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5章

章節字數:4212  更新時間:09-06-23 18: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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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旗杆上的假人被放下。

    堯淺倩的身子微微發著抖,抱著臂別過頭去不看隨便。

    隨便把那假人丟在地上,抬眼看著她。

    “我知道你不會原諒我,但我還是要說對不起。”他啞聲道。

    “……這麼說來,阿貴、丁丁和蔡致都是他殺的,甚至連那個老板娘也有可能是他傷的?”堯淺倩低低地道。

    “……我曾以為不是他,我以為他是特別的。直到蔡致死我才知道,我錯了。”

    堯淺倩緩緩地搖搖頭,回頭看著他,目光裏夾雜的不再是恨意和怒意,反而是濃濃的悲戚。

    “不,你一開始就錯了,”她道,“我懂你為什麼下不了手。他是季逸林,你的朋友,我的同事。換作是我,我也下不了手……可是你不一樣,你不僅僅是他朋友!你跟我們說你其實是除魔師。你不是普通人,是來保護我們,是來保護這些孩子!你肩上擔著責任!你要護所有人周全!你怎麼可以不殺?你怎麼可以留著他?”

    隨便痛楚地閉了閉眼,道,“也許……對我來說,他比責任更重要,他比世間任何東西都重要……我總懷有一絲希望,希望不是他,這樣我就能繼續和他在一起,不管他變成什麼樣子。”

    堯淺倩睜大眼睛驚異地看著他,“你……你和他……”

    “但如你所說,”隨便卻打斷她,繼續道,“我錯了,他不是特別的,他還是殺了人,瑩瑩他們的命其實應當算在我頭上……我會還的。等送了大家安全出城,我就把這條爛命還上,雖然我知道,我還不夠。”

    ……

    “老師還沒有上來。”

    車廂裏一個軟軟小小的聲音說道。

    孩子們都跟著嘰嘰喳喳起來,問著堯淺倩。

    “一會兒就上來了。”穀梁米哄著,把他們要往車子外頭探的手腳都往回拉。

    戎子一臉冷凝地跑過來,跳進副駕駛座,回聲冷道,“門窗都關好。”

    “堯老師不跟我們一起走。”他接著道,同時砰地關上了副駕駛座的門。

    “啊?為什麼?怎麼了?”穀梁米問。

    “她被咬了,自願做誘餌,”戎子道,“她不過來道別,怕舍不得孩子們。讓我跟你們說,”回頭示意那些孩子們,“‘好好讀書,好好活’。”

    後頭小小軟軟的哭聲頓起。

    這時候隨便也跟著進來,上了駕駛座,垂著頭插鑰匙。

    “為什麼不是你被咬?”蔡雅突然大聲問。

    自她之前聽堯淺倩指出那喪屍是季逸林之後,她看隨便的眼神就滿含恨意。

    隨便手頓了一下。

    但他隻是一言不發,繼續擰了鑰匙。發動車。

    ……

    月夜下的學校死一般寂靜,喪屍的屍體密密麻麻攤了一地。黃澄月光,映著紅黑血跡,灰白腦漿。

    院子的盡頭那堵畫了迎客鬆的牆上,隔著距離並排貼著三張黃符。

    牆那頭便是還在擁堵著靠近的喪屍,千層糕似的擠了一層又一層。它們絲毫不知牆內的狀況,但仍是被裏頭潛在的食物所吸引著似的,不斷地、固執地往裏衝撞。

    突然間籠罩住整個學校的結界泛起金光,搖晃了兩三下之後戛然消失。幾乎在同時那三張黃符上也迸出金光,轟然炸裂!

    如雷的轟鳴聲,加上崩塌聲、嘶吼聲,伴隨著地麵的劇烈震動。灰色騰雲頓起,牆體與原本攀附在外頭的喪屍肉體碎片雨一般淅淅瀝瀝往下淋落。

    這一炸效果非常,靠那麵牆的喪屍山給炸出一個巨大的缺口,幾乎把那一塊的喪屍炸殘大半部分。這缺口一出,圍在學校其他位置的喪屍便都撲上來搶食那些缺體殘軀,接著如決堤洪水般湧入院內。

    女人高聲的尖叫在數米高的旗杆頂部響起。堯淺倩高高地攀在杆頂,身子在獵獵風中發著抖。

    那驚恐的叫聲不是故意裝出來的,誰能抗拒得住這種死亡逼臨的絕望?鋪天蓋地而來的猙獰血口,地獄之門大開,死神的黑袍淹沒大地,群魔齊出。黑冷的夜裏,嘶嚎聲震耳的夜裏,這隻屬於死亡的小城的夜裏,仿佛隻餘她一人,而她一人也馬上要被這汙穢的血色所吞噬。

