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673 更新時間:09-06-26 14:15
狻猊、狴犴坐鎮門前,漆釘鐵門緊閉,沉磚鑿砌地穴高牆,重鎧士兵把守周邊——天牢,從來都是朝廷要犯囚禁終生至死的人間地獄,不許閑雜人等靠近的禁地。而上官婉兒就在大軍班師的前一天,由皇宮地獄清淩宮轉押入這座行刑要地之中,而且是天牢的重犯間。如果說客棧分三六九等,五星級的天字一號間對等於天牢的重犯間了,刑具向來讓人生不如死,監守向來步不離崗,地獄十八層,她便在最深層。
“郡主不要為難下官了,沒有刑部手諭,誰都不許進入天牢。”守門的黑甲士兵阻撓不及陳若兮的闖入,隻得跟著為郡主小姐求饒。陳若兮也不急,也不惱,笑眯眯的問道:“你們刑部大人陳軻朗跟我一個姓的,你就當我是他閨女,讓我進去吧!”
侍衛從沒見過這麼無理狡三分的郡主,交叉不放的長槍毫無放鬆之意,陳若兮也不好明搶。大軍班師回朝,陳若兮得了五天假期回家幫沒有正室的陳毓延打理家事,但是那家裏哪裏用得著她打理,冷梅小嫂子加上新任嫂子塵香,再加上陳家財大氣粗,那宅子沒人住卻有人打理。陳毓延回來這些天拉著她不放,卻也不提婉婕妤之事,她今天實在忍不住了,靠著雙溪連蒙帶騙打掩護,從陳毓延眼皮底下逃出來,如果見不到,就可能再也見不到了。
“啊啊啊啊!”陳若兮忍無可忍,退了幾步,放聲大哭,四個侍衛看得傻了。這可是惹不起的主兒啊,雖隻是個郡主,泰安王是個商王沒錯,可是得罪了商人就等於得罪了所有商鋪,以後一家大小的生存問題就麻煩了。可是皇命不可違,違令者斬,那不是生存問題了,是生命問題了。想了想,看著她哇哇大哭,眾爺們兒傻了,放不行,不放也不能看著這麼個半大的姑娘在天牢門口哭吧?“死皇帝!臭皇帝!該死的老皇帝!別人談戀愛你幹涉!別人找情人你也幹涉!別人被侮辱了!你還找被害人算賬!你個豬腦子傻皇帝!”
哎呦!我的姑奶奶!四個人呼啦啦都扔了長槍跪在地上拚命磕頭,這可是殺頭的大罪啊!還在機要地罵這麼大聲,我們也要被株連的!“奴才該死!奴才該死!奴才該……”
“你們該死什麼啊!讓我進去!我剛才犯了大罪,讓我進去吧!”見過吃飯不給錢的,沒見過進監獄還求著的。陳若兮一抹眼淚,揪著他們幾個就往裏走。身後突然傳來笑聲,放肆得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哈哈哈哈哈!”
回頭,背光中,某人宛如神袛站在身後。正是最近出現在陳若兮麵前的幾率比墨子玉還大的,賢名遠揚的,豐神俊秀六賢王是也。“郡主今日也是活力非凡啊。”
吸,陳若兮吸了吸鼻子,抬起袖子抹了把眼淚,一臉委屈的看著他。他來幹什麼?搗亂的?不像。幫忙的?眯眼睛看,更加不像。現在要是雲淡風輕的五王爺站著,她到是感覺像是天降神明了,至於福樨嘛……不是地出惡鬼就好。“是啊,我天天都活力非凡的。”這時身後的眾侍衛都跪下行禮,“見過六王爺。”聲音震耳欲聾的,把陳若兮震了一個屈膝禮。
“免禮吧。”福樨不客氣地拉起陳若兮的手腕就往裏走。陳若兮瞪大眼睛望著他,再回頭看四位恭恭敬敬低著頭鬆口氣的侍衛,他們就這麼堂而皇之的推門進天牢了。為什麼沒人攔他?“那四個死人剛才不是說要刑部手諭嗎?果然是騙我的!”
