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瑟無端五十弦(修改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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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隻是當時  第71章 桐木逝影

章節字數:12091  更新時間:14-04-21 16: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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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子湛的眼眸凝轉著不明的光澤:“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你在找尋於我,但是我卻不能見你,因為我害怕,害怕再見到你後,我會忍不住暴露心中所想,進而耽誤大計,所以對你,我一直采取的是放任不管的狀態,任由你認為我已在那場沙暴中失蹤不查。至於你身上所中的蠱術,其實一直以來,我都不曾催發過,隻不過蠱術雖未催發,但蠱蟲卻仍然會釋放蠱毒,亦正是因為蠱毒的原因,你的身體才會漸漸變得孱弱不係。”

    我心中的疑問這才完全卸下,怪不得我身中蠱術,卻一直俱神思清明,從無被控製之感,原來自始至終,韓子湛皆不曾催發過蠱術。

    “我所中的蠱術,據柳夫人言,乃丁零掌權者所獨有之術。”

    韓子湛微不可幾地點了點頭:“其實,在父親之前,此蠱術亦會傳給其他皇子,以作輔佐國主之用,但是父親疑心病重,唯恐其他皇子學會此蠱術後,會因此而陷害於他,所以父親登基後,便下旨道,自其起始,此蠱術乃丁零掌權者之獨享秘術,絕不外傳於他人,所以長兄會此蠱術,理所當然,隻不過在我到至丁零後,父親亦把此蠱術秘密地傳授給了我,並嚴令我道,不可將此事透露於他人曉知,故而,長兄是不知道我亦會此蠱術的。”

    我不由自主地感歎道:“其實,詹昱還是厚待於你的。”

    韓子湛的神情冷然,隻是微微地揚了揚唇:“……也許吧。”

    再一次的沉默後,又是我主動發起了話題:“仁德九年,九月初五,那時候你應該還在淩夷州處理鹽務舞弊案,然而我卻收到了一封你的親筆信,約我在蘿河之畔的陶然亭會麵,接到信的刹那,我狂喜不已,隻不過我在陶然亭裏等了很久,你俱沒有出現,所以,我一直不解,為何會有那樣的一封信到我手裏,又為何你沒出現,今上卻會出現在陶然亭內?”

    聞此,韓子湛的眼眸明顯地黯淡下來:“那封信是尚伊所為。”

    提及尚伊,我的心中頓時升騰起無數的疑問:“尚伊如此所為,究竟有何目的?”

    “是我低估了女人的妒忌之心。”韓子湛微微歎息道:“尚伊見我如此地厚待於你,遂起了妒忌之心,於是便模仿我的筆跡,給你寫了一封相邀信箋,目的是想將你送到沈熙昊的麵前,讓其對你一見傾心,並納你入後宮,同時亦是為了斬斷我對你的最後念想。”

    “尚伊果真是喜歡你的!”對於這個結果,我並不意外:“不過,尚伊是如何知曉那晚今上會到陶然亭的?”

    “沈熙昊自一出世,其生母柳貴妃便難產而逝,加之又有傳言道,沈顯與柳貴妃於蘿水之畔定情,因此每年的九月初五,亦就是沈熙昊生辰這日,他俱會到至蘿水之畔去憑吊其生母柳貴妃,所以,心貴妃在經過多年觀察,終於掌握了他的這個習慣後,遂向尚伊透露了他那晚的行蹤,意圖讓尚伊去刺殺他。”

    言及於此,韓子湛的臉上不禁現出一絲譏誚之色:“可能是心貴妃在宮中的日子待的太久了,所以便萌生了自己的想法,她覺得我的計劃太過拖拉,於是便自作主張讓尚伊去刺殺沈熙昊,打算為我的計劃助力,豈不知尚伊根本就不會聽她的,反而還根據她的訊息,隱瞞著我給你去了一封信,就如斯將你送到了沈熙昊的跟前,綜上兩人之所為,還真是應了那句話,女子若是狠毒起來,男子根本不能趕及其分毫,反之,女子若是愚笨起來,便如同朽木劣石,完全不可雕琢!”

    聞此,我的心中不禁有些沉澤飄搖,當夜,我滿腹狐疑地問詢沈熙昊緣何會出現在陶然亭內,他卻隻是輕鬆應答,自己乃夜遊觀景,湊巧路過,對此答案,我一徑不信,隻以為他隨意敷衍,卻不成想原來他真的是湊巧路過,那晚,他到至蘿水之畔,散漫遊覽,並沒有相應的目的地,隻不過是為了悼念其生母柳貴妃,然而最終卻被我的琴音吸引到了陶然亭內。

    不過,對於心中所想,自己卻並未表露分毫,而是又將話題繞到了尚伊身上:“難道尚伊不滿雅卿?”

