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078 更新時間：10-08-14 13:00
我是被嘈雜的聲音吵醒的。
醒來的一刻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什麼地方，這屋子陌生有熟悉，身體疲憊睡眠不足，加上之前曆經生死精神狀態不佳，出了一身汗吹了冷風，我現在的腦袋脹脹的疼。感覺自己起不來，看外麵的天似乎還很黑，想著多睡一會兒便又躺下，哪想腦袋剛一沾到枕頭就聽到有人在外麵叫道：“你們都退下！鸞兒進來。”
這是鄭清的聲音，聲音裏略有焦急，我很奇怪發生什麼事了，於是穿上鞋走了出去，這一出去才知道原來我剛才所在的是書劍的房間。我的神誌好像不是很清楚，但是心裏卻很明鏡，如果鄭清回來了，那麼另外的幾個公子應該也回來了。這是在鄭清的地盤上，淩霄現在時四大公子裏最落魄的一個，沒錢沒勢連個仆人也沒有，如果我不在這個時候去迎接他，未免讓他在另外的幾個公子麵前寒酸了。
我順著聲音走，竟然走到了鄭清的臥房外，我聽得出臥房裏有不少人，但是外麵卻一個也沒有，應該是都被鄭清趕走了。我在外麵站了一會兒就看見門開了，阮世揚從裏麵探出頭向外張望著什麼，要回到屋子裏的時候偶然看到我，立刻叫道：“你快進來！”
我莫名其妙，還是趕緊跟著進去了，這一去竟然看見鄭清、白如風都在屋子裏，而鸞兒正坐在床邊照料什麼人，阮世揚的表情很煩躁這我知道，連鄭清神色中都不免一絲焦急，隻有白如風，雖然神情凝重，但我看得出他還是比較不急的一個。
奇怪，淩霄呢？
“你快去照顧郡主。”阮世揚對我說道，然後又叫鸞兒，“你到門口看看淩公子回來沒有。”
鸞兒應是出去了，臨走時多看了我兩眼，我這時才知道床上的是墨雪，可是當我走近了一看卻被墨雪的臉色嚇了一跳，人類的臉色可以是青紫色嗎？絕對不可能！到底怎麼了？中間發生了什麼事？我拿起鸞兒留下的毛巾繼續給墨雪擦汗，墨雪簡直就像死掉了一樣，完全沒有一點活著的跡象，隻有額頭上不斷冒出的汗才能證明她還有呼吸。我忍不住問：“郡主她怎麼了？”
阮世揚露出痛苦的表情，鄭清自是不會回答的，倒是白如風緩緩道：“中毒。”
“中毒？中什麼毒？誰下的毒？”我這一連竄的問題問幾位公子本是不合規矩的，沒想到白如風竟然回答了：“煙雨樓的‘惜緣’。”
“西園？！”我驚呼出聲，“哪個西園？”
“珍惜的‘惜’，緣分的‘緣’。”白如風繼續解釋，“是一種情毒。”
原來不是淩府的那個西園，嚇我一跳。我定了定神又問：“情毒是什麼？”
白如風古怪地看了我一眼，鄭清好像也古怪地看了我一眼，接著我眼睜睜地看著阮世揚一拳打在了桌子上，臉色鐵青，心裏“咯噔”一下，難道是春藥？
“情毒是一種說法，郡主中的這種情毒比較特殊，中毒的第一天會全身青紫，昏迷不醒，接下來的三天內都不得下床走動，然後的一個月內都與常人無異，可到了第三十天就會毒發。”
“毒發會怎麼樣？”
“這是煙雨樓特有的毒，沒有人知道毒發的時候會怎樣，隻知道情毒最忌動情，所以中了情毒的人絕不可以動情，動情的時候若沒有解藥一樣會毒發。”白如風淡淡道，“我知道的也隻有這麼多了，隻要郡主不動情，在這五十天之內還是有希望的。”
