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359 更新時間:14-04-21 16:29
我定定地望著秦磊,心中雖有千言萬語,卻遲遲難以出口,當時我被沈熙昊強逼入宮之時,秦磊還正重傷昏迷,我雖委托陸文航幫我代為照顧,但是入宮後,因處境岌岌可危,自顧不暇,雖然心內牽掛多人之安危,但秦磊的分量卻是最少的,對於秦磊,我著實心存愧疚。
秦磊仍是一副冷峻的模樣,隻是臉上的疤痕異常地觸目驚心,再想想他現在亦不能正常與人交談,我心中酸澀無限:“這些年,你到底是怎麼過來的,怎麼弄得自己傷痕累累?”
秦磊鬆開我的手,從袖中摸出一枚小巧的木盒,打開木盒,取出兩件物什,我起初詫異,然而再定睛一看,竟然是一支可以折疊收合的毛筆和一卷綿長細密的紙帛,紙帛還可固定在手掌之內,兩物之做工,非常精妙。
秦磊打開毛筆和紙帛,將紙帛置於掌上,匆匆寫上幾行字,而後拿給我看:“這幾載的經曆,不是幾字半語便能講述得清楚的,你趕快隨我一同出穀,留在這裏不安全。”
看到出穀的字樣,我才意識到了不解之處:“對了,此穀的通路處滿是迷陣,我多次找尋,都無能出穀,你是怎麼進來的?還有,外間還有兩位侍婢在守著我,她們走步輕盈,應該是會武功的,你這樣進來,她們怎麼會沒有發現?”
秦磊又在紙帛上匆匆寫道:“有高人協助破陣,我方能入穀,你言的那兩位侍婢現已被我製服。”
我又問:“你怎麼會知道我在這裏?”
“等出了穀,我會細細告訴你經曆。”秦磊如是寫道。
“那…你要帶我到去哪裏?”
“到了你就知道了。”
跟著秦磊,我順利地出了穀,秦磊騎馬帶著我,在如墨的夜色中疾馳,周遭一片寂靜,隻聽到獵獵的風聲呼嘯在耳邊,似乎習武之人大都耳聰目明,善辨方位,在這樣黑漆漆的夜色中行進,於我而言,極為困難,然而,秦磊卻馭馬快速前行。
我雖然辨不清周圍的景致,但是林木森陰,道路崎嶇,我大致猜測到這是一條上山的路,山路愈來愈加陡峭,前途艱險,秦磊終於放慢了行進的速度,再後來他索性勒停馬匹,躍身下馬,又將我抱扶下馬,而後朝著馬背重重一擊,馬兒吃痛,嘶吼一聲,頓時沿著下山的路開始奔跑,很快就沒有了蹤跡。
我正待詫異,秦磊卻燃起了火把,牽著我在荊棘之中步行,映著火把的光,我仔細辨別景致,果然是一條上山的路。
秦磊一直拉著我前行,我近些年一直體弱,很快便渾身癱軟,沒有了力氣,一步一步的行走極其困難,氣息亦是粗亂不紊。
秦磊見狀,索性背著我前行,我伏在他的背上,沉默靜思,隨著行進的顛簸頻率,我竟然漸漸有了困意。
秦磊停步不前時,我便醒了,睜開眼,掃視周遭的景致,發現秦磊正背著我立在山坡的一處平坦之處,他伸出那隻拿著火把的手,按向山壁上的一點,頓時,傳來一陣石塊摩擦的旋轉聲,一扇石門恰緩緩開啟。
見狀,我掙紮了下,秦磊察覺,遂小心翼翼地放我下來。
看著石門兩側交雜盤繞的枝蔓,一種異樣的熟悉感頓時襲上心頭,我詫異地看著秦磊:“這是什麼地方?”
秦磊當然沒有回應於我,隻是拉著我的手往石門內走去,踏入石門,一條陡峭漫長的階梯遂映入眼簾,原來是一條暗道,而暗道上方還淅瀝著連綿不斷的水絲,我此時方才恍然大悟:“這是通往昔日陳府的那條暗道!?”
