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春來是別花來  第三十五章 重回雲福宮之下

章節字數:4447  更新時間:09-06-14 02: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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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瑟瑟風聲穿堂而過,牢房牆壁上燭影搖紅,正華帶著妙真走入了牢房深處。妙真跟在後麵,看著正華搖著華貴羽扇,泰然自若的背影,完全不似是走在牢房這種地方,色度天下的正華走在哪裏都是高貴而優雅的,像是走向人生最燦爛的時刻。

    絕對的姿容,極端的性格,造就了他自持甚高的態度與沒有理由的自戀,但他在上台樂靜信道君麵前,又是顯得那麼的卑微。

    “好了,就是這裏了。話說我等這場戲,等了很久了。”正華的眼光之中綻放著異彩。

    正華讓在一旁,示意妙真進去,而妙真跨門一看,麵色就露出驚異之色,刑架上有一人,正是餘霞。

    三人之戰,自己與馬空豁命而鬥,終究誰也沒有逃得過。再觀餘霞全身,沒有什麼傷痕,想必是沒有受到什麼折磨。而正華之所以讓餘霞活著還沒有折磨她,又帶自己來看了,無非是想利用餘霞罷了。

    “正華師兄,你這又是什麼意思呢?”妙真和顏悅色,“師妹很難猜呀。”

    正華失聲而笑,“這有什麼難猜不難猜的。餘家餘孽,由師妹來鏟除,對師妹來說正是回到雲福宮最好的墊腳石。師兄我這叫做,關懷師妹,肥水不流外人田。”

    原來正華打的是讓妙真重回雲福宮的主意,妙真目光不和,冷笑道:“隻怕師妹要叫師兄失望了,師妹我從未打算重回雲福宮。”

    正華羽扇一搖,狡黠一笑,“魚與熊掌不能兼得,其中厲害,還望師妹自己揣度。”

    “你到底想我怎麼樣!”妙真見不得正華用如此語調對自己說話,大吼。

    正華到妙真身旁,用扇麵擋著,勾起一個冷酷的笑容,附耳對妙真說道:“在我麵前殺了餘霞,回到道君身邊。”

    妙真一把手把羽扇揮開,挑釁問道:“如若我不從呢?”

    “我正華定不會叫你妙真好過!”詞嚴厲色,轉而確實勾人一笑,“師妹呀,你說你到底還要害死幾個,才肯再回雲福宮呢?”

    正華後麵一句,就如給妙真當頭棒喝,一時妙真無語應答。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情仇難卻,恩怨無盡。

    妙真轉過麵去,不去看正華,歎道:“這樣做,你有又能得到什麼好處呢。”

    正華避而不答,叮咚一聲,丟出一把短刀來,“師妹,殺了餘霞。”

    “師兄,算是師妹求你……我想與餘霞說說話。”妙真難得的低聲下氣一回。

    正話也不多加為難,提手一掌打向餘霞,就隻見餘霞緩緩吐出黑色輕煙,正華轉身搖著羽扇走出牢房,“一盞茶的時間,師妹切忌,莫太兒女情長……”點到為止,下句英雄氣短,正華並沒有說出。

    一盞茶的時間一到,正華又回到了牢房,“動手吧,師妹,莫讓師兄失望。”

    妙真拿刀低首,不見其中心思。

    餘霞知曉其中厲害關係,在臨死前,不失大家風範,含笑而語,“前路任道重遠,還望妙真姐,珍重。”

    “我妙真,清宵自撫,愧謙何堪。”妙真抬頭對上餘霞的雙眼,手上的刀也緩緩抬起了。

    “何不順其自然。”餘霞笑而答曰,豪爽江湖俠女。

    “也是!”妙真也含笑以對,餘霞斷氣。

    燭光一瞬,妙真手上的血腥,是一片心中的無奈。

    正華剛要上前,察看餘霞死絕了沒有,妙真一手揮開正華,麵若寒冰,正聲道:“你不配碰她!”

    說罷,把餘霞解開刑架,抱出了牢房。

    正華也不怒,眯著一雙眼,看著妙真的動態。

    冷顏肅穆真情傷,緘語沉寂萬籟聲。妙真抱著餘霞,一路走過內重宮室,身姿不減悲涼,傲然於天地蒼穹。

    張重元看著妙真漸去漸遠的背影,歎然道:“寧可枝頭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風中。”

    顏鬥彩不解,張重元話中多帶悲切、惋惜,但張重元向來自負,是從未對一個女子又如此高的評價,“大人是在說餘霞?”

    結果卻換來張重元一聲哼,“哼,餘霞……我是在說妙真……”想及自己曾與她有過二次交手的經驗,歎服,“傲骨淩霜,佳人妙真!”

