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302 更新時間:09-08-10 18:01
書中縛千年,花裏始逢君。
前世盡湮滅,今生續情緣。
——書精詩兒(番外)
在一個38度高溫的下午,我將那群泥猴子的試卷批改完,在他們歡呼的聲音中宣布:“從今天開始,放暑假了,各位同學,我們下學期見。”
“老師下學期見。”
一陣整齊的回答後,教室裏那群站得規規整整的泥猴子就一哄而散。
好不容易等到暑假,我和母親商量著準備一個人回到老家去休假兩個月,順便將老家的房子修整一新。
“原老師,這個放在院子裏嗎?”鄰居大叔幫忙將水泥扛進大門,大聲問道。
“穆大叔,您老年紀大了,不要幹這些重活了,讓工人弄吧!”我趕緊上前,幫著將水泥卸下來,直接摞在大門口的香樟樹根邊。
“原老師,你免費幫村裏的小孩子們補習,我們也不知道怎麼感謝你,就來你家做做活,幫幫手,心裏舒坦啊!”七嬸也操著大嗓門喊道。
“七嬸,都說叫我小詩,不要叫原老師。”我忙不迭糾正道,“您這樣叫,我老娘知道後會揍我呢!”
“我們家原老師現在有出息了,不能那麼隨便啦!小時候可聰明了……”七嬸拉著一幫子鄰居開始我的孩提時代大揭秘。
我仰天長嘯,翻翻白眼,我小時候貌似不在這裏度過的啊!
“原老師,又來了一輛大卡車,你要不要去清點一下?”鄰居穆大哥在大門外嚷嚷。
唉!這裏的特色就是人風淳樸,熱情善良,外帶嗓門超大。話說這裏人人都是一個站村口,一個站田裏進行著最為原始的無線通話,那嗓子就是從小這麼訓練出來的。
“哎呀,那排芭蕉不要壓到了。”穆大哥的嗓子又傳進來。
我一聽,心中大駭,我的美人蕉啊,我寫真的寶貝啊,千萬不要被他們給毀了,拔腿就跑了出去,大喝一聲:“小心我的美人蕉!”
一叢一叢的綠芭蕉,光滑厚實的葉子簇擁下,一束束鮮紅的花朵迎風綻放,嬌豔欲滴。
花叢中,一人頭戴黑色棒球帽,身穿黑色polo衫的男子,逆光下昂然站立,火熱驕陽在他身後釋放著絢麗耀眼的光芒,刺得我不得不眯著眼睛,伸手遮住那股陽光。
他微微一笑,用帶著一點疑問的語氣,問:“你叫原詩?”
“是。”我答。
“我叫易初陽,是這次工程的負責人,你有什麼想法可以和我交流。”
“哦!能不能麻煩將車開遠一些,不要壓到我的美人蕉?”心中腹議,切,一個包工頭,穿得這麼體麵幹嗎?一進工地,不就全毀了?
“嗬嗬,好啊!”又是淡淡的一笑,我心裏輕輕一顫,那笑容竟然比日光還耀眼照人,帶著一股輕微的魅惑,卻是那麼深深吸引著我。
一整日,我都陷在易初陽那個包工頭的笑容中,渾渾噩噩,不知天南地北,不清時間變化。
因為大修整,所以老房子裏的電路全都要換新,這項工程也要花費將近一周的時間。
夜裏,清風送爽,我隻好點起從二樓上翻出的老油燈,將落滿灰塵的玻璃罩卸下來清洗幹淨,那玻璃罩竟然是那麼的清透,在夜色下,泛著晶瑩的光芒。
我不由感慨,老人們說得沒有錯,東西越老質量確實越好,這油燈,在我巧手清理後,是那麼的精細,散發著一種古樸大方的氣息。這是時代退步了,還是人都變笨了?我覺得是都變懶了,就像我,一個教案可以湊合著用幾個學期,隻有遇上檢查時,才會考慮作出一丁點的修改,也僅僅是修改。
昏暗的油燈下,我取出紙張,提筆開始塗鴉,不期遇間,大門口那幾排美人蕉搖曳著走進我的筆下,連帶著那個身影,英俊挺拔,瀟灑臨風。
其實,在過去的二十幾年裏,我也嚐試著談談戀愛,隻不過每次都是自己臨陣退縮了,不為別的,隻為了兒時常常出現那個夢。
一間偌大的書房裏,滿牆滿牆堆滿了書籍,書香浮動,一個書生模樣的青衫男子,青絲成髻,隨意插著隻玉簪,最喜歡坐在向南的窗邊,悠閑地翻看著手中的書冊,不時回頭,輕輕一笑,灑下一室的溫柔和寵溺。
長大後,我卻再也沒有夢到他了,可總是幻想著,他是在對我笑,寵的是我,每每如此想,總會冒出一句話,謙謙君子,宜家宜室。
我的謙謙君子啊!你在何方?
“易初陽。”我放下筆,輕念著上麵的字,不知何時,我竟然寫了滿紙的字,全是重複的,隻有三個,易初陽。
我眉頭一皺,這個包工頭的笑容為何那麼像夢裏的他,害得自己分不清夢境和現實。包工頭VS書生?不可能,都怪這個該死的易初陽,哎!不想了。
“詩兒,你來看看,這個設計好不好?”
“詩兒,這邊加一個橫梁怎麼樣?”
“詩兒,我覺得這邊朝南的窗戶邊最好加一個平台,這樣,冬天就能躺著曬太陽,很愜意的。”
“詩兒……”
我不止一次糾正了,我叫原詩,可以叫我小原或是小詩,甚至和村裏大叔大嬸一般叫我原老師也行,詩兒是我老娘叫的,可是那個該死的包工頭就是不聽,一廂情願地詩兒詩兒喊著,越喊越順溜,我隻有繳械投降的份。
“詩兒,大廳那個案台要不要留下?”
易初陽又來了,用著他那低沉略帶磁性的聲音叫著,總是給我錯覺,我一愣神後,還是回答:“要留下,那是奶奶的神龕,要擺放菩薩像的,不能卸。”
“詩兒,你信佛嗎?”
黃昏下,廳堂裏,那一縷夕陽,就這樣透過窗格,鋪撒開來,一片金黃。
“信。”
“為什麼?”易初陽很好奇地進一步問道。
“我相信因果循環,我信善有善報惡有惡報,我都信。”我不算是個虔誠的佛教徒,但是從小幫奶奶誦讀著佛經,我對佛法有著深厚的感情,更是為那浩瀚深沉的佛理所折服。
易初陽越來越低沉的聲音,進一步誘惑著我,“那你信前世今生嗎?”
“我信,”我想到我的夢,“我信,總有屬於我的他,在不遠處等著我,無論前世或是今生,他就在那裏等著我。”
“那我說前世你讓我等你,今生我便來尋你,你信嗎?”
“不會吧,真要是那樣的話,也是你讓我等你吧?”我挑眉,想占我便宜,沒有那麼簡單。
“你等我也好,我等你也罷;前世也好,今生也罷,我總會在你身旁,從今往後我再也不會違背這個誓言。”
募然,我驚愕地看著眼前的男子,夢裏的那個他慢慢浮現,漸漸地,兩人重合在一起,似真如幻。金光流淌,一切都透著虛幻,是那麼不真實,可就在那個紅霞彌漫大半邊天的傍晚,真實地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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