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9)無相主

章節字數:6386  更新時間:21-08-24 07: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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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裏近來來了幾個戲劇班子。

    鏘!鏘!鏘!金鑼相擊,在空中閃光。

    那些個帶著獠牙麵具的人穿著寬大的袍子,踩著高蹺,跟著鑼鼓舞動起來。

    在觀眾的掌聲中,一個不起眼的男人從包裏掏出一個金燦燦的麵具來,搖身一變,就變成了長臂大手的老馬猴子,一脫一戴,又變成了三頭六臂的紅眼綠蛤猹,戴著宦官的帽子,被人們抬起來,在空中揮舞著許多條手臂,嚇的小孩子們一陣尖叫,那些個大人卻都很愛看。

    “這是儺戲,看似敬鬼,實則酬神,裏麵有大文章。”

    “賢弟,慎言,慎言啊……”

    白桃靠在窗邊,聽二樓的食客說。

    “掌櫃的,那麼好的儺戲,你不下去看看嗎?”魔邪摘下圍裙走過來,“也是,掌櫃的見過這麼多真正的妖異,一定覺得這些都不算什麼了。”

    “早就聽說皇上喜歡木材,光是從海南往京師運送一根巨木,就要耗費一萬六千民夫之力,沿途官吏皆出供奉,一路捧著供著把那些大人送回到京師,耗費資材更是無數,這儺戲,分明就是在影射宮廷,妖孽為官,禽獸食祿,三頭六臂的人踩在朱漆漆好的高蹺之上,弄的宮廷內外一片烏煙瘴氣,就差在宦官的帽子上再寫一個”魏”字,挑明了說了,”白桃站在窗前,冷冷看著下麵說到,“這儺戲主,好大的膽兒啊!”

    “掌櫃的這話俺愛聽,聽起來真有力氣!”進來的人戴著雪白的頭巾,瘦削硬朗的臉上,留著黑黑的胡子,一雙劍眉挑細還伸出麵龐許多分,布衣短褂,背著包袱,穿的不怎麼好,甚至有些邋遢,但是一看就很精神,帶著個水藍色眼珠的孩子,他一進來就挑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來一桌你們這裏最拿手的菜,吃好了俺還要給俺們大哥帶一份!掌櫃的剛才說的那話忒有力氣,坐下陪餓喝一杯如何?”

    白桃站在那裏,隻是冷冷的回他一眼,跑進臥房裏玩竹子去了。

    過一會,就聽見樓底下有人大喊著,她趕忙下樓來,就看到那名食客坐在那裏,地上是啐了一口的炸醬麵,還有一杯喝過的茶。

    “呸,這麵吃的軟趴趴的,一點都不精神,這是茶還是糖水啊,俺怎麼喝著這麼膩的慌!”大漢嫌棄的說,“娃子,俺要的是京城的大菜,不是孩童的零嘴,你莫要拿這些來敷衍我,俺的手裏可是有著三十條人命的!”

    一旁的小柳枝纏著圍裙,雙手垂下來,一臉的歉意,“對不起,這麵我是認真做了,用的好的甜麵醬,油也是好的,這蝦用了白糖醬油和料酒醃了之後,就放到鍋裏用甜麵醬炒了,買的也是市集上的大個紅蝦,是新鮮的呀,這茶水是我們這最有名的黍子麵麵茶,是用白糖,杏仁,芝麻,花生碎,核桃碎,加黍子麵泡的……”

    “哦,核桃俺愛吃,俺吃的都是俺答答親手用門夾開的核桃,還有俺們那山柿子,這麼大!可甜可甜了!”大漢高興的提到,他用手比了一個碗的形狀,眼淚下來,這個八尺男兒突然趴在桌子上哭了起來,許久,把眼淚抹掉,用一雙闊目瞪著她,“女娃,釀金錢發菜和油潑麵你會做不會,俺大哥從前可愛吃了,給俺做出來,俺把這些銀錢都給你!”說完咣當撂了一袋銀錢在桌子上。

    “那道菜是陝西的官場菜,她一個京郊的女子怎麼會做?”聲音嬌嫩滴水,回彈靈氣,讓人魂魄頓失,粗衣大漢回過頭,那個十三四歲的女孩子打扮了一下,搖著小扇,羅衣千點,用與年齡不符的冷靜口氣吩咐道,“把這位客人帶去密室,我親自伺候!”

