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477 更新時間：09-09-10 23:46
紅兮麵對阿兄的疑問，心裏感觸十分複雜，竟是一時間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想起裴小七不分青紅皂白將她自暮西宮擄走，想起偶遇楊廣的大軍並救下楊廣一命，想起與嫂嫂裴阿嫵這幾日的相處，紅兮真是百般滋味在心裏翻騰。
蕭琮見紅兮緊鎖雙眉沉默不語，不由得為這個小妹暗暗心疼，此時，紅兮的容顏已經恢複如初，由於這藥水的作用略帶蒼白和憔悴，這越加使得紅兮眉心的那個鳳鳥印記朱紅如血，鮮亮懾人，蕭琮摸了一下紅兮眉心，歎息著道：“小妹這些日子定是過得極苦，都是阿兄之過。”
“阿兄勿需自責，我現在不是好好的，你不要難過，可好？”紅兮見阿兄還在自責不已，連忙說道。
蕭琮緩緩站起身，環視了一下這個竹屋，目光突然在小幾上那些還未收起的碗碟上停駐了，站在猶豫了一下，走到小幾旁看到碗碟裏還裝著紅兮幾乎未動過幾口的飯食，眉頭緊緊地攏了起來。
紅兮見阿兄盯著小幾上的飯菜若有所思，心裏一跳，莫不是阿兄看出了什麼？
“小妹，這飯食是那擄你之人為你備下的？”蕭琮看著這些簡單卻精致的飯食，不但心中湧起了一股非常熟悉的感覺，同時也在暗暗納悶，看來擄走小妹的人對小妹倒是極好，那麼這人究竟是誰呢，看這裏的環境和竹屋的陳設，他的心裏竟是越來越熟悉，也越來越親切，莫不是……
紅兮見阿兄似乎看出什麼端倪，連忙走到蕭琮身邊，躊躇了還一會最終將她這幾日的際遇緩緩告訴了蕭琮，當然，其中為楊廣解毒和被楊廣誤解的那些細節紅兮卻是隱瞞了下來。
蕭琮聽了事情的原委，臉上神色變幻莫測，再一次環視了一遍這個竹屋，最後走到竹床旁邊，拿起那個繡著藍色小花的毯子看了看又看。
紅兮站在阿兄身後，看著她的阿兄知道裴阿嫵在此時激動樣子，暗暗歎了一口氣，說起來她的阿兄和嫂嫂也真夠苦，倘若阿兄沒有背負整個西梁這個責任，也就不會與嫂嫂有這般波折了吧。
“阿兄，嫂嫂晚些就會歸來，到時你就能與嫂嫂相見了。”紅兮見蕭琮看著那個繡著藍色小花的毯子久久不語，在身後輕聲說道。
蕭琮轉過身，對紅兮道：“小妹可知你嫂嫂出去幹什麼了？”
紅兮經蕭琮這麼一問，立刻想起了方才在湖邊的發現的有關藍色刺繡小花的一件事，抬頭看了一眼蕭琮，指著那藍色刺繡小花問道：“阿兄，這刺繡你可熟悉？”
蕭琮低頭看了一眼毯子上刺繡，隨手探到腰間，扯出一個寶藍色的香囊遞給紅兮：“這確是你嫂嫂的繡工，此花名為蔓長春，極為罕見，你嫂嫂也不知在何處見得，一直念念不忘。”說著蕭琮唇角噙了一抹笑意。
而紅兮看了看阿兄的香囊，以前紅兮不是沒見過，可一直以為這香囊不過是宮中繡品，與殷離的繡帕一樣，出自宮中繡房，可現下從阿兄口中肯定了這藍色小花是嫂嫂裴阿嫵獨有的繡品，紅兮心裏對裴阿嫵就是殷離的懷疑越來越肯定了，可她該不該將她的懷疑告訴阿兄呢？
