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745 更新時間:09-06-05 18:06
四月正初,金烏西沉。
夕陽下的齊天高樹,層層疊疊,蔥鬱濃密,此刻卻也被殘陽渡了層暗紅,顯得些許陰森沉寂。林中雜草叢生,灌木參差,就似一片誰也未涉足過的叢林。可這樣的叢林中間卻偏偏生了一條小道,遠了望去,就似一條奔流而來的小溪,硬生生地介入其間,割開了那本緊密相挨的樹木。
小道不寬,大約七尺,有布滿灰土的根莖歪歪斜斜地倒在上麵。由此可見,這小道原來也是青草遍地,隻是經過的人多了,便硬生生地踏出了這一條土黃的地麵出來。
突然,一陣清脆的馬蹄聲自遠處而來,劃破了林中的沉寂。馬蹄聲不急,一下一下的,還頗有節奏,想必那騎馬之人此時一定也是閑適無比。
兩匹馬以及一輛馬車緩緩而來。馬上是兩個年不過弱冠的男子。其中的一個行在前方,麵上淡淡,看不出任何情緒,可從那雙清淨的眼眸卻可以猜出此時的他應該是心情不錯的。他穿了身白色長衫,從頭至尾的白,除了領口袖口處有金線滾邊,它處就再無第二種顏色。
另一人則穿的奢華許多,一身杏色長袍,襟上用彩線繡了喜鵲牡丹圖,又有金線壓邊,襯得繡圖似凸出一般,而隨著他身子的上下起伏,那喜鵲與牡丹也都栩栩如生起來,尤其是那數十隻展翅的喜鵲,就似真的要飛出來一般。一條緋色腰帶,外邊繞了一圈翡翠玉石,腰間有雙蝶佩玉,金黃色的流蘇柔順而下。這本是一身端莊貴氣的行頭,卻與主人此時的舉止甚不搭調。就見他嘴裏咬了隻路邊摘來的狗尾草,雖是坐在馬背上,卻又左顧右盼,儼然一副對四周充滿好奇的模樣,似乎任何的風吹草動都能讓他那雙杏仁大眼流光四溢。
坐在馬車外的男子年紀也不大,二十來歲,穿得是簡單樸素,一張麵孔卻是生得清秀可親。他本是一邊趕車一邊看看路邊風景,滿臉的微笑就可看出他此時的閑適,可就在目光瞥見一旁的杏色錦衣男子時,眉頭一擰,卻是微笑著高聲呼道:“大少爺,不是告訴過您手不能鬆開韁繩嗎,很危險的!”
“哦!”身著杏色錦衣的林世琦應了一聲,有些不情不願地握住了韁繩。
趕車的男子名喚張之源,是丞相府裏張伯的兒子。因其對馬的性子頗為熟悉同時也常出遠門,丞相便讓他隨林世瑾,林世琦,鍾離雪,祈雲這四位從未出過遠門的“少爺”一塊來江寧。
張之源性子溫和,待人總是細心體貼,但對一向不喜人管束的林世琦來說,那就是細心過頭到嘮叨了。可每每對上張之源溫和的笑臉,又不好說些什麼!所以他甚是後悔當初沒有堅持自己的立場——拒絕讓張之源跟著。
可他又不得不承認如若沒有張之源,他們根本無人會想到抓野兔來烤了吃,也無人會識得哪些野果可以吃,哪些不能吃……
行在前邊的鍾離雪扭過頭來看了林世琦一眼。之前他與林世琦接觸較少,可這些天來,他才知道原來世琦與世瑾在貪玩,好奇心強這兩點上竟是如此相似。而要說他們的不同,便是世琦藏不住心思,喜怒都寫在臉上,舉止總像個長不大的孩子,而世瑾的心思就比較深……思及此,目光就已經落在了探出窗口來的那張臉上。
離開京城已有六日,而這六日,世瑾始終處於興奮狀態,仿佛這次外出是他多年來的夢想終於得以實現一般,比小孩吃到了蜜糖還要甜。
四目相對,二人相視而笑,仿佛這個動作做了千遍萬遍。而最開始麵對此種情況時,鍾離雪是並不笑的,可世瑾總會微笑,哪怕隻是匆匆一瞥,瞬間的相視,他都不吝嗇那點笑容。而這個笑總讓鍾離雪的心裏有一種異常的溫暖。
一直以來,他都不喜與人正視,即便偶爾與他人目光相接都是迅速移開,仿佛怕他人從自己眼中看出什麼。是從何時開始改變,變得敢正視他人的雙眼,或者說是擺脫了被人遺棄的陰影變得自信了?