秦磊頷首作應,行進的步伐卻不停歇,我心中卻是思慮萬千,昔年藏心閣的一場大火,將整個陳府燒的滿目瘡痍,因當時死亡人數頗多,皇帝便下旨封了陳府大門,至今仍是一座荒宅,當時聽蕊欣提及陳府的現狀,我便心生鬱結,再亦沒了前去探看的勇氣,不成想今日卻再次走在了通往陳府的暗道之中。
暗道的機關消息是封閉狀態,所以我們一路平順地到了陳府,與我所想一致,出了暗道便是一片荒蕪的景致,滿院荒草,梁椽破損,我的心中不由得又是一陣蒼涼。
我本以為陳府便是目的地,然而卻不是,秦磊卻將我的披衣風帽戴起,遮掩住我的容貌,而後熄滅火把,帶我飛躍陳府院牆,左轉右轉,來到了一條較為隱蔽的院落前,見此,我又是大吃一驚,這座院落我甚是熟悉,因為這座院落內有一條暗道恰恰通往皇宮,當時沈鉞救我出宮,最後的分別處所便是這座院落。
我漸漸明白了秦磊的意圖,他竟是要帶我入宮,所以待進入院落後,我便抗拒著不肯前進了:“你是要帶我入宮?”
映著夜色,我隱約看到秦磊愣了愣,旋即再點了點頭。
思及另一層麵的韓子湛,我隻覺得心力疲憊,遂用狐疑的目光看向秦磊:“為何要帶我入宮?你明知道,皇帝是陳氏一族的仇人。”
秦磊搖了搖頭,示意我跟著他繼續走,然我仍是駐步不前:“在沒有讓我信服的理由之前,我是不會跟你入宮的。”
秦磊望我片刻,又燃起了火把,將火把固定在一根柱梁上,接著將放置毛筆和紙帛的木盒再次取出,又寫了一行字給我看:“小姐,請相信我,同我一起入宮吧,我是不會害你的。”
我沉默地望著他,固執而又倔強。
秦磊垂首,似是掙紮了會,而後從懷中掏出了一封信。
我略略詫異,卻見秦磊又寫了一行字:“既然小姐有懷疑,那麼,請小姐先看看這封信吧,這封信是我寫給小姐的,是我這些年的經曆,字字屬實,小姐看完後,再決定是否願意同我一起入宮。”
我接過信,不由得有些驚異,沉甸甸的,很厚的一封。
我從信封中取出紙箋,映著火把的光線仔細地看了起來,確實是一封長信,還是一封血淚之史,看信的過程中,若非秦磊手疾眼快支撐我一把,我幾乎都會癱軟倒地。
看完信許久,我的手還在顫抖不止:“對不起,秦磊,我不該疑心於你,我從來不知,你居然會曆經這些苦難。”
秦磊居然還對我勉強一笑,又寫道:“小姐現在可願意跟我一起入宮?”
我鄭重地點了點頭。
最終的目的地是一間密室,雖然密閉,但其內的設施較為齊全,甚至還有寢具和床榻,到了目的地後,秦磊示意我坐下來休息,而後給我沏了一杯清茶。
在我品啜茶水的過程中,秦磊又給我寫了一些話:“小姐,我們現在所處的地方是皇上養心殿後麵的密室,過一會,會發生一些事情,不過到時候,不管你看到什麼,還是聽到什麼,都不能情緒失控,亦不能出聲,小姐可否做到?”
我想了想,而後應答道:“好。”
見我答應,秦磊讓我在一張麵牆的椅子上坐下,我起先詫異,不過一坐下來,便發現了不同之處,原來牆上竟有兩個小孔,其間距與人雙眼的間距一致,位置亦恰好正對人的雙眼,小孔的內部可能經過特殊改造,透其居然能清楚地看到一牆之隔的事物。
我還未來得及詫異,便看到了皇帝沈熙昊的身影。
皇帝穿著便服,走入了我的視線,其麵色有些陰沉,與我去丁零之前相校,似乎清減了不少。
皇帝吩咐內侍擺了一副棋盤,而後在棋盤的一側坐下,須臾,又有人信步走入,其身著官服,姿態清冽,容止絕塵,我定睛一看,原來是韓子湛。
韓子湛正要對皇帝行禮,卻被皇帝打斷:“卿不必行禮了,過來坐下吧,與朕對弈一局。”
聞聲,我略略詫異,在密室之內不僅能看到養心殿內的景致,而且連對話亦聽得一清二楚。
隻見韓子湛稍稍一頓,不過還是對皇帝行了常禮,行畢禮,他微撩衣擺,在棋盤的另一端坐下。
皇帝執黑先行,眉宇卻越來越陰鬱,而彼端的韓子湛風輕雲淡,神情顯得格外閑適。
皇帝拈著一枚棋子遲遲不下,躊躇之下,他不禁抬首望向韓子湛:“朕心不靜,還未下幾步,就已見敗像,不過卿亦大膽,居然敢贏朕,朕記得,賦舟與朕下棋時,大多都會是平局,偶爾還會輸棋,不過隻輸那麼幾子。”
韓子湛正視皇帝,目光平靜無波:“對弈講究的是平心靜氣,但皇上今日的心思卻不在棋上。”
皇帝深深地歎口氣:“丁零大軍現已將宛城重重圍困,即將攻城,較於敵軍之勇猛,我軍軍容頹廢,恐不敵敵軍,若一旦城破,朕便是亡國之君,以此而論,朕如何還能平心靜氣?”
