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896 更新時間：09-05-31 22:07
“原來是北洋雙劍兩位大俠，請進，請進！”
“哦，原來是武當的趙大俠，請進，請進！”
紅漆黑字，一道極其樸素的門匾上赫然刻著“謝莊”二字。一身灰布短衫的少年站在門前，滿麵笑容地招呼著前來賀壽的江湖大俠們。他隻是個不諳世事的少年，不知武林，不懂江湖，本想借這次機會好好看看老爺口中所謂的大俠，結果人是來了不少，可這禮就……他瞥了瞥一旁長桌上寥寥無幾的火紅禮盒。除了幾個所謂的大門派送了賀禮，其他的根本都是空手而來，空手也就算了，還諸多借口，比如“天下遊俠皆是以天為蓋，地為爐。”又比如“江湖人士向來視金錢為糞土。”
可這十幾桌的酒席是糞土能換來的？倘若下一個客人還是空手而來，一定要毫不客氣地將他轟走。一思及此，少年立即緊蹙了眉頭，捏緊拳手，滿懷鬥誌。
“小兄弟，這裏可是謝老的居處？”一個悅耳禮貌的聲音打斷了少年的神遊。少年抬起頭，目光迎上前，不禁驚了一驚。
麵前的兩個男子看似都不過二十。年齡稍小的有著一張極為俊秀的麵孔，精致得仿佛玉雕，尤其是那雙明亮的眼眸，宛若琉璃還勝之。他身著一件鵝黃色長袍，衣襟與下擺處用銀線繡著極為精致的蓮花，團團簇簇栩栩如生。年齡稍長的亦有著與他極為相似的俊秀。著一身淡藍色對襟長袍，交領與袖口處繡了團型雲紋，衣麵上全無點綴之物，整體卻看得出這身行頭絕對價值不菲。
少年一時間看呆了。
“小兄弟？”見少年怔怔的樣子，年長的男子不禁喚他。少年才回過神來，連連答道：“是，是，就是這裏！”
這兩位大俠定是來自有錢人家，送的禮也一定不會輕吧！少年暗自思忖著，就見鵝黃色錦衣的少年微笑著從懷裏掏出一物，並塞到了自己手中。
這笑容甚是好看，讓少年不禁想起了自家可愛單純的妹妹。於是少年也客氣地笑笑，隻是待到看清手中之物時，這笑容頓時僵在了臉上。
“這是賀禮？”望著手中那張白紙中包著的泥土，少年怔怔地開了口。
“對啊！”鵝黃色錦衣少年一副理所當然地模樣。
“兩位大俠是在跟小人開玩笑還是在耍小人啊？”少年強忍心中不滿，依舊微笑著說話。
“小兄弟這是什麼話？我們與你素不相識又怎會與你開玩笑？當然就更無耍你之說了。”
“可……你們這是沒將我們老爺放在眼裏。”
“放在眼裏有何用，真正的尊敬地放在心裏的，對吧，哥？”說完，朝一旁的淡藍色錦衣男子笑了笑。男子卻隻是笑而不語。
“還尊敬呢，你這分明就是一抔泥土。”少年臉上的憤怒之色已然脫離了掩飾。
“這可不是普通的泥土，因為它是出自於江寧某一塊肥沃的田地。”
“還不是泥！”少年冷哼一聲。
“你們老爺的故居是哪裏你知道嗎？就是江寧啊。知道謝老思鄉情切，所以我們二人遠從江寧帶了這麼一抔泥土以慰他老人家的滿腔鄉愁。”
“可是……你見過有人送禮送泥的？”剛才的怒氣顯然消失了不少。
“你沒聽到鄉土抵萬金啊，這泥土對你們老爺來說可是無價之寶，想你們老爺一生坦蕩，你怎麼就能如此……”
“是，是，兩位大俠請進。”
進了謝府，之前一直不動聲色的林世琦終於開口歎了聲：“真是服了你了，在人家的牆角挖了塊泥也能被你說成是江寧的？不過，你怎會知道謝老的家鄉是江寧？”
“我當然不知。”林世瑾微微一笑，“謝老這歲數了，一輩子在江湖上闖蕩，現在還記不記得自己在哪裏出生都是個問題。”
“可他怎麼說也是鍾離的老師啊，我們怎能如此不敬呢？你讓我把賀禮的事交給你，結果你就包一塊泥。”
“小祈雲行事你我都清楚吧，他的賀禮那絕對不是上百就上千兩的，所以有他出賀禮就行了。你又不是不知道爹是千葉第一清官，所以我們是能節儉則節儉。”
“這節儉二字從你口中說出就是一個活生生地笑話。”見弟弟一臉正色，林世琦忍不住調侃。