是從認識了世瑾吧!那日西郊的陽光下,世瑾那對好看的宛如清泉的眼眸就是那般直直地注視著自己。在他微笑著說“我叫林世瑾,你叫什麼?”的時候,自己才發現原來,眼眸可以是這般的好看,似幽泉又似夜幕中的星。
“前邊好像有個客棧啊!”林世瑾突然的一聲驚呼打斷了鍾離雪的思緒,他抬眼往前看去,就見小道盡頭,是一片空地,深褐色的地麵沒有半點落葉抑或野草。這就似一塊被精心打磨過的玉石出現在了一片草叢之中,給人幾分突兀感,卻又讓人覺得豁然開朗,心生喜悅。
空地上靠著林子的是一排簡陋的屋舍,與屋舍相接的是一處長約二丈,寬約九尺的長廊,廊內擺了十來張方桌,零稀的幾人在桌邊喝酒談天。廊外用木頭圍成欄杆,沒有刷漆,所以那木頭的紋理都看得清楚。
林世瑾叫醒了正在小憩的祈雲,然後高興地跳下馬車,不等他人就直接走進了長廊。其他人幾人拴好馬也跟了過來。
食客們見來人衣著華貴與這簡陋的食肆極不搭配,便好奇地多看了五人幾眼,而後又各忙各的去。
“幾位公子,這邊請!”先前還在與客人搭話的小二連忙笑著迎了過來,話音剛落,人便已經到了桌前,順手從一旁端了一個凳子過來,而後又用手中的抹布將剛擦過的桌椅重新擦了一遍。迅速地做完這些,才稍帶歉意地對五人說道:“小店簡陋也沒大些的桌子,就請五位公子委身屈就一下吧!”
張之源看了看麵前的桌子,見這方桌子確實不大,五人坐自是會顯得擁擠,便道:“四位少爺,我就坐一旁的桌子去吧!”
“就坐這裏,五人也不會顯得很擠!”林世瑾微微一笑,便扭頭對小二道:“你們這有什麼好吃的?”
小二知道這幾個客人定是身份顯貴之人,想想店裏也沒什麼珍貴的菜色,一時間就難免擔憂起來,“都是些農家小菜,不知能不能合上幾位公子的胃口?”
見小二麵露難色,林世瑾自知他的顧慮,便微笑道:“那就把你認為好的端上來吧。”
“是,幾位公子請稍等。”小二高興的點了頭,替五人各自倒了杯茶,便離開了。
“這茶不好喝。”才抿了一口杯中茶水,林世瑾便擰著眉頭將茶杯推開。
“你從來不愛喝茶。”祈雲淡淡地說了句,便將自己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他雖是在錦衣玉食中長大,可對吃喝穿這三點卻從來不講究。
鍾離雪扭頭看了看林世瑾。他知道世瑾是很怕苦的,記得在茶莊的時候,即便是千葉茶,世瑾都不怎麼喝。
“真的?”突然,一聲高呼傳來,五人都不禁扭頭看了看這聲音的源頭。
那方桌前坐了三個中年男子。其中年齡稍小的那個長相斯斯文文,隻是麵前的桌角處放了一把長劍,想必是個劍客。而方才大呼的那個大漢腰間係了一把大刀,見四周的目光都聚向自己,一張粗曠的臉上竟然露出了微微的紅暈。尷尬地喝了口酒。
“在下自然不會騙兩位兄台。”另一位麵容精瘦的男子淡淡一笑,道,“於鎮遠想在退出江湖之前將傾城劍交到後輩手中,才會將傾城劍送至名劍山莊並舉辦這次傳劍大會,而名劍莊主還特地邀請了雲卿音以及歐陽掌門坐鎮傳劍大會,這二人皆是代盟主之一,有他們在,也能確保此次傳劍大會的順利進行!可是,這傾城劍乃‘傾城無雙’之一,如此神劍無人不想得之,就怕雲卿音出手,這樣,他人就很難有勝算了。”
“這倒也是,再說‘傾城無雙’本就有他英雄美人的香惻傳說。”劍客輕輕一笑,有幾分譏誚,“雲卿音年少有為,配這英雄之名也是名至實歸。”
聽了那三人的一番話,林世瑾眯著眼睛,不知思索了些什麼,片刻,嘴角一揚,笑道:“小祈雲,你正差把好劍呢,可有興趣奪得傾城劍?”
