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750 更新時間:09-06-03 09:06
杜鵑媽發現今天女兒好象和往常有點不一樣,吃中飯的時候魂不守舍的。於是悄悄的示意杜鵑的父親杜長征看看女兒。長征同誌是廠裏的技術員,也算知識分子吧,心一向比較細,看見老婆向他努嘴,也放慢筷子開始悄悄的觀察起女兒來。
杜鵑今天確實是食不甘味,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早上班級門口的那幕象放電影一般又在她的小腦袋瓜裏反複回放。當小菜老師叉著腰,咬牙切齒的指著班裏最邋遢的王震動同學鼻子說:“你,請家長”,那一刻,她並沒有象其他同學那樣起哄嘲笑,相反的,她隱隱的有點為王震動無由的擔起心來。女孩子心思一般比男孩子早熟,杜鵑同學也不例外,她又是班長,平時就象個小大人似的,她隱隱的覺得自己身為班長,是應該多幫助幫助其他同學的。加之這個不知道從那裏冒出來的王震動,其實想想,他並不怎麼惹人討厭。除了身上髒了點,其他的應該說還是非常,恩,怎麼形容呢?非常的和其他人不一樣。她知道王震動很想早點學好普通話,但是平日裏,幾乎沒人和他玩,也就沒人和他交流普通話。他那人也怪,下課的時候,他幹脆就不出去了,抱著本小人書看得津津有味。有幾次,她甚至聽見王震動正悄悄的用川普念小人書裏的對白。這下她明白了,敢情王震動是在拿小人書練習普通話啊。
有好幾次放學的時候,她看見王震動一個人捧著個飯盒跑食堂,杜鵑長這麼大,還從來沒有吃過食堂,不過她想,食堂裏那麼熱鬧,也許菜要比家裏的好吃得多吧。杜鵑心裏一直有個疑團,那就是邋遢大王王震動,兜裏好象有很多的錢。某次上體育課的時候,王震動跑50米摔了一交,居然從褲兜裏掉出來5塊錢。這個是杜鵑想象不到的,平日裏,杜鵑一個月的零花錢才1塊錢,而且還要承包家裏的衛生打掃任務。這貌不驚人的王震動,怎麼看怎麼不象有錢人家的子弟,怎麼會隨時在身上揣那麼多錢呢?其實這個問題非常的簡單,每個禮拜,王解放都會回來一次,每次給王震動甩10塊錢,加之若幹飯票菜票。王震動一天到晚沒事幹,王解放的10塊有很大一部分都變成了小人書,畫片,冰棍之類的亂七八糟。
杜長征靜靜的觀察了幾分鍾,確實看出了點門道。平日裏閨女嘰嘰喳喳,象隻百靈鳥似的,放學一回家就纏著他們說個不停,學校裏小孩那點破事他早就聽得膩了。今天這閨女明顯的是有了心事,心不在焉的夾著菜,那眼神還一直發楞。杜長征心裏一緊,該不是自家閨女也遭遇到了傳說中的早戀了吧?隨即,他又打消了這可笑的想法,自己閨女才9歲,要早戀起碼也要等幾年,小學三年級就早戀了,那他杜家的家教也不知破敗到什麼地步了。這個最危險的想法一消失,長征頓時輕鬆起來。他知道自己的閨女象她媽,心裏有什麼事情是藏不住的。於是他決定,和閨女拉拉話,探探究竟!
杜長征夾起一筷子青菜,送到杜鵑碗邊,說到:“鵑兒啊,來,整點青菜,補充補充維生素”,杜鵑機械的把碗遞上前去,突然一偏頭,冷不丁的冒了句“他該怎麼辦呢?”,杜長征大驚,“什麼他?那個他?”一向鎮定的他,有點激動了。杜鵑一看平時文質彬彬的父親連聲喝問,聲調也比平日裏高了幾度。這才回過神來,趕緊埋頭刨飯咽青菜!
