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626 更新時間：09-12-18 20:31
第二天清晨，天還蒙蒙亮。浮蝶下意識的伸手朝身邊抱了抱，卻撲了個空。朦朦朧朧從床上坐起來，隻見凰靈站在晨曦的紙窗前，望著滿苑的鮮花出神。床上有了動靜，凰靈回神望了過來，看見浮蝶頭發有些淩亂睡眼朦朧坐在床上的樣子笑了起來。
[蝶，如你所說，在晨曦中看那些花朵果真多了幾分可愛。]
[那是自然。]浮蝶附和道。其實，他很想起身去抱住眼前的人加一句“你最可愛”，結果修長的雙手將床單緊了又鬆卻還是忍住了。
[我們今天該下山回去了哦，父王派人傳旨來了。]凰靈晃了晃手中明黃的卷軸，繼續道。
浮蝶望著凰靈的眼神變得很柔和，很順從的點了點頭。
轉眼之間已經是入冬時節了，天空飄著細細的雪花，整個宮殿頓時染上了亮麗的銀裝。皇家子弟的生活可謂是逍遙自在，看書騎射琴棋書畫這些東西凰泉凰靈都在很小的時候就融會貫通了，所以在其他皇子還在努力的精益求精的時候他們便開始閑閑無事可做。其實也不是說這兩個紅發孩子不求上勁，隻是他們比其他人強出太多。大段的閑暇時間其實也很難打發，就那麼幾個活動，比如出宮轉轉，比如聚集在群霞殿吃酒看戲，又比如鑽研一些道行高深的仙術。
凰亂可謂是跑群霞殿和鑠穹殿最勤快的，宮女們時不時地可以看見美麗的公主殿下在四個美哥哥中間樂此不彼得模樣，那嬌羞的小模佯就像一朵嬌豔欲滴的玫瑰。在此期間瀲灩和浮蝶又接到召喚回過幾次浮雲觀，不過凰靈沒有再跟去，身為一個皇子要做的事情有很多。例如幫助父王處理朝廷政事，例如順手處理掉一些蠢蠢欲動的羔羊。
今天，是正式冊封皇太子的日子。從今天起凰靈已不再是大家口中津津樂道的準太子，而是成為了真真正正的皇太子。隻見凰靈身著金絲的王袍站在磐龍殿長長的天梯盡頭的祭台上，冬日溫暖的陽光在他周身照耀，照得他紅色的頭發散著淡淡的紅暈，照得他淺淺的笑容多了一絲親切，照得他就像是天神的孩子。
鳳凰王上今日的衣袍異常華貴耀眼。他端坐在凰靈身後的黯金色大帳裏，身後宮女無數，黑色的長發沒有束起，很是風韻。白皙的臉龐精致宛若陶瓷，看上去不像那些皇子的父親，而像他們的兄長。那雙細長的鳳眸透過自家的兒子，望著低一層階的某個位置意味悠長。
隨著冊封儀式的開始，身著華袍的官員開始從遙遠的曆史開始念，一直念到近代先王。根本沒有停下來喘口氣的趨勢，浮蝶有些無聊的四處瞄，但是眼神掃過之處無非是凰靈所站的地方。冬日眼光的照耀下，那些皇服的皇子皇女們身上的衣袍光鮮亮麗，儼然是一道亮麗的風景。
左側的皇子依次是二皇子凰泉，三皇子凰衍，四皇子凰殊，五皇子凰舉。
放眼望去，四個皇子中間隻有凰泉最顯眼，深色的紅發在冬日下散發著黯然的光澤，麵色嚴峻冷漠。光是看過去任誰都無法想象出他溫和善良的一麵。凰衍站在他身邊，模樣不如凰泉出彩，可是可以看得出他周身帶著一種柔軟的氣質。他並沒有看著凰靈，很順從的地頭站著，一眼望去會讓人覺得這家夥最不成氣候。凰殊挑著眼睛看祭台，周身戾氣很重，清俊的麵龐上帶著滿滿的不屑。凰舉倒是滿眼恭賀的目光，但是目光裏不明所以得透著一種隱藏得很深的畏懼。