    密室裏,用三層密水包裹的外牆裏頭,均勻覆了一層軟布,大漢和孩童就被安置在這裏,好奇的打量著周圍,不一會,就從外麵送進來四道小菜,大漢夾起來吃了一口,“好香,好彈牙!裏麵竟然還放了核桃仁、奶湯和油粒!”

    “這道水晶小餅是在麵粉裏揉進核桃仁、奶蛋子和牛油碎,然後放入鍋中煎炸而成的,比較符合你們西北人的口味,”身材嬌小的女子輕搖著團扇走進來,又香又軟,像一把能掐出水的小水蔥,緩緩停在他的麵前,如沐清風般的輕輕笑著,“這道水晶三絲是用豬皮、烏雞皮、海蜇皮,細細剁碎佐勻,淋上陳醋和黃酒拌成的,而這道釀金錢發菜是將雞肉切成圓圓的形狀,用鮑汁浸煮後裹在發菜裏,包裹進糯米,再在上麵裹上一層蛋皮製成的,而這道油潑麵,是揪著麵條子蘸一下香油放到鍋裏,煮熟後再用熱油那麼一澆……”

    其實不用她說,那位大漢正捧著褲袋麵碗含淚猛嗦著,眼淚浸著熟悉的滋味一起咽下,回味了許久才從嘴裏喊出一句,“這滋味,真是和我娘做的褲帶麵絲毫不差啊!要有一頭蒜和辣椒油伴著吃就好了,不過沒有也不要緊了,終於吃到了!真想每天都吃到啊!”他一把抓住了白桃,“娃子,俺一看你就是個好人,趕緊給俺大哥也做一些這樣的菜,放辣子,放很多的辣子,再拿上幾頭糖蒜,俺大哥吃了一定會很開心的!”

    “辣子和糖蒜是什麼味道的,為什麼要放這些?”她詫異的問。

    “掌櫃的不會做沒關係,俺給掌櫃的打下手!”那大漢擼起袖子站起來,露出一身的腱子肉,“俺手裏可是有六十幾條人命的,平時最不惜力氣,娃子你不想給俺大哥做沒關係,就給俺起開,俺來給俺大哥做油茶,下麵!搗蒜!”

    白桃笑著點點頭,“隻是做幾道陝西菜的話,任何一家陝西菜館都沒問題吧,”她平靜的看著他,用團扇擋住小嘴,隻用一雙湧動著靈氣的眸子溢出水來,“你大哥現在人在法場,對不對?”

    “你,你知道了?”大漢吃了一驚,急忙把一袋子銀錠子都砸在了桌上,“這都是我大哥拿命掙出來的,臨走前想吃一點好的都不行嗎?大哥他苦了一輩子啊,臨走的時候想吃點好的都不行嗎?那些館子扭扭捏捏就是不肯給我大哥做飯,多少錢都不行,怕沾了晦氣在身上,你這裏也是如此嗎?”

    她對他搖了搖扇子,“隻要你回答我一個問題,這頓飯就不收錢。”她把目光灑到那個用手捏起菜往嘴裏送的小孩子身上,“那孩子是怎麼回事?”

    大漢歎了一口氣,沉默一會,用沉悶的聲音說道,“一切都不瞞掌櫃的,俺叫程三,俺們都是山裏的種田人,本來都是很好的人,有一天知縣到了我們那裏,說我們種出來的菜捕上來的魚還有山裏的石頭都要折換成銀子補齊稅銀,大家夥兒沒有那麼多的銀子,官府就搶走我們的女眷,大哥看不下去,上去殺了人,大家夥一合計,一起造了反,俺跟隨大哥打了幾場硬仗,殺進了當地的官府,朝廷派官兵來圍剿,我們折了很多人手,隻好躲進深山裏,中間有人撐不下去,離開了大哥,把我們的行蹤出賣給了官兵,那些官兵來圍剿,我們逃進樹林,大哥主動斷後,被他們押送進了京城,俺跟俺的老鄉借了些銀兩,到京城來給俺的大哥送行,誰知道在你們這到處吃閉門羹。這個孩子是我在半路上撿到的,那時在鄉下的田壟裏,他一個人躺在水裏,渾身不穿衣服,我帶著他去各家問,都說沒見過這個孩子,想到我都三十多歲了也沒個婆子,老家又遠,在山裏的盤嶺村,沒有婆子願意嫁到那裏的,我看他也怪可憐的,就想讓他延續俺們家的香火,等待他見過大爺,一定要讓他明白考取功名才能免背田賦的道理,好好記住大爺的樣子,等他大了,俺就拉著車,車前頭裝著柿子,車裏頭帶著他,帶他再進京趕考,到時候一定歇在你這裏,來,水娃,好好記住京城的樣子,長大了我帶你再來,到時候一定考個大官給答答掙臉!”

