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972 更新時間：09-06-21 08:54
簡介：她一出生便笑得傾城，迷倒眾生，卻被窮破書生所折服。
正文：
【一】
琉璃，蘇琉璃，我的名字。娘第一次跟我說話的時候，便這樣子對我說：“琉璃，你叫蘇琉璃。”
那時，我還是個小娃娃，一出生就笑，接生婆害怕我不會哭，使勁地拍著我的臀部，我不滿，怒著臉用力地將小手伸向抱著我的接生婆。娘見我如此，眉頭緊皺，趕忙讓接生婆停手。
此後，梁城裏便有了一句傳言——蘇宅出笑妝，傾城可動情？
別人說我是禍水，我也不去顧慮，轉眼十八，我穿著粉白的衣服來到蘭亭。
蘭亭在梁城裏可謂是賞景的好去處，四周風水怡人，小舟漫漫。隨行的，是我的貼身丫鬟——紫嫣。她是個乖巧的婢女，也許是沾了我平日裏的傲氣，她顯得很是知書達理。當然，我知道我是不能讓她爬到我的頭上來的。
站到蘭亭上，微風起，額前的劉海微微晃動，我沒注意到亭下的一些男子已經看得呆立，更不會想到原來我已如傳言所說——傾城。
“小姐，石凳已經擦好了。”
我聽到紫嫣的話，方才低頭看到石凳。因為是暖春，所以石凳子不會太冷或太熱，坐起來很是舒服，就是上麵通常會飄落一些許的花瓣。
“蘇小姐。我乃梁城周府的公子，請問可否與小姐一同賞景？”
說話的人是梁城裏的周公子，其貌果真一表人才，他的才藝我也略有所聞，的確算得上是個才子，隻可惜此人憑借自己家族財富，背地裏做著一些壞勾當，惹來了一些汙點，真是拜哉。
我沒有抬頭，隻是慵懶的一笑，我說：“周公子，蘭亭又不是我家所屬，為何不能與之共賞？”
周公子聽言，展露笑容，迫不及待地坐到我的身邊，可惜我的紫嫣眼疾手快，擋在了周公子的麵前。兩人的身體微微一碰，周公子大怒，罵道：“好大的膽子！竟敢阻攔！”
我沒有開口，隻是將目光轉向一旁的清水碧湖。
紫嫣道：“公子莫怪，小姐喜歡紫嫣伴之左右，還請公子坐到對麵吧。”
她果真沒有說自己，而是拿出我來“擋箭”。自然，周公子看了看我，也沒再說什麼，乖乖地坐到了對麵去。
“清水碧湖，遊魚唱晚。一漂漁舟，誰主浮沉。”
看著幽幽湖水，我突聞有人吟詩。回首，望不見華衣著裝，望不見衣袂飄飄，望不見手中書，腰上笛。
“小姐，是個窮書生。”
紫嫣提醒我，讓我再細看。
果真，是個窮破的書生，衣衫簡陋，發絲淩亂，膚髒味臭。雖有良酒，沒有良景，嗚呼哀哉……
時過七日，周公子派了人來提親，娘看著房中我，知道我不願嫁入周府，可是，別人是出了名的惡霸，怎能讓我選擇。無奈之下，娘收了聘禮。
夜晚，月起，風亂，我披衫來到娘的房間。
屋內燈光昏暗，是娘一直以來都喜歡的。吱嘎一聲，我輕喚：“娘親。”
娘親穿著白衣，是準備入睡了。燭光搖曳，是窗戶沒有關好。
“琉璃……”
娘親的話語，將原本滄桑的外貌點綴得更加淒涼。
“娘親，就沒有法子嗎？”
我開門見山地問著，不相信這世上沒有可以抵製周家的人。
“琉璃，你知道我為何將你的名字取為‘琉璃’嗎？”
我搖頭。
“琉璃，流離……孤單，寂寞。你一出生就笑，那樣的美麗是我所未見過的。娘害怕你成為禍國的美女，所以希望你能夠像流離一樣，不要太過傾城。”
“可是……”
“沒有可是！琉璃！你是琉璃！注定一生流離！娘不希望你的命運變成了千古的罪人！琉璃，答應娘，嫁給周公子，就算娘求你了，娘知道你不幸福，但娘不希望你不幸！”
