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581 更新時間：21-12-01 01:24
“我知道，你叫鄭旦。”
“你進宮那日，我便在樓台上看到了，當時你正安慰一個愁眉苦臉的女子，我就想，這姑娘可真善良，自己滿腔心事還不忘照應別人。”
“我常去你寢宮附近的花園看書舞劍，因為可以聽到你撫琴。你的琴音幽美清逸，柔中帶剛，我猜想你也會禦劍之術，對不對？”
“那天黃昏，你拂開垂柳，滿目惆悵，你一定很寂寞吧……”
她靠著牆，心緒翻湧。她早已習慣了做陪襯，從不知、會有人這般在意自己——
*
嬰兒的啼哭聲響起時，吳王和西施正在姑蘇台暢飲，她疼愛地撫摸嬰孩白嫩的小臉，卻不敢預想他的將來。
嬰孩有些羸弱，太醫囑咐要多曬太陽，她便揀了個晴好天氣，抱著他到花園漫步。
“寶貝，你看這是桑樹。”她抱著繈褓，停在一株桑樹前：“隰桑有阿，其葉有沃。既見君子，雲何不樂。”
“心乎愛矣，遐不謂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他笑若和風，一襲水藍色錦袍是她見過的，最澄淨的天空。
她怔怔地立在那裏，心中忐忑。他卻微笑著，伸手逗弄她懷中的嬰兒，眼中竟含著疼惜。他解下腰間的佩飾，是一條赤金的蛟龍：“我從小就佩戴的，可以祛病辟邪，常保平安。”
她低頭道謝，隻覺絢爛的桃花都開到了自己的臉上。
數月後，孩子染了風寒，幾經醫治，仍不見好轉。侍女苦著臉：“娘娘，如今大王獨寵西施，我們這已是冷宮，想來太醫也是敷衍了事。要不你去姑蘇台求求大王吧，讓他派個好些的太醫過來，小公子的病不能再耽擱了。”
她急忙趕往姑蘇台，才入宮院，卻見兩個身影在推脫掙紮。
“你怎能這樣！”
“為何不可，你和父王都可相愛，我為何不能愛自己想愛的人！”
“笑話，你不知她、”西施住了口，換了泫然欲泣的口吻：“世子怎能這般羞辱你父王的姬妾！”
“我怎樣……鄭旦！你怎麼在這？”他鬆開攥著西施的手，慌張地朝她跑來：“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根本沒對她做什麼，是她買通了我的侍從，拿到我寫給你的信，說要告發我們，讓我過來見她、”
“你羞辱我不算，還要冤枉我！”西施哭得梨花帶雨，她心緒紛繁，天空突然響起一聲悶雷，她全身顫栗，似有不好的預感。
“別怕。”他握緊她的雙臂，卻被她眸中的驚懼感染，心頭一陣擔憂。
“娘娘、娘娘，小公子他、歸天了！”侍女抽噎著來報，她隻覺五雷轟頂，幾近暈厥。似有“大王駕到”的聲音傳來，她也無心顧及，跌跌撞撞地朝殿外跑去。
*
“娘娘，大王等會恐怕要來問話了，您快想想怎麼應對吧。”侍女焦急地搖晃她瘦削的肩，她茫然抬頭，手中緊攥著那條赤金蛟龍。
“西施娘娘堅稱書信是世子寫給你的，但世子拒不承認，反說是寫給西施娘娘的。大王怒極，將世子鞭笞了一頓，您快想想怎麼脫身吧。”
“脫身？我早已深陷泥沼，如何脫身……”胸口一陣莫名的痛楚，她長吸了口氣：“如果死可以將此事了斷，還他清白的話，又有何不可。”
“娘娘，你是不是傷心過頭，神誌不清了、”
在侍女驚恐的目光中，她平靜地將那條赤金蛟龍送入口中，狠命吞下。
她躺在床榻上，似水流年如幀幀畫卷般從眼前淌過，她漸漸渙散的美眸中，除了解脫的輕鬆之外，並未有絲毫情愫，直到那個男子的出現，才有一顆淚珠從眼角滑落——
“鄭旦、”吳王僵在原地，西施急奔到床榻前，嚶嚶哭泣：“姐姐，你怎麼這般想不開、”
她閉目不語，西施卻湊到她耳邊，聲若寒冰：“太好了，你終於要死了。你永遠不知道，成日有個比自己更絕色的美人在側，是多麼煩鬱的事！”
外殿有掙紮的聲音傳來，更夾雜著壓抑的哭聲，她驚坐而起，臉色慘白如雪，西施嚇得跌坐在地。
她仿佛看破了一切，並不為自己申辯，隻用最後的力氣喊出兩個字：“隰……桑……”
“你說什麼？”吳王連忙問道。
“哦、娘娘是說她心傷，心受傷了！”侍女抹著淚，為她將心事掩藏。
殿外的男子忍住哭聲，從袖口拿出一疊泛黃的桑葉，清香嫋嫋，好似佳人渺茫的笑。
鄭旦逝後不久，世子外出狩獵未歸，侍衛上山搜尋數月，依然了無蹤跡，隻得宣告死訊。
王宮少了世子，坊間卻多了一名劍客，相傳他劍術高超，行俠仗義，但身上卻如女子般，總是帶著桑葉的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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