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993 更新時間：09-06-19 22:37
綠光（上）
在野外過夜，我還是新媳婦坐轎子，平生頭一遭。既覺得新鮮刺激，又覺得有點忐忑不安。那聊齋裏的勾魂女鬼，不就是大部分都出現在這荒山野嶺之中麼？不過還好，身邊有個胖子，起碼，我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不過我是說什麼也不能讓胖子看出來我有點膽顫。
胖子到是一幅無所謂的狀態，滿不在乎的暴飲暴食。
兩個人坐在這廟門的門檻上，屁股衝著那不知名的泥菩薩，被那泥巴娃娃盯著，我老覺得背後涼颼颼的。
我問胖子，以前你真的受過那什麼野外訓練？
胖子一抹嘴，那是當然，俺們團是全軍的尖子團，在我們團混，不管什麼崗位，都必須要過軍事考核。
我問胖子，那你當時在野外訓練裏，有沒有這種走丟了的經曆？
胖子一笑
什麼叫走丟了？那根本就是讓你從頭到尾都摸不到方向，自己找路走。
我問他，那你們如果找不到路了，怎麼辦？
胖子又抓了一塊豆腐幹
什麼怎麼辦，天上有太陽，晚上有星星，找到方向就不會迷路。
我聽得胖子如此胸有成竹，半提起的心總算稍微落了地。
胖子提議幹脆生堆火，這也沒個燈火，黑乎乎的很讓人不適應。不過這香草溝不虧香草兩字，到處都是草，就是看不見枯枝殘木。那草也經不住燒，現掰的樹枝水分又多，很難燒著，一般都是冒一砣的煙，熏得人眼鏡疼。小時候咱們幾個經常烤香腸，這個苦頭早就嚐過了。
我們圍著這小廟找了一大圈，也沒找到什麼柴火。
胖子指著把那神龕，幹脆，把那玩意兒拆了，拿來當柴燒。
我暗暗發笑，真的是可以哦，這胖子當真是當過兵的，連這玩意兒也敢拆？我雖然說是不信邪，但是要讓我去拆菩薩的神龕，這種事我當真還做不出來，不信歸不信，不過該尊重的還是得尊重。我是這麼認為的。
我勸說胖子快別胡鬧了，沒火就沒火，反正就一晚上，撐過去就行了。明天我可全指望你了，早點下山去報案吧。
胖子得意的抬了抬頭，明天切看老子們的手段！
我掏出手機，想看看這裏有沒有信號，結果還是很失望。信號仍然是空。胖子估計今天也累壞了，吃飽喝足後，靠著門框眼皮老打架。和我說話也越來越模糊。後來幹脆睡著了。
沒人說話，確實無聊。吃了點幹糧，喝了幾口水後，我終於感覺那精神稍微好了一點。站起身來，拍了拍灰，環顧四處。
這原野的夜，分外靜謐。久違了蛐蛐聲分外分明，微涼的晚風輕拂過來，讓人感覺格外清涼。不過可惜的是，這裏實在太黑，讓習慣了燈火通明的我，感到特別別扭。
我叫醒胖子，別在這裏睡了，還是進去睡吧。胖子揉著眼睛跟我跨進了廟門，我們就著牆壁，慢慢的靠了上去。
我本想再找胖子說會話，不料胖子這沒心沒肺的家夥，才靠上去，馬上又著了。我隻好無可奈何的對著他那張肥臉苦笑。
本來我覺得我可能睡不著，應為我早說了，我什麼都可以不怎麼講究，但是這睡覺的地兒必須舒服，不然難受。不過可能今天趕了太久的路，又陪著胖子爬了半天的山，剛開始還覺得輾轉難眠，我的視線也開始慢慢模糊，慢慢的，我也睡著了。
也不知道這樣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我感覺胖子好像起來了，提拉個鞋子走了出去，接著聽見淅淅唆唆的水聲。我意識到，肯定是那胖子在撒野。閉著眼睛招呼了一聲，屙尿走遠點，省的聞你的尿騷臭。接著厭惡的挪了挪身子。
不料，剛一挪動，就碰著一個軟塌塌的東西，我一驚，睡意全無，忙睜開眼，用手一推，誰知道那玩意兒居然大叫起來。
