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823 更新時間:09-05-21 14:20
她4歲以前,雙眼呆滯,口水橫流,從來不哭不鬧,隻會笑。哪怕死勁掐她,她也不會哭,嘿嘿嘿嘿,笑聲傳出好遠的地方去。蘇婆婆在雪地裏揀到她的時候,身上包了張臭得發酸的破布,渾身被凍得青紫,可是她還在笑。唯一能夠證明她身份的,是一個雕著生辰八字和謠月二字的小金鎖。所以,她的名字,叫做謠月。
沒人知道是誰將她扔在鬼穀口,也沒人知道,是誰把她抱上這巍峨的十裏大山。她似乎從天而降,又或者是從土堆裏冒出來。因為鬼穀是一個禁忌,裏麵住著蘇婆婆。
蘇婆婆,亦正亦邪,喜怒無常。年輕的時候拿著一把被血染黑的青冥劍名揚江湖,猶如曇花一現,做過幾次大案之後隱居在此。可是沒人敢來找她無論是拜師還是報仇。
蘇婆婆的怪,天下聞名,第一怪:十年出穀一次,一次殺十人。當然如果有人願意也可以花錢占用著個名額,不過一來要看她心情怎麼樣,二來要看給多少錢,錢不是重點,也可以用其他她看得上的東西來換。
第二怪:十年出穀的那一天一定會到堯城明月樓天字一號房點一桌全魚宴,喝一壺青州老窖。桌上必須用青花瓷,碗筷擺滿十人用的餐具。在這天堯城是不能有人作案的,否則必定橫屍街頭,沒人知道那個靜靜的在天字一號房吃菜喝酒的女人是如何曉得有人作案的。
第三怪:傳說蘇婆婆的醫術通天,就像她的武功一樣天下無人能及,但是,她從不醫人,貓狗除外。
她的神秘讓人聯想到麵紗下傾城絕世的容顏,可是,見過她而又沒死,也沒聾沒啞沒變瘋子的幸存者卻萬分肯定的說她是一位麵容慈祥的老人。
她的神秘也造就了刺客的盛行。滿街都是殺手,滿街都是習武之人哪怕是一個書生,腰間也會掛把寶劍。
4歲生日過後,她不再流口水,不再笑,不再發出任何一種聲音。到吃飯的時候,吃,到睡覺的時候,睡。
5歲生日的前一天,她忽然開口說話,聲音柔軟,而她說的第一句話卻是:“你好,我叫月謠,謝謝婆婆照顧。”蘇婆婆揀回來的另一個叫鈴兒的女孩被嚇得打碎手裏的茶杯,張著嘴流下了生平第一滴口水。而蘇婆婆滿臉皺紋的臉上,則是開了一朵燦爛的菊花。
蘇婆婆高興,因為月謠的經脈粗壯骨骼奇特很適合習武,她再不用擔心這個原先隻會傻笑留口水的傻子如何生存。
鈴兒高興,因為鬼穀裏多了一個同齡的孩子,跟她一起玩耍習武。
天還是一片青墨,銀河高掛就被鈴兒拽出溫暖的被窩,月謠眯著眼哼哼
“為什麼要練武呢?”
“因為蘇婆婆教我們啊”
“為什麼要教我們呢?”
“因為穀裏隻有我們啊。”
“……”歎氣
“你以前是白癡知道麼?”
“……”再歎氣
“現在真好,你現在可以陪我玩以後還可以陪我闖蕩江湖。”
“……”又歎一口氣
“可是月謠啊,什麼是江湖呢?”
“有江有湖的地方就是江湖唄。”不屑的撇了撇嘴。
“啊……怎麼跟蘇婆婆說的不一樣。”
“……蘇婆婆怎麼說”
“蘇婆婆說,江湖什麼都有,想要什麼有什麼。”
“……”我想暈過去。當是機器貓的百寶囊啊。
“月謠啊……”嗯?
“月謠啊……”嗯!
