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907 更新時間：09-10-19 13:48
—那個孩子……
—對了，就是那個孩子……
—看起來很好吃……
—嗯，很好吃……
—一起吃……
—好，一起吃……
—來吧，孩子，過來我們這裏吧……
—這裏很好的喲……
—你想要什麼？
—你又不想要什麼？
—全部，我們都可以幫你實現……
—所以，把你的手給我吧……
彰子從噩夢中驚醒時，正是寅正平旦時分（注：早上四點），尚黑漆漆的天，讓彰子心裏很不安。
“彰子小姐，怎麼了，有事嗎？”
一臉和善的天一從帳外探頭進來，連朱雀也現身，安靜地等著彰子的答案。
現在彰子身邊，都會有神將守護，昨晚是白虎和玄武，今晚則是天一和朱雀。
“呀，沒什麼，”雖然已經全身濕透，彰子還是勉強自己笑出來，“隻是一個惡夢而已，天一不用擔心。”
“是嗎？”天一溫和的聲音適時安撫了彰子，“我就在這裏，有什麼事，彰子小姐叫我就行了。”
“嗯，”雖心有餘悸，彰子還是冷靜下來了，“可以了，謝謝天一。”
眼看自家戀人和彰子都沒事，朱雀也隨即隱身，不過有那麼一瞬，他卻感覺到帳內隱隱有妖氣。
又是瞄準彰子的靈力而來的妖怪嗎？彰子的靈視之力，有時還真的是麻煩的存在。
同一座大宅裏，還沒睡下的昌浩和小怪，此時正在跟那一堆壓死人不償命的古書搏鬥。
“喂，小怪，”昌浩已經忙得灰頭灰臉了，“還沒找到嗎？山海經……”
“沒，”小怪本來純白的毛發，此時也染上些許灰色了，“是不是被晴明拿回去了？”
“爺爺那兒也沒有，”昌浩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發現沒在這裏後，我就去找過了。”
小怪也豎起白旗投降，開始坐在地上整理毛發，“是嗎？難道是昌親成親還是吉昌吉平拿去了？”
“不是吧？”昌浩支起下巴，苦苦思索，“還是明天去問問他們？”
昌親和成親是昌浩的哥哥，吉平和吉昌則分別是昌浩的伯父和父親，在都是陰陽師的家庭裏，偶爾也會發生搶書的事件。
不過說起吉平……
“小怪，你覺得奇怪嗎？”
躺在地上，昌浩一邊打量著自家房間的天花板，一邊小聲詢問小怪。
“哪裏奇怪了？”小怪轉而搔耳，蓬鬆鬆的毛讓它看起來更像抱枕，昌浩忍不住伸手抱住它。
“喂，晴明的孫子，”小怪拚命掙紮，“放開我，我不是你的抱枕。”
“我在想啊，”昌浩有一下沒一下替小怪梳毛，成功讓氣得全身毛發豎起的小怪安靜下來，“世言他，自從醒來之後就很奇怪了。
“是嗎？”小怪半眯著眼，“所以說，我就問哪裏奇怪了。”
“呃，”昌浩開始認真地數著指頭，“首先，世言以前很膽小的。”
昌浩還記得，首次拜訪伯父家時，那個在伯父身後藏頭縮尾的膽怯孩子。
“沒什麼特別，”小怪順勢賴在昌浩身上，“人都是會長大的。”
再說，身邊這孩子，不也是長成很可靠的人了嗎？
“嗯，然後呢，”透過張開的指縫，昌浩眯著眼望天，“說話態度不一樣了。”
世言以前是更加拘謹的孩子吧，前些日子才聽父親大人說，世言也終於開朗一些了。
“人是善變的，”小怪一錘定音，“總不能期待他一直以來都是一樣的吧。”
“也對，”昌浩歎口氣，隨即放下手，“還有，身上的味道，不一樣了。”
“味道？”感到這是一個很悶的話題，小怪蜷縮著準備要睡了，“你是狐狸嗎？”
“才不是呢，”昌浩猶如被踩著尾巴的貓般跳起來，“爺爺才是那隻老狐狸呢！”
“で，味道？”
一聽小怪的提問，昌浩又好像泄氣的皮球般坐下來，“不清楚，我說不上。”
“說不上？”小怪翻身，露出雪白的肚皮，“怎麼一回事？”
“就是……”昌浩努力在腦海中搜索用詞，“以往，世言給我的感覺，就隻是個普通人。”
“但是現在偶爾，我卻會在他身邊發現妖氣。”
“不過很微弱，也就那麼一瞬而已，是不是錯覺呢？”
“而且，有時候，我又覺得，他跟爺爺很像。”
“小怪你也知道，爺爺跟我們是不一樣。”
“不如說，伯父、父親、大哥和二哥，給我的感覺都是一樣，隻是強弱之分而已。”
“本質上來說，我是最接近爺爺的，畢竟我繼承了天狐之血。”
