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9237 更新時間:10-03-13 21:08
曾經我坐在教室的窗子旁,笑著對同學說:“要我做了共/產/黨/員,被敵人抓住一定第一時間就招了,肯定受不了那些酷刑,別說酷刑了,就感動中國十大人物裏麵那些人我也做不來,最多也就做做拾金不昧什麼的,再說咱們拾金不昧也沒超過一百元,不然還不知道是不昧還是大昧呢!”
那時我從沒想過竟然有一天會在麵對著不利自己,甚至是生死的一刻站出來,隻為救另外的一個人。
我不記得另外幾個為馮乘衣求情或希望加重懲罰的人都說了什麼,不記得冰凝出現為馮乘衣說了什麼,不記得落雁又怎樣汙蔑了馮乘衣,不記得墨雪怎樣說動皇上減輕對馮乘衣的懲罰,甚至雁妃故意在馮乘衣的話中挑刺故作委屈的時候說了什麼,我隻記得落雁,堂堂的雁妃,“不小心”地踩到了馮乘衣的衣角,然後馮乘衣向後倒去,就這樣倒在了冰上,直直淹沒進了水中。
入冰最難救,那一刻所有人都傻了,幾秒後不知是哪個女子的尖叫,然後一片驚慌。我的腦袋好像空白了,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縱身一躍跳進了湖中。我記得自己好像跳進來之前脫掉了厚厚的棉衣,我還記得自己好像不會遊泳。
天啊,我不會遊泳!
可是奇跡仿佛隨時都會發生,冰涼刺骨的水在麻痹我的神經,我不會遊泳,我也沒有做準備活動,我的腳幾乎馬上就抽筋了,可是我在向下沉的時候拚命掙紮,推著馮乘衣的身體向前,我張口就灌進冷得不可想象的湖水,可是我喊了一聲:“救命!救她!”
我在水裏感覺有人跳了下來,我的感覺雖然麻木,意識雖然渙散,可我知道皇上身邊的人都是厲害的角色,我和馮乘衣都不會有事。我知道跳下來的人是一個男人,一個有力的臂膀緊緊圈住了我的肋骨處,奇怪的是,我竟然感覺那條手臂是溫暖的。接著我知道自己上了岸,我冷的不停哆嗦,可是我的手還拽著馮乘衣的衣角,我癱在地上,嘴裏還在喊:“馮小姐!救馮小姐!”
其實我的喊聲是多餘的,因為當這個人把我和馮乘衣救上岸後就有一大堆人圍了過來,宮女們奔跑地上氣不接下氣取來一張又一張暖被,我看見那個清泠的女子現在緊閉著雙眼,麵無血色,濕發垂在額上,如被雷雨侵襲過的深穀幽蘭,一邊傳來幽幽的哭泣聲,聽的人一陣心疼,原來是雁妃倚在皇上的懷中“自責又害怕”地哭了。
大姐,我才想哭好不好,這麼半天了,竟然沒有人給我一條毯子!我不自主地向熱源方向靠,突覺不對,抬頭看見一張讓我一下子愣住的臉。
這是該怎樣形容的一張臉呢?我隻看到了側麵,可是緊緊一個側麵我就不能言語了:如果說這景國的四大公子是萬人迷的明星般俊美模樣,這個人卻活脫脫從3G遊戲中走出來的。他的側臉讓我想起《天龍八部》那款遊戲裏的虛竹,白淨無一絲瑕疵,筆墨勾勒出的輪廓如山水畫一般淡然,不高不低的鼻梁,玉般潤澤的臉龐,煙波如潭,眉入遠山,青色的僧袍被水浸透,水珠從那段凝玉雕琢的頸上落下,整個人仿佛融進了這冬日的白雪,一瞬間我感覺自己不是在這大景國的皇宮中,而是在那冬日的紫禁城裏,在那昆侖山的斷崖邊。
我突然覺得四大公子未免過於紅塵俗世,紅塵俗世之中色相極重的男子,雖誘/人,卻終不過一把白骨罷了。我不自覺地說:“大師。”
青袍的僧人輕輕轉回頭,我竟然好像覺得言語變得無力了,他的一雙眼眸就能看到你的心底。但是我還是輕聲道:“多謝。”
僧人點點頭,淡笑不語,一時間清風朗日,突然就有一聲叫喚將我從這世外拉回人世間:“燕七,你怎麼樣了?”