    妙真剛抱著餘霞的屍體,走到玄門妙境,被葛紅雲攔住了,“妙真,交給我吧。”

    妙真無視,連眼都不瞧葛紅雲一眼,葛紅雲一時也沒想出什麼說辭,隻好幹看著妙真跨門而出。

    “師妹,不打算救馬空了嗎?”正華羽扇殺來,擋在妙真前麵,低聲詢問。

    妙真不去看他,淡淡道:“你莫逼人太甚。”

    正華附耳過來,“我是怕讓道君久等。”說完隨即又回到原位,“還不知道師妹所求是何物。”

    “馨肌。”

    正華高聲一揚,“葛紅雲。”

    “在。”葛紅雲聽令答道。

    “馨肌交付與你。”正華邊說,便從懷裏掏出一個錦盒,正華心知馨肌難得,但妙真更難得,所以給出了,沒有一絲猶豫,“你把餘霞屍體交予馬空身邊。此事,你務必辦妥。”

    葛紅雲接過錦盒,做禮答道:“是。”轉而看去妙真,可妙真卻絲毫沒有交出人的意思,葛紅雲喚了一聲,“妙真?”

    妙真依舊無動於衷。

    正華看妙真沒有舉動,笑吟吟的叫著,“師妹……”

    轉瞬,卻是麵帶猙獰,吼了出來,“快把那屍體給葛紅雲!”

    妙真像是被正華的一聲吼給震撼住了,機械似得,把餘霞的屍體緩緩遞予。

    剛一遞過來,正華就一把手抓住了妙真,轉身就拉妙真離開。

    力道之大,不同一般,正華體溫異於常人,冰冷如死人,卻也驚醒不了妙真。

    他二人離去,獨留葛紅雲站在雲福宮的門口,抱屍而望,任風吹。

    二鼓時分,三清殿內,煞淒涼,蟠螭銜燈,火光欲絕,明亮如晝。

    妙真跪於大殿中央,默默不語。

    張重元與正華正在你來我往的爭吵。

    張重元嗆聲,“隻怕正華掌殿提出此議,眾人不服。”

    “名正言順,有何不服。妙真通玄典、符咒,又是宮主師妹,地位尊貴。天下間還有更合適的人選嗎?”正華臉白,在蟠螭燈的照射下,像是臉上長了龍鱗,加上聲音尖細,就顯得甚是妖韶駭人。

    可張重元不管,依然不改厲聲,“隻可惜,妙真乃是罪人之身。叛逃雲福宮,盜得真言聖法,這是不爭的事實。”

    “罪能改之,善莫大焉。重元掌殿,既然已是分眾掌殿之職,必是人上之人,心胸怎麼這麼狹窄。難道重元掌殿就沒過錯,手下之人有了過錯,就永不錄用嗎?這未免也太厚此薄彼了吧。莫非,重元大人是個歧視女流之輩的人?可憐,重元大人的生母哦。”正華平日裏,像是囂張的沒根沒據,到了關鍵時刻,卻也能踩著別人的痛處,說上一番大道理出來。

    張重元出生卑微,母親更是教坊名伶,這個對於他來說,是禁忌,“莫說疏來,要是疏來犯下如此之事。不用正華大人來為我說情。疏來必當以死謝罪!”

    兩人沒有一點要停休的意思,反觀中心人物妙真,卻是看不出什麼態度來。像是個沒事人一樣。

    妙真一直低頭看著金磚上的細裂花紋,或在遠思或在盤算,更或者是單純害怕高位之上的男人,靠著別物分散自己的害怕。

    珠簾帷幔之後的三千界,就看著上台樂靜信道君一直盯著妙真,他從未看過道君這麼看過誰。

    昊玄根本沒有聽台階之下的爭論,隻是在看著妙真,但他更多的是在想,去過、現在以及未來,克製住自己的心性。

    轉宿掀珠簾,是空花擊馨的聲音,台階之下赫然無聲。

    昊玄走下高位,張重元、正華俯首而站,退至左右。

    昊玄走到了妙真的麵前,妙真看見了一雙翟鳥紋舄履,他就在自己的麵前,妙真的腦子一下子炸開了。

    昊玄,拂華發,暖玉顏,她確實在害怕,在瑟瑟發抖,還在不敢看他,昊玄無奈而不悅,摸著妙真麵頰的手,施了些力道,妙真一點一點的抬起了頭,蟠螭燈的光,也慢慢映襯在她的臉上了,緩慢而又緩慢,妙真打開兩扇睫毛,看見了昊玄。

    是否是因為他太過高大,是否是因為他太過威嚴,就連蟠螭燈的光輝,也隻能照得他一半玉堂晦暗不明,眉眼犀利,嘴唇薄削,在如此強悍的氣勢之下,妙真忘了她害怕他,她恨他的事實。