    “知道了,答答。”那孩子生的一副乖巧聽話的樣子,一雙水藍水藍的眸子,臉蛋稚嫩的像夾著棗泥的紅糖糍粑糕,讓人看上去就像咬兩口,揉兩下。

    “這孩子說來也奇怪,明明這麼乖,卻說是從蛋裏出來的,我說娃子你一定是腦袋壞掉了,家裏人才不要你了,可憐呦,那麼乖的孩子,還是個男娃子,那對兒父母怎麼就這麼狠心?”

    看著那雙水藍色的眸子,是那麼熟悉,那麼特別,好像在那攪碎天地的風暴中,也有一雙這樣的眸子,她忽然呆住。

    “娃子,你像我這樣捏起指尖來,看看會發生什麼。”白桃給他做了一個手勢,按著他的胳膊,把那脖子上的青鹽塞到了他的手中去,那孩子的脈象極淺,像一汪清水一走就通!一道水流從掌心噴射而出,彈到天花板上,又灑到其他的地方。

    “太好了水娃子!這樣咱村的水井就有救了!”漢子高興的把他抱起來,她看到,那娃子稚嫩的臉上,也竟生出和那風暴眼中的生物一樣的青色鱗片……

    天,驟變了,成堆的烏雲開始聚集起來,烏雲上麵白雷湧動。

    卷集京師,落雹成雨。

    仿佛把那海中的風暴一整套搬了過來。

    心裏的激動卻再難自抑。

    “天氣壞了,你們且在這裏住下,明日便將酒菜給你們備好,用三層密水包裹,還在房間內側布了厚厚的軟墊,你們說的話都不會為外人聽了去!”她起身,沒有表情的說道。

    此時的夜已經深了,一樓的光火已經熄了,如水的月光灑在那裏,靜謐而安詳。

    她忽然看到了那室中有一個纖長的身影,正安靜的坐在那裏,一身皂色錦衣在月亮下麵流光照拂。

    “已經打烊了,客官還是去臥房休息吧!”她試探性的問了一句。

    一道落雷帶著閃電掃亮他的雙眼,眉眼如鋒,連那道垂到唇角的深痕都清晰照亮可見。

    “白掌櫃,魏公公有請。”

    “我要是不想去呢?”她看也不看的說。

    “魏公公說了,不管多晚,今晚也是一定要去的。”鄧玄恭敬的拜謝道。

    他說早晨那幾個在這裏舞著儺戲的,都無懸念的抓到詔獄去了,以後不準看了,他以為是六個人,數了數,是五個。

    他們說沒看到那黃金麵具。

    他想了想,在那周圍的客棧裏都安排了一名小夥計。

    司禮監裏,光火正危,

    那個講究的老年人穿著血紅的長衫,披散一頭亂發,本來應該是輪廓鮮明,保養極好的臉上,此刻卻五官猙獰,她凝目的那個瞬間,他的臉在閃電中乍現。

    “鮫人蛋找到了嗎?”那聲音沙啞而尖細。

    她慌亂。

    又老又重的手抓在她的肩上,一股檀香木的味道摻雜著血液腐爛的臭氣襲上來,“我知道你最有能耐了,你一定找到了對不對,皇上,皇上要用到。”

    像枯樹的樹枝一樣的十根手指緊緊抓握著她的兩肩和腰肢,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快要溺死似的死死的望著她。

    “皇上要用到。”他隻是把這一句話說來說去。

    “今早兒上給皇上捶腿的時候,皇上的腿上一按一個窩,找來禦醫,號的是絕脈,唯有用那鮫人蛋再造血肉,否則,就沒幾日了,白姑娘,那鮫人蛋現在哪裏?”曹化淳緊張的說,“莫不是你一個人呐,藏起來了。”