我不禁大吃一驚,竟然如此之快,丁零大軍居然就要圍攻宛城了?
尚記得,我曾問韓子湛戰事如何,韓子湛隻道戰事緊迫,如此的輕描淡寫,讓我以為天闕與丁零之戰還是一個漫長的過程,不成想已經到了如此嚴峻的地步。
“丁零攻城前,朝臣力諫皇上離京南移避禍,皇上為何不走,堅持要留在宛城?”
“朕乃天闕天子,即便不敵丁零,進而亡國,亦要體麵地活到最後一刻,一旦離京,就等於舍棄了先祖留給朕的百年基業,朕這個皇帝勢必會淪為曆史的笑柄,所以,朕不能走。”
韓子湛沉默片刻:“丁零大軍現已兵臨城下,宛城之內如今人心惶惶,皇上又處死了幾個意圖出逃的大臣守將,皇上不走,隻怕……”
皇帝打斷了韓子湛的話:“大多朝臣隻顧身家性命,聽聞丁零攻城,神色驚恐,為了保命,一心南遷,但是卿為何不走,還不見慌張?”
韓子湛正待答話,隻見一位內侍神色慌張地跑了過來,其跑到皇帝跟前,因為緊張,還差點摔了一跤:“皇上,皇上,不好了,丁零敵軍開始攻城了。”
皇帝緩緩地將手中久置的棋子放在棋盤上的一點,良久才有了反應:“竟…如此之快!”
內侍抹了抹額上的汗:“聽聞今晨丁零國主詹葛到了軍前,見軍前激揚,以求速戰速決,拿下宛城,所以就下令攻城了。”
皇帝揮了揮手,示意內侍下去,而後看向韓子湛:“詹葛居然亦來了,看來朕這個皇帝,真的是要成亡國之君了。”
我心跳如擂,亦是緊張萬分,難道天闕真要亡國?
韓子湛卻是不語,隻是靜靜地看著棋盤,皇帝見得不到答案,索性站了起來,而後揚聲吩咐:“來人,傳心貴妃來養心殿。”
心貴妃到來之前,皇帝似乎很焦躁,一直在養心殿內踱來踱去。
須臾後,心貴妃雅卿到至,她身姿婀娜地走到皇帝身旁,略略施禮:“皇上萬安!”
皇帝虛扶雅卿一把,而後定定地看著雅卿,眼神專注,雅卿有些莫名:“皇上為何這樣看臣妾?”
“愛妃真是美麗。”終於,皇帝出聲,卻講了這樣一句話,我雖然意外,卻亦承認,見到雅卿的那一刻,我亦是心生讚歎,如今的雅卿果真是一位雍容華貴的貴妃了,舉手投足皆是氣勢。
雅卿一滯,旋而輕笑:“皇上笑話臣妾了。”
皇帝凝重的表情略略緩釋:“天闕與丁零交戰以來,天闕節節敗退,聞聽丁零大軍逼近宛城,朕的其他妃子皆驚慌失措,整日灑淚,讓朕心生厭煩,然而愛妃卻神情超然,並無緊張,朕自登基以來,後位一直空懸,如今見愛妃氣度,不卑不亢,足以母儀天下,那麼,愛妃可願成為朕的皇後?”
雅卿不可置信地睜大了雙眼,半晌沒有反應。
皇帝溫柔地看著雅卿,接續道:“愛妃若是成了皇後,便是朕的結發,生可同寢,死可同穴,如今丁零攻城,形勢不容樂觀,朕之結局,可想而知,為防丁零入城後,兵荒馬亂,殺戮四起,此下愛妃可願以皇後的身份先殉葬於朕?”