“我帶要犯到她該去的地方,用得著刑部手諭嗎?”福樨手上絲毫沒有鬆開之意,滿麵春風,與這陰森可怖的室內環境形成鮮明對比。
“什…什麼?”
“有人在天牢門口辱罵當今聖上,此罪當誅。先把你關起來,擇日再審。人證尚在,你還想跑不成?”福樨笑得燦爛,看在陳若兮眼中比正門牆上的狴犴還恐怖。“本來不用關進這個地方,不過,既然離著近,我就省點腳程吧。”
陳若兮聽著渾身發毛,而一路飛快路過數十間囚間,裏麵的人發出的呻吟聲、哀叫聲、哭笑聲,聲聲入耳。更有發現他二人的蓬頭死囚衝到欄杆上衝著她大笑大叫:“賢王英明!給老子帶妞來了!送老子一程啊!哈哈哈!”
“來人!”福樨拉緊陳若兮的手,拽到自己身邊,“給我打!不到昏死不要停!”
“屬下遵命!”
兩人健步如飛,卻還是聽到了那人淒慘的笑聲:“哈哈哈!啊啊啊!老子的美人!別走啊!哈哈哈!啊啊啊!”
陳若兮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冷汗涔涔,另一隻手不知何時緊抓上福樨的袖子。“怎麼?害怕了?”福樨還是笑容不減,兩人穿過長長監獄走廊,下到地下一層,接著又是一層。
“哪…哪有!”陳若兮死鴨子嘴硬,寧死不說實話,尤其是趕上她陳家世代毛病吃軟不吃硬,福樨的挑釁鉤起她的反叛心理。福樨但笑,看了一眼她緊緊抓著不放的手,現在根本不是他拉著她,分明是她死拽著他不放。“哦?這麼說,不是郡主怕得抓著我,是我會意錯了。”陳若兮低頭一看,福樨的手都被她捏得有些紫了,連忙撒手,卻突覺頭上一陣拉扯痛感,身子已向後倒去,福樨抓之不及,就看她被拽到木欄上,身子僵住。自己太大意了,居然在這種地方挑逗她!
“賢王爺的相好肉這麼少,比老子的婆娘漂亮是漂亮,但摸起來一點也不過癮啊。”
“啊!”陳若兮隻覺得胸口劇痛,一隻帶著汙泥的醜手捏上她的較小的左胸,胸口的疼痛難忍,頭上的頭皮撕扯得痛苦更加難忍。
福樨看在眼裏,黑暗中不知他作何表情,卻是遲遲未動,陳若兮憤恨的怒視著他,混蛋!你還不快救我!你這個惡魔!就這麼看這我啊!人未動,隻聽見後麵傳來聲嘶力竭的喊聲:“啊——!不!不可能!你怎麼會!你怎麼可能會!啊!”
身上的痛感依然健在,頭上的揪扯感不見了,胸口的抓捏力量也沒有了,但是身後不斷傳來液體噴湧的聲音,陳若兮掉在地上,麵前的男子一動未動,但是身後傳來的除了噴湧聲還夾雜著骨骼碎裂聲,那聲音似曾相識的恐怖。朦朧中看見無影燈下晃過的柳葉刀,自己的身體被切開時也是這樣的聲音。她第一次聽到過別人發出這樣的聲音是……馬車上,側倒的無頭男屍,銀蛇蟒紋靴子的男人,血液的惡臭味道彌漫在狹小的空間裏……曾經在她麵前毫不留情的斬去她的家丁的項上人頭的人,是…墨子玉。她為何會忘記?忘記自己與那個男人的第一次見麵時的血腥殘忍?