    韓子湛似乎很清楚尚伊對他的感情,所以其麵容依舊無波無瀾:“尚伊不滿任何對我有情意之人,更何況是心貴妃,我為了利用心貴妃,對其許諾頗多,尚伊她自然不滿。”

    我咬了咬唇,索性開口問個究竟:“那尚伊她…是不是你的妻子?”

    “不是。”韓子湛搖頭否定道:“尚伊隻是我的下屬。”

    因韓子湛的這句解釋,讓一直以來,皆壓抑於自己心間的沉重負擔漸漸消散:“……那尚伊的身孕?”

    “是假的。”韓子湛略略抿唇:“六載後,我若想以韓子湛的身份再次現身,那麼就必然要借用一個沒有任何破綻的托詞,那麼,尚伊便是最好的理由,遭遇沙暴,中毒失憶,而後為其所救,得其照顧,最後又娶了她。”

    我仍然疑惑不解:“尚伊假扮你的妻子可以理解,然而為何,你還要讓她假作懷孕?”

    “沈熙昊欲讓我尚娶靜柔公主,我自然不會遵旨照辦,所以,如若婉拒賜婚,那麼已孕的妻子便是最好的借口,再者,在知悉了我的行蹤後,你不顧身體安危,特地從浚縣趕至宛城來覓尋於我,所以,為了斬斷你對我的執念,我唯有讓尚伊假作有孕。”

    直到現在,我仍然不能忘懷,在得知尚伊懷孕的那一刻,自己的心情是多麼地絕望和黑暗:“尚伊懷孕,確有效用,那樣的事實於我而言,幾乎是一場致命的打擊,讓我不得不斬斷對你的情思。其實後來,在菡若穀再次見到你之時,我仍然克製不住心中的渴望,欲向你陳清過往之一切,不過,你所佩戴的那枚同心結卻再次終結了我對你的旖念。”

    “凡女子者,大都注重細節,所以我才特地佩戴了那枚同心結,其實亦有讓你誤解,進而斬斷你對我的執念的想法。”

    在經曆了太多的感情動蕩後,我已變得心如止水,所以沉默過後,遂故作輕鬆地問道:“那枚同心結…是尚伊編的吧?”

    “我怎會輕易地佩戴女子之物?”不成想韓子湛竟然果斷地否決道:“那枚同心結實乃我自己所編。”

    聞言,我不禁愣了愣,旋即遂有些薄怒:“既然已經決定讓我對你死心,那後來,為何又讓我離開宮廷,和你在一起?”

    韓子湛卻是微微歎息道:“我並未對你催發過蠱術,然而你卻能一直執念於心,不停不懈地覓尋我六載,我自小師從於父親的兩位心腹,常常被耳提麵命一個道理,欲成大事,隻有努力自強,且不可為情感所限,但是人生在世,唯有情感,最難掌控,故而麵對你的深情,我怎會沒有一絲動容,即便是一心堅持著與你決斷,不再糾纏。”

    我的記憶亦是糾糾繞繞,不盡的淩亂飄散:“在心湖別院之時,你曾失手打翻過一株水仙盆栽,同時還言道,生命脆弱,令人惋歎,此話乃何意?”

    “在親眼目睹了你生命垂危,而陸文航又將你全力救回的整個過程後,我既感歎於你的脆弱,又感念於你對我的深情執意,所以,心情便開始有些起伏不定,不知道接下來該如何待你才最合適,即便那個時候,我還以為你是我同母異父的親妹妹。”

    “那你為何要特意栽培出那株非花期時令的百合盆栽?”

    “當時見你神思黯傷,心情便很複雜,所以就莫名地端出了那株百合盆栽,其實亦無能言明,自己當時為何要那樣做,故此,你便以我當日之言所論斷吧,我希冀那株百合盆栽能使你心情愉悅,早日康複。”

    我想了想,旋即又問道:“那我們在菡若穀的再次相遇呢,難道…是你的又一次刻意安排?”

    “自在心湖別院重新見到你後,我的心情便一直很悵惘,於是遂不由自主地去了菡若穀,一踏入穀內,隻見滿目的蒼涼荒敗之景象,心情則愈加糟糕,所以,我便特意花了些時日,將菡若穀再次修整一新,隻不過尚未整理好,你便突然出現。乍一見到你出現在菡若穀內,我的心中頓時生就了一種無能言道的沉鬱滋味,之後又見你與我生分,刻意保持距離,心中便又有了那麼幾分不甘,於是遂多次顛三倒四地出言試探,不過,你俱不再予以正麵回應。”

    “所以,就是因為你的那麼幾分不甘,你便決定讓我離開宮廷,和你一起離開?”

    韓子湛執起茶壺,為我的杯盞中續滿茶水:“不是因為不甘,而是因為那個時候我已然知曉了你的身世,所以亦就正視了自己對你的感情。”

    我不禁好奇道:“你是如何知曉我的真正身世的?”