點點的淚水滑落了娘的臉龐，滑開了娘的眼睫毛，娘親，我知道，紅顏自古就禍水，可是，娘親，人的一生能有多長，能有多久，就算不幸，隻要有過，何必在乎天長地久。娘親，我真的不想，不想。
隔日，紫嫣對我說：“小姐，莫再等了，想逃，就趁現在吧。”
我含著淚，語調不穩地回答：“紫嫣，我一個小姐，能有何能力逃？”
滿屋都是紅羅帳幕，外麵吹著嗩呐，敲著大鼓，眼看那周公子就要駕馬而來，身穿紅衣，頭戴紅冠的我，一個柔弱的女子，何處逃去……
“小姐，要不，讓紫嫣代替小姐去周府吧。”
“這怎麼行？！”
“小姐，紫嫣雖是丫鬟，但隻要紅蓋頭一蓋，總能撐過一時的。”
紫嫣握著我的手，慢慢地說著。我搖頭，思前想右，還是不行。躲得過一時，躲不了一世，更何況，這樣會連累了紫嫣。難道，我真的……
“小姐，小姐還是聽聽紫嫣的話吧。小姐，紫嫣隻是一個丫鬟，命不足惜，小姐的一生才是重要的啊。”
紫嫣說著，便搶去了紅衣，搶去了紅冠，她將我拖出房門，推至後門，將我的房間緊緊鎖住，我哭喊著讓紫嫣開門，她這樣冒充我，下場必然不好過，我怎麼能如此自私？！
“紫嫣，你雖是丫鬟，但也是人，我不可以讓你去受這罪，紫嫣，快開門，讓我去……”
後來也不知哭了幾回幾次，我跌跌碰碰地逃到了深山樹林裏，烏黑的夜色望不見明月朗辰，我隻能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走著。
【二】
第二次的相遇，是一片如花海般蝴蝶紛飛的場景。
秋末，正當趕考，我喬裝打扮成男子，想要上京去尋找能夠懲治周府的官員，一路上，我省吃儉用，也算得了個學生的名分。
我知道，女子不可以入考場，做官員，但是，我相信，天下之大，吾皇廉明，一定會為此做出正確的抉擇的。
考場外麵來來往往的都是書生，還有一些小攤小販。
我穿著素樸的衣服，綰著簡單的發飾。
“夕陽紅霞，秋風訴寒。半掩紗窗，若現愁顏。”
又是一詩，我轉頭，若當日回首，隻是已惘然。沒了紫嫣的提示，我卻找到了那日的書生。他，依舊是那樣的相貌，在此看來，卻令我羨慕。他也來考試？我笑，不考試，還算什麼書生。
隻是，我錯了——那個人說完，轉過身，誰也沒有看，仿佛隻是過客一樣，就這樣離開……
我頓時疑惑，他就像蓮一樣，如此這般，這般如此。
搖首，我現在不是想別人的時候，一定要進入考場，考取功名，將紫嫣救出來。
【三】
考試後，我失敗了。隻得了個舉人，表示見到皇上的幾率很少，而狀元，用隸書寫著花憶水的名字。花憶水，他是誰？如果找到他，告知詳情，是否還能有一線生機？
狀元上京的當日，我擠進洶湧的人群，這樣的擁擠，我早已習慣，變得不再柔弱。
大紅的官轎，氣派的場景，這就是狀元的初次登場。
我擠破了“圍牆”，跑到官轎的麵前，前麵的壯馬被我驚嚇，張開嘴巴怪叫著，聲音犀利，帶著一些草的味道。
駿馬之下，我驚慌著無處躲開。
“何人阻攔！”
駕馬的大人微微發怒，整個隊伍變得七零八亂。我自知大罪，也顧不了了。穿過大人的身旁，我來到官轎的麵前：“請問是花狀元嗎？小女子蘇琉璃，有一事相求。”
轎子裏沒有回答，駕馬的大人已經下馬抓住我的雙臂，要將我推向人群。我掙紮著，不斷地喊著花狀元，可是，轎子裏的狀元，像遙遠的行星一樣，一言不發。
“清水碧湖，遊魚唱晚。”
突然，這一句詩讓眾人安靜，這，不就是那窮書生的詩麼……
“半掩紗窗，若現愁顏。”
我唱起，才恍然大悟，轎子中的花狀元，當初的窮書生，原來，他早已向我示意，隻是我當時的驕傲，才有了今日的苦果。
“你……當真不願相助？”
