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515 更新時間：09-05-29 17:38
清晨，羅袖醒來，看這不同於在紙醉金迷的若鴻閣時的沉欄素帳，竟覺恍若隔世。
腦海裏似乎還在回蕩著平兒喚他“公子”的聲音，但他卻知道，自己再也不用遵守那“黎明即起，日落則息”的規矩了；
他起身從秦秋雨送他的衣箱裏翻出一件黑色的素袍穿上，從此他不必著豔服可以憑自己的喜好穿衣了；
銅盆中的水還很溫熱，他看著水麵上倒影出他美麗的素顏，從此他不必在臉上塗抹那些令人厭惡的刺鼻香粉了；
對著鸞鏡梳理他那如同墨染般的長發，用銀緞隨意一係，從此他不必綰成象征低下地位的發式了；
他推開窗戶，讓陽光灑上窗欞，驅散了屋內的陰霾，從此他不必倚樓買笑，唯唯諾諾的看別人臉色說話！
從此，他也可以享受陽光，站在著朗朗乾坤之下，作為一個人。
作為一個人……
羅袖含笑而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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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袖推門出去，卻意外的看見兩個侍從裝扮的人守在自己門口，他一詫，隨即了然，顯然是秦秋雨的吩咐。
他不以為意，徑直下樓，之間廳堂裏昨晚臨窗的那桌上已布滿了各色精致早點，卻不見秦秋雨本人。向身後侍從隨意問道[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回公子，已經辰時了。]其中一人答道。
[你們家主子呢？]
[回公子，主子今日寅時便起程去揚城了。]
[他要你們看著我？]
[回公子，主子隻是令小的們保護公子安全，]那人恭敬道，[若公子不喜，小的絕不會出現在公子眼前了。]
羅袖聽罷，轉身打量身後二人。兩人具是極其普通的相貌，但全身協調性很強，四肢雖不顯健壯卻充滿力量，一看便知都是練家子。羅袖學武基本上全靠自己摸索，雖對全身經脈穴位了若指掌卻不懂內視，更莫說叫他憑眼力看出他人的修為。但他也不很介意，他知道秦秋雨在江湖上本就是榜上有名的高手，而自己雖比他略遜一疇，但隻是在經驗和技巧上的。這小小的淄州要找出一個能威脅到他的人，怕是很難吧！
早晨客棧裏用餐的人不很多，大都有些匆忙。他既不急著出去逛，便悠悠然的坐在窗口旁，邊享受著美味的早點，邊看著行色匆匆的路人。看似漫不經心，他卻是在整理消化這幾日發生的一切。
那日，在若鴻閣他開苞之事，是自己逃走的契機，卻被突如其來的魔宮妖女打亂了計劃。後來妖女殺人時，本可趁亂走脫，不料一時衝動害自己險些喪命。而那秦秋雨為了從救了自己一命，被妖女和芸姨聯手製肘住，自己竟也鬼使神差的第二次放棄獨自逃走的機會。幸虧那秦秋雨不是蠢材，在他的幫助下還是甩脫了二人。逃出升天後，自己卻因為力竭而暈了過去。
現在細想那幾人的對話，不難猜測，芸姨、凝綠、那妖女焰舞乃至秦秋雨均是魔宮中人。似乎是芸姨本和秦秋雨合作意圖篡位，哪想那姓秦的隻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知用的什麼手段搶走了魔宮中的寶貝。又間接害死了焰舞的妹妹，也就是芸姨的女兒。芸姨悲極反而表麵平靜，她約莫是設下了什麼圈套本想引秦秋雨上鉤。哪想計劃趕不上變化，卻是焰舞太過衝動，單獨上門尋釁，更不料秦秋雨提前出現全盤擾亂了計劃。她無法置焰舞的安危於不顧，隻好放棄偽裝，當機立斷的殺了凝綠，斷秦秋雨一助力。更揭穿了一直以來隱瞞的，與焰舞姐妹二人的血緣關係，來表明自己的立場。秦秋雨硬接焰舞一掌受了輕傷，如今她與焰舞聯手要製住秦秋雨本是十拿九穩的事，卻因為羅袖他的介入發生了變化。
而從漓湖到淄州其間近百裏路，絕不是當時體力欠奉且抱著一個人的秦秋雨能走的來的。那便是有人接應咯？那又是如何躲過焰舞招來的魔宮中人呢？而到了淄州他似一點也不懼魔宮報複般光明正大的住店，這秦秋雨怕也不隻是魔宮中人這麼簡單吧！再結合昨日那人所說，他其實是如今當朝秦右相的次子……他不在他的京城守著，卻化名在江湖上行走奔波，若說他是因為喜歡自在的生活，那又為何說他久居塞外呢？難道這是秦家放出的煙幕？秦家這樣做的目的又是什麼呢？
嗬，好一個秦家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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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罷早膳，他便也生出了在街上逛逛的念頭。想到就做，他回房將壓在衣箱麵上的銀製鏤花麵具拿起，又從箱底掏出幾塊碎銀。他戴起麵具後自嘲一笑，也多虧那秦秋雨細心，自己這副模樣若是走在街上，指不定鬧出什麼亂子。麵具遮麵雖稍嫌怪異，卻不惹麻煩好上許多。羅袖將錢袋放入懷中時不禁一愣，自己怎麼會如此坦然的接受那人對自己的殷勤呢？羅袖定了定神，強壓下心中奇異的感覺，上街去了。
那兩個侍從也算機靈，隻是換了身粗布衣服遙遙的跟在羅袖身後，羅袖也不顧他們，徑自朝人多的地方走去。
現在接近巳時，趕早集的人也已很少了。沿路上行著不覺嘈雜，卻是熱鬧。路邊的攤販雖多，也不擁擠，隔些距離零星的布著，都賣著羅袖平常不很見過的玩意兒。
有不知是什麼草編成的綠油油的蚱蜢和蝴蝶，有木製的、銀製的、銅製的各種樣式的發釵，也有廉價的，顏色質地都不算很好各種顏色的絲巾，還有俏姑娘繡的荷包，小孩兒玩的響鼓，甚至還有些雕刻的不很細致的雜玉……
羅袖隻是溫吞吞的走著，向路兩邊看的很勤，卻什麼也不買。以前在若鴻閣做清倌的時候也是頭牌，不說吃，至少用度方麵絕不會差，那些尋常人家的少爺小姐也絕計是比不上他的。這些東西對他來說雖然新奇，卻也引不起多大的興趣，畢竟他也不會是一個單純無憂的孩子了。
八、九年的勾欄生活終究是將他的童真消磨得一幹二淨了吧！看著那些貧窮卻依舊笑的幸福的普通人們，羅袖忽然覺得有些孤獨和悲哀。
自己怎麼會覺得一切都過去了呢？他和那些人還是不一樣的。自己的臉上是永遠無法綻放出那種純粹的笑容的吧？
他的心裏有一堵牆，他跨不過推不倒，隻得將自己困在自己所築的圍城裏，他無法出去，別人也進來不得……
他忽然有些莫名的想念，想念一個人溫暖寬厚的胸膛，想念那人穿插在自己發間的手，想念那人說話時帶著溫和笑意的表情……
他就這樣停在了路中間，銀色的麵具下表情無法分辨。屬於少年的瘦弱身軀，在這蒼茫的天地間竟是如此的脆弱渺小，濃濃的孤寂和憂傷包裹著他，浮雲流過，這天地似感其悲，瞬間暗淡下來。
這次出行，竟走了不過百來步就回了客棧。
他回房不過片刻，便提劍出來，隻在院中尋了個空曠僻靜處，開始舞劍。
這章還沒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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