清雅將毯子蓋在我身上,身後的那個光潔的僧人回頭時已不再,來去輕如絨羽,無半點漣漪。我問清雅:“剛剛救了馮小姐我們的那個僧人是……”
“尋清禪師?”清雅緊緊抱著我,一個侍衛突然將我抱起,舉步向前走。清雅在一邊又給我蓋了一層毯子,說道:“你不會水跳下去做什麼?馮小姐掉進湖裏的時候我們還沒回過神,你就已經脫掉衣服跳下去了,哪有人想到你不會水呢!要不是尋清禪師,恐怕今日/你和馮小姐都要做那水鬼了!”
“我也不知道,沒想到自己真的跳下去了。”我的嘴唇都凍麻了,清雅囑咐那個侍衛將我帶回郡主住的地方,侍衛便大踏步離開了喧鬧的人群。
這條路不短,我冷得發抖,想死的心都有了,全身濕透的我把那個侍衛的衣服也弄濕了,可是人家抖都不抖一下,我抬頭看看這個侍衛,他目不斜視的樣子讓我有點尷尬,於是一邊搓著手一邊說:“謝謝大人,不好意思把你的衣服也弄濕了。”
這人不說話,我挺無趣的,但是心裏知道這是宮裏人的習慣,並非自視甚高的緣故,於是又開口道:“不知道馮小姐怎麼樣了?”
“她沒事。”這位大哥竟然回答我了,我有點驚訝。抬頭看他還是目不斜視,不過喉嚨在動:“你是邀月郡主的丫鬟,為何為別人家的小姐跳下湖?何況你根本不會水。”
這讓我怎麼說?其實我心裏對馮乘衣有愧,想到自己的自私和馮乘衣的善良大度就有些別扭,馮乘衣掉下湖的那一刻,我隻知道她是被落雁推下去的,是被這個我帶進宮的落雁推下去的,罪責感和羞愧感是讓我跳下去的根本原因吧,我想。
“馮小姐是個好人,平日待我們這些丫鬟很好,我這人腦子不靈光,一下子就跳下去了,忘了自己不會水。”我這幾句裏可沒假話,不過並非關鍵原因罷了。他聽了點點頭,竟然說道:“知恩圖報,頗有膽色,不愧是邀月郡主手底下做事的丫頭。”“哪裏,大人謬讚了。”我趕緊說,雖然我不知道這人是誰,但是跟在遊園的皇上身邊的都是禁衛軍,這人至少也有個四五品。
“並非謬讚,宮裏的宮女若都如你這樣的丫頭就好了,也不必幫襯著主子做些個……”他說到這停住了,我知道他一定想到了那些鬥來鬥去的妃子們手底下的宮女們,但是這話不是能隨便說的,於是也跟著他轉移話題:“奴婢燕七,不知大人貴姓?”
“在下禦前四品帶刀侍衛鄭羽。”他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已經進了偏殿,殿後的一排房子裏正由一間是我的,我在門內換好衣服躺在床上的時候鄭羽已經將加了炭的暖爐給我放在了手裏,我本來還想起身送他走,他執意要我躺著,自己離開了。這人倒是個正直的好人,還是個禦前四品帶刀侍衛,前途不可限量。我躺在床上想著,慢慢便睡著了。
夢中清風明月,竟然是禪宗紫竹林裏一白一青兩條蛇,然後法海留下一串紫色佛珠,再回頭的時候,白青兩條蛇脫變成了顏色絕豔的女子,隱約是王祖賢和張曼玉,再看又仿佛墨雪和馮乘衣,而那法海一回頭時竟然仿若尋清禪師。
後來我醒了。
後來我總結了三條:一、我實在太想念現代社會了;二、尋清給我的衝擊太大了,以至於做夢都夢到他;三、我TMD都要記不清王祖賢和張曼玉長什麼樣子了,再不回去就和現代社會脫節了!