“現在有時候，我卻發現世言跟我，有著極為相似的……味道？”
“啊……搞不清楚了，”昌浩又頹然躺下，“不明白……啊……”
“沒去問晴明嗎？”小怪支起耳朵，“他總會告訴你的吧。”
“沒轍，”昌浩閉上雙眼，“我已經可以想象得出他在說什麼了。”
—喲，昌浩呀，你已經把學過的東西都忘記了嗎？好，我就再次從頭到尾教你一遍吧！啊啊，即使這樣還是覺得很悲哀呢。。。。雖然你以前曾經許下過豪言壯語，但現在一步也沒有前進呢。那樣的話爺爺會很傷心、很傷心的。。。難道是因為我這個爺爺教導無方嗎？以前還是那麼天真率直地跟在我後麵轉的……還說要幫爺爺的忙，從三歲開始就求我教你陰陽術。我從師的時候，是像把水瓶裏的水完全移走一般，把老師所教的法術一滴不留地全都學會的，教你的時候更是煞費苦心，向把一切東西都傳授給你。雖然是那樣，原來我所作的一切都是白費的啊。。。。昌浩啊，爺爺我實在是太傷心了，太傷心了……爺爺很心痛啊。我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突然就不在了，你卻還是這個樣子，讓爺爺怎麼放心得下？
他一定會飽含感情悲切地傾訴，然後裝模作樣地用袖子拭擦他那擠也擠不出的眼淚。
對於昌浩滔滔不絕的想象，小怪也隻有苦笑。
反正到時晴明的反應，應該也跟昌浩預測的差不遠。
“不管了，”昌浩拉過一旁的被子，“睡吧，明天還得去上班，啊～還是說在齋戒中，休息一天翹班？反正隻要說是爺爺占卜的，就沒有人會質疑了。”
“有啊，”小怪毫不客氣，“陰陽頭安倍吉平絕對會知道。”
世言睜開雙眼時，四周是一片寂靜。
還是自己的房間，還是自己的家裏。
卻是另一番風景。
沒有人聲，沒有風聲，沒有水聲，連一向嘈雜充滿蟲鳴的庭院，此刻也很安靜。
他甚至可以看到自己還睡在榻榻米上，胸口隨著均勻的呼吸起落著。
太裳呢？眼睛一轉，看到了，在窗簷下。
“誰？”世言突然瞪著庭院，那兒有淡淡的……妖氣？
“答對了，安倍小少爺，”一個黑影顯身，“我是來找你的。”
“找我？”世言不自覺後退一步，“有事？”
黑影並不大，卻讓世言感到了無形的壓力。
好黑，好沉，好重，動不了，逃不了。
“ね，きみ，”黑影伸出手，“過來吧……”
閉上雙眼，聲音還在回響。
—過來吧……
—你是屬於這兒的……
—來吧，過來吧……
—我會好好對你的……
—你可是我們的上賓呢……
—來，接著我的手……
下意識的，世言突然想起了昌浩和小怪，還有……
“太裳……”
很弱很弱的一句，卻如漣漪般擴張開。
—太裳……
—太裳……
—太裳……
—太裳……
一圈一圈的，漣漪向外擴開，最終打碎了如鏡麵般平靜的場麵。
“可惡，”黑影低語，“我會再來的，無塵。”
世言猛然心動。
有多久了，沒聽到人家這般叫他。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
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無塵，無塵。
“為什麼……你會知道？”
伸出手，觸手的卻是冰冷的空氣。
—總有一天，你會來的……
猛然睜眼，卻恰好對上太裳擔心的眼神。
“世言？”太裳扶著他坐起，“還好嗎？”
手到之處，皆是被自身汗水浸濕的，水淋淋一片。
“沒事，”世言無力搖頭，“隻是噩夢。”
“我拿件衣服給你換，”太裳蹙眉，“這樣你會感冒。”
“謝謝你，太裳，”世言扯出虛弱的笑容。
“你……算了，”太裳輕拍世言的頭，“換了衣再睡吧！”
隻是不經意聽見這孩子的呻吟，這才進來一探詳情，不想他卻已經汗流浹背，連被子也濕透了。
到底是什麼樣的惡夢？雖然太裳好奇，卻也知道現在不適合問。
現在嘛，還是讓世言好好睡吧！
同一時辰，不同地點，不同人物，兩人都是被夢魔驚醒，汗流涔涔。
以後的路，還長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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