    那白發老人忽然一顫,急忙走去箱子翻找些什麼東西,許久,天空的閃電再次亮起,老人捧來滿手金銀,帶著和藹的笑容,“好孩子,夠不夠,夠不夠,全拿著,嘿嘿,全拿著,魏爺爺最喜歡小孩子啦。”說完用那蒼老的手觸了一下白桃小小的臉頰,“小桃子,快告訴爺爺那鮫人蛋在哪啊?爺爺啊,有用。”

    “那鮫人蛋已經變成了人,我除了知道那蛋清能再造血肉,並不知道其他的辦法。”

    “胡說!”淩厲的電光掃下,一地份金足銀,魏忠賢猶如中箭的猛獸,指尖漏著散落的金銀,久久站立在那,許久才從幹癟無肉的嘴唇中發出聲來,“那鮫人沒有母親的哺育怎麼化人,怎麼化人?”

    淩厲的巴掌抽下來,淩厲的麵孔一點點消散在臉上,淩厲卻無道,低啞而驚惶,“我知道你天性喜歡寶物,巢中更有珍品無數,更知道你是鳳鳥,是祥瑞,讓你哄著皇上玩,隻是玩,你!你就是這麼伺候的?”

    她抬頭望向魏忠賢,“願受大人一劍!”

    “好,好,那就下去侍奉皇上吧,”魏忠賢紅著眼睛,揮手刺穿了她的肚子,“你不知道跟皇上在一起有多麼快樂,皇上那麼好的人,便宜你了。”

    她的身體一晃,倒在了血泊中。

    魏忠賢提著帶血的劍,用慌亂的口氣說,“殺信王,快殺信王!”

    成群的府院兵馬傾巢而出,漆黑的鎧甲闖在雨中,如同從地獄回來的惡鬼,成群的回到人間作惡。

    淒風苦雨中的紫禁城裏,關閉著無邊的死寂,一個穿著皇帝衣服的男人從後殿摸出來,陂著一條幹癟的腿,一路踉蹌到皇座下,他用盡最後的力氣來到那裏,雙目一陣一陣的暈眩,皮膚糜爛,氣息虛浮,已經是一副不行的樣子。

    他扶著龍椅站起,強撐著身子,又再次栽倒在地,一口血湧上年輕的臉,他大口喘息著說,“召信王,快召信王。”聲音若有若無,輕微的回蕩在自己的耳邊。

    隻是說了兩聲,便再也無了聲音。

    信王的車攆轉到巷口,車攆上雕刻著非常精美的圖案,一眼就能認出來,那隻戴著宦官帽子的鬼,正在屍堆中冷冷的望著他。

    被無法逆轉的星影摻進了些悲哀的顏色。

    巷口那裏,站著一隊士兵,都用青麵獠牙覆麵,看不清誰是誰非,雨水灑在他們的臉上,散發著一種令人心寒的淩厲。

    車攆裏的少年穿一身玄黑的衣裳,腰上係著王爺的玉佩,負著手,在微微一愕後,用一種深不可測的目光掃視著他們的臉,整個人看起來靜靜的,有一點朦朧,像那晚的月光有了形狀。

    這些養在家院中的死士動作十分敏捷,出手一定得是不死不休,招招直取項上人頭,用冰冷的劍鋒響應著魏閹的召喚。

    麵對這樣的刀鋒,他靜靜的望著,忽然那群家院中有一人帶上了金色的麵具,變成一切他們不想見的怪物,迅速的將賊兵們掃落在地。

    戴著金色麵具的人來到朱由檢的身前,跪伏在他的車攆下,“在魏閹所有的同黨中,老奴排行第二。”

    他摘下麵具,露出了一副忠厚老實的模樣。

    朱由檢沒有說話,靜靜的抬頭迎著炎炎夏日拂下來的冰雹和雨。

    “王承恩,隨我入宮吧!”

    “謝殿下!”

    第二日正午,籠罩在京師上空的漆黑雲團久久不散,被宮中內侍扶起來的朱由校躺在床上,他的雙腿已沒有知覺,氣若遊絲,仍是掙著一口氣挺在那裏。

    “皇兄!”那個俊美的少年走了上來,撲通一把跪在龍榻的前麵,“皇兄有鳳鳥保佑!皇兄一定會沒事的!”

