嗎？我從鋼琴旁站起，迎向他的目光，小心而又欣喜。他的嘴角一如當年般翹起，微笑綻放，令人眩目。他仍是沒有對我說半字言語，重又坐在鋼琴前，也湊響了這曲＜海濱之夜＞。故意模仿我生澀的指法，跳出許多活躍得誇張的音符。我不好意思笑了。
“早就聽得小仙誇耀說她有一個多好的室友，一聽名字，我就確定是你無疑，所以。。。”他看著我的眼睛是一種說不出的笑意。向我揚起酒杯，喝了一口。
我笑：”所以，你就不遠千裏來這裏為他們演奏？哼，你騙鬼吧！你還是那點把戲！我看哪，你早就不記得我了！要不是我剛剛彈了首，你哪還能聯想起我來呀！”
他一聳肩：”我這麼誠實，你還不信那就沒辦法羅！”
“哼，相信你？！還就是你教會了我不能輕信男人包括男孩的話。”我揚起眉頭，不客氣地笑他。
他就看著我笑。對著他的眼神，我突然覺得很不自在，不自覺地就低下了頭。
“哎～害羞啦？嘿嘿，想不到當年那個丫頭這麼快就長成淑女啦！”
我白了他一眼，看著他微微笑的臉，突然想起一個人：”咦，這時看來，黑西裝跟你怎麼長得這麼像？”
他愣了，環望四周：”哪個黑西裝啊，這裏全都是黑西裝！”
我一看趕緊補了句：”就是那個黑西裝新郎啊！”
他不由又笑了，露出整齊的白牙：”新郎官可是我的弟弟哦。”
我裝作重新打量了他一遍，說：”看你一把年紀了，想不到還有這麼年輕的弟弟呢！你這個做哥哥的不會是仍未結婚吧？”
“怎麼？想結婚了？我隨時奉陪！”他明顯是打趣。
我卻怎麼覺得心輕輕抽了一下，口上卻仍不依不撓：”才不要呢，十年前就覺得你老了！你不會是真的為了等我吧？”
他毫不留情地在我頭上狠狠敲了下：”你這丫頭，喝酒吧！”
我吐吐舌頭：”失戀了就找我出氣，虧我們還十來年沒見麵了呢。。。”
自見到他之後，他已沒有彈鋼琴了，倒經常在甲板上看海。我笑他是世上最會偷懶的樂師，少有人請得起。他輕笑，說我知道原因的。我知道？若真有原因，那或許。。。但我真不敢歪想。
“咱們是在哪認識的，你記得嗎？”他問我。
我說：”自然記得。東江遊船上，我落水，你救了我。”
“不！是演奏會上。”他又笑，”不過，你那時不認識我。我看你在台上演奏＜湛藍海水＞，嘖嘖，那可是我聽過最那個的一曲。本來我是打算故意犯點錯誤，爭取拿下最後一名，可聽了你的演奏後，我就知道我沒希望了。。。”
我不依，做勢打他。他不為所動，仍然笑吟吟地看到著我：”沒想到，今日一聽，比之當年更差了。你這丫頭也太不思進取，真是悔不該當初把你收為徒弟。。。”
“切，誰要做你徒弟來著。你這麼懶惰，縱有點小聰明也枉然！看看你今天這名聲不顯的樣子就知道。”其實我是說了違心話了。他鋼琴上的造詣，在年輕的這代當中，已是不凡了。隻是他似乎天生不喜鋼琴，通常對於演奏都是能免則免，更別說在公眾場合拋頭露麵。想到這，我不由好奇地問了：”對了，你當時怎麼想拿最後一名啊？”
他眯起眼睛，反問我：“那你怎麼琴技這麼差？”
“興趣不在此罷，”我又瞄了他一眼：”再說，當年又被某庸師誤導，唉！”
他伸手過來，我欲閃避，不料他隻是幫了理了下額頭上吹散的頭發。我微微一怔。
他將我的表情看在眼裏，好笑地笑了笑：“我從小就被家人迫著學琴，其實心裏很反對。隻是當時太小，無力反抗。”
“但是，事實證明你在這方麵的天賦突出，現在這樣優秀，不是很成功嗎？”