“兮兒不知嫂嫂出去做什麼，但這幾日嫂嫂一直早出晚歸，我也隻在晚上才能見得嫂嫂。”紅兮還是決定先不說出這件事，既是嫂嫂有意隱瞞什麼，她還是不要先告訴阿兄為好。
“你嫂嫂……罷了，待她回來我再問她便知。”蕭琮知道裴阿嫵在晚上會回來，臉上的表情舒緩了很多，看得出蕭琮能夠無意中尋得裴阿嫵心裏還是很高興的。
說完，蕭琮又看了看紅兮穿的這身衣服，目光又柔和許多，喃喃地輕歎：“小妹可知，你穿的這身衣服與阿兄出此見你嫂嫂是一般樣式。”
紅兮聽阿兄這麼說，連忙低頭看了一眼這件鵝黃色的衣裙，想不到還有這番緣由，看來即使方才她不說阿兄也看出了嫂嫂在此的端倪。
“阿兄，嫂嫂這幾日對我很好很好的，你莫怪她，裴小七擄我的事她也不知。”紅兮由衷地說道。
哪知紅兮這麼一說，蕭琮的臉色卻是變了一變，突然想起什麼似地，問道：“小妹，你方才說裴小七去嶺南了？”
紅兮點點，見阿兄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嚴肅起來，心裏倍感莫名，難道阿兄真的對裴小七的做法生氣了，應該不會啊，就算看在嫂嫂的份上阿兄也不會深究此事。
“阿兄……他沒有對我怎樣，你莫怪他可好？”紅兮忍不住為裴小七求其情來。
蕭琮皺了一下眉，安撫地拍了一下紅兮肩膀，看了一眼外麵的天色，憂心忡忡地道：“我沒怪他，但這裴家兄弟向來莽撞，就連你嫂嫂也……罷了，等你嫂嫂回來我自會問她。”
紅兮見阿兄欲言又止，不由得回想起裏那日裴阿嫵與裴小七的對話，聽起來裴小七去嶺南完全是因為裴阿嫵的意思，那麼嫂嫂裴阿嫵在私下裏準備做什麼呢？這時，紅兮又猛地想起裴小七曾遺落了一個“逆”字令牌，紅兮心裏一驚，抓住蕭琮的衣袖問道：“阿兄，蕭岩是不是也在嶺南？”
蕭琮眼中閃過一絲訝異，旋即無奈地笑了一下，摸摸紅兮頭道：“小妹真是太過聰慧，阿兄竟是什麼也瞞不住你，沒錯，蕭岩就在嶺南，現下正鼓動冼夫人反隋。”
“冼夫人會聽蕭岩的話嗎？據兮兒所知冼夫人乃一代豪傑，豈會聽信蕭岩的鼓動？”提起冼夫人，紅兮難免又想起了三年前因為裴寂的緣故所救下的一個小少女，那少女便是冼夫人孫女，名為冼妹，也正是因為冼妹的緣故，紅兮才冼夫人其人有了不少了解。
“小妹此言差矣，你可知蕭岩打著忠於陳的旗號，冼夫人自陳先祖起便忠於陳，她豈是那等輕易變節之人？現在陳新亡，冼夫人與隋必是水火不容，再有蕭岩從中鼓動，冼夫人帶領嶺南一代舉旗反隋亦不是不可能。”說著，蕭琮憂慮地頓了一下，道：“若真如此，嶺南子民必會遭劫，殊不知天下之勢，早已倒戈向隋也。”
紅兮聽了蕭琮了話，也沉默了下來，想起了在楊廣軍中的所見所聞，紅兮不禁暗暗擔憂起來，戰爭是什麼，紅兮沒有概念，因為紅兮一直在國泰民安的西梁且受著阿兄和母後的庇護，但在楊廣軍中看到陳娉的經曆，紅兮也明白了戰爭的可怕之處，戰爭幾乎與顛覆，死亡和哀傷是同一個詞，它能讓一國公主淪落到被小小軍士欺辱，更是能踐踏別人的家園，毀滅別人的希望。
想著在隋朝的鐵騎下那些無辜的亡魂和淪為戰俘的人們，紅兮就忍不住對戰爭恐懼起來，仰起頭看著蕭琮道：“阿兄，隋既是如此強大，那冼夫人反隋豈不是送死？阿兄能阻止他們不打仗嗎？”