原來不是春藥，我還以為又要碰上穿越經典橋段了。隻是這情毒確實很特殊，我在《萬草術》裏沒看見任何有關情毒的記載，想來這也算是比較惡毒的東西，蕭遠是不會用的。
過了一會兒鄭清起身出了門，白如風緊跟其後，阮世揚戀戀看了床上的墨雪一眼也跟著鄭清走了，多半他們三個有事情要商量，隻是阮世揚臨走之時吩咐我好好照顧墨雪，千萬不能讓墨雪下床。
看著床上臉色青紫的墨雪，好好的景國第一美人現在被弄成這個樣子，我總覺得是琵琶幹的，要不然用什麼毒不好用這種“毀容”的毒。算起來我已經照顧昏迷的墨雪兩次了，說不定和她還真有什麼緣分。
這一照顧就照顧到天破曉，我本來身體狀況就不好，一夜沒合眼整個人感覺有點虛脫，外麵世子府的小丫鬟湘繡在門外輕聲叫我，說是給墨雪的藥熬好了，我便出去拿藥，誰知剛把藥拿進屋就看見墨雪正努力從床上下來，我趕緊把藥放在一旁過去阻止她：“使不得郡主，您不能下床！”
“沒事的，”墨雪的聲音還有幾分虛弱，但是臉色已經恢複的差不多了，“我有事同晉州侯講。”
“郡主您躺著，有什麼事奴婢去說就行了！”我拉不住她，偏又不敢真的用力，墨雪嘴裏一邊說著“這事我必須親自說”一邊就往外走，我還要拉她，她一個回目就讓我站在了原地，那裏麵的堅決與高貴讓我有一種不敢侵犯不能違背的感覺，隻好跟在她後麵亦步亦趨，還要指點她走到鄭清的書房。當時我的身體無力，頭疼得厲害，可這邊又不能放下。墨雪一推開書房的門就走了進去，我看見書房裏正站著四個人，這四個人就是四大公子，淩霄不知是什麼時候回來的，他們見墨雪進來都是一驚，接著我就感覺到室溫降到了零下。
先是阮世揚微怒的聲音：“墨雪，你怎麼不在床上躺著？”然後是淩霄暴躁的聲音：“雪兒，你來做什麼？！”
阮世揚轉過頭來看著門外的我，臉上仿佛沒什麼表情，但是目光卻簡直好像刀子！我第一次見到這麼可怕的阮世揚，他不是春風一樣的人麼？他不是最溫柔和煦的一位公子麼？怎麼能有這麼駭人的氣息從他眼睛裏流露出來？淩霄見我呆愣在門口不滿地說道：“不是要你照顧郡主，你怎麼回事？”
我趕緊跪下，“是奴婢照顧不周！”
“你們不要怪她，是我自己堅持要來。”墨雪坐在椅子上，對我輕輕揮了揮手，“你下去吧。”
我不敢動，抬眼看看另外幾個權威人士，阮世揚突然把手中的茶杯用力扔出去，正落在我麵前，“嘩啦”一聲中茶杯碎裂開來，碎瓷片崩開打在我的身上，滑過我的臉頰，我咬著牙不敢出聲，任滾燙的茶水在我腿上浸透衣服。聽著阮世揚仿佛平淡卻讓我聽得心驚肉跳的話：“再有下次你該知道會怎麼樣了吧。”
“奴……”我的眼前忽然變成黑色，還看到金星，這隻是一瞬間的事，我趕緊用力閉了下眼睛再睜開，接著道：“奴婢知道。”
“我說了不關她的事，不要為難她。”墨雪的聲音虛弱卻帶有很強的不滿，淩霄看了我一眼煩躁地說：“郡主叫你退下你就退下吧。”
於是我趕緊“謝了恩”，匆忙離開了，可是走到半路忽然全身無力，我感覺一陣暈眩，眼前就徹底黑了。
再睜眼時，看見窗外透進來暗黃色的陽光，似乎已經是下午了。我這過的是什麼日子，從離開王大娘和蘭兒的那座小小的農家院落當晚就被人劫持，第二天就被困在了密室，第三天晚上差點死掉，接著就伺候郡主一夜未合眼，第四天又昏倒，現在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我又是怎麼回到慶王府自己的屋子裏的。