    “再遇到你時,我的計劃已漸進尾聲,不過,我對陳明峻卻不能完全信服,所以我便授意長兄,讓他命令陳明峻,以丁零國使節的身份出使天闕,出使理由便是讓靜柔公主嫁長兄為妃,以和親的形式來永修兩國之好,實際上,此舉之目的隻是為了考驗陳明峻,看他是否是真的投誠於丁零,故此,陳明峻以丁零使節的身份一到至宛城,我便派了人對他進行日夜監視,暗中觀察他是否在私底下與天闕的官員或將屬有所秘密接觸。”

    我終於明白為何在那樣險峻的情勢下,陳明峻當時還會以丁零使節的身份出使天闕,原來竟是韓子湛的暗中授命,其目的還隻是為了考驗他,想到這裏,我的心情遂有些不愉:“那你…是不是發現了些什麼?”

    “的確是有所發現,但是卻並非是發現了陳明峻的不妥之處,而是知悉了你的身份,陳明峻到了宛城,確實和別人有過私底下的接觸,不過他們商談的卻不是兩國政事,而是如何找尋於你的事情。陳明峻告訴來人,於名義上,你雖然是其父陳沅江之故友之女,但實際上陳沅江卻視你為親生女兒,甚為看重,那是因為你來自於祺州之秦月山莊,乃其主人秦悅娉之女,而秦悅娉則是其父陳沅江此生最為愛重的女子。因秦悅娉在故去之前,曾把你托付給陳沅江代為照拂,也許是因為乃所愛女子的臨終托付,所以陳沅江遂把照顧你之事,視作自己人生的第一要事,同時為防自己日常行事,有所疏漏,陳沅江還交代過陳明峻,讓他幫忙一起照顧於你。”

    稍微停頓,韓子湛又徐徐地補充道:“那時,陳明峻還對來人言道,仁德三年的陳氏之變,因他當時自身難保,所以從此便失去了你的音訊,不過,待他處境安全後,每每思及其父陳沅江的囑托,他俱自責不已,是故,此番來至宛城,除了出使談判,還有一件要事需要著辦,那就是想方設法地找尋到你。另外,陳明峻還交代來人道,若是一旦發現你的音信,敬請來人務必盡快地向他彙報,不過有一點卻需來人謹記,那就是若找尋到你,千萬不要向你透露,你其實並非陳沅江之女的真正身份。同時,陳明峻還對來人解釋道,你非但不是陳沅江之女,其實亦非秦悅娉之女,秦悅娉原名喚作柳子盈,因其前生命運坎坷,故此一生未婚,後來為了逃避世間之煩擾,遂隱居於秦月山莊,不過在隱居期間,可能是感覺到生活寂寥,於是便收養了你,所以,可能是考慮到你乃孤女的身份,秦悅娉一直俱不曾向你詳言過你的真實身世,而你則懵懵懂懂,根據養母秦悅娉的臨終囑托,遂把陳沅江視作了自己的生身父親,甚至還因秦悅娉病逝之故,對其父陳沅江頗有不滿和敵意。”

    “你探聽到的話,隻是證明我並非母親的親生女兒,並不代表我便是柳夫人之女。”

    韓子湛幹脆地附和道:“陳明峻的那些話確實證明不了你便是柳夫人之女,不過後來,他又向來人請托了另外一件事情,他讓來人在找尋於你的同時,順便亦調查一下秦悅娉之堂妹柳子茵的事情,因為他曾在丁零偶遇了柳夫人,在其病情反複間,他恍惚聽到她提及到自己的名字喚作柳子茵,而後仿佛又聽到了柳子盈和女兒的字眼,故此他感到有些奇怪,因為他曾聽陳沅江言過,秦悅娉有一位堂妹,喚作柳子茵,不過已經早逝,所以,為了解開心中疑惑,他遂請托來人順便亦探一探柳子茵的真正下落。”

    “所以,你便因此斷定了我的身份?”

    “是。”韓子湛頷首道:“雖然陳明峻備感疑惑,不解其意,但是我聞聽之後,卻立刻再次聯想起了你與柳夫人容貌甚是相似之事,故此我便有了一個論斷,你實乃柳夫人之女,柳夫人在跟隨父親之前,曾把你托給了其堂姐代為照拂。”

    韓子湛的猜測確實是正確的,故此我無可反駁,隻好轉移了話題:“彼時今上已將我困固於深宮,同時還派有多人對我進行著監視,你如何能將我帶走?”

    “我已經布劃多載,帶你離開皇宮,還是有那個把握的。”

    “當時你是如何打算的?”