他白了我一眼：”給我裝傻是吧？”
“我知道，你喜歡的是小號。但是，叔叔阿姨是不會喜歡的。”我說完，看到他滿意地看著我，才覺得他剛剛那句話有些試探的味道。這些年來，我從未放棄在網上尋找關於他的消息，但是鋼琴方麵的很少，倒是曾見到他吹奏小號的一些相片，金黃色的號子，金黃色的少年。難不成我曾指著他的相片向小仙吹噓說這是我師傅，他竟也知道了？
“我找過你。可一直沒有找到。今天看你的琴技就知道原因了。我雖然不喜歡鋼琴，但是我卻一直堅持學下來了，原因當然有許多。但是主要還是因為那個江邊哭哭啼啼的女孩。。。”
我有些暈眩的感覺。
“可以抱你嗎？”他沒等我回答，手就繞到我肩上了，我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酒味。我不自禁低頭，臉上一陣火辣。那個我喜歡的，夕陽中孤獨的號手，原來他……他竟也一直在等這樣的風景麼？
“我喜歡看你吹小號的樣子，很專注，還很……”我情不自禁說到這，卻又羞澀的不敢再說。他低頭看我，一眼窩的笑，問：”還很什麼？”
“嘻，不告訴你！”
“我知道。嘿嘿，你一定想說很迷人對不對？”
“你怎麼知道？”剛說完，我就知道不好了，臉一定紅了。我低下頭不再看他。本以為他會順勢笑我幾句，結果老半天了，沒聽到什麼聲音。我奇怪地抬頭，正迎上他笑吟吟的臉，我不由怔住了。十年前他不也常常這樣對著我笑麼，時隔十年，他笑起來的樣子仍然這麼迷人…他把頭垂得更低，我能感覺到他暖呼呼的氣息慢慢迫近……
在那個海風清爽、柔軟地吹拂的夜，我悄悄抬頭，他的唇輕輕地印在我額頭上，我心顫抖，感覺似乎那殘缺了許多年的心在瞬間圓滿……
我人生中最美麗的日子由此展開，但誰曾想到，越是美麗奪目，便越向煙花看齊，那短暫絢麗的便是一生！
每日清晨天微微亮，我們會不約而同去船頭吹風，任發絲帶著青春飛揚；每日夜宴，他拉著我的手坐在琴旁，隨意演奏，但看向我的目光卻專注明亮，仿若多年前，他喚我“兔兒”（徒兒），我喚他“西不”（師傅）；每日黃昏，他拉我去船尾，變戲法似的亮出他的小號，深情的吹響情深的樂章，金黃的夕陽灑在他俊逸的臉龐，散發著醉人的光芒，令我迷醉、忘塵，不知今夕何夕，今夕何夕？……
今夕何夕兮？不知不覺，又淚流滿麵從夢中醒。
東風吹去又來，我聽到了西海仍在嗚咽，如泣如訴，她是在向我訴說麼，她是在輕輕抽泣麼，還是她在向我招喚？我從床上爬起，抓了件披肩便出門了，直奔西海岸的方向。
不知道走了多久，腳步已亂，我走得跌跌撞撞，可是我卻毫不停留、一刻也不！
遠遠的，我似乎聽到了，海麵上飄來悠揚的號角，那金黃色的號子一定也在那俊撥的身影邊向我招手吧……我的愛人嗬，我又終於把你尋回……鹹鹹的淚水和著海水，漫入口中，我忽兒感到滿滿的幸福，猶如多年前，找回那完整的一顆心一樣……我、我看到了，你立在水中央，笑吟吟地滿懷深情地注視著我，我真是滿心喜悅，仿佛要從心底溢出來一般……嗬嗬，這一次，我一定、一定狠狠地紮進你懷裏，再也、再也不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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