    她攀在杆上的手臂腿腳已經顫抖得幾乎支撐不住自己的重量。卻仍固執地攀著,用盡全身的力氣攀著。

    喪屍們很快發現了她,蟻群一般朝著旗杆的方向前進,跳躍,攀爬。四麵八方的喪屍都圍了進來,忽略了緊閉大門的教學樓與辦公樓,直衝那旗杆而去。

    堯淺倩撕裂了的尖叫聲不斷。

    而就在這時,教學樓內,那個原本是假山的小壩子裏,又是轟卡卡的倒塌聲,靠那邊的樓牆圍牆也是轟然炸裂,原本攀在那裏的喪屍都被吸引著繞進了外頭的院子,餘下的少量還未看清狀況就被飛揚的塵灰土塊中衝出的麵包車撞飛。

    帶著一車的血色泥色,麵包車衝出學校,碰啪啪一路撞開阻礙,直奔大路。

    而被屍群淹沒的學校裏空餘堯淺倩的叫喊,不多時,完完全全地死寂了下去。

    ……

    沿途喪屍數量極多,一路都在車後頭嗷嗷叫著跑,長長溜溜幾乎跟了一條街的長度。隨便踩足了油門,不時大甩方向盤。滿車的人隻覺過山車般的“快”感,後車廂本就人多,再一晃蕩,更是混亂一團,有些孩子給壓了手腳撞了頭,哭叫聲一片。

    “哇啊!我的鼻子!”被一個飛起來的小屁股砸在臉上,穀梁米一邊哀叫,一邊手忙腳亂把對方抓在自己懷裏護住。

    “都抓緊!”即使是係著安全帶也給抖得頭昏腦漲的戎子,扳著座椅靠墊艱難喊道,“隨便!你小心些!”

    “不行!它們挖了很多坑!”隨便咬著牙道。

    不僅要避開一路坎坷不平的道路、不時衝上人行道或換小路,又要忙著甩開堆積爬覆在車頂上、致使車載重加大仿若蝸牛的喪屍,他隻能將方向盤甩得更加激烈。

    顛顛抖抖十數分鍾,車子猛然間一個急停。

    車後廂又是慘叫尖叫一片。

    “怎麼了?!”戎子道,“停在這裏做……”

    他頓下話頭,驚訝地看著車前方——

    車停在聶江大橋橋頭,而不過數米之外,廢舊車輛在橋上堆積成山,生生阻斷了去路!

    分明前幾日還沒有。分明是刻意堆砌。

    是那些喪屍……

    隨便與戎子同時回頭望向後頭追殺而來的喪屍群,臉上都是血色盡失。

    隱隱中總有感覺,這些喪屍為了圍殺他們的這一刻,在外頭做了太多的準備。

    跑得快的數隻喪屍已經嗵嗵撞在了車上,指甲嘎嘎摳著車廂。

    顧不了外頭圍了一圈的喪屍,戎子一咬牙便去拉車門。“我去炸開!”

    “不要出去!”吼起來的卻是穀梁米,一邊吼著一邊撲到前頭來按住戎子開門的手。

    “隨前輩,開!”他扭頭就著按著戎子的姿勢就隨便吼,“找個能撞開的欄杆,快!衝著河開!”

    “穀梁米!你瘋了!你做什麼?!”戎子吼道。

    “隨前輩!開啊!相信我!開!”

    “穀梁米!”

    他二人掙紮間喪屍群已全麵靠近,隨便也咬了牙,橫豎信與不信都逃無可逃,腳下一個猛踩,直衝橋邊鐵護欄而去,瞬間撞破欄杆衝出橋外。

    與此同時穀梁米雙手抱頭閉死雙眼大聲叫了起來。

    “啊啊啊啊啊——”

    他頭上手上突然迸出耀眼白光,刺得所有人都睜不開眼睛。接著轟鳴的水花聲襲耳,下沉的車身猛地一頓,被一股怪力向上向前迅速推動。

    聶江水活了!

    本來死水一般的河湧起巨浪,半空中凝成巨大手掌般的浪頭,竟將麵包車硬生生托了起來,河中屍體與雜物啪哐哐砸在車壁上,將車砸得搖晃不堪。

    不過數秒時間,浪頭向前一送,將麵包車推頂到了對岸。而車上攀附的喪屍被紛紛卷走,岸邊追跑的喪屍全都掉落江中,掙紮不已。

    麵包車哐地砸落在岸那頭真實的地麵上時,所有的人都還沒緩過勁來。

    穀梁米放開手頹然軟身,靠在戎子座椅背後大口喘氣,臉色迅速灰敗下去,唇無血意。

    然而並不代表著他們就安全了,橋這頭同樣喪屍成群,仿佛早已商量好了,見他們進入自己“領地”,立馬蜂擁而上。

    隨便連打了幾個急轉,都還甩落不掉,數量越來越多,不斷從街邊建築上跳下、從各個街道裏湧出。

    他低罵了一聲,看了看後視鏡,又一個急轉,拐進一條小道。

    “你認識路?!”他吼道。

    “又停下來做什麼?!”戎子卻吼。

    “你不認識張師傅他們認識!”隨便卻不答他,隻迅速吼道,“小米!你來開車!”