胖子惱怒的反推了我一把，你大半夜的推我幹啥子。
我這才意識到，剛才我是推的是居然是胖子。那麼，剛才我聽見出去屙尿的，又是誰？
我全身的汗毛頓時倒豎起來，也顧不得和胖子多解釋
忙問，剛才你起來沒有？
胖子不耐煩，誰起來了，好端端的睡著呢，被你一把推醒了，想把人嚇死哦？
我覺得我的心都要跳出來了。
在這黑漆麻汙的小廟裏，活人就我和胖子兩個，剛才我明明聽見有人起身出去撒尿，既不是我，也不是胖子，那又會是誰？
我趕緊結結巴巴告訴胖子，剛才我聽見有人起來出去撒尿的事情。
我本以為胖子肯定和我一樣有反應，不料聽見胖子打著哈欠，滿不在乎的問我
真聽見了？
我忙哆嗦著，是，肯定。
胖子切了一聲，有毛病，我去看看。
說罷，站起身來，朝外走去。
我可沒膽量一個人呆在這廟裏，趕緊爬起來，跟在胖子身後。胖子一回頭，衝我做了個鬼臉。嚇了老子一跳，我憤怒的敲了他一拳頭。
這那裏有人嘛，那裏有尿嘛？我就說你是神經過敏。
我疑惑從胖子身後探出頭去，仔細查看。那地上當真沒有任何的水跡。
胖子道，我就說你鬼故事看多了，怎麼？想用這招嚇唬你哥哥我哦？
我搖著頭，不可能啊，我明明聽清楚的，先是提拉鞋子走路的聲音，那動靜兒還挺大，然後就是撒尿的聲音。沒理由啊？
胖子拍著我的腦袋說，看樣子，最近你壓力太大了，有點神經分裂的傾向了！
我刨開胖子的手，怒從心起，剛才那恐懼一掃而光。
我仍不死心，我確信我是聽清楚的，不是幻聽。如果是幻聽，如果隻聽見一聲的話，那我也就認了，剛才那動靜兒明顯是連貫的，這幻聽也不可能幻聽個撒尿過程出來吧？
我抬頭朝四周望去，除了迷迷糊糊的草影，還當真沒什麼奇特之處。
胖子招呼著，別胡思亂想了，那有什麼人，快進去吧。
我呆在原地。
真是幻聽？？？？
胖子猛推我一把，我沒防備，被推了一個踉蹌。正想朝胖子發火。
不料胖子手指小廟後麵遠處的高地，你快看。
我壓住火氣，順著胖子的手指方向定睛望去。
心速猛然提高。
胖子問我，你說那是什麼？
我克製住自己內心的恐懼，命令自己要冷靜，一定要冷靜。摘下眼鏡兒，那衣服角使勁擦擦，重新帶上。
隻見那遠處的高地上，星星點點出現幾點綠光，忽隱忽現。忽高忽低。
我懷疑是狼，動物世界我看得多，一般狼的眼睛在黑暗之中好像是會泛綠光的。那麼多綠光，我懷疑不是一隻，很可能有幾隻！
我一把抓住胖子的手，渾身一股寒意從腳底裏冒了出來。
快進廟門，拆神龕，生火。
胖子也有點慌了。你說什麼？狼？
我拖著胖子進了廟門，也顧不上招呼胖子了，自己率先動手，把那菩薩麵前的神龕拖了下來，重重往地上一摔，手腳並用，開始拆那神龕。不好意思，菩薩保佑，現在我等有難，隻好借你的神龕用用了。
胖子在我身後嘀咕著
狼群？不會吧，沒聽說過咱們四川出狼這東西啊？我怎麼看不太象喃？
我懶得理會胖子，我感覺，現在這種狀況，把火生起來比什麼都重要。
胖子對我說，你先拆著，我再出去看看
我剛想阻止，胖子一閃身，溜了出去。
我長歎一聲，加快了手腳的速度。
眼鏡兒，先別忙活了，快出來看看。
胖子站在廟門外招呼我。
這神龕不知道用什麼木頭做的，做得還挺結實，我拆了好一會，才搬斷三條腿。早已經累得汗流浹背。
我惱怒胖子現在不來幫忙，反倒再跑了出去。現在還看個屁看，先把火升起來，有個什麼東西也好看清楚。萬一真是狼群，狼怕火，估計也能抵擋一會。
胖子見我沒動靜
又閃了進來，拽住我的胳膊，快出來看，不是什麼狼群。
胖子勁比我大，也比我重，被他一扯，我還真沒法抵擋，隻好踉蹌著被他從廟裏拽了出去。
胖子指著那高地，你看
我眨了眨眼睛，再次朝那高地望去。