    “五弟……”朱由校用盡渾身的力氣轉過頭來,用微弱的聲音說道,“吾弟當為堯舜,這大明江山,是你的了,那宦官把朕照顧的很好,把他繼續留在司禮監吧。”

    “皇兄!”

    沉痛的聲音回蕩在冰冷的宮殿裏,一聲聲湧進巨大的濃墨似的雲團裏,閃耀著細小的閃電,那雲團滾轉著,似有龍登入滾滾的方外。

    隻有那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拿著一塊青色的石頭站在雲團的正下方,神色自若的說道,“元汐,你的青鹽,又救了我一次了,我也按照約定,把你的孩子找到了,你看到了嗎?”

    “你在對誰說話?”那程三詫異的看著她,心想這一女子一娃子莫不是都有毛病?

    “他娘。”白桃凝望著聚攏雲團的天空,“你看,她來了。”

    漆黑如墨的天空被撕碎了,驕陽如火焰一樣的從空中迸射出來,天空中出現那鮫人的形狀,撕出一片晴朗的天空,朝凡人展現著龐大的身姿,發出那蒼涼的尖細聲音,“我兒,你在哪裏?不要害怕,娘來了,快回到娘的身邊!讓娘護著你!”

    炎熱的夏季,天空中飄落起雪花,白桃躍身空中,變成一隻雪白的鳳凰,沿著那紫禁城向上飛去,飛入那團漆黑如墨的雲中,當她飛回來時,身後跟了一條上身是人,下身魚尾的怪物。

    小男孩望向那天空時,雪白的臉蛋上泛出一層青鱗,他呆在了那裏,被鮫人緊緊擁入了懷中。

    “原來,原來我還有一子尚在人間,太好了,孩子,你可知道娘日夜想你,想你想的眼淚都熬幹了,卻隻能把一顆心生生的咽下去,日夜遊蕩在那孤獨的海裏,”冰冷的懷抱,像冰涼的海水,卻有血脈相連的溫柔,直達眉心眼角,奪眶的淚水終於忍不住爆發出來,“娘,我是在你的蛋裏出生的,那蛋裏還留著你的氣息,你就是我娘!孩兒不是不想娘,隻是不知道娘是誰,現在,孩兒終於知道了。”

    “好孩子,你真是,把娘這顆心腸都要揉碎了呀!”

    程三愣在那,久久不能平複,許久,竟也從嘴裏喊出一句,“水娃子,答答走了。”

    “答答,我們還去法場嗎?”男孩天真的問。

    程三從腰間抽出一把砍刀,一把扯了衣服,露出渾身的傷疤來,“不用了娃子,答是去劫法場的,帶不了小孩子去。”

    “答答,我跟你一起去!”男孩叫喊道,被白桃一把摟住。

    “別去。”她在他耳邊輕聲說。

    “嗬嗬,這就對了嘛,乖乖跟你娘回去,答是土匪,跟著土匪混,沒啥前途。”

    這話裏沒有情緒,隻有平白的事實,程三的目光熾熱,但是是決絕的死意。

    元汐咬著嘴唇,望著他,眼中情緒複雜,她拖著尾巴走到程三的身邊,握住他的手說,“謝謝你,為我的孩子做的一切,無以為報!”她抽泣著,在他的懷中抖動起來。

    “婆子,說的我好像還有活路一樣,你們都是能活在這個世上的妖,而我,是個活不下去的人啊,行了,大哥在下麵等我了,我得走了……”

    在兩隻妖的目光裏,程三扛起大刀,吊兒郎當的消失在日光中,雙眼中,像有什麼東西被衝垮了。

    “你怎麼不幫我勸勸他?”元汐抽噎著,“很像那位不是嗎?”

    “怎麼勸,”白桃愣愣的說,“我們不懂他們的交情……”

    公元1627年9月30日,明熹宗朱由校在紫禁城病逝,享年23歲。

    他的五弟朱由檢在紫禁城登基,年號崇禎,在上位之初大力鏟除閹黨,重新重用被閹黨嚴重迫害的東林黨人,使文武回朝,明朝朝野上下出現一派中興之象,時有鳳鳥引龍降世,百姓盡皆叩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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