我坐起來的時候身上還是有些不適，掙紮著下床到桌子旁給自己倒水，手上卻沒有一點力氣，剛拿起的茶杯不小心脫手掉在地上摔得粉碎，自己還沒回過神，房間的門就突然被打開了，門外一個人幾乎瞬間就閃了進來，握住我的手問道：“怎麼樣？傷到沒有？”
這人竟然是淩霄？我晃了晃神，呐呐回答：“沒有。”
他便拉著我坐回床上，輕聲道：“你還病著，有什麼事情就叫蘭兒幫你。”說完自己到桌子旁倒了一杯水給我，我幾時見過如此溫柔體貼的淩霄？不由得傻了。
“身子還有哪裏不舒服嗎？”他又殷勤地問，“我去叫蘭兒把藥端來給你。”
“藥？”我驚訝，“我病了嗎？”我是有點虛脫，但從來了這個地方多是受傷，真正的病一次還沒有得過，何況經過多次受傷差不多練就了“銅皮鐵骨”，現在的身體狀況反而比在自己的時空還有好。想到那些穿越裏很多女主們多次受傷什麼的，醫生都說身子已經支離破碎再經不起一次折騰，難道其實我的身體不是練出來了，也是支離破碎了？！
淩霄聽到這句話竟然皺起了眉，然後把我輕輕抱住！他在我耳邊輕聲說道：“是我不好，我最近忙得有點分不清東南西北了，害得你與我一同受罪，連自己病了都不知道。”他又輕輕把我額前的發絲撥到耳後，表決心似的說：“我以後一定要補償你。”
“公子，我得了什麼病啊？”我心裏一邊被淩霄的話感動一邊擔心自己不會真的就破碎了吧。淩霄微笑著看著我說：“別擔心，患了風寒，幾服藥就好了。你別像個可憐的狗一樣看著我，看得我心裏怪癢癢。”
癢癢？我的臉一下子就紅了，淩霄就一直看著我，看得我真想找個地縫鑽進去，他輕聲道：“我不在的時候照顧好自己的身體，別像昨天那樣嚇人了，我從鄭清的書房出去看到你倒在地上的時候，心一下子就沉了，仿佛忽然就沒了著落。”
“知道了。”我下意識地回答，心裏“咕嘟咕嘟”冒著甜氣，頓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原來我已經睡了一天多了，等等，他剛才說什麼？他不在的時候？
“公子，你剛才說你會不在？”我驚訝極了。
他點點頭：“我會同鄭清一起回晉州。”
“為什麼要去晉州？”
“我了拓沙的江山。”他直接回答我，我知道這裏麵具體的事情我是不應該知道的，他們那算計來算計去的事情我也不想知道。我又問：“那……那我不和公子一起去嗎？我不去沒人照顧公子。”
“有蘭兒和王大娘在就可以。”他的一句話就讓我心涼了，怎麼他決定帶上蘭兒和王大娘而不帶上我？還說什麼喜歡我，就是這麼個喜歡法！
他好像看出我心裏不高興，還傻問：“你不高興麼？”
“沒什麼高興不高興的，公子自然有公子的決定，我一個奴婢有什麼好不高興的。”我回話的時候沒什麼好氣，誰想淩霄聽了以後竟然十分歡喜地樣子，看得我莫名其妙。
“小七，原來你也會吃我的醋。”他笑得一臉得意，“我還以為這輩子就是單相思了，今天總算是把提著的一顆心放下了。”
“我……我沒有……”反駁的聲音不知為什麼小的很，淩霄隻是看著我笑，然後低下頭來，在這微妙的氣氛裏我仿佛迷失了自己，腦子裏空白一片，直到淩霄在我臉頰上輕輕吻了一下又離開，溫柔地對我說：“我不是不想帶上你，隻是墨雪現在……我實在不放心，我最信的隻有你，你留在墨雪身邊照顧她。”他看進我的靈魂深處去，“答應我，小七，你要好好照顧她。”
我看著他，點點頭，他的表情便寬慰了。
“明年秋天的時候我一定會來接你走，”他緊握著我的手，把我輕摟進懷裏“到時候我一定會娶你，我要風風光光地把你迎娶到拓沙去！”