那點點綠光仍然若隱若現，不過好像那些綠光一直圍繞在那高地亂串，沒有想下來的意思。也聽不見什麼聲音。
胖子問我，你說，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我已經懶得和胖子這衰人廢話了。
我已經感覺到了，從今天傍晚踏入這什麼十八裏香草溝起，就是個錯誤，一個極大的錯誤。
本來今天騎了這麼遠的路，精神頭本已不太好，然後是胖子和我治氣，非要在傍晚時分摸進這壓根就不了解的香草溝，先是出了手機服務區，接著又迷路了，然後又冒這古裏古怪的綠光？真有什麼危險，這不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麼？
一個可怕的念頭在我的腦海裏冒了出來。本來流著的熱汗，瞬時變成了冷汗。
鬼火，都說那鬼火是陰火，和我們生活中用的那火不一樣，我們平常用的火是紅光，這鬼火傳說就是綠光。
胖子好像也猜到了這點，對我笑眯眯的說
該不是鬼火吧？老子們有福，居然看見鬼火了。哈哈哈。
我真的不知道該拿這不知死活的胖子怎麼辦了！
胖子衝我一笑，眼鏡兒，我考考你，你知道這鬼火是什麼東西麼？
我克製住自己不要和這胖子多說話，我覺得我還是去拆神龕，先把火升起來比較妙。
胖子在我身後當起了教授
我就知道你個封建老迷信不知道，告訴你，那鬼火，其實就是磷火。白磷，知道不？碰空氣就燃！
老子要你教？我邊用腳跺著那神龕的桌子麵，邊沒好生氣的回答胖子
聽說，有個別人讀初中的時候，那物理考試都是靠抄我們這些人哦，考個英語才得八分的人，也敢跑這裏賣弄？
胖子臉一紅，張了張嘴，沒冒出聲來。
我說的都是實話，那胖子打小就坐不住，從小到大考試，都靠我和猴子給他遞紙條子過關，高中會考的時候，他坐我身後，考英語的時候，我都懶得給他遞紙條，裝作撿筆，趁監考老師沒注意，順手就把他的卷子抽到我這裏來了，兩份卷子都是我一個人答的。後來又找了機會，把他那份卷子扔在他腳下，讓他撿回去了。不然，就他那水準，也能過關？
胖子待了一會兒，尷尬的打了個哈哈
好了，好了，不鬧了。知道你學問高。
要不，我們上去看看，到底那綠光是個什麼東西？
我沒心思，也沒那份興致去陪他瘋，我琢磨著，現在不管那綠光是野獸也好，是磷火也罷，老子現在先弄堆火出來，我管你到底是個啥子？
胖子碰了一鼻子灰，悻悻然在地上撿了一根我拆下來的神龕腿
邊往外走，邊對我說
你不去算了，老子自己上去看看。
言罷，人影一閃，消失在黑暗之中。
我又氣又急，這死胖子真是個孽膽大，就算那綠光是磷火，這黑燈瞎火的，一個人摸黑爬上那高地，萬一踩空了，掉下去把腿摔斷了怎麼辦？這裏一無人煙，二沒有手機信號，三又迷了路。他真有個危險，可怎麼得了？
心念一動，我趕忙停下拆神龕的動作，在地上也摸了一條神龕腿，追了出去
快回來。
我剛一踏出廟門，豈料突然覺得背後有人，我大驚，急忙轉身，不料剛動，就被一雙手牢牢的抱住了。
我的腳一下子軟了。
胖子在身後笑眯眯的說
我就知道你夠意思，肯定會跟出來的。走吧，一起上去看看，就當補習補習初中物理。
聽見胖子的聲音，我這才鬆弛下來
這個死娃娃哦，有這麼開玩笑的麼？把老子的三魂都嚇脫兩魂。
我深知胖子的稟性，知道這廝今天不上去，肯定不算完，就算我不跟著，他一個人也要上去。索性把心一橫，去吧，去吧，管求那麼多的，大不了一起和胖子完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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