林世瑾無所謂地笑笑，道：“就為了這賀禮，我弄了一手泥，髒死了！”說完，皺了皺眉頭，見前方一個身著粗衣的男子走來，以為是謝府裏的仆人，便招招手，吩咐：“你去給我弄點水來，我想洗個手。”
來人顯然是愣了一下，隨即便走到林世瑾跟前，微笑道：“這位少俠若想洗手，可以先打聽一下井在何處。”看似毫不起眼的人，說出的話卻無形地透出一種威嚴來。
林世瑾知道自己是誤將人當作仆人了，卻依舊微笑著道：“哦，那我就向你打聽了。”
男子笑了笑，道：“在下也是初來此地，所以不知。”說完，似乎想起了什麼又道：“敝姓張，名劍山莊大弟子張德。”
“原來是名劍山莊的弟子，幸會幸會！”林世瑾客套地抱了抱拳。
“敢問少俠是？”
“在下乃默默無聞之無名小卒也。”
“好個無名小卒！”張德一聲豪笑，道，“少俠，張某先告辭了。”言畢，便轉身離去。
“天下第一山莊名劍山莊是這麼窮啊，堂堂大弟子竟穿成這樣！”望著張德的背影，林世瑾不禁感慨。
林世琦無言地瞥了瞥弟弟，便開始環顧四周。這個外在看來略點貧寒的謝居，裏麵卻是出乎意料的大，庭院裏擺了不少於十五張宴會桌。仆人們忙著給客人端茶倒水，個個是忙的不亦樂乎。客人們則或坐在桌前，或聚在樹下，歡聲笑語激起了一片喜慶。
前方的廳堂裏，一眼就能看到牆上那顯目的壽字，而坐於壽字之下與一旁的客人暢談的老者便是前名劍山莊掌門謝寒。
“那就是謝老吧？看他精神抖擻，一點也看不出已有七十。”林世琦歎道。
林世瑾也往前方看去，定睛看了看，明亮的雙眸竟陡然盛了些許哀傷，卻是一瞬而過。“哥，你說我老了，會不會也變成花白頭發，花白胡子的模樣啊？”言語間似乎還帶著一絲憧憬。
“當然了。”林世琦不假思索地回答。說完，卻似想到了什麼，扭頭看向弟弟，問：“怎會問這種無聊的問題？”
“隨便問問。”林世瑾淡淡一笑，過後，又道：“依我閱人無數得出的經驗，長老級的人物都是這幅模樣。”
“你確實是閱人無數，不過閱的都是百花樓的美人吧？”說話的是一身月白色長袍的男子，眉目清秀俊朗，隻是周身透了一股說不清的慵懶。
“小祈雲！”林世瑾頓時喜形於色，轉身喚道：
“下次叫我的名字之前，可否將那個‘小’字省去？”
“等你變成謝老那模樣了，我還可以考慮一下。”林世瑾笑道。
祈雲也懶得為了個稱呼而林世瑾繼續爭下去。他往四周掃了掃，道：“鍾離真的會來？”
“謝老離開名劍山莊後，就開始遊山玩水不問江湖世事，可他居然收了鍾離做弟子，可見他對鍾離有多器重，鍾離既然是他唯一的徒弟，就一定會來替師傅賀壽了。”林世瑾道。
“隻要是關於鍾離的事，你就能知道的如此清楚，你還沒放棄啊？”祈雲道。
“當然，既然被人稱為京城四玉，就是一個團體，我們四人當然就得相親相愛，相處融洽啊！”
祈雲朝林世瑾笑笑，調侃道：“雲央茶莊可是將你列入了黑名單啊，我看你的願望這輩子都難實現了！”
“鍾離公子來了！”此時，有門外少年的聲音傳來。眾人紛紛不約而同地向大門方向望去。早聞謝老這個徒弟卓爾不凡，誰又不好奇想見見？
就見一襲白色身影在幾位仆人的跟隨下走來。白皙的皮膚，配上精致的五官，這是一張五分柔和，五分剛毅的麵孔。說他美，勝過碧水清波，說他俊，俊過巍峨山川。他著一身白衣，如雪般纖塵不染，因此也襯托出那頭黑發越顯黑亮。髻上發帶為白色，腰帶為白，靴子為白，就連腰間佩玉也是透亮的白玉。這足以看出他嗜白，或許正應了他的名字——雪。
他在眾人的注目下往前方的廳堂走去，麵上的冷漠宛如冰霜，一成不變似的，隻是在目光觸及到林世瑾的那刻，他的眸中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了。
林世瑾揚起唇角，好看的弧度勾勒出了一個不可名狀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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