“月謠啊……”嗯。
“月謠啊……”你TMD話怎麼這麼多。
……
誰說白癡不好呢?不用起這麼早,不用練習武功。月謠很難過,很頭痛。
我是月謠,小時候孤兒院的院長說,世界上最快樂的事情是睡覺和數錢。我也一直這麼認為,也一直這樣努力著,我很努力的在每天晚上想好彩票號碼,然後第二天早上第一個出現在我家樓下的小區門口彩票販賣點,5年來,一天十注從不間斷。我跟我的男朋友西瓜非說好,中了500萬就結婚,可是他卻問我,500萬重要還是他重要。
其實他更重要啦,我們18歲那年確定戀愛關係,現在已經26歲了還沒有結婚。但是口裏說出來的卻是500萬重要,因為每次看著他上班以外還加班掙錢的勞累樣,都很心痛難過,眼睛澀得發酸。他說我中了魔,想錢想瘋了。大吵一架後,他砸門而去。說來我們兩個每個月能有8、9千的收入,仔細規劃著也能過好生活,也不是我想有多少多少錢的問題,而是我就是喜歡買彩票,我喜歡開獎時的刺激更喜歡跟人討論買彩票的心得,樂此不疲。
我跟西瓜非算是青梅竹馬,在孤兒院的時候就在一起,一起調皮搗蛋,一起念書長大。我們相互安慰,相互體諒,我們相依為命從苦不堪言被人欺負到有了自己的工作貸款買了房子。
老天總有開眼的時候,或許我的執著終於打動了上天,也許是我買太多年彩票積累的經驗,是的,我中獎了,500萬,我愉快的頂著夏季第一場大暴雨跑去兌獎和繳稅。
我雙手捂著懷裏揣著稅後400多萬的銀行卡,心裏樂滋滋的計算著給西瓜非買量代步車,然後把房子尾款付清,還剩多少錢。不知不覺的就邁著興奮得走路都在顫抖的雙腿跑到西瓜非公司門口,甩了甩滿臉的雨水,掏出手機準備給他個驚喜,然後,嗯,然後,然後電話通了,沒人接,嗯,再打,他總要第一個知道我的興奮和快樂,重撥,我不停的重撥……然後,嗯……
我親眼目睹了一場本世紀最狗血的電影片段,主演是我親愛的西瓜非,這個世界上唯一的牽掛,我最愛的男人,此刻居然在二十米以外,深情溫柔地摟著一個比我矮比我黑比我醜卻一身名牌的姑娘在大庭廣眾下——熱——吻,眼淚吧嗒吧嗒就留了下來砸到手裏握著的手機上。
我看見,他的唇離開她的唇,我看見他笑著說什麼,我看見他把手放進褲兜,嗯?左手的褲兜,習慣沒改,他在掏手機,我看見,他把手機拿出來看了看來電顯示,我看見,他又對她說了什麼轉身,她在原地微笑著點頭卻不離開,我看見他轉身走了幾步把電話放到耳朵邊,另外一隻手,嗯,習慣還是沒改,右手,他從襯衣口袋掏出香煙,放到嘴邊拿出火機,我幾乎聽見“啪”的一聲,火點燃了香煙……
“如果愛我就別傷害我……”手裏的手機響了,是西瓜非幫我設置的手機鈴聲,兩年來,我從來沒有改過,我機械性的把聽筒放到耳邊開口:
“喂……”
“月兒,我晚上要加班,不陪你了喲,你給薇薇打電話讓她陪你吃吧。”語氣那麼平淡,聲音那麼平穩,就像,就像平時就像十幾年來一樣不曾改變。我幾乎無法分辨眼前的是幻覺還是耳邊手機裏傳來的聲音是幻覺。
“就這樣,晚點給你打電話,你乖,寶貝親你。”天,他對著電話笑那麼甜,那麼快樂,那麼…幸福。
我深呼吸再生呼吸努力控製著臉上哆嗦的肌肉,嘴角往上翹得高高的,露出潔白的牙齒,放軟聲音,就像平時我窩在他懷裏撒嬌時候的口氣,笑著張口:“西瓜乖,轉身,抬頭告訴我你看見什麼?”
我大笑,他果然轉身抬頭,我又看見了,看見他臉色迅速蒼白透明,笑容僵硬的掛在臉上,就像,大白天看到了鬼。
我轉身迅速關閉手機,奔入大雨之中……
然後,嗯,眼前忽亮忽黑,然後我就到了這,變成柔柔軟軟的小孩,然後回憶海嘯般撲來,分不清真假,渾渾噩噩過了一年後,對那照顧我的婆婆,張口說出了我第一句話:“你好,我叫月謠,謝謝婆婆照顧。”
上帝說,當一扇窗戶關上的時候,一定會開啟另外一扇窗。
我失去了500萬,嗯,但是獲得了青春。我沒有了西瓜非,嗯,但是我得到了別人向往不來的穿越旅程。我告別了現代方便舒適的生活,但是我對著湖水的的時候發現,我有一張漂亮的臉蛋……
真好,我可以重新來過,這裏沒有西瓜非。隻有在漆黑的山穀裏用輕功扮演鬼的蘇婆婆,和一個向往江湖的姑娘。
可是,我最向往的卻是練好武功回去爆打一頓西瓜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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