雅卿的臉上還沒來得及表現欣喜,便開始變得僵硬,她的嘴唇緊緊抿起,看向皇帝的眼光不再溫柔似水。
皇帝似乎還沒察覺:“愛妃若是同意,朕便即刻下旨冊封愛妃為皇後。”
雅卿的臉已是鐵青一片,她忍不住大大地後退一步,仿佛麵前的皇帝不是她的夫君,而是可怕的瘟疫。
見狀,皇帝斂起了臉上那最後的一抹柔色,其眼睛微微眯起:“愛妃不同意?”
雅卿隱忍著,在密室的我甚至能看到她廣袖下緊握成拳且青筋畢露的手。
這時,皇上的近身侍從同禹居然急匆匆地闖進來,一身狼狽:“皇上,不好了,城裏出了奸細,居然私自打開了東城門,放丁零敵軍入了城,現在敵軍已經一擁而入,馬上就要攻入皇宮了,因為丁零攻城,皇宮的大部分守衛都調到城樓去守城,皇宮此下守衛薄弱,很快就會被攻破,皇上,為了安全起見,您還是先躲一躲吧。”
聽到丁零大軍已經入城的消息,皇帝的表情居然沒有什麼變化,好像已經看透了生死,他仍然緊盯著雅卿,在等答案。
聞聽丁零破城的訊息,雅卿似乎輕籲了一口氣,她的臉色雖然依舊難看,但是卻沒有之前那麼緊繃,她正了正臉色,神色倨傲:“我當然不會同意。”
“不同意成為朕的皇後,還是不同意為朕殉葬?”皇帝的聲音逐漸冰冷。
雅卿的嘴角漸漸溢出一絲譏誚的笑意:“都不同意。”
皇帝深深地看著雅卿,仿佛從來都不曾認識她:“愛妃,朕待你一向優渥。”
“皇上,有誰會為了華而不實的虛名,而犧牲掉自己的性命呢?”
皇帝的眼中醞釀起了一股濃濃的殺意:“愛妃,朕乃天子,朕…現在命令你死。”
雅卿依舊不為所動:“皇上,已經到了這個時候,難道你還要自持你皇帝的身份嗎,還…真是可笑!”
皇帝臉色大變,惱怒之極:“來人啊,賜心貴妃秦氏鴆酒。”
殿外竟然沒有人響應,皇帝更是憤怒,遂揚聲又吩咐了一遍:“來人啊,賜心貴妃秦氏鴆酒。”
殿外依舊沒有人回應,皇帝這才意識到了不對勁,臉色頓時一變,他蹙眉望向雅卿,厲聲問道:“你做了什麼?”
雅卿一副胸有成竹的自得模樣:“沒做什麼,隻是在丁零大軍攻城之前,臣妾將宮內所有的宮女、內侍以及護衛都換成了臣妾自己的人,所有忠於皇上的人都被臣妾除掉了,皇上,你現在已經是名副其實的孤家寡人了。”
皇帝這才真正吃驚:“莫非…你是丁零的奸細?”
雅卿並沒有回答,隻是看向皇帝的目光中卻多了幾分厭惡。
見雅卿不答,皇帝又道:“自交戰以來,我軍節節敗退,不論如何部署,所有的作戰策略似乎都被敵軍預先掌握,因而才到了如今兵困將竭的地步,難道,這一切,都是你做的?”
雅卿這才正視皇帝:“皇上,到了如今,你知曉這些,又有什麼意義?”
“那麼,你告訴朕,你是真心戀慕於朕,還是處心積慮,一直虛以委蛇地待朕?”
雅卿看著皇帝的目光漸漸多了幾分可憐:“平白無故,我為何要戀慕於你?再者,你即便是皇帝,亦不夠資格被我戀慕。”
雅卿的這些話,連我都不禁驚訝和怔忪起來。
皇帝逐漸恢複平靜:“據朕所知,你並非丁零國人,到底是為了什麼,你竟然會為丁零做到如此地步?”
“當然是為了我真正所戀慕之人。”雅卿的臉上漸漸浮起一絲明顯的柔色,她略略螓首,抬起手腕,廣袖緩緩下落,這時,一串佛珠手鏈緩緩呈現在眾人眼前。
雅卿溫柔地輕撫著佛珠手鏈,仿佛在撫摸戀人的臉龐,而見到雅卿手腕上佛珠手鏈的那刻,我的心房猛地一痛,而後漸漸麻木,再然後,一種惡心的感覺隻逼喉間,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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