我聽著他胸膛裏跳動的心髒，“撲通撲通”的，好像這世上最美麗的音節，我便癡了，我突然才明白過來，原來我是喜歡淩霄的，不知道為什麼，也許是因為他英俊有為，也許是因為他時而狂傲霸氣時而溫柔的怪脾氣，也許是因為他可憐博人同情的身世，也許是因為像現在這樣明明樸實卻讓我覺得甜蜜蜜的情話，總之我會對淩霄臉紅心跳，會吃他的醋，在他說我要留在墨雪身邊的時候不是如願以償的欣喜，反而有著說不清的失落，這就說明我開始喜歡淩霄了。
我喜歡上了淩霄。
之後的三天我過著從沒想過的日子，就像個小姐一樣，不但不用去做活伺候別人，反而是蘭兒和清雅不時來照顧我，甚至連墨雪也會來看我，給我帶來許多之前從沒吃過的補品和美食。最幸福的是淩霄這三天好像變成了我的下人，每天傍晚準時來看我不說，經常是親自喂藥親自哄我睡覺，有時候睡前還會給我講好多自己小時候的事，互相打趣鬧著玩兒，我們現在越來越像情侶，我覺得自己好幸福，真希望不要隻有三天。
可是現實就是現實，三天後，淩霄就要作為世子府的一個下人和鄭清他們一起到晉州去了，我作為墨雪身邊的一個丫鬟目送他們離開，淩霄用嘴型對我說“等我”兩個字，我笑著點點頭，看見書劍皺著眉看著我，不一會兒找了個機會往我手裏塞了什麼東西，然後大隊人馬就出發了。
一直到他們的背影都看不見，墨雪看著我笑道：“霄哥哥的人影都沒了，你還看什麼看呐？”
我一愣，也是，墨雪這樣玲瓏剔透的人這幾天怎麼會看不出我和淩霄的關係？可是她沒問題嗎？難道她不喜歡淩霄嗎？說起來我從來就不知道墨雪對淩霄的態度，包括對阮世揚的態度。墨雪心裏到底喜歡誰？淩霄說喜歡我，可他對墨雪那麼好，他還是喜歡墨雪的吧，若他真的喜歡墨雪，我說什麼也不會允許自己陷進這種三角戀之中，腳踏兩隻船簡直不可原諒！
回到慶王府，墨雪和清雅率先走進府裏，我跟在後麵悄悄展開書劍塞到我手裏的紙條，上麵隻寫著八個字：“真心有暇，小心為上”。
我把紙條小心地折好，塞進了腰包裏。
不管怎麼說，今天開始我算是正式的慶王府邀月郡主墨雪身邊的大丫鬟了，等了這麼久，盼了這麼久，就是為了有這一天，如果我在明年秋天之前找不到回家的方法，那麼就讓我相信淩霄的話，等著他來迎接我吧。想到這我“撲哧”笑出聲來，前麵的清雅奇怪地回頭看看我問：“無緣無故的笑什麼？”
墨雪回頭含笑道：“情郎剛走就想著見麵的時候有多歡喜了？”
我紅了臉，嘴上還是一字一字道：“我的意中人是個蓋世英雄，有一天他會駕著五彩的雲朵來接我。”
“瞧瞧這丫頭腦袋裏想的還真不少，”墨雪假裝輕輕歎了一聲，忽然就看向遠方，喃喃道：“如果是他的話就有可能，說不定真有那麼一天你的意中人會身披五彩的華衣來接你。”
算了吧，淩霄既不是至尊寶又不是孫悟空，我才不指望呢！我心裏這樣想，可是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後來卻真應了《大話西遊》裏紫霞說的這句台詞，可是這句經典台詞還有後半句，每個人都知道的後半句：
我猜中了前頭，卻猜不中這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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