轎子裏沒了聲音，我以為他真的因愛生恨，雙手軟去，正打算離開，忽聞：“你回蘇府看看吧。”
回去？回到梁城，我還真沒回過家，他叫我回去，莫非是家中有變？顧不了所有，我甩開大人的手，立刻頭也不回的奔回梁城。
夜雨瀟瀟，人情冷暖，宛若葉落凋零。
梁城，蘭亭，美景，不在，清水碧湖，已成冰麵，蘇府，並沒有多大的變化。我躲在離蘇府有些距離的地方偷偷地看著裏麵的情景。花重影，有佳人，有良伴，再細看，居然是紫嫣與周公子？怎麼會是如此畫麵？兩人似乎非常恩愛，挽臂笑談，好似神仙眷侶。
“蘇琉璃？你是蘇琉璃？”
背後突然有婦人喊起我的名字，我驚恐著轉頭，害怕被紫嫣與周公子發現。
“娘？”
一看，居然是穿著破爛衣衫的娘親，淚斷，雙手顫顫。“娘親，為何如此？為何變故？”
娘親握著我的手也是抖的，她的唇隨著聲聲的哭泣而顫抖，說不出話，又似無處說起。
“來人，將那女子抓起來！”
娘親的手怔住，看著我身後的那一幫人，是從蘇府裏出來的，原來他們早已知道我回到了梁城，娘親卻由於悲傷而沒有來得及讓我逃離。
被抓的時候，我看著紫嫣，那個丫鬟，如今變得婷婷玉立，眼神銳利如鷹，嘴角不知有多少陰毒埋藏。
【四】
五載，我成了皇上最得寵的妃子——笑妃，隻因我笑若花，傾城國。
那日，紫嫣與周公子將我送進皇宮，討得皇上龍顏大悅，賞萬千金銀財寶，卻不料，那夜我引得皇上更加瘋狂，使得他們滿門抄斬。
早晨，我坐在監斬官的旁邊，看著紫嫣與周公子的人頭落地，我微微地笑著。他們的鮮血相溶，雙目不合，死死地瞪著台上的我。我在心裏說，那是你們自取。紫嫣，我絕不會讓你爬到我的頭上來。
【五】
『“琉璃，流離……孤單，寂寞。你一出生就笑，那樣的美麗是我所未見過的。娘害怕你成為禍國的美女，所以希望你能夠像流離一樣，不要太過傾城。”』
我始終是不願沒有兌現娘親的話，後宮佳麗爭寵可比戰場上的殺戮，我如若不比別人來得狠辣，終將會被打入冷宮。
春暖花開的時候，我裹著厚厚的白色狐衣，從走廊上走過。碰巧，遇上了當年的狀元，如今的駙馬。
“拜見笑妃娘娘。”
花憶水恭恭敬敬地向我磕首，已經沒有了往日的清冷。我看著一身官服的花憶水，是笑，流落嘴角。曾經的窮破書生，當今的駙馬狀元。他對我的情有幾許，已經無關緊要了。
“琉璃。”
頓時，他呼起我的名字，令我有些驚訝。
“花狀元，你居然……”
“你可還記得梁城‘花蘇姻’？”
花蘇姻！難道花憶水是與我指腹為婚的花家公子？原來花家有難，怪不得娘親說她根本就沒有辦法推掉周公子的聘禮。
我驚恐之後，轉而再笑：“花狀元，你我現在不同往日，但願有來生……”
“那……你可願呼我名字。”
我看著花憶水，他為什麼就不願再勸我一次，也許，也許我會改變想法也不一定。
“我……”
風起，不是蘭亭在，長廊上隻有我們，手中的紅帕已經繚亂，我輕呼：“花相公。”
【六】
淒淒瑟瑟淒淒冷，微微歎，點點疼。
花憶水，花憶水，原來我們都隻是你的棋子，你的跳板，你現在高官厚祿，我們卻在黃泉路上哭訴。
陽光耀眼，卻顯得荒涼，梁城已去，蘭亭倚在。碧水清湖，漁舟唱晚，伊人憔悴，徒留一抹笑妝黯淡……
最紅不過紅顏，最亂不過戰亂。
我蘇琉璃，不要一生流離……
『梁城蘇琉璃，入宮五載，被封“笑妃”，因與狀元有染，故斬首。』
【完】
P：後記有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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