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797 更新時間：09-09-29 20:51
賢妃臥床半月，終於得太醫肯首，隨晟帝於後花園賞花散心。
這日陽光隱沒於層層雲彩之中，夏日裏難得的清涼。後園中紫薇含羞，木槿朝榮。
“愛妃清減了啊……”晟帝握著賢妃的手，輕歎了一口氣，難掩悲傷與痛惜。“愛妃這又是何必呢。如若皇兒在天之靈知曉他的母妃如此傷懷，定然亦是難以開心的啊！”
賢妃蒼白美麗的臉上扯出牽強落寞的笑容：“陛下說的是。但……隻要每當看到那早早準備的小衣服、小鞋子啊……臣妾的心……”賢妃一手捂上心口哽咽，她深深呼吸著平複了愈漸悲傷的心情，搖頭道，“臣妾知道陛下是為臣妾著想，為臣妾身子。可眼見著那個在自己腹中六個月的孩子消失了——就這麼，這麼簡單卻永遠消失不留一點痕跡了……臣妾，臣妾就……”
淚珠一滴滴從眼眶中滾落，賢妃卻恍若未知。她緩緩卻堅定地說著，像是要一次性將所有的一切都說出來——包括委屈，包括期待，包括希望與絕望。晟帝仔細聽著，一字一句，一停一頓。他抬首仰望天際，看不到九霄雲外的陽光。於是他緊緊將賢妃摟在懷裏，厚實溫暖的胸膛叫賢妃暫時忘記了痛楚：“……清婉，也許正像空悟大師說的，一切都是緣分。你與皇兒有緣成為母子，卻無分成為母子。一切都是命裏注定的……朕身為男人，自然無法體會母親失去孩子的苦。隻是朕希望，無論命運加諸於你身上的多少傷痛，清婉最後都能堅強地站在朕的身旁，恩？”
“恩！”賢妃點頭依偎於晟帝的懷抱中。她閉起眼，淚水潸然而下。這個懷抱太暖，帶著叫人安心的力量——隻是這個懷抱太寬闊了，就像天幕一般。同樣，也太狹窄了——寬闊到裝下天下，卻狹窄地承載不下她的心。她閉起眼，嘴角隱約勾勒出荒誕的笑容。
捫心自問。倘若明知到抓不住，卻依然戀戀不舍——這樣，是不是很傻呢？
步於宮中後花園小道上，嗅著木槿紫薇芬芳的氣味，夏青夜有些鬱悶。難得如此涼爽的日子，原先正打算與長老交流探討修煉《玄天極殺錄》過程中的些許疑惑，卻被突然到訪的楊唯雪打亂了節奏。
夏青夜皺眉：“皇姐夜兒累了，夜兒不想出去啊啊……”話語便消失在楊唯雪的大力的拉扯下。不著痕跡躲開差點撞上的怪石，夏青夜再次為楊唯雪的橫衝直撞而抹了把汗。不過，揚唯雪這麼著急，又是要帶自己去那裏呢？
“……呼、呼呼……到……了……”狂奔至未央宮前，楊唯雪終於鬆開夏青夜的手。可愛的小臉滿是紅暈，卻揚著狡黠的笑容。她平複著呼吸，疑惑地看了眼同樣大喘氣卻麵不改色的夏青夜，卻也不追究到底，而是拉起夏青夜的手，踏入了未央宮。
“那，二皇弟我告訴你喲，這未央宮呢，就是皇後娘娘住的宮殿那。母妃說皇後是後宮最厲害的呢！”楊唯雪軟軟得說著，而後附於夏青夜耳邊道：“可是母妃好像說錯了。父皇都不來這裏，皇後娘娘一個人好像很可憐啊……”
“皇後娘娘吉祥！”話未說完，楊唯雪便朝前方規規矩矩行了個禮。夏青夜回頭，見一身著錦衣的清秀女子正站在他們麵前笑吟吟得看這他們。不動聲色觀察這傳說中的可憐棋子，夏青夜亦彎腰行禮。
“雪兒多禮了。”皇後笑。她的聲線略顯低沉沙啞。沒有黃鶯出穀的感覺，卻是令人心安的。“這位……莫非是二皇子？”皇後疑惑得看了眼夏青夜，而後恍然道。
“是啊，他就是二皇弟楊唯夜呢。二皇弟長的很可愛那！比雪兒還可愛~”楊唯雪笑彎了大眼，“皇後娘娘，三皇妹在不在？雪兒想找三皇妹去玩~”皇後點頭，露出端莊的笑容：“好啊，雪兒去殿裏叫晴兒便是了。”
“恩！”點頭，楊唯雪一溜煙跑進未央殿，留下夏青夜與皇後兩人麵麵相覷。風拂過，皇後攏了攏吹散的鬢發，有些忍俊不禁。悠悠歎了口氣，她惆悵道：“長公主真是可愛啊，要是本宮也又如此可愛的孩子，那該又多好呢……”