    “在得知了尚伊的私自舉止後,其實當時,我並未責怪於她,反而還默許了她欲讓你進宮的做法,因為如此所為,可以離間沈熙昊與陸文航之間的君臣感情,進而讓沈熙昊少一臂膀,但是自見到你後,我的心情便一直沉浮不定,加之後來又知悉了你的真正身世,我遂更加後悔,於是我便讓尚伊易容進宮代替於你,並讓她配合著我帶你離開皇宮,隻不過尚伊再一次選擇欺瞞了我,所以,在她知曉彼夜陸文航亦打算帶你一起離開之時,遂更換了我寫給你的字條,旋後又把你帶到了陸文航候至你之處。”

    我不禁恍然大悟道:“是夜挾持於我的,原來是易過容的尚伊!”

    仁德九年的太後壽誕之夜,那名侍藥宮人滿眼的諷刺不耐之色,一再對我強調定遠侯爺並不知曉此事,一切皆乃她自己所為,當時我完全不解其意,不知她為何要如此待我,此下卻終於明然。

    “沒有我的命令,尚伊她不敢殺你,所以就隻有通過其他的途徑來解決你,故此,她選擇了將你推給陸文航,若陸文航能順利將你帶走,那麼,在我知悉此事後,便有可能會對你絕望,反之,如若陸文航失利,未能如願地將你帶走,那麼她更換的那張字條,便足以引起你對我的猜忌。”

    當時,在得知陸文航和韓子湛帶我離開的時間和方位完全一致後,我確實一直在不停地思量和猜疑:“那麼,你傳遞給我的字條,原本應該是何內容?”

    韓子湛信口作答:“亥時三刻,明湖南側,思汝之心,輾轉不寐,故不見不散,本來那日我對你言道乃亥時初刻於明湖之畔待你回複,不過後來思慮一番,覺得不妥,便改成了亥時三刻。”

    我終於明然道:“原來是改了時辰和方位。”

    “是。”韓子湛輕輕地點了點頭:“所以後來,當你在菡若穀追問我此事緣故之時,我因不便明言,故而隻得含糊敷衍作罷,豈不知,彼夜我一直在明湖南側等你,一直等到快要宮禁,俱不見你來,遂暗自神傷,以為你果真已經愛慕上了陸文航,故而不來,可是又不甘心,遂想不管不顧地一直候等下去,隻不過最終卻被巡視的宮人發現了行蹤,所以唯有裝醉,之後則被宮人送出了宮。”

    “如此。”頓了頓,我又想起了一事:“那名被尚伊隱藏並易容的真正的侍藥宮人,是不是在我離宮失敗後,為防事情暴露,最終則為尚伊所殺?”

    “是。”

    “彼夜陸文航欲帶我一起離開之事,乃靜柔公主所秘密籌謀之事,尚伊她…到底是如何知曉的?”

    聞言,韓子湛俊秀的臉上逐漸籠罩起一層薄薄的疼惜之色:“你還真傻!靜柔公主豈會真心幫你!?她雖言要秘密地安排你和陸文航一起離開,實際上卻隻是為了最後賭一賭,陸文航是否真的會舍棄一切,與你一起離開,同時亦有讓同意私逃的你為沈熙昊所厭棄的打算,所以她的安排並非是秘密,所以,尚伊輕而易舉地便曉知了她的計劃,當然,沈熙昊更不用提,隻不過他一直不動聲色,默默地在一旁審視觀察,看你們是不是真的會出逃,直到你們最終決定離開皇宮,他才忍無可忍地讓陸燮出馬攔住了你們。”

    對於靜柔公主,雖然我對其一直存有戒心,但是卻仍舊敵不過她那天真爛漫的麵容,遂信其言,最終則又被她算計了一次。

    “那…陸文航知曉此事嗎?”

    “起先並不知,不過後來,陸文航一見到沈熙昊,便什麼都明曉了,所以靜柔公主在去封地前,曾下旨讓他麵見,然而他寧肯抗旨,亦沒有再去見她。”

    聞之,我的心中不禁蕩漾起一絲暖暖的感動,自從應允了陸文航的婚事以來,每當多了解他一分,便會多為他感動一回,不過,我卻並不打算在韓子湛麵前表露我對陸文航的綿切情意,於是則努力使自己的情緒看起來淡然和平和。

    沉默片刻後,我輕輕舒了口氣,而後追問起尚伊的下落來:“那尚伊呢,她現下於何處?”

    “尚伊已死。”

    我不禁大吃了一驚:“……她是怎麼死的?”

    韓子湛的臉上維係著一貫的風輕雲淡之色:“我可以容忍自己的下屬欺瞞一次,卻不能容忍第二次,所以念在尚伊多年跟隨於我的情分上,我讓她自廢武功,自行離開,不過她卻選擇了服食鴆酒而亡。”

    聞聽到尚伊已逝的消息,我甚是震驚,尚伊雖然選擇了欺瞞韓子湛,但是究真起來,其實亦不過是因為她愛他,所以,當韓子湛將其視為棄子,並決定讓她離開之際,她肯定萬念俱灰,於是才在絕望和煎熬之下,選擇了服毒自盡,論其情意,何其深厚!

