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304 更新時間：09-05-28 08:47
09
流血過多的李衍星被送到一件單獨的房間裏接受治療，雖然勾悅不在乎她的生死，但如果真的死了，卻是非常麻煩。
在安排好一切之後，房間裏隻剩下李衍星，突然而來的安靜讓心髒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支撐墜入一個深深地沼澤，遮住眼睛的雙手逐漸有液體滲出。
“爸爸……”她輕輕念，仿佛那個人就站在他的窗前，安詳的注視著她。親眼看見李淺死在她的麵前，沒有眼淚，沒有傷心，那一刻她直視著勾悅，與他對視，那時還沒來的急悲傷，而如今，隻剩下了一個人的她，終於可以認真的為父親送行，縱然那邊長夜漫漫，至少還有母親陪伴。
李衍星跪在床上，望著窗外的殘月，算作最後的餞別。
房間的門緩緩的被推開，勾悅經過澈雨童的反複哀求威脅，終於不耐煩，把澈雨童一起帶了過來，而兩人卻同時被眼前的情景震撼住了。
好像是一場虛幻的夢魘，少女長長的發散在兩肩，垂在床上，形式一股獨特的風景，她雙手合十，麵向月亮，那一刻，勾悅仿佛見到很多年前的澈星這樣跪在地上，傷心欲絕的祈禱自己破碎的生命可以換來孩子的自由。
而然，這一切終歸還是一個華麗的夢魘，所以，一切都在澈雨童那一聲聲呢喃中，把他從虛無之境拉了回來。
澈雨童輕輕的念著，生怕李衍星一個不小心就這樣跟著李淺就這樣一起去了，因為從小到大雖然沒看過李衍星有多麼快樂，卻從來沒有一刻看到她像此時這麼悲傷。
“衍星，還好嗎？”指尖的溫度緩緩的觸到她的側臉，好冰。“別哭，我會永遠在你身邊，所以不要哭。”眼神真誠，心髒忠誠，所以相信言靈。
抬頭，一雙毫無焦距的眼睛對上那雙仿佛快哭出來的眼睛，怎麼了？為什麼澈雨童會那麼焦急，自己隻不過是太累了，需要好好的休息一下，好好的不需要太多的算計，不需要工作，不需要權衡，不要吵，安靜的讓我休息一下就好。
睡夢中的李衍星隻是覺得自己好像被扔到了太陽底下，全身都暖洋洋的，而抱著李衍星的澈雨童非常喜歡此時乖巧的她，除去平常的冷漠，會像孩子似的渴望溫暖的李衍星永遠都是最讓人心疼的。
睡著睡著，李衍星突然睜開眼睛，問道：“澈雨童，你說永遠有多遠？你能陪我到多遠？”
澈雨童一時間驚訝的說不出一句話來，他真的不知道自己除了錢以外，還能給她什麼？和他結婚，讓她被人恥笑嗎？雖然他不介意，可是，她呢？他會一輩子都沒有自己的孩子，被人指指點點的生活，她能承受的了嗎？
看著那雙處處躲閃的眼睛，李衍星諷刺的一笑，是啊，自己此時此刻，已經不再是那個李家的大小姐，沒有了地位更沒有了龐大的財富，別說利用價值了，就連生活都很艱難，又怎麼能被人看得起呢？
李衍星疲憊的閉上眼睛，身體的溫度瞬間又降了下來。
是啊，她在期待什麼啊？
某個陽光明媚的午日，她無意間看到的信件，衍星，我愛你。
是啊，其實這段無果的緣，不是在很久以前就已經完結了嗎？
某個下午，澈雨童的不告而別，整整三年的時間，不正是結束的宣言嗎？
那麼，自己又在期待什麼呢。
這樣悲傷，明知結局已定，卻還是會不間斷的反複追念，這樣的難過，明知那個人已經不會在乎，卻還是會心痛到窒息，這樣的自負，驕傲的那個人的蛻變其實是為了自己，算了，對也好愛也好欺騙也好傷心也罷，卻還是在最後的最後讓放縱自己，再為那個人流最後一滴淚吧。
收拾好感情，李衍星緩緩的睜開眼睛，那一瞬間，她看見澈雨童還沒來得及收起的憐惜，幻覺吧，所以第二秒的時候，隻是看見正常的友誼。
李衍星傻笑著擦幹自己的眼淚，一邊微笑著道歉。“抱歉抱歉，我又任性了，怎麼辦？當大小姐當的，這任性的習慣就是改不了。”說著不捉痕跡的離開他的雙肩。
