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360 更新時間：09-05-27 14:43
三十二年前，帝都，春。
人們常用“春風得意馬蹄疾”來形容年少時候的輕狂，似乎那種張揚和肆無忌憚永遠隻存在於人的少年時光，當年華漸逝，曾經畢露的鋒芒也隨之鈍去，或者悄悄掩埋。
但當時年少，沒有人預想後來會有怎樣的結局。
就比如——邏閆。
彼時的邏閆正是一派青春年少，且剛剛在舉國聞名的“試劍大會”上拔得頭籌，自然稱得上“春風得意”。
所以，即使這樣一個江湖無數少女懷春的對象在帝都的街道上笑的癡傻，也隻能說別人瀟灑不羈，一派爛漫。而不可懷疑其智商不是。
其實邏閆過分燦爛的笑容大部分並非源於在“試劍大會”上的一戰成名，而僅僅出自他對大會所給出的獎勵的真心喜歡。
——浮空劍，他現在的佩劍，更是“試劍”一會的最終獎品。
可以說，像他這樣一個無心於江湖聲名的人，之所以會去參加聲勢如此之大的盛會，就是為了這樣一把被無數武林人士正想追逐的好劍。
畢竟，少年心性，雖然不愛名利，卻總對有些東西特別執著。
所以說，當他在“試劍大會”上連挫幾大當世高手，然後提劍離開的時候，背影是瀟灑了，但帶來的壞處也真是多啊。
就比如，如果是個女子，總會對他脈脈含情，偶爾在他麵前掉個手帕什麼的。如果他不解風情地直接離開，馬上會看到剛剛還含羞帶怯的人一臉梨花帶雨蟬露秋枝的表情，真真是莫名其妙。
雖然詭異了點，起碼沒有什麼衝突。
但如果是個男的，有的特鄙視地直接甩手走人，有的則直接拔劍衝上來，大有“打敗你老子就是天下第一”的樣子。
可是，夢想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雖然彼時的邏閆看起來就一年輕俊秀的小夥子似乎沒有絲毫厲害之處，但人家可是實打實地打敗奪劍之人才取得最後勝利的，怎麼可能被隨便幾隻小貓小狗就去了鋒芒呢？
所以說，人呐，自知之明還是很重要的。
當然，因為出山之後接連的勝利導致當時還保留著少年心性的人一陣飄飄然，雖然沒有自大到以為“天下無敵”但至少“難逢敵手”是稱得上的人，在帝都的繁華街道遭遇了人生的一場伏擊。
不知不覺，淪陷當時。
在以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已經沉穩如山嶽的邏閆總會在江天一色，旭日高升或遲暮漸晚的時候，回想起那個時候的一切，然後設想，如果不是那一眼的亮色如此鮮明，是否還會有以後的種種。自己是否仍然是無憂無慮雖然武藝高強但涉世未深懵懂天性，亦或者，隻是用另外一種方式達到而今的局麵。
一個人，一個地方，苦守，三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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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時候，美好的戀情開始的時候並不那麼美好，就像漂亮的蝴蝶最開始也是醜陋的毛毛蟲一樣，所以說，結果才是最重要的。
邏閆時年十七，第一次離開了有師傅和母親所在的山巒，出外闖蕩。當收獲了小小的名聲之後，很自然地想要把這一切跟自己最親近的兩個人分享，於是帶著自己親愛的小紅馬走過人聲鼎沸的繁華鬧市，想著是不是要給母親和師傅帶什麼東西。
師傅向來淡泊，唯對茶道頗有興趣，所以選了一套定窯特別燒製的影青美人茶具作為禮物肯定是沒問題的。但問題是，母親大人呢？
母親大人從來都是極疼自己的，隻要是自己的要求幾乎就沒有拒絕過，但是對於她自己，卻是從來沒有希冀過什麼，似乎撫養自己成人就是唯一的念想了。
邏閆牽著小紅馬，有些焦躁地想到底帶什麼東西給母親最好。而有的時候，所謂緣法就是如此奇妙，於是邏閆頗為急躁的抬頭一眼，便相中了一支碧綠釵。
隻一眼，他就覺得，它是為母親而存在的。
通體碧綠不含絲毫雜質，幽幽的綠色如同澄澈的池水，看似深沉，但向著日光的時候又是那樣晶瑩無暇。簡樸的樣式，沒有過多的雕琢，最大限度地保留了碧玉原本的樣子，難得的“天然去雕飾”。
如母親那般即使荊衣布釵卻依然難掩風華的人，才當得起這古拙的飾物吧。那三千煩惱絲上如果有了這樣一抹幽綠，必然更加奪目。
“老板，這個……”邏閆的問話尚未完畢，一錠足量的銀子已經穩穩落在店主的手裏，然後一個脆生生的聲音響起。
“老板，這個釵子我要了。”
嬌鶯初囀是個什麼聲音，這是邏閆最開始想到的東西，雖然沒有那麼風流瀟灑引人遐想但好歹證明美是人類普遍追求這一真理。但馬上，邏閆意識到，就是這個有著清亮嗓音的人在與自己爭同一件東西。
若是別的到還好，畢竟邏閆從來都不是以物喜以己悲的人，但是，這個釵子卻是難得的極襯母親的飾物，說什麼，都不能讓出。
於是，“砰”的響聲，是兩塊同樣的銀錠砸桌的聲音，然後邏閆帶點男性特有低沉卻又間雜少年清亮的音色的聲音響起。
話甫一出，正準備拿釵走人的少女愣住了，笑臉相迎的店主也驚呆了，然後脆生生的聲音又起。
“老板，三倍的銀子，我拿了。”
“……啊”
“我四倍。”
“……”
……
……
所以說，所謂美人英雄的故事，真的不是總有那麼一個完美仿佛仙境的開頭，就比如這兩位，在市集之上不顧身份形象地大聲競價，雖然在以後看來時年少不懂事，可作笑談，但當時想想，真是——丟人。
最終競價的方式沒能讓事情得到解決，因為兩人最後發現他們的喊價完全超過了自己的承受範圍，於是年少意氣，拔劍相迎。
有句話說，男人的友誼是打出來的，換個表達方式，英雄惜英雄。
但英雄和美人呢？如果不是一見鍾情的橋段，是否就能夠來個“英雄惜美人”或者“美人惜英雄”。答案是，不能。
兩個少年劍客，雖是初次行走江湖，但偏偏彼此都是個中好手，一時間根本難分高下。於是隻得見招拆招，打得天地失色，日月無光。
雖然打鬥的過程中，倆人都為對方精妙的招數所歎服，並深深感覺到棋逢敵手的難解心情，但也因為年少，不懂得那份勢均力敵的難得，更不懂得什麼叫謙和，所以打到最後幾乎都要毀掉整個攤位的時候，邏閆終於決定不再糾纏。
當然，這個意思不是說他放棄那支碧綠釵，相反，他一個虛招刺向對麵的女子，然後趁她躲避的時候隨手撈過釵子縱身跳上小紅馬，揚長而去。
臨走前，他仍然很君子地記得把所有的盤纏都留下作為給那家店主的補償。
身後，隻有女子清脆的叱責，配合著美妙的聲線，倒比尋常音樂更討人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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