    尚伊的結局不禁讓我聯想起了雅卿的結局,直到現在,隻要我一想起雅卿被蠱蟲吞噬的畫麵,全身上下仍然感覺不寒而栗:“那雅卿是如何為你所用的?”

    韓子湛將目光投注在明湖的漣漪微波上,發縷隨風輕輕飛揚,整個人仍是那樣的清俊如畫:“首次帶你去菡若穀時,你告知了我你自以為的真實身份,因我心中對你的身世存生顧忌,便決定不再與你繼續糾纏,但是卻沒有撤掉一直在陳府門前進行監視的眼線,所以,在陳府遭受禦林軍清洗的那夜,我的人選擇時機救了心貴妃和秦磊。”

    思及與雅卿重逢之時,她曾對自己說過的一番言辭,心中甚是酸澀:“雅卿曾告訴我,彼夜她因湊巧落入捕獸陷阱才逃過一劫,原來…竟是騙我的。”

    韓子湛將視線重新凝睇於我身上:“我的人救了心貴妃後,遂輾轉將她送到了我跟前,心貴妃一見到我,眼中的狂喜和炙熱完全不可掩飾,我並非愚笨之人,所以便輕易地了解了她對我的情意,於是,我遂利用她對我的這份心思,一步步誘哄著她戴上了佛珠手鏈,複再催發蠱術,控製了她的情感,再然後我又尋找時機,讓她結識了沈熙昊,因沈熙昊對她頗具好感,便把她接進了皇宮,最後她則憑借著自己的步步為營,成了寵妃。”

    “你送雅卿進宮的目的是什麼?”我心中的疑問如同破土的嫩芽,開始一個個地紛湧而出:“難道是為了讓她替你監視皇上,並收集情報?”

    “是。”韓子湛的眼神幽深:“若想了解一個男人,最有效用的莫過於他日日相伴的枕邊人的情報。”

    “那麼,你到底是如何讓她以為皇三子是你的骨肉的?”

    “心貴妃身中蠱術,此蠱術不僅能控製人的情感和心神,還能讓中蠱之人產生幻覺,所以,我隻是隨便地一番安排和布置,她便以為與我有了夫妻之實,加之月餘後她又有了身孕,向我言及懷喜之事,我並非否認,故此她遂認定皇三子乃我的骨肉,其實,我之所以沒有否定,是因為女子大都以自己所生的子嗣為重,若是心貴妃以為孩子的父親是我,那麼,她則會更加不計所有地為我助力,而心貴妃,亦的確是一直如此的。”

    我不禁憤怒不已:“雅卿傾心愛慕著你,卻心甘情願地為你入宮去隨侍另外一個她根本都不愛的男子,而且還全心全意地為你提供著情報,她如此地真心待你,你居然還讓她為蠱蟲所噬!?”

    “一直以來,心貴妃俱是以皇三子作為精神寄托,彼時已然真相大明,曉知此中緣由後,她必定會痛不欲生,飽受煎熬,再者,她乃沈熙昊之寵妃,卻一直為我所用,所以不管出於何種理由,沈熙昊皆不會輕恕於她,故此,我收回佛珠手鏈,隻不過是提前解除她的痛苦罷了。”

    聞之,我更加悲憤難已:“生死由命,何時生,何時死,乃天命之規律,任何人都沒有隨意結束他人性命的權利。”

    韓子湛靜靜地審視著我,目光專注而又幽深:“我隻是控製了心貴妃的情感,讓她一直鍾情於我,然而實際上,我從不曾控製過她的心神,所以一直以來,心貴妃的一切行事,都還是自由的,我想你應該不知,心貴妃自入宮之後,為了自己的私欲,曾經做過些什麼,隨著時間的推移,她又變成了怎樣的一個人,我想,如若你知曉了這些,應該就不會再如此地指責於我。”

    關於雅卿的所作所為,在秦磊帶我到至養心殿暗室之前,已經在給我的信箋上全部交代清楚,不過,也許是因為雅卿自小和我一起長大,我與她之間有著多年相伴相守的情意,故此,雖然曉知了她入宮之後的種種惡行,然而還是無法從內心深處真正地怨恨於她。

    雅卿自入宮以來,做了許多惡事,其中的第一件壞事便與念貴妃陳念娉之死有關,仁德三年春,陳念娉驚聞陳氏一族之變故後,遂終日鬱結,落落寡歡,起初皇帝沈熙昊還總是前往其宮室稍滯,以作勸慰,然而,陳念娉卻始終無法從親人亡故及離散的陰影中走出來,一直沉浸在傷心和悲痛之中不可自拔,久而久之,皇帝的耐心終於耗盡,也許是不願麵對她的悲痛,漸漸地,便甚少涉足陳念娉的章華宮了,尤其當雅卿入宮之後,沈熙昊更是冷落了她。