那一瞬間，少年懸掛在半空中的手臂，在空氣中停留了好久，最後才自嘲的放下，真正任性的是他啊！為了不讓自己後悔，放棄了所有的希望，一次又一次的疏離讓她傷的遍體鱗傷，現在該是反過來，自己受罪的時候了。
勾悅站在門旁，仿佛看夠了好戲，微笑這對裏麵的人說道：“今晚還是不要早睡的好。”微笑著就轉身離開了房間。
“有電腦嗎？”
突然聽見好友這麼沒頭沒腦的詢問，澈雨童簡直哭笑不得。“你讓我上哪去給你弄一台電腦啊？”
李衍星想起此時的處境，也跟著大笑了起來，不免有些遺憾的說道：“唉，真後悔沒把筆記本帶來。”
“是，是，等出去了，我送你台新的。”
“看樣子，今晚就會有結果了。”
澈雨童大笑著舉著雙手。“見到澈曉斐的時候我一定要告訴她，我是神槍手這件事！哈哈！”
這一刻，世界無聲，安靜的仿佛能聽到誰的心髒慢了半拍，誰深深地吞進了悲傷，吐出更多的悲傷，那一刻，少女眼神明亮的如同星辰，那一刻，少年再也移不開雙眼，很久之後的未來裏，澈雨童常常會坐在窗台前，想起此時此地，那雙不參雜絲毫雜質，真誠的雙眼。嘴角是時間累計的苦澀，或許，那一刻，才會覺得自己就是從今晚開始，開始不斷的被疏離、被放棄、被不愛、被死心的吧。
李衍星溫柔的把此時顫抖的少年擁在懷裏。“雨童，人不是你殺的。”一字一頓的聲音如同從天而降的雨滴，滴滴打在澈雨童的心尖。
“什麼？”
那雙清澈的瞳仁望著他的驚訝的神情，慢慢的解釋道：“你好好想想，你從小到大練過射擊嗎？就連射箭你都沒沾過，讓一個從來沒練過射擊的人在相隔200米的距離一槍命中心髒，這可能嗎？而且，那個被槍擊的保鏢是向著我們倒下的，意思就是——是有人從他背後開槍的！”
“那你為什麼不早說？”
早說嗎？如果勾悅是刻意要囚禁他們，說不說又有什麼區別？反正在人家的地盤上，隨便擺出個姿態來，他們就處於弱勢，再者是他們深夜潛入人家的地盤，隻不過——“不對勁，有什麼地方不對勁！”李衍星輕輕的呢喃著。
“第一，我們潛入的太過順利，按道理堂堂的黑域不可能沒有人守衛，而我們卻安然無恙的進來了。第二，勾悅扣留我們的動機不對，像他那樣的人這麼拙劣的戲碼他不可能看不穿，而他的目的……”
“——是尋人！”
“尋人？”李衍星不解的問道。
澈雨童點點頭。“我在調查李叔的失蹤的時候，順便查處最近幾天有人一直在調查李叔身邊的人。”
“那這樣的話就可以解釋勾悅囚禁我們的理由了，但是，背後是誰幫我們進來的呢？”
突然窗外一陣簌簌的響聲，澈雨童條件反射的起身把李衍星掩在身後，隻見窗戶被人緩緩的推開，一個身穿白衣的少年利落的翻身跳了進來。
少年跳進來的瞬間，本來下一個應該是如往常一樣瞬間捂住她們的嘴，阻止她們的尖叫聲引來更多的人，隻不過，在進來的時候發現原來是兩個人，一時間不知道先捂誰的好，而在他猶豫間，卻發現床上的少年少女沒有絲毫的慌張，最多是眼神裏有少許的期待。
“你們誰是李衍星？”
澈雨童剛要回答，就被李衍星在背後不捉痕跡的捏了一把。她抬頭，一臉冷漠的問道：“李衍星不在這間房間裏。”
少年苦惱的皺了皺眉。“消息不會有錯，你們誰是李衍星？”
澈雨童突然想起李衍星曾經的囑托，不管是誰追問都不能回答自己的身份，而眼前很可能是勾悅一場刻意的安排，而且就算是澈曉斐派來的人，更沒有理由不知道他們的長相。“李衍星剛才被人帶走了。”
少年無奈的歎了一口氣，按照平日的習慣在無法辨別目的物的時候，隻能一起帶走了。“願意跟我一起走嗎？”
躲在澈雨童背後的李衍星緩緩的走下床，站在地上，如果沒猜錯，那眼前的這個人，抑或這個人的背後就是剛才所說的第三股勢力。