右側的皇女依次為大皇女凰樓，二皇女凰亂，三皇女凰蟬。
當然，凰亂的容貌依然出彩，站在凰樓和凰蟬中間更顯風韻。凰樓少了凰亂的半分明媚，凰蟬少了凰亂的半分嬌豔。三位女子都是很規矩的站在那裏，一時間看不出什麼情緒波動。
最小皇子和皇女的座位是空的。當然，所有人都知道最小的皇子凰宇和最小的皇女凰沁已經不可能站在這裏了。依稀記得小小的凰宇有著一雙純澈的眼眸，他最喜歡親切的凰靈哥哥。每次看見凰靈他那雙總是清亮的眼眸就會完成漂亮的弧度，他總是很幸福的撲在凰靈的懷中，親切而甜稚的喚他為“靈哥哥”，希求得到這為哥哥的青睞。
然而在五年前的一個夜晚，他最喜歡的凰靈哥哥帶著自己從未見過的冷淡麵容將自己，自己的姐姐，自己的母妃，自己的舅舅，一些陌生的穿著官服的叔叔全部關進了天牢，在他一覺夢醒之後。依稀記得夢裏自己喜歡的哥哥還對著自己親切的微笑。
他看見自己一向都不願搭理的冷漠的凰泉哥哥帶著大病未愈的身體不停的搖晃著凰靈有些單薄的肩膀，凰泉身上厚重的紗布由於這激烈的動作一層一層的浸著不明緣由的鮮紅血跡，他質問凰靈，一遍又一遍。
“靈！宇和沁他們沒有什麼錯，都還這麼小。全都是湖妃一手操縱的，就是錯了也隻是湖妃一人的錯！放了他們…好不好？”
自己最喜歡的靈哥哥轉過頭，望著凰泉的眼光瞬間變得柔軟示弱，藍色的眼眸中很難得的露出傷心的神色。
“泉，你受傷了。”
“我已經沒事了，不就是被砍了幾刀麼，我有能力自保。”
“如果我不回來你差點就死了…如果我沒回來，那說明我也已經死了。”
“我命大，沒那麼容易死。當然，你如此睿智，也不會死。”
凰靈伸出手摸索著凰泉身上的傷口，每一道每一道撫摸到自己的手指顫抖，撫摸到自己已經不能在控製自己的情緒。凰泉也不過是個孩子，這些刀傷那女人如何能夠下得了手？這天下自己珍視了多年的珍寶，自己都舍不得讓他受到一點傷害，那女人憑什麼下手！
既然動手了就要付出代價！十倍，百倍的代價！
“你總是這麼傷害自己。”凰靈的聲音很平靜，可誰知他內心深處是怎樣的憤怒！何其的心疼！
“放了他們。”凰泉麵色仍然蒼白，但深藍的眼眸從未像現在這麼堅定過。他抓著凰靈的衣袖一字一句地說著。
“好。”
凰宇見自己的靈哥哥瞬間露出了自己最喜歡的寵溺溫和的笑容，他漂亮的藍眸帶著醉人的微笑說道。
“知道了，我會放了他們。但他們不能再留在宮中了，明日就將他們遣送出去。”
凰宇笑了。他回頭望著蜷縮在大牢深處眼中帶著深深驚恐的沁姐姐笑得很開心。可是卻見一直未說話的沁姐姐在凰靈凰泉走了以後再牢房裏哭得如此絕望，那張秀麗的容顏瞬間變得瘋狂，變得猙獰。
她不停的來來回回的喊著幾句話，凰宇見凰沁姐姐如此可怖，便蹲在大牢的角落裏捂住耳朵。可是那尖利的聲音卻怎麼擋也擋不住，隻往自己耳朵裏鑽。
“凰靈！！我詛咒你永生永世都生活在黑暗中！我詛咒你所愛之人全部離你而去！我詛咒你孤寂一生！！！”