    “總有一個人要出去的,”他啞聲道,回頭拍了拍戎子的肩,看了車後廂驚疑的眾人一眼,啞聲道,“我很抱歉,對所有的事……”

    接著他迅速拉開車門跳了出去,碰地將門關上。

    “走!”車窗外響起他的吼聲。

    接著又是一連串槍聲,打開周圍的幾隻阻礙物,他跳進路邊一輛窗戶破裂的小轎車裏。將裏頭正在互相撕扯的一對喪屍爆了頭踢出車外,擰動還插在鑰匙孔上、血跡斑斑的車鑰匙。

    車隆隆響動起來,還要等一段時間預熱。他一邊伸出半邊身體往外頭轟著槍,一邊又對不遠處的麵包車吼道,“走啊!!”

    麵包車又停頓了數秒,接著向前疾弛而去。

    他自己則一踩油門,向後頭跑得快、先行湧進小道的數十隻喪屍直衝了過去,碰碰撞翻幾隻,配合槍擊,將它們全部引在車後。接著開出小道撞到外頭的大道上,在那喪屍群裏撞出條血路,朝著與麵包車完全相反的方向駛去,後頭跟著龐大的喪屍軍團,沒入深沉夜色與血色中……

    ……

    車速平穩下來。一車人仍舊惶惶,還未從之前一係列變故中緩過來似的。

    “大便……”爆頭喃喃著,轉頭望著後方蒼茫夜色,“就這麼……沒了?”

    蔡雅則咬緊嘴唇與他看著同一方向,神色複雜。

    其餘幾人都是與她一般的神色複雜。有些小孩子們則是又低低地哭了起來,但也有幾個堅強些的,隻默默地攀著後車窗看著隨便遠去的方向。

    這十餘日時間、甚至對於有些人來說甚至超過一月的時間裏,守著他們,護著他們,養著他們,如大山般的那個身影,倒塌隻需堯淺倩一句揭開真相的話。而消失,隻需一個以命償命、一定護剩下人周全的承諾。

    不能不反應複雜,因為他所做出的一切,真真假假,好好壞壞,本身就複雜得難以評判。

    ……

    車又駛出一段路,接任司機的穀梁米頭越垂越低,握著方向盤的手指愈發蒼白顫抖,突然間也踩了刹車。

    車上的人第三次被急刹車弄得混亂尖叫,戎子看著前方一切正常什麼都沒有,怒意十足咆哮起來,“你又做什麼?!”

    穀梁米默默地垂著頭沒有任何回應,戎子抬手去推他,卻見他身子一斜,直直地歪靠在車門上。

    戎子抽口冷氣,掰過他的臉,卻滿手粗糙質感——那原本圓鼓鼓的娃娃臉上竟全是幹紋,死灰一般的色彩,雙目死死地閉著。

    “小米!!小米!!”戎子急急推了他幾下沒反應,回頭見周圍幾隻喪屍都圍了上來,“還有誰會開車?!”

    “我會!”賴老板忙道。

    “快!你換上來!”

    他自己也與爆頭蔡雅換了位置,那兩人擠在副駕駛座上,將空間多騰了些出來。接著他將穀梁米勉強躺臥放置,上半身摟抱在自己懷裏,拍著他的臉喚他名字。

    穀梁米本就靠他的蓄靈符恢複的少量靈力在勉強支持,剛才又大量耗靈,如今是靈力盡失,體力盡失,水也盡失,整個人完全虛脫了過去。

    戎子摸出身上全部符紙,厚厚一遝裏急急翻找著,焦躁地將那些符紙揉來丟去,不經意間還撕破了好幾張。

    沒有,蓄靈符那日請得少,用得一張都沒剩下。

    “水!誰還有水?!”他抬了頭急喊。

    大家都忙在車裏各個角落翻找,卻一無所獲。

    什麼辦法都沒有,戎子隻能繼續拍著穀梁米的臉喊他名字,隻希望他不要睡死了過去,好歹撐著清醒一些。

    可是穀梁米非常不給麵子的連以往的呢喃和呻吟都沒有,唇閉得死緊,臉上連痛苦的表情也沒有,完完全全死屍一般,隻除了鼻裏還有微弱氣息。

    “小米!穀梁米!……混蛋!”

    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罵誰,戎子皺緊了眉頭,煩躁又焦愁地看著懷裏抱著這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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