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754 更新時間：09-05-06 03:35
我回複意識的時候，隻能意識到一個無比冗長和無聊的夢結束了。關於這個夢我早已經忘記，因為實在是太冗長和無聊了。
隨後出現的意識是黑暗。那是真正意義上的黑暗，就像是被安置在視網膜上的一層薄薄的黑色果凍，最後我終於明白，我沒有睜開眼睛。
然後我就感覺到了，自己怎麼也動不了。不管怎麼掙紮，除了僵硬什麼也感覺不到。直到我感受到了一點點背部的崎嶇，我才終於恢複了知覺。於是我很艱難的睜開雙眼。原來我睡在一棵大樹上。
我還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到樹上來的，但現在無法確定時間。第一我沒有手機，第二我沒有日曆。也許時間還不至於過去這麼久吧，我想，但是我就連手表都沒有。
視覺恢複以後我環視了四周，但周圍一片漆黑，除了樹以外我什麼也看不見。於是我跳下樹，怎麼說也因該是回去的時候了吧。結果樹太高了，摔了很痛的一下。
我搜索記憶，想當時自己上樹的時候他也沒這麼高啊。
我抬起頭看看樹頂，突然發現了天上的月亮。
這個月亮很特別，他像太陽一樣大放光彩，周圍確是一片漆黑。那究竟是月亮還是太陽啊？我心裏一陣唏噓，不管是太陽還是月亮這也太他媽不可思議了吧？我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然後又捏了捏自己的屁股，還是疼。
我在樹林裏逛了一圈，看上去和普通的樹林差不多。隻不過這裏的樹粗一點，葉子的顏色深一點，茂密一點。但我突然發現這顏色深的有點不對勁，於是揪下一片來看了看。靠！這他媽是煤啊？就算是煤也黑的太離譜了吧？我深深感歎這裏的特殊性，不知道這些樹是不是澆的融化的化石長大的。
又走了一段時間，我終於找到了這裏為一個一個出口。想當初進來的時候多半也是從這裏進來的，但偏偏和那時候看到的門不太一樣。木門換成了鐵門，多了一個門房和一個門衛。難道當時我見過這個門衛？仔細一看原來我不認識。
我對他說：“開門吧我要出去。”
他好像不相信眼前看到的是真的，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一遍，終於承認他看到我了：“你是怎麼進來的？”
我回答：“走進來的唄，難道我還會飛不成？”我轉過身去：“你看看我有沒有翅膀？”
“這簡直是笑話！”說著他笑出了聲，好像這真的是笑話一樣：“我在這裏看門看了五年了，沒有一個生物從我眼皮底下溜進來過！”
難道我在這裏睡了五年？這是騙孫子的吧……
“從實招來！你究竟是怎麼進來的？”他繼續發問。
“這東西我跟你說不清楚，就算跟你說清楚了你也未必理解，你理解了也未必相信。總之你放我出去就是了。”
“你等著！”說著他就怒了，看來前麵根本就不是笑話：“我打電話叫我們老板來，等他到了再商量怎麼解決這問題。”
我說：“你打吧你打吧，我反正不是非法進入。”
然後他停下了，好像“非法進入”本身就是個非法詞語一樣。
“你小子不怕嗎？”沉默了片刻他突然說話了。
“怕？怕什麼？我又沒做什麼違法的事，就算你這樹上長的是煤我也沒偷啊。”
他說：“你怎麼知道這是煤？”
“我靠這還真的是煤呀！”我內心突然糾結起來：“難道現在已經進入煤都長在樹上的時代了？”
“這裏長煤的事實還沒有被公開呢。充其量也就是個實驗品，不過實驗品才是最珍貴的！”
“今年幾幾年？”
他報了個數字。
“我靠！我在這樹上睡了這麼久了？”
“你怎麼這麼喜歡用我靠？等等……你在這樹上睡？什麼時候上去的？”
“99年……”
“你胡說八道吧？”
“連樹上長煤這麼科幻的事情都發生了你還有什麼可懷疑的？”
“我想想……”說著他進入了沉默狀態。
我實在不敢相信自己在樹上睡了這麼多年。比起樹上長煤我更不敢相信這件事。主要原因是：為什麼我可以不吃不喝在樹上睡這麼久？
“我明白了。”他突然又說話了。
“實驗試劑可能也對你起作用了。”
“哈？”我實在是不敢相信：“你是說那些讓樹長煤的試劑？”
他肯定的點了點頭。
“那為什麼我沒長煤出來？”
“那隻能說明這種試劑對樹和對人影響不同。”
“太滑稽了，我要出去。”
“不行，你現在也是實驗品。”
“我成實驗品了？”
“試劑對你也起了反應，所以你也是。”
我腦袋瞬間就麻了。“如果我非要出去呢？”
“不可能！我絕對不會讓你出去。我的責任就是保證實驗品不離開這裏。”
這時候突然起風了。
從剛剛到現在我一直感覺不到有風，要麼就是真的沒有風，要麼就是我剛剛才感覺到。但我記得好像那些樹葉沒動過，於是我回頭確認了一下。不巧，現在他們在動。
我覺得現在真是天助我也，於是衝上去扯下來一把煤葉子，灑向空中。它們於是開始漫天飛舞。
“你他媽在做什麼呀！”那個怪大叔立刻開始滿場子撿樹葉。
我等的就是這個時間，向門口跑去。
“你給我站住！”他站起來想要追我，但樹葉慢慢地又飄到了別處，隻好又轉回身去撿。