凰沁喊著喊著便哭了，凰宇頓在角落裏不敢上前，想著溫柔的沁姐姐想必也瘋了。
但凰宇怎知當日的晚上便是自己的忌日。
小小的凰宇和凰沁被若幹黑衣男子用黑布蒙住雙眼，在被蒙住之前他看到自己的沁姐姐很平靜很平靜，沉默的可怕。他叫了好幾聲“姐姐”，卻在最後一聲的時候得到了回答。隻見凰沁恢複了往日的秀麗，淡淡的朝自己笑了笑，說道“別怕，姐姐陪著你”。這一句話使得凰宇心中安定下來。
他們托離了天牢，拖到無人的荒山，麵前刀影攢動。刀刺入身體的聲音是那麼沉悶，刀刺入身體的感覺是那麼疼痛。凰宇在那一瞬間絕望了，逃避似的安慰自己這一切都是幻覺，哪怕這種疼痛是這樣真實。幻覺過後自己的靈哥哥又會對自己笑得很親切，可是自己最喜歡的哥哥卻再也沒有出現過。
隻覺得眼前一片漆黑，什麼都聽不見什麼都看不見了。
隻有自己在一片漆黑中落水的潺潺水聲伴隨著自己的意識漸滅。
冊封太子的儀式過後，人潮漸漸散盡了。雪花依舊漫天飄飛洋洋灑灑，使得整個冬日變得不再那麼寒冷。而此時，本該是今天主角的凰靈現在卻不見了，本想好好來祝賀一番的浮蝶繞著整個磐龍殿繞了一圈都沒見到那一團紅通通的孩子。於是便乘著禦風來到了鑠穹殿。
鑠穹殿回廊深深，邊柱上都浸了厚厚一層白雪，很是靜謐。
浮蝶慢慢走著，欣賞著這別致的院府中的美景，就在準備拐過屋角的時候，他聽見了凰靈的聲音。浮蝶加快腳步趕了上去，卻見紅發少年追在黑衣青年的身後拖下自己身上白色而溫暖的裘皮披風遞在青年手中。那青年有些遲疑的接過披風，站在原地將紅發的孩子抱入懷中。
浮蝶看不見凰靈的臉，卻知道他此刻正在臉紅。
一陣急促的風雪後，一句話輕飄飄的飄進浮蝶的耳朵裏。
[瀲灩，我喜歡你。]
浮蝶聽得一清二楚，想必瀲灩也聽得很清楚。隻見瀲灩收緊懷抱，抱著凰靈站在原地。
原來，瀲灩也是喜歡凰靈的…
他想自己是很了解浮瀲灩的，那是個即使自己喜歡也會拚命壓抑的人。這樣的舉動已經足夠證明凰靈在自己心中的地位了…
靜靜的風雪中，佇立著三個人。
隻是那第三個人影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夜已經很深了，深到伸手不見五指。凰泉坐在地上的小鋪裏無心睡眠，因為自己對麵的床鋪空空蕩蕩的，連動著自己的心裏也是空蕩蕩的一片。想了良久之後，凰泉便隨意挑了一盞宮燈出了門去。
凰泉走在群霞殿細長的回廊上，厚厚的白雪印下了自己輕重不一的腳印。他一直走著走到群霞殿大殿門口，月光清朗連帶著小小的雪花。門口守門的護衛見自家主子身著一件單薄的衣衫手持宮燈站在門口不禁嚇了一跳。
[凰、凰、凰、凰泉殿下！]
[什麼事。]凰泉的眼睛橫成一條直線很無奈的看著麵前已經懂得鼻青臉腫的護衛道。
[凰、凰、凰、凰泉殿下穿、穿、穿、這麼少、會、會、會、感冒的！]
[你叫什麼名字？]
[小的名叫王大誌！]
[明天去領點銀兩，你可以告老還鄉了。]凰泉本來就心煩意亂，再被這麼一攪和心情更差了。
[為、為、為、為什麼！]
[本少爺聽見你說話會得心病。]
[可、可、可、可是！]
