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國篇  第三十五章 毒咒

章節字數:3228  更新時間:09-07-02 16: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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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六、毒咒

    天色已幾乎全黑的時候,笙皇後仍是一襲婚宴上的紅色錦衣,卻是襯得一臉慘白,把跟隨自己的幾個宮人都遣走了,一個人跌跌撞撞的步入走往澤王殿的小徑而去。

    這澤王殿是澤氏自三百年前被分封領地之時,便在此修建的古殿,每隔十年必要修葺一次,而現今的澤王當權的三十多年間,一次都未再動過工。想當年那恢弘堂皇的王殿,四季綠蔭,道路寬廣,清爽不染一塵,紅牆黃瓦,貴氣逼人。

    如今竟滿地的落葉蕭瑟,殿外牆壁也已顯露出殘破的痕跡,加上內裏人聲全無,漸漸昏暗的的天色下,一幢殿黑幽幽的暗不見五指,連一盞昏黃的宮燈都沒有,竟是枯萎的好似一座荒墳。

    她“支啦”一聲打開門,在空曠的室內走了甚久,入了第二間門進了內室,一片黑洞洞中也走的不大費力,不是過於熟悉,就是暗能視物。

    她隨手拾了一個生了鏽的鐵燭台,拿了一個火石擦燃,一時間室內漸漸亮起來。隻見內室發黃的四壁斑駁,牆角結了幾張蛛絲,殿中放著一張巨大厚重的床,那床都斑駁了、脫落了,散發出一股無比難聞的黴氣,窗幔上竟全是積灰蛛網。

    床上躺著一人也不知是死是活,屋內一股難聞的臭味。

    隻有幾個形容枯槁、如同鬼魅的宮人還守在澤王床前,他們仿佛站了幾生幾世那麼久,連生命也漸漸被這滿屋的濕瘴死氣吸走了。

    笙皇後一進來,他們也不行禮,也不拜跪,隻是瞬間就悄無聲息的沒入黑暗之中一般的退下了。

    笙皇後手持一個燭台,走近床前,看到澤王那個深陷下去的臉頰,滿頭蒼白幹枯的亂發,胡子都拖到了胸口,皮膚都慘白的要裂開,眼睛卻固執的不肯閉上,昏黃的如死魚一般的眼珠就這麼盯著床頂,似乎滿心不甘,要看到什麼才能死去。

    早在十年前,笙皇後就每日往澤王的飲食裏下無人能察的慢性毒藥,如今已經毒入骨髓,無法救治,整個人已喪失智識和行動能力,是十足十的活死人。

    但笙皇後偏偏不讓其死,繼續用奇珍異藥讓他苟延殘喘至今,每日隻能被人硬灌流食,處理便溺。自己還時不時要來看他兩眼,可見恨意至深,竟是深入骨髓。

    而那些照顧他的宮人無一不是被挖眼斷舌,無人能透露出一句,加上整個澤國能被允許進澤王殿的更也隻有笙皇後一人,當朝臣子隻知澤王重病怕光不願見人,卻萬萬想不到竟會被折磨到如此光景。

    再加上澤王失德已久,這幾年笙氏又是掌握全權,澤王早已等同於是一個廢帝,更無人會想要見其一麵。就這麼等著腐爛在這曾經奢華旖旎的王殿中,化作爛肌枯骨。

    笙皇後看了他半晌,突然發出淒厲到非人聲一笑,救救回蕩在空曠的內室不散,她用尖利的聲音惡狠狠的說:“你是在報複我嗎?”

    她把燭台再貼近澤王的臉一些,大滴的燭淚就滴在床上那人豪無生機的麵孔上,緩緩的滑下去,就這麼凝結成一塊褐色的蠟塊,連帶皮膚都被燙的“滋拉”一響。

    “是你……讓他永遠都不能登上皇位,是你……讓他永遠無法擁有子嗣……都是你,都是你啊!你以為你對天的毒誓都會靈驗麼?”

    她滿臉的恨意簡直把銅鐵都可以熔化了,她就這麼任憑滾燙的燭油滾落在澤王幹癟的麵孔上,仿佛要借此把這人徹底腐蝕、銷毀了。

    但是猶存的恐懼依舊是那麼鮮明,她永遠無法忘記十年前,驚雷暴雨夜,澤王發病的那一夜汩汩流血的眼睛,已經幹涸的喉頭吐出的惡毒的詛咒,至此以後他就再也臥床不能起,已成廢人,但這那句詛咒永遠像惡鬼一樣徘徊在笙皇後的心頭。

    “他……永遠不能登上帝位……永遠永遠……不會有子嗣……你們會互相屠戮……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啊!”