此時我已經開始爬那個鐵門了。此鐵門怪異之處在於，看起來無比龐大，但處處都可以下腳，可以說是專門為攀爬做的設計。可以說從這邊爬到那邊根本毫不費力，也不知道裝他是為了什麼，鍛煉身體還是別的就說不清楚了。
我到了外麵，看著那個拚命撿葉子的家夥，此刻說不出的欣慰。那些樹拚命搖了起來，黑色的樹葉擁簇在一起，發出奇怪的嚓嚓聲。但我現在根本感覺不到風，隻能感覺到強大無比的壓迫感。那種勝利後的喜悅立刻被這種恐懼代替，大叔也撿完了葉子，正充滿殺氣的朝我走來。既然已經離開了那裏，我意識到要跑了，但是雙腿卻偏偏無法行動。圍牆上麵的燈光全都集體亮起，樹葉搖晃的也越來越厲害，從嚓嚓聲變成了哢嚓聲。而我顫抖著，緊張得全身開始發麻。突然一陣風吹了過來，我終於恢複，於是立馬轉身就跑。
“你還會回來的！”他在後麵喊著。
一直這麼跑，我卻根本看不到身邊有什麼東西掠過了，而且那些樹的聲音和燈光給我的感覺仿佛就在身後一般。總的來說，我就是感覺自己一直在原地。大概持續了幾分鍾，我想應該有一段距離了吧，於是回頭去看，結果聲音戛然而止，別說燈光，整個園子全都消失不見了。
這他媽太誇張了吧！
周圍雖然冷得要命，可我卻熱的無法形容，全身冷汗直冒。也不知道是自己彷徨了還是傻眼了，這種時候確實無法分辨。我仔細的瞪大眼睛看著遠處，但始終是什麼也看不到。抬起頭那個星體還在，感覺安心了很多：低下頭卻發現腳底下是鐵路。
我整個人已經進入了極度的斯巴達狀態，完全沒有心情再去感歎，難道那個樹林就在這鐵道的盡頭？我跑過來一路上都沒感覺到腳底下有鐵路，轉過身低下頭又看到了，這時候就算你給我成千上萬個道理也講不通，除非我是傻子。
這樣，我接受了鐵路的存在，但我還是不知道這是哪裏，再一次轉身，我又看到了信號燈，頓時又嚇了一跳。紅燈和黃燈變換著閃爍，蜂鳴器還發著叮叮叮的聲音。這一切也是一瞬間開始，就像我停下腳步以後瞬間消失的燈光和樹林的嚓嚓聲。
其他的事說不通就算了，但我還是有一個疑惑，信號燈亮了，那火車在哪裏？
我極目遠眺，沒有火車，隻有火車站。
比起相信眼前的這些東西，我情願相信自己是傻子。
拋開這些不談吧，現在的我，究竟在什麼地方？周圍有是個什麼情況？這麼多年過去了，我怎麼也想不起來我和這個世界的關係。如果說真有什麼關係，那也隻是我身處這個世界中，這個世界包容了我。但這太宏觀了，感覺好像自己是耶穌一樣。我試著靠近這個火車站，但不敢太確定這個火車站真的存在，直到我真實的觸摸到了月台的地麵，我才終於放下心來，猛地踩了上去。
媽的終於踏實了。
我和世界的連接終於變得如此細微。
我試著回想自己上樹以前的生活，看看有沒有什麼還沒做完的事，或者是現在依然沒變的事。突然腦袋裏出現了一個電話號碼。
我想不起這個電話號碼為什麼會在我腦袋裏，更奇怪的是我同樣想不起這個號碼的主人是誰。但不過怎麼想這個人我以前都應該認識，並且關係非同一般，不然現在連以前女朋友名字都記不住的我怎麼可能記得他的電話號碼？
於是我迷迷糊糊到了電話亭旁邊，順手撥了號碼，此時才想起來眼前的是磁卡電話，但他媽莫名其妙的通了。“嘟”了幾聲以後，有人接起了電話。屆時，不遠處一棟建築的燈突然亮起。話筒裏傳出了渾厚的男高音：“喂？這麼晚打電話不想活啦？”
我向他報上了自己的名字。
“哦！原來是你丫啊，難怪有膽子這麼晚打我電話。誒？你小子消失了這麼多年，現在怎麼記得聯係我了？”
雖然有一句話是在不好意思跟他開口，但迫於我又找不到其他我可能認識的人，最後還是說了出來：“請問你是誰？”
5秒鍾的沉默。
隨後，電話出現了短暫的信號抖動，他那些罵人的話就像是某個程序刻意屏蔽掉了一樣被“茲”的聲音代替：“你他媽的*茲…………啊！第一次見麵老子就自我介紹了，你是個*茲……啊！現在居然還在問老子名字，真是*茲………………了！老子就特別奇怪了，你怎麼記得我的電話號碼？真他媽的*茲…………。”
“那什麼……我現在失憶了，能記起來的隻有這麼一個電話號碼，你就原諒下吧……”
又是5秒鍾的沉默。
“哎，算了。這麼罵你你都不還口，看來是受過不小的打擊。得，原諒你了！我再做一次自我介紹。我叫王楊。”
我很慶幸剛剛那些罵人的句子被屏蔽了，不然我就已經還口了。感謝不知道是電信還是網通的這次短暫的信號抖動。
“話說，你小子這幾年都發生了些什麼呀。”
“哎，說來話長。我現在沒有地方去，可不可以接待我一下？”
王楊的男高音突然變得無比尖銳：“那你現在人在哪？”
“好像是一個火車站，不過我也不知道是哪的火車站。”
“火車站？我現在住的城市倒是有一個火車站，我過去看看吧。”
“好的，那我先掛了。”
“恩。”
電話隨即掛斷。稍遲一點，那座建築剛剛亮起的燈也熄滅了。
我抓起電話又給他打了一遍。
“喂？”
“你到樓下等我，我知道你住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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