[兩秒鍾之內速速消失在我麵前！]凰泉的忍耐程度已經快要突破極限了，他轉頭麵對著那凍僵的護衛睜圓了藍眸狠狠地瞪了他一下。誰知被這一瞪，那小護衛心花怒放了。帶著嬌羞純真的小笑容真的在兩秒鍾之內閃得無影無蹤了。
凰泉悶哼了一聲，遣退了另一名護衛徑自蹲在了殿門旁。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那個期盼已久的身影慢慢出現在了自己的視線中，迎著月光，迎著飛雪，還是一派的風姿嫣然。
[到哪去了？怎麼現在才回來？]
[泉、泉泉、你來接我？]浮蝶嘴角含笑，勾上了凰泉的肩。凰泉心中一陣鬱悶，難道今年大家都流行結巴著說話？
[快點回去吧，看你全身都涼透了。]
[泉泉也很涼啊，疑…？你頭上怎麼白白的？長白發了？]
[那是雪花！雪花！]凰泉懊惱得喉道，還不是因為在門外等這個家夥才積了一頭的雪花…
[泉，我有點冷…]
[再堅持一下，馬上就到家了。]
[家啊…]浮蝶醉醉的笑了兩聲，便神智不清的賴在凰泉身上朝凰泉的寢殿晃去。
路途中仍然在下雪，雪花飄飄搖搖卻映襯著天空中璀亮的明月。
[泉，下雪了也有月亮…]
[恩。]
[你怎麼不抬頭去看看？真的很漂亮…]見浮蝶看見月亮很激動，一個勁地伸手指來指去，好像沒有重心似的總是用自己的身子當依靠。凰泉本來就很疲憊，現在被浮蝶一鬧頓時失去耐心，一個怒火吼了出來。
[你知不知道你很重！不要再亂動了，不然把你丟在雪地裏凍死！]
隻見身上的浮蝶良久沒反應，凰泉忍不住抬頭朝著浮蝶望去。浮蝶的眼眸在雪花中帶著一抹妖嬈的色彩，十分亮麗。他白皙的臉頰微微泛著紅色，姣美的嘴唇微微張開，說了三個字。
[…你舍得？]
凰泉本身想要繼續暴怒，可無奈在聽見這三個字的時候卻怎麼也發怒不起來。浮蝶那雙明亮的眼眸裏透露著濃濃的哀傷，紫色的瞳仁像是快要留下眼淚來。空氣中充斥著醇酒的香氣，在清冷的雪花中似有似無若隱若現。凰靈不再看著浮蝶，低下眼眸看著地上自己來時深淺不一的腳印慢慢架著浮蝶向前走。
[下次…不要再喝這麼多酒，總說自己喝不醉但每次都醉成這樣。]
倚在自己肩上的人沒說話，繼續向前走。凰泉的心跳頓時一緊，有句話一直壓抑在心中，此刻像是燃起的小小的火苗，讓人心中不禁一陣燥熱。凰泉吞了下口水，平靜了一下心情，用自己認為最平常不過的聲音說道。
[蝶，其實我…]
隻覺得肩上一沉，那個灑脫妖嬈的家夥整個人都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凰泉連忙回頭看，發現那人的頭靠在自己肩頭，長發半掩麵，呼吸亦均勻。
睡著了。
[你這個混蛋！不要在人家說這麼重要的話的時候睡啊！]
夜逐漸深濃，雪依舊在下，凰泉抱著浮蝶呆呆的站在原地弄不清現在是什麼狀況。離寢殿還有好長一段距離，這要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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