她跪在地上,遲疑著扭動脖頸回頭,卻被一雙溫暖的手擋住了視線,身體落入那意外溫暖的懷抱,緊緊地,緊緊地,好像很久以前,這具肉體記憶中的溫度重新來到了她的身邊。“別看。”他的聲音為何要顫抖,臉上感到一絲溫熱,她遲疑著抬手觸摸近在咫尺卻無法得見的臉,手指觸到那灼熱的濕潤時,她顫抖了。手指被灼傷,身體被他灼傷,這麼熟悉的感覺為什麼想不起來!為什麼她不是陳若兮!
“別哭。”手再次撫上他的臉頰,滿是潮濕的淚水。他的身體劇烈的顫抖,鬆開了陳若兮,如同見到厲鬼般看著坐在地上的陳若兮。彼此相望卻不相識,時光抹去了痕跡,曾經的記憶幾乎快要決堤,福樨的眼中第一次流露出恐懼,他上前拉起陳若兮,“你……是誰?”
“福兮…我沒有死。我還活著。”陳若兮的聲音響起,陳若惜聽著他們的對話,卻不是陳若惜和福樨,她不語,他靜視。麵前的男人迷茫恐懼的眼神在黑暗中異常脆弱,他不記得了,陳若兮不記得了,但是記憶中又分明有那些聲音在幹擾著他們的記憶。
“我是……若兮啊。”她的聲音為什麼會顫抖,為什麼她害怕直視他那雙受傷的眸子?“我…我是陳若惜啊。”
他突然的低頭,不堪直視同樣絕望的眼眸,抹去了臉上未幹的淚痕。正如陳若惜沒有陳若兮的記憶,福樨亦沒有福兮的記憶,不該有,不能想起,無法記憶起。拖起她向前走去,頭也不回的問她:“還好吧?哪裏痛?頭發要不要重新梳一梳?”
陳若兮沒有回答,就被他一路拉著到了最下層,鐵柵欄的監獄全部變成了厚重的鐵門,隻有小窗口透漏的鐵鏈聲,知道裏麵有活著的人。福樨突然停下,從懷裏取出一把雕工細致的木梳地給陳若兮,“梳梳頭發吧。”
她點點頭,接過雕刻著一株綠絨蒿的木梳,昏暗中也能看出雕刻之人有多麼細心,舉起木梳,遲疑著碰到頭皮,嘴裏忍不住溢出一聲呻吟。
“我來吧。”他不由分說搶過木梳,極輕柔的一下一下為她梳起長發,看著一把青絲滑落,他麵上流露的痛苦不為人所見,握著那一把青絲咬緊牙關,咽下那難抑的自責和憤恨。“若兮,對不起。”
雖然沒有看到,但她就是知道,那掉落的青絲一根根揪痛著身後的男人的心,現在一根根就藏在他懷袖中。他的自責沒緣由的讓她心痛,明明是她放開他的手,為什麼要自責呢?明明他為了救她殺了朝廷的要犯,她也不會責怪他了,為什麼還不放過自己呢?她低著頭,背對他坐在天牢昏暗的台階上,他為她綰起發髻,將木梳別進她不高的花髻中,原來的翡翠簪子早被摔碎踩壞了,一把淡雅的木梳,不明材質,散發著淡淡的蘭花薰香,讓痛感也覺得淡了。
“謝謝。”幾乎在他插上木梳的同時,陳若兮的聲音傳來,好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一般。
從陰涼潮濕的地板上站起來,似乎花了很長時間。他抬手指向正前方的鐵門,“婉婕妤就在那裏麵了。”陳若兮感激地看他,低眉卻見他手中拿著一把玄鐵鑰匙,“這是……?!”
“出來後再給我。”他並未再看她,隻將鑰匙塞進她手中,“我先回宮了。”
這是什麼意思?陳若兮癡然看著那人離開的背影,為什麼每次都是她這樣目送他消失在黑暗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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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絨蒿:雲南八大名花之一,生長在寸草不生的海拔5000米以上雪山草甸,是治療哮喘氣虛、解毒清熱的名藥,有“雪參”之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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