“你覺得我們可能跟一個連名字都不願報上來的人，走嗎？”李衍星抬頭，靜靜地等著他的答複，她不是不信他，而是在這兩年裏，她學拿純真與真心學會了太多太多，曾經的她可以任由陌生人用一個善意的謊言拐走，曾經的她也可以因為家族的失勢忍受摯友的漠視，所以，她不能再去相信“相信”，在李淺死後的現在，更是如此。
“夢汐。”少年微笑，帶著淡淡的嘲諷。雖然他不願意以這個名字接這個案子，但卻不忍心欺騙麵前的少女，在她的眼睛裏，仿佛看見很多年的自己，把自己包裹在殼裏，冷漠的看待這個世界，不去阻止，更不去參與，隻是這樣連觀察都懶得去看。
“紫雨軒雇我來的。”總不能把幕後的大老板拉進來吧，再說，也確實是紫雨軒讓他來的，他也並沒有欺騙誰。
聽到紫雨軒的名字，澈雨童頓時來了興致。“紫雨軒？舜讓他來的嗎？舜還好嗎？”
夢汐笑笑。“舜在你家裏，你回去就可以見到他了。”
隻是這一刻，隻有李衍星冷下了臉。剛剛澈雨童突然展露出來的關心，不正泄露了自己的身份嗎？縱然這個眼前的白癡連性別都沒弄清是對他們最大的幫助，但如果連事前的資料都不了解，一般也不太可能吧。
而實際上，夢汐確實是李衍星口中那“不可能”裏麵的一部分，他接到的案子從來都是殺人滅口，所以不會去理會當事人的身份，而救人這卻是第一次，也絕對是最後一次，但這要在遇見舜之後，通過舜多少還是了解到澈雨童對他的重視，還有李衍星淡然的性格。
“李衍星小姐，請不要這麼充滿敵意，好嗎？”夢汐優雅的一笑，緩緩的走到李衍星的麵前。“既然人已經認出來了，就跟我走吧。”
“我不走！”
收回被甩開的手，夢汐也不生氣，卻有些苦惱，把這兩個人都扔在這裏也不是他的行事作風，如果硬生生的拆算他們，也沒太大樂趣，煩惱的撓了撓精致的短發。“有了，我不知道你是李衍星，不就行了？”
這邊倒是輪到李衍星驚訝了！所以手就這樣任由夢汐牽著，順便還推著澈雨童來到了窗前。“看著外麵的那輛車了沒有？”
李衍星點頭。“現在我要你們以極快的速度爬下去，然後衝到那輛車上。”
澈雨童搖頭。“你呢？”
“我？”夢汐微笑，給了他們一個放心的眼神，低頭看了下表。“要快，最多5分鍾勾悅就會回來。”
第一個下去的是澈雨童，澈雨童隻是微笑著說道：“以後記得來妖豔找我，我會給你應有的酬勞！”
最後一個下去的是李衍星，衍星看著少年茫然的神色，好像在思考什麼雖然也絕對哪裏仍存有疑問，卻又不好追問，隻是淡淡的說了句謝謝之後，就跟著下去了。
一條長長的影子打在夢汐的身後，黑夜裏夢汐的眼神在望向那逃亡的背影的時候，逐漸冰冷了起來，握槍的右手緩緩的舉起，對準那奔跑的少女。
那一刻，他清晰的聽見昶絮戲謔的聲音，他說，今晚你要救的，就是倉木雷未來的合法妻子。
昶絮微笑著把一張契約書扔在桌在上。“殺不殺她，就看你的了。我隻要澈雨童活著就可以。”
所以，從他進門的那一刻，他問，李衍星是誰？所以，在得知李衍星不在這個房間的時候，有一瞬間的失望，所以，在麵對李衍星的時候心中突然有種震撼，不單單是因為美麗，而是那雙即使在黑夜裏，也依然閃亮的瞳仁讓他期待又遺憾。
為什麼？自己的情敵會是這個人呢？
為什麼？這麼好的女人，會甘願做第三者呢？
她是太有自信，還是迫於無奈，而且，如果雷也像他一樣，期待著像這樣一個人的出現，怎麼辦？
最終，望著那逐漸逃離的影子，夢汐無力的垂下雙手。而這一切，所有的發生，不過短短的2分鍾，這兩分鍾裏，決定了太多人的糾葛就這樣定下了起點，很多年後，夢汐都會想，其實當年最應該毫不留情滅掉的應該是澈雨童，如果不是他，一切就都不會有所改變。
而事實上，一切都是暴風雨形成的預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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