祈雲顯然沒料到林世瑾會突然說出這番話來,有些詫然地看向他,頓了頓,道:“可我不知這傾城劍的來曆。”
“我也好奇,還有他們說的‘傾城無雙’是什麼?”林世琦道。
“這個我倒是聽過!”張之源道。言畢,見其他四人紛紛向自己投來目光,便如他們所願地說道:“傾城無雙指的是傾城與無雙這兩把寶劍,據說這二劍是由北山頂峰天然而成的玄鐵所鑄,吸取了天地之靈氣,而北山相傳是鸞鳳的棲息之處,所以這傾城無雙就似被賦予了鸞鳳之魂。雖說這些都是傳說,但曆來擁有過傾城與無雙的人當中,就有五對是結為了夫婦,其他的雖說最終未能喜結姻緣,卻也是糾糾纏纏了一輩子,所以愛也好,恨也罷,傾城與無雙的主人似乎就是命中注定的一般,總要牽絆一生。而聽說傾城與無雙脫鞘相對之時,真的會如鸞鳳和鳴般發出響聲。”
“鸞鳳和鳴,我真想聽聽!”林世瑾雙手支著下巴,一臉的向往之色。
“我也想!”林世琦也是一臉的興奮,他扭頭對祁雲道:“所以祈雲,你就爭取將傾城劍拿到手吧,那樣我們就有機會見到無雙劍以及它的主人了。”
“無雙劍的曆任主人可都是美人啊!”張之源半玩笑半認真地說道。
聽了張之源的話,林世瑾和林世琦的興致更濃了,緊緊的盯著祈雲,似乎是巴不得他立即將傾城劍給爭到手。
祈雲支著下巴,睨了兩人一眼,目光懶懶地望向廊外那隻誤入了‘是非之地’的蝴蝶,“本來先前是有點興趣,現在倒是毫無興趣了,什麼鸞鳳和鳴,什麼牽絆一生,如此複雜且麻煩之事,還是交由那些向往英雄美人之傳說的人去做吧!”
見他如此,林世瑾卻是笑意更濃了。他知祈雲一向不愛思考,隻要覺得稍稍得花精力的事情就會被他劃分到“麻煩”的行列,所以好些事不是他不能為之,而是因為麻煩而不為。雖說如此,要說動這樣的祈雲,卻又是相當的簡單。
“無雙劍的主人,倘若小祈雲真的會愛上,這‘英雄美人’才能成為現實,可倘若你不喜歡,管她是誰,她也隻能是個不相幹的人,你要的隻是傾城劍而已,一把配得上你精湛劍術的好劍,無需其他,所以此事很簡單,沒有複雜與否。”林世瑾緩緩地說著,言畢,見祈雲扭頭看向自己,便知自己的話已經起到了作用。一抹得意的笑悄然爬上了眉梢。
“剛才那人說卿音閣之主會到場傳劍大會。”祈雲突道。
“小祈雲想見他嗎?”林世瑾笑問。
“聽說他是曆來最為年輕的卿音,也是最為年輕的代盟主。而我卻是好奇他的長相。”
“是因那句‘才貌雙絕,今古無雙’嗎?”林世瑾把玩著茶杯,微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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