    她抬頭了,秀眉星目,玉頰櫻唇,雙眸之間映著燭火盈盈,不明世事,一如當年,昊玄的手未拿開,彎下了腰,這樣妙真就置身於龐大的身軀與黑暗之中了。

    妙真還在愣著,一種觸碰,一種溫度,昊玄吻上了妙真的額頭。一朵花墜落進了心海,叮咚,是這樣的輕柔與直接。

    時光流轉一百年,一次等待,一次相望,一次觸碰,恒久之心,不變神話。

    等知道發生了什麼後,妙真還處於詫異與震驚中,昊玄摸著妙真麵頰的地方,傳來一陣熱度,妙真感覺到有些疼痛,不覺呻吟了出來。

    妙真想要掙紮,她的臉在不住的搖動,昊玄用的力更大了,可以說是一掌定住了妙真的左臉。

    等熱度漸漸消失,昊玄拿開覆在上麵的手,轉而把身子低地更低了些,抓起了妙真的左手,妙真生得一雙玉手皓腕,奪人羨慕。

    昊玄僅是把妙真的手腕一抓,妙真的手腕上就出現了一支,金鑲碧玉環,上有陰麵題字“蓮生無端”。

    還用說什麼嗎?上台樂靜信道君走了……

    十二樓在一旁給妙真行禮,“妙真大人快起來,十二樓帶您去長樂殿。”

    妙真卻仍舊跪著,她想借地麵看出自己臉上多了什麼,她確定自己的左臉上一定多了什麼。可惜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十二樓扶著妙真起來,走出三清殿。

    正華是但笑不語,而張重元則是驚訝萬分。

    見妙真已然要走出三清殿了,張重元欲舉步上去,被正華攔住,和顏悅色,“重元掌殿,這罰也罰了。你到底是要讓長樂掌殿以及道君如何,才要罷休呢?”

    臉上刺字,是謂黥刑。

    燈火重重,烏雲蕩開,無論是殿內殿外,都無比清晰地照射著妙真的麵龐,以及左臉上的刺青,“五月初九,三清殿。”

    妙真剛一跨出三清殿,一殿之外,月台之下,黑壓壓的一片,千人俯首行禮,高呼,“恭祝長樂殿掌殿,長樂未央。”人聲如海,此起彼伏。震得妙真的雙耳發嗡,眼之所視,皆是俯首稱臣,無有不服。

    一排排燈火照耀,灼燒著夜幕,萬裏環宇,論道誇武何其多也,可在雲福宮的麵前就如星火一般一熄而過。現在這些人現在都臣服於妙真的腳下,這是何等的震懾。

    正華與張重元相繼走出殿外,“恭祝德高殿掌殿,德高永恒……恭祝分眾殿掌殿,分眾無極……”

    德高殿掌殿,正華色度天下,羽扇輕搖桀驁大笑。分眾殿掌殿,大將之風張重元,鳳眼上挑,負手自傲於天地間。反觀長樂殿掌殿妙真,則是完全深深陷入這個場景中,不能自拔。

    雲福宮設三殿,睥睨天下,血洗江湖,無人能撼其威。

    長樂殿內,妙真不看窗扉琉璃,紫綬金銀,一池蓮花,剛拿了麵鏡子往臉上一照,接而就是銅鏡落地之聲。

    嚇壞了一旁的宮人,可這一聲響後妙真卻又異常的安靜。

    但眾人與十二樓皆看出了妙真情形不對,可沒人敢上前詢問什麼,眾人站在原地不動,重重的低著頭。

    慢慢的殿內的蓮花池,結出了薄冰,突然一下眾人覺得四周異常的寒冷了起來。這才抬頭一看,發現整個長樂殿都被冰封住了。妙真的道法恢複了。

    十幾個宮人和同十二樓立馬撲通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十二樓低聲沉吟道:“請妙真大人保重身體。”

    可惜沒有絲毫改觀。

    子夜將過,長樂殿內無一人。驟然間,長樂殿內的冰封全都消失無蹤了,恢複了本來的麵目。

    妙真知道是他來了,冷笑一問,“這算什麼……”

    幔紗飄蕩,蓮花滴水,無人回答她。

    第二日,正華難得早早就來到了長樂殿,看著妙真在鏡前由宮人梳發。

    搖著羽扇,轉著一眼,嬉笑問道:“師妹,殺了餘霞那賤人感覺如何?”

    正華語帶試探,挑釁意味十足。

    宮人給妙真綰了高髻發,顯得她的刺青更為明顯。

    隻可惜妙真麵不改色,綰完發後,站起來給了他一個意外之外的答案,“沒有憐憫,沒有自責。”

    聽聞後,正華失態,抱著自己的肚子在長樂殿內,大笑了起來。

    妙真沒去理他,直走出長樂殿口,卻被正華追上,在門口阻截住。

    正華又擋著羽扇,端起嚴肅麵容,對妙真輕輕說道:“師妹,你可千萬別背叛啊。雲福宮上上下下,大大小小,幾萬雙眼睛,天天盯著你,就等著你背叛啊。”

    妙真閉上雙眼,再度睜開,裝作沒有聽見,揮開正華羽扇,揚長而去。

    在暗處的張重元,把手捏做拳,心中暗下決定,妙真,我留你不得!

    五月初九,澗下水,成執位,三合臨日,大利西方。

    妙真登長樂殿掌殿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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