    她心中巨震,當年那瀕死的男人慘烈嘶啞的聲音,一下又一下的猛的灌入她的耳朵之中,在腦內回蕩、無法驅散,讓她幾欲瘋狂。

    她瞪大了眼睛,幾乎抓不住燭台,手一晃便將其放在地上,心神極端不穩的在殿內來回急促的踱步,被拉長影子投射在慘白的牆壁上,晃動不止,幽幽搖曳,讓人看的毛骨悚然。

    今日婚宴上她知曉澤儀絕對是完全無意登上帝位,已是大大驚駭,如同撞鬼,滿目都是當年澤王滿地翻滾、慘叫流血的畫麵,滿耳都是“他永遠不能登上帝位”的毒咒。

    她平生惡事做的太多,如果真有地府存在,找她索命的惡鬼恐怕不下數千,心中本就隱隱對鬼神無比畏懼,是以這麼多年一直求神拜佛、如齋吃素,試圖減緩自己的罪業。

    當時宴席上一想到澤王的詛咒莫不要成真了,便一時嚇的麵無血色,隻想匆匆離宴,回自己居住的千福殿早點休息,幸好澄霜誤打正著讓他得以脫身。

    剛剛閉目在軟榻上躺了不到一個時辰,心中略有平複,想是一切都是自己心中多慮、疑神疑鬼所致,心中早有計劃,盤算著讓笙氏幾個權臣逼迫太子立位。

    剛想到順心處,就聽到手下的密探來報,說太子並未和太子妃同房而眠,而是不久就出了太子殿,還將伏靜的男寵抱回了太子殿的內室浴池中。

    “永遠永遠……不會有子嗣……”那聲音再度響起,猶如在她沉睡的記憶中又撕開一個通往冥界的裂口,她的眼前一黑,滿耳都是這個噩夢般的聲音。

    原來、原來……你說的不會有子嗣,竟是這個意思麼?!她手上的茶盅“彭”的一聲在地上跌的粉碎,一壺熱茶濺的全身都是,卻渾然不覺。

    隻覺得一下就如置冰窖,手腳冰涼,好不容易才能看清楚眼前,立刻就顫抖著說:“來人,來人!起轎!去澤王殿。”

    如今她站在殿內,也隻是更確信了自己的猜測,澤王那長睜不閉的詭異眼睛,似乎在證明著他就是一直就在等著這一天,嘴角甚至似乎還殘存著殘酷的笑容。她終於明白了,他為什麼就是不死!

    任憑再珍貴的藥材,這種近乎全身盡殘的狀況下,一般的人是無論如何都活不了的,他明明是撐著最後一口心力還在掙紮,掙紮著不肯死啊。

    她不想讓他死是因為刻骨的恨,而他硬撐著不死也是因為怨毒的恨,兩個人的蝕心恨意結成了一絲線,生生拉著澤王苟延殘喘的魂魄,與閻王角逐著最後一口氣。

    你在等著什麼?是在等你的毒咒完全達成的那一天吧。“你已經等到了這一天是麼?”她把臉湊近這個已經半踏入鬼門關,滿身盡是屍氣的男人,問道。

    卻看他連眼睛都不眨一下,依舊是那瞪著眼的慘惻表情。不!他還沒有等到!笙皇後一下驚醒了,他要等的自然是他們相互屠戮而死的那一天!

    相互屠戮而死?似乎隱隱聽見殿外有兵器摩擦的聲音,腳步聲和竊竊私語聲,一下子風聲鶴唳、草木皆兵起來。她一下嚇的腿腳發軟、汗濕重衣,幾乎站立不住,那她是不是就要被殺死了?她是不是應該先動手呢?

    是不是立刻廢太子,重立新君!?這些年,她一心認為他無心貪戀一點權勢,難道是對他太掉以輕心了,畢竟,畢竟他並不是自己的……難道他都知道了?

    此時澤王殿外,被一群黑甲精兵如鬼魅一般,靜悄悄的把偌大一個大殿包圍的滴水不漏,人手一隻火把,竟把半邊天都照的亮了,“噼噼啪啪”的燒灼聲。

    笙氏在朝中的實際握權者大大小小有十六人,有在婚宴上曾坐主殿的當朝右丞相笙節,掌管軍權的大將軍笙端臨,包括其他幾個非笙氏的朝廷重臣,此時居然都站在殿外,一臉肅然、麵目凝重,被火光照的臉部滾燙,心內如狂鼓敲打,藏不住滿眼的陰暗之氣。

    居中的那個宮人麵朝諸人,舉起一麵錦布所繡的聖旨,對著眾人開始緩緩朗讀。這個年老的麵無表情的宮人,儼然就是常年跟隨澤儀左右的貼身老宦仆留祿,

    他低垂雙目,眉毛也不抬一下,用平板的尖細聲音讀出聖旨:“新帝詔曰:笙氏殘殺我生母德妃,是為同胞骨肉相殘,心若蛇蠍;毒害前朝國君盡殘,人性全無。本應千刀萬剮而死,念在尚有養育之恩,新帝有好生之德,命其一生軟禁於澤王殿內,不得外出一步,也算子對父盡孝,妻對夫盡忠。笙氏一族其餘人等隻要聽令,服從新君新政,則盡數免其罪,既往不咎。”

    “當朝儲君坐擁有皇城內四萬精馬,邊關處五萬兵馬調集令。如有違抗忤逆者,反者斬,逆者亡,絕不容情!現命大將笙端臨包圍皇宮,不許一人走脫。”

    “臣笙端臨,接旨!”聲音發顫,堂堂國舅爺等於一夜被奪實際軍權,剛剛出皇城調兵之時發現竟無一人聽自己號令。

    才知自己多年不問戰事,軍權早被近些年來固守在邊關的太子控製的死死的,如此風馳電掣的一夜奪權,竟是多年手段完備、計謀深沉下的一擊逆襲!

    讓他瞬間明白,自己的這個侄兒竟是如此一個人,看來王朝天注定是要更新換代了。

    當下,殿外黑壓壓跪了一片,大呼萬歲,竟是無一人一時敢說半個不字,大家都是一個心思,幸虧他要對付的不是自己,否則有多少條命也葬送在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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