不過就衝杜鵑這態度,絕對是過不了關滴。杜長征幹脆放下筷子,默默的死盯住杜鵑,杜鵑雖然沒看見父親冷峻的目光正鎖定住她,但是從後脊梁那裏明顯能感受到來自父親那裏的一股子冷勁。她那筷子是越刨越慢!這家中剛才的平和氣氛,頓時緊張起來。
王震動今天可算是真的傻眼了,叫他請家長,他都不知道該請誰?王解放隻有禮拜六才能勉強見一麵,平日裏,這一居室的戶主就是他自個兒了。但是小菜老師的那種氣勢,他明白今天他要是交不出去一個大人的話,他很難再進教室!他慢慢的拖著書包,走在回家的林蔭道上,金色的陽光透過樹葉縫子,撒在他那黑一坨,白一坨的衣服上,好象他披著一件破破爛爛的蘇格蘭呢。王震動尋思著,幹脆自個兒搭車,回一趟北街,把王富貴叫來了事。後來想想,小菜老師請的是家長,又不是爺爺,這王富貴弄來了,到底作不作數呢?時辰還早,他腦子裏一團糨糊,想來想去也沒想明白自己該怎麼辦?王解放他是找不到的。反正越想越覺得複雜。直到路過租小人書的書攤時,他頓時找到了目標,心想今天既然都這樣了,幹脆先看會小人書,等腦子清醒了,再想怎麼辦?於是乎,他一頭紮進了2分錢一本的小人書攤那裏,挑了本“楊家將”,搬了根小板凳,就著太陽,津津有味的看了起來。
小菜老師站在教室門口看著王震動瘦小的背影消失在大門以後,心裏也說不出來有種想發火的味道。其實靜心想想,這小孩也確實沒她想象中那麼惱火,平日裏跟隻耗子似的,不開腔不出氣的,作業也不拖欠,跟班裏其他從農村來的孩子不怎麼一樣。她感覺這孩子有心事,從他眼裏已經能看出一絲絲憂鬱的神情。天哪,這孩子才9歲,怎麼就學會了憂鬱?作為他的老師,王震動的努力她並沒有忽視,其實在她心底裏,也開始慢慢接受這個奇怪的學生,這孩子到班裏已經差不多半個月了,怎麼身上老是穿同一套衣褲?也不知道這家父母是怎麼當的?家裏就緊張成那樣?小菜老師實在是無法理解!看著那瘦小的身影徹底遠離視線以後,她的心還是沒能平靜下來,教室裏孩子們亂成一團,心中這股無名火算是找到了發泄的地界。一反常態的,小菜老師惡狠狠的對孩子們大喝到“安靜”,教室裏頓時鴉雀無聲了。小菜老師心想,今天我就非要見見這不負責任的家長,好好的教育教育他們應該怎麼當人父母!想到這裏,一股子母性開始從內心深處流了出來,對被自己親手轟走的王震動擔心起來。
杜鵑明顯感受到父親的壓力,她想搬救兵,她望了望她媽,她媽也是一臉的嚴肅。於是立刻打消了這個想法。杜長征幾乎可以百分百確定,杜鵑今天的反常表現肯定是有原因的,搞不好是男女問題,雖然他一直在肚皮裏勸說自己不要朝那方麵想,但是很明顯的,杜鵑剛才一不小心冒出來的那個他,絕對是個男同學。這種問題絕對是應該在發現苗頭就打掉的,絕對不能等,再等就晚了!杜長征今天是鐵了心了,杜鵑不交代,今天他是不可能放過她的。
杜長征正想開口,杜鵑反到大方起來了!她先笑咪咪的衝杜長征一笑,然後對杜長征說到“爸爸,可不可以問你個問題?”,杜長征一楞,心說這死丫頭,居然都學會搶答了啊?這樣也好,省得自己東繞西繞!長征垮下臉,說到“問?”
杜鵑想了想,問“爸爸,要是有個同學,老師讓他請家長,他家長要打他,他該怎麼辦呢?”
杜長征長抒了一口氣,心說奶奶的,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哦!害得老子擔心了半天。臉上這才有了笑容,重新提起了筷子,笑著說,“管他的呢”
杜鵑看見父親笑了,身上那股壓力感頓時輕鬆了,不依不饒的繼續問“爸爸,你就告訴我嘛”
杜長征心說自己也對自己閨女也太不放心了,自家閨女是自己一手調教大的,能早什麼戀嗎?看見閨女如往常般的又和自己撒起嬌來,心中無限疼愛,拿筷子點了點杜鵑的頭,說,又是你們班裏那些調皮鬼惹禍了吧,雖說你是班長,不過這種事情,你還是不要瞎操心了,快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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