蕭琮對紅兮淡淡一笑，眼中閃過一抹倦意，透過軒窗看了一眼此時正在湖邊悠閑觀賞穀中景物的楊勇，道：“小妹可知阿兄與隋太子楊勇來此有兩個目的，其一是為了尋得小妹，其二便是與嶺南之事有關。”
紅兮聽了阿兄話，才明白原來楊勇與阿兄一同前來所為何故，但有一點紅兮不明白，阿兄是怎麼知道她在這的，阿兄都不知道嫂嫂在這，又怎麼會知道自己在這呢？
就在紅兮要開口問蕭琮是什麼緣故的時候，高致突然在門口道：“國君，袁國師和太子有要事欲與國君相商。”
蕭琮聞言，想也沒想道：“有請太子和國師！”
紅兮皺了一下鼻子，心裏暗自納悶阿兄為何對這位國師如此禮遇，但一聯係到在樹林裏時阿兄對楊勇和豳風所說的話，看來阿兄會尋她至此，其中必是豳風之故。
紅兮這麼想著，隻覺得自己被一道清清冷冷的目光一掃，一抬頭，正好看到豳風和楊勇一前一後地踏入竹屋。
方才由於與阿兄重逢，紅兮沒有仔細留意現在這個已成為隋朝國師的豳風，現在這麼一看，紅兮不禁為之一愣，隻見他依舊是一身青衣道袍，臉上的表情幾乎就不會發生什麼變化，唯獨那雙淺灰色的眼睛變成了與正常人一樣的黑色以外，其他哪一處都與自己的記憶中一般無二。
他究竟是誰？他知道自己是女娃，那麼他是否也知道父皇和延青叔叔？父皇和延青叔叔是遠古的神，那麼他又是什麼？思及如此，紅兮不由得眨了一下眼睛，隻覺得雙眼一陣火辣辣地痛，接著，她又看到豳風的頭部以下幻化成了一條巨大的蛇身。
看到這幅奇怪的幻象，紅兮趕緊靠向蕭琮身邊，怔怔地盯著豳風，而此時豳風似乎能看透她的心思一般，眸光一閃，唇角動了一動，那副表情好似告訴紅兮，他對她的心思一目了然，紅兮看著豳風的眼睛，隻覺心裏涼涼的，用小手捉住蕭琮的衣袖，差一點就驚呼出聲。
這時，紅兮沒有注意到，楊勇從一進門就被露出真容的紅兮給弄了呆愣住了，之前楊勇還在納悶，在江陵數日，不是沒聽過關於這西梁小公主蕭紅兮貌美若仙子的傳聞，可之前看到的那個平凡無奇的小丫頭，楊勇還真是對傳言大失所望，現下一踏入竹屋，就看到這麼一個美得讓人直想歎息的小美女站在眼前，楊勇總算明白了這傳言還真是一點也不浮誇。
蕭琮見二人進門，皆是盯著紅兮發愣，淡淡一笑道：“太子，國師請坐，小妹這些日子流落在外，心裏餘懼未消，還請二位莫要見怪。”
楊勇聽蕭琮這麼一說，這才回過神，懶洋洋地踱步到桌子旁坐下，挑眉掃了一眼紅兮，歎道：“人都道西梁小公主乃仙子下凡，今日一見果真傳言非虛，國君，你這妹子好生美貌，奈何……唉……”
楊勇這般說當然是有點玩笑之意，可一直沒有落座的豳風卻是冷冷地看了一眼楊勇，淡淡地道：“太子莫要妄言，此女定是你弟媳！”
豳風的這句話，讓楊勇和蕭琮同時一愣，就連紅兮也詫異地抬起頭，睜大眼睛看著豳風冷冷冰冰的臉，心裏陡然一沉，她就知道，這隻妖怪突然出現定是與她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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