    因陳念娉認識雅卿,更知悉她實乃我之婢女的真實身份,所以,為了消除陳念娉對她的潛在威脅,雅卿自一進宮,便計劃著要除掉陳念娉。

    因怕暴露身份,雅卿從不敢與陳念娉正麵相對,隻是私底下指示自己的心腹女官與陳念娉的女官處處作對,終於一日,爭執升級,兩個女官開始廝打,彼時陳念娉恰巧路過,遂以此為由懲處了雅卿的女官,雅卿知曉後,自然不依,於是便憑借著皇帝對自己的寵愛,委委屈屈地在皇帝麵前哭訴了一番,還將事情添油加醋地皇帝闡述了一通,果然,皇帝聞之大怒,遂以善妒及教管不嚴之罪,廢了陳念娉的貴妃封號,並將其貶入冷宮,可能是陳念娉那時已經心灰意冷,所以,盡管被無端地貶入冷宮,亦未曾到皇帝麵前為自己辯解一番。

    不過,此事還未完結,因冷宮的待遇和守衛皆不比之前,所以,雅卿遂輕而易舉地買通了冷宮的相關侍衛,在一天夜裏,趁陳念娉不備,將其活活縊死,旋後又偽裝了她自殺身亡的模樣,故此,其實陳念娉並非是真的自殺身亡,而是被雅卿害死。

    陳念娉死後,雅卿很快便又獲得了晉封,成為皇帝的心貴妃,因再無威脅,她在宮內可謂隻手通天,所以隨著時間的推移,亦可能是思念韓子湛日篤,她漸漸開始不滿,覺得韓子湛的計劃太過耗時,於是她遂催生了一個打算,那就是刺殺皇帝沈熙昊,進而為韓子湛的計劃助力,因此她選了一個可靠的刺客人選,那就是被控製著心神的秦磊。

    因怕秦磊失敗後連累於她,所以她指示著人割掉了秦磊的舌頭,並毀掉了他的麵容,故此,當皇帝見到秦磊之時,緣何會有那麼冷厲的表情,又緣何會說出秦磊實乃宮廷秘密通緝的欽犯的話,其實,正是因為遭受指示的秦磊,曾多次潛入宮廷刺殺過他,所以秦磊身上的大小傷痕,亦是行刺皇帝之時得來,而起初,皇帝還以為秦磊乃我遣派,所以對我亦有猜忌,隻是見我表現異常,才隱忍下來,沒有即刻發作,隻是在一旁靜觀。

    仁德九年,在得知了韓子湛終於現身於京畿的訊息之時,我遂從浚縣開拔,趕赴宛城,恰在尞城驛站遇到了暗訪民情的皇帝,因自己彼時的病情反複,皇帝遂將其客房讓之於我。

    皇帝之所以滯留於尞城驛站,隻為與返京的雅卿回合,因雅卿在懷具皇三子之時,渾身不適,甚是畏熱,皇帝憂其安危,遂恩賜她一直在陪都的皇家避暑勝地將養,直至生產完畢,出了月子,皇家之避暑勝地位於冀州,其方位與京畿相鄰,不過路途也頗遠,所以,暗訪完畢的皇帝在知悉雅卿一行人即將達到尞城之時,索性便等在了驛站,打算與其彙合後,再一同返回京城。

    與雅卿一行人彙合後,皇帝體恤雅卿多載來不曾出宮遊玩,故此,遂將返程的速度放慢,帶著雅卿一路遊山玩水行進,故此,雖然我在尞城驛站有所耽擱,不過還是在宛城近郊的明汝山再次碰到了賞景遊覽的皇帝。

    因彼時雅卿還在廟寺裏參拜,所以我遇到皇帝之時,雅卿並不在他身邊,但是後來她卻看到了我,而我則因為樹叢和轎攆的遮掩,並未看到她,亦正是因為她的發現,她的危機感頓來,所以就在皇帝約我到訪浩菊山莊之夜,她遂指示著秦磊來刺殺於我,不過當秦磊看到之時,可能是內心潛意識的似曾相識之感,他最終並沒有殺掉我,而是轉身離開。

    因為秦磊並沒有殺死我,故而此舉遂惹怒了雅卿,所以她一怒之下,便準備殺死秦磊,但是秦磊自見到我後,憑借著強大的毅力,其神智開始一點一點恢複,故此便反抗著逃脫了,不過因為寡不敵眾,他逃脫之時遭受甚是嚴重的劍傷,之後則憑著印象逃到了我位於京畿的涵漪分號處所,後為我所救。