夏青夜微愣，也回以可愛的笑容：“皇後娘娘會有的那！”聞言，皇後微笑著凝視夏青夜的眼，似乎望見其中一閃而逝的紅光。疑惑地再度看進去，卻是枉然。她最終慈愛地摸了摸夏青夜的腦袋，笑容牽強卻充滿感激：“恩，謝謝二皇子。”
“二皇弟，我們走哦~”楊唯雪興致高昂地衝出殿，拉起夏青夜的手又是一陣狂奔。“皇後娘娘雪兒先告退啦，晚膳前會把三皇妹送回來的！”
皇後垂眸而笑。這位長公主啊，真是可愛地緊呢。
“那，一人一支筆，一人十張紙。這個是例子。”楊唯雪神秘兮兮得將筆與紙張分給楊唯晴與夏青夜，在楊唯晴疑惑、夏青夜抽搐的眼神中鎮定微笑。“皇姐我今天來教你們寫字喲，開始抄……不是，寫吧！”
“……哦……”楊唯晴傻傻點頭，握筆正打算照那些照搬照抄上去，夏青夜卻踟躕著發問：“可是，這個不是老師要皇姐罰抄寫的《十疏》麼……”
“恩。”楊唯雪點頭，微笑可愛中透著狡猾，“皇姐聰明嗎？”滿意見得兩個小腦袋瓜子點著，楊唯雪得寸進尺：“這麼聰明的皇姐都背不出這文，你們肯定是更加背不出了！所以嘛，要好好學著。記得啊，要抄的和這紙的字一樣漂亮！”她指了指那幾個歪歪斜斜的狗爬字，得意地笑。
“……”夏青夜的眼角不動聲色地抽搐，提筆的手亦有些顫抖。他穩了穩心神，終於是開始了這兩世來第一次的變相體罰。
等到楊唯雪終於放過了自己，時間已至午後。告別兩個小女孩，夏青夜回到冷情殿。
喝過青絕遞上的降署茶，乖乖地回自己房間睡覺。
“楊翟？”房間中不知何時出現的青色身影。夏青夜挑眉，“莫非下一步計劃甚為重要？你居然親自來了。”
“看來你似乎已成功取得晟帝的信任。下一步計劃：一年內，了解朝廷所有官員中的微妙關係。”楊翟抱胸挑眉，眉角異紋引人沉淪。“加油吧，這個宮中太過複雜，早一天了解全部的勢力，早一天給自己增加存活的籌碼。我不可能隨時在你身邊，也不可能派遣多少人在你身邊。你隻能靠自己。”楊翟道，表情甚是真摯。隻是這真摯究竟有幾分，又有誰知曉呢？
夏青夜不解地望著他：“你的意思是你派了人在我身邊？”
“青絕是自己人。”他點頭。夏青夜挑眉，青絕是她的人？這樣，光之影的情報不就是錯誤的？
而後，夏青夜像是想到了什麼，急忙問：“是否有他的消息了？”楊翟微怔，似乎不太明白夏青夜在問什麼。但他很快了然，在夏青夜期待的眼神中搖頭：“這幾年‘萬裏’幾乎開遍了整個淵龍。名氣之大難以想象。大約，你要找的人其實並不想見你。”
夏青夜閉了閉眼。他翻開衣櫃，從最底下抽出一張紙交給楊翟。“這上麵的人，就是他。”挑眉，楊翟了然微笑。他也不言，便揚長而去。
夏青夜勾起嘴角，笑容一分疑惑三分諷刺六分有趣。他突然想到一個問題，笑容愈漸深厚。
——究竟，楊翟是如何進入這冷情殿，卻不至於驚動任何人的呢？
“林公公。”夏青夜想了想，放棄了這個問題，轉身對不知何時因楊翟而出現在門口的林大德道：“請你幫我去查一下皇後的資料——我倒想看看，我選上的人，究竟是有沒有資格來瓜分後宮這塊大餅呢。”
“啊，對了。告訴光之影——男人的直覺也許準確。但他的，不敢恭維！”
“今年的秋試又將來臨。如今天下才子雲集京城，正是選擇人才的最佳時期。”右丞相路子風躬身道，“不知陛下所作何觀。”
晟帝的手指輕擊書桌，扣出沉悶又節奏的聲響。他微笑起來，一如既往的睿智淡定：“這樣吧，明兒個丞相可有時間？陪朕微服尋一圈，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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