    至於雅卿說過的,因我之故,是此在諭王謀逆失敗後,勸解皇帝將諭王流放不殺的罪名改作了斬立決,其實並不是,那是因為彼時靜柔公主已經獲得了她真實身份的一些線索,打算向諭王求證,她害怕事情暴露,才特地勸解皇帝即刻斬殺了諭王。

    另外,關於雅卿對我言過的,不要對他人提及她曾喜歡過韓子湛一事,亦是為了確保讓我為她保守秘密,不影響韓子湛的大計,並非是什麼怕引起不必要的風波。

    除卻以上那些,戕害皇長子沈鉞和皇帝其他子嗣之時,雅卿亦功不可沒,不過因為有太後娘娘的力保,最終沈鉞才平安無事,而我在到至丁零之前,皇帝曾中毒昏厥,此事完全乃雅卿所為。

    被太後關在暗室之時,我一直疑惑不解,為何雅卿送我的香料外包,與搜出來的毒藥媚藥外包如此相似,那是因為全俱她一力操辦,她指使人下毒隻有一個目的,那就是除掉我。

    故此,雅卿起初是如斯打算著,給皇帝下毒,若是能一舉毒死沈熙昊,那便最好不過,沈熙昊一死,我便是替罪羊,那麼將會必死無疑,若是沈熙昊不死,那麼,我仍然是活罪難逃,隻憑借給皇帝下毒這一條,太後和朝臣便不能輕恕我的性命,不過我卻福大命大,最終為沈鉞所救,離開皇宮後,恰又巧遇到陳明峻,旋後便隨他到至了丁零。

    ……

    韓子湛見我眉目凝滯,長久不語,臉上頓現出了然之色:“原來你已然知曉了。”

    “秦磊告訴我的。”

    “你既然知曉了,還為她而責怪於我,想必還是我的錯,也是,畢竟心貴妃所為,最終都是為了我。”

    我本想以韓子湛已出之言的內容應對於他,不成想他居然先說了出來,一時之間,我有些呐呐,不置可否。

    我突然想到一事,遂出口問道:“秦磊亦是被控製之人,但為何我卻未見他佩戴佛珠手鏈?”

    韓子湛抿唇笑了笑:“其實丁零皇室之蠱術並非如他人想象般那麼具有效用,因此蠱術乃情感之蠱,所以,施蠱者大都會選擇女子,利用女子對其之情,複再操控蠱術來控製她,而不是男子,畢竟男子較女子意誌堅定,不好被控製。”

    頓了頓,韓子湛又補充道:“此蠱術還稱作欲念之蠱,若受蠱者心存貪念,欲念,亦很容易被控製,秦磊非但為意誌堅定之人,又無貪念,所以若對他施此蠱術,是無有任何效用的,故而我隻得放棄此法,選擇給他喂食消散意誌的藥物,既然是藥物控製其心神,那麼隻要藥效一過,他便能很快恢複如初。其實,在重遇你之後,見你與陸文航感情日深,我內心憂恐,便決定催發你身上的蠱術,打算讓你再次對我鍾情,但是我卻發現,即便我再催發蠱術,亦起不了任何作用了,因為較之秦磊,你更是心智堅定之人,而且良善至純,心清質潔,毫無雜念,所以,當你決定斬斷對我的情思,那麼你便再亦不會與我糾纏,故此,我再亦控製不了你。”

    “原來你還是催發了蠱術,隻是不再起作用。”我不禁歎了歎,隨即則醒悟道:“所以那時,你才對我說,你算計再多,卻贏不了一顆真正良善的心?”

    “是。”

    想了想,我繼續問道:“仁德三年,陳氏族變,很多人都認為我已經死了,為何你卻知道我還活著,而且還創辦了涵漪一直在找尋於你?”

    韓子湛的眸色漸漸地起了變化:“……你想知道?”

    “想知道。”

    “我的人既然都救了雅卿和秦磊,怎麼偏偏卻沒有救你呢?”韓子湛似乎在微微歎息。

    我蹙了蹙眉:“你乃何意?”

    韓子湛不在意地笑了笑:“其實那夜,你亦是我的人所救,而蕊欣便是我的人。”

    我宛然不能置信:“……我不信!”

    韓子湛的唇角略略揚起:“難道你從來沒有想過嗎?蕊欣區區一介獵戶之女,從未識學斷字過,隻憑著你一段時間的教授,便擁有了莫大的才華,而後還將你的涵漪打理得井井有條?”

    我隻覺得身上一陣陣的發冷:“我不信,蕊欣她從未害過我。”

    “她確實未曾害過你,而且此次我失敗之事,她應該還幫了沈熙昊很大的忙。”

    我冷靜了很長的一段時間後方才開口:“你讓蕊欣做了什麼?”

    “我隻是讓她跟著你,幫你打理涵漪,然後隱匿你的身份,不讓任何人曉知你是涵漪東家的身份,她確實亦做得很好,自涵漪創辦以來,遂以涵漪東家自居,並尋找了許多替身,巧妙布置,且很好地隱匿了你的行蹤。”

    我漸漸領悟:“所以,連皇上都說,涵漪逐漸壯大,朝廷感到威脅,遂派線人去調查,但卻收效甚微,甚至一直不知涵漪的東家是誰。”

    韓子湛不置可否,輕輕地品了口茶。

    我心頭的疑問叢生:“那涵漪在陵夷州發生的茶葉黴變事故呢,和你有無關係?”

    “蕊欣跟你的時日見長,便對你生了憐惜之心,尤其是到了宛城後,幾乎不再提供有價值的情報給我,所以,我便操作了涵漪的陵夷州之禍,想驗證一下我的猜測,我本是命她讓你去陵夷州平禍,但是她果然沒有讓你去,而是親往去處理,所以,我就決定除掉她,若是隨意殺棄,你肯定要沒完沒了地找人追究和調查,所以我便打算借用官府之手,故此,我便將涵漪禍端擴大化,自然而然,蕊欣便被關押入獄,隻是我高估了沈熙昊對你的興趣,他居然暗中助力,幫你解決了涵漪的陵夷州之禍,並將蕊欣放出。”

    “如此。”話已至此,我感覺縈繞在韓子湛身上的所有疑問,我已經全部詢問清楚,接下來已經沒有可追問之事,故此,我環視了一番蓮湖景色,不由得歎了口氣:“原來,我們交談了如此之久,太陽已經西移了。”

    韓子湛靜靜地望著我,並未答話。

    “我該走了。”我言道。

    韓子湛仍然不語,隻是從懷中摸索了一番,居然又把那方繡黹著“心如磐石”菊紋的錦帕掏了出來:“這方錦帕你還是留著吧,畢竟是母親之物。”

    我微微遲疑,未曾伸手去接,韓子湛見狀,不禁笑了笑:“你知道,為何沈熙昊一見心貴妃便打算將她接進宮嗎?”

    我懵懂不解地回望著韓子湛,不語。

    “心貴妃見到沈熙昊之時,所著的衣飾和打扮,與你在景浩廿三年的七夕之夜,一模一樣,而陳氏之變那夜,你亦是如此穿戴的。”

    聞言,我不禁愣了愣,腦中的思路漸漸清晰起來,然而我還未言語,韓子湛又道:“此錦帕雖為母親之物,然而我卻並非愛菊之人,當今世上,又有誰是真正的嗜菊之人呢?又有誰不會為你的美色所迷呢?”

    韓子湛的話已經說的分外明白,所以我不得不正色起來:“那年的七夕之夜,我見的人不是你,而是當今皇上?所以這方錦帕,不是你的?”

    韓子湛的笑容略顯苦澀,卻沒有回答,我隻覺得事情過於突然,一直在怔忪發呆,而那端的韓子湛卻站起身來,走到我的跟前,而後牽起我的手,將錦帕塞進我的手心中。

    我怔怔地望著韓子湛,打算要說些什麼,不成想韓子湛竟然毫無征兆地俯身親下來,我先是愕然,而是醒悟過來,便開始掙紮,然而韓子湛卻不管不顧,緊緊地禁錮著我,其親吻帶了莫大的力道,我甚至感到他是重重地噬咬著我,我分明感到了口中的血腥味道。

    我正不知如何是好時,感覺一陣掌風襲來,韓子湛躲開,而後放開了我,見到來人,我更是發愣,竟是陸文航。

    陸文航立在一旁,臉上的表情極其難看,他快走兩步到我跟前,一把將我拉在他的懷中,急切地問道:“裳兒,你沒事嗎?”

    我搖了搖頭,而後掏出自己的錦帕,拭了拭唇角,隻感覺一種悶悶的燒痛感。

    陸文航憤怒地望了一眼韓子湛,而後對我言道:“裳兒,我們走吧。”

    我點了點頭,之後順從地跟著他走,而韓子湛靜立在一旁,臉上帶著笑意,唇角一抹隱隱的鮮血,整個人顯得尤其妖冶,對於韓子湛這個莫名其妙的吻,我雖然憤懣,但是看了看陸文航那陰沉的臉,我再亦沒有勇氣開口去詢問韓子湛為何要如此所為。

    陸文航一語不發地牽著我的手,快速行走,我亦沒有去問他,為何他竟然亦會出現在了桐木堂內,很快,我們便到了乘舟的碼頭,坐船離開了獨島。

    在離開之前,我遙遙遠望了一眼桐木堂的所在,隻見夕陽餘暉,桐木堂籠罩在一片霞光暗影之中,雖然光耀,但卻顯得異常地孤獨和淒涼,我不由得在心中暗自長歎一聲,此次與韓子湛見麵,應該上我與他最後的交集了,從今以後,我和他應該再亦沒有見麵的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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