當天下午來了幾波看我的人,包括春來、清雅、綰琴、柳秀和其她有空的宮女,墨雪等人還是繼續參加那個冊妃大典餘下的節目,至於馮乘衣,聽說發了高燒,不過太醫們說沒什麼大礙,不過是水太寒了,吃幾服藥就沒事了。
最後一個來看我的人讓我狠狠意外了一把,這個人竟然是尋清禪師!原來禪師深諳醫道,剛剛從馮乘衣那裏過來,也堅持要給我看一看。外人無不感歎禪師對天下蒼生一視同仁的關懷,我當然也感激涕零,到底是學佛的,就是不因等級觀念阻撓救人之心。
我一見這位青袍飄飄的聖僧就仿佛置身了世外,好像一瞬間佛光普照,照亮了我這顆被各種油蒙蔽多年的心。尋清禪師坐在我的床邊給我號脈,我就一直盯著人家看,一邊感歎從穿越至今所見之人,無論墨雪、馮乘衣,冰凝幾位姐妹,琵琶、玎玲,還是那名滿天下的四大公子,蕭遠和那清濯的煙雨樓樓主,無一可比眼前的這位僧人。論容貌好壞也許比不出個所以然,但是那些在尋清麵前都可謂皮相白骨,那種從體內向外散發出的光芒是無論如何都擋不住的,聖潔二字唯尋清才能擔當,相信沒有人見過他以後還會對那些皮相如以前般經心,沒有人能在見過尋清之後不覺汙垢,在尋清的手指碰到我的手腕的那一刻,我甚至突然覺得他一定有讀心術,若是他一碰我,定當知道我的秘密了。
尋清也許並不知道我的秘密,可是他的醫術真的很高,他看著我說:“你體內有一股不知怎麼來的暗流,雖不傷身,卻非人體內該有的東西,莫不是曾沾染過什麼邪物?”
邪物?難道因為我是穿越過來的所以身體有變?我突然才想到一個很重大的問題:眼前的這人可是被人稱作聖僧的尋清啊!這可是與了無聲名一般的尋清禪師啊!我感到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我一把抓住他的衣袖,顫聲道:“禪師,您……您可知道天女?”
尋清的表情波瀾不驚,仍是那樣淡然,雲淡風輕地說:“略有所聞。”
“那……那兩位貴人之中誰是天女?”
“貧僧不知。”
“禪師怎麼會不知道?”我有些急了,“想必您也看出來了,我不屬於這裏,我要回家就要靠天女了,大師我求求您了,您幫幫我!”
“施主,貧僧真的不知。”尋清輕輕搖搖頭,“外界皆言貧僧天文地理無所不知,其實貧僧並未曾涉獵星象風水之列,唯佛法醫理尚通一二,當年貧僧遊曆之時曾遇一位醫聖老人,從他口中聽聞天女一事,所知甚少,若施主當真有要事相求於天女,不妨到昭元寺去找了無大師,聽聞大師前後各知五百年,乃當世奇人。”
我的心從頭涼到尾,我不知道還會不會再有這樣的熱情被撲滅了。一次又一次,我那麼努力去找了無,結果隻知道一個天女;我心情忐忑地見了玎玲,結果最終隻是一個笑話;我緊緊抓住尋清的衣袖,就像抓住最後的救命稻草,可是他把我推回了原點,竟然叫我去見了無!想著想著,我竟然笑了,我就一直笑一直笑,眼淚一直流一直流,怎麼也停不下來。
尋清一直看著我,看著看著,他說:“施主,凡事莫要強求,你又何必執念呢?”
執念?我為什麼要執念呢?多少次身心疲憊的時候我也想過學那些“既來之則安之,好好在古代活下去”的女主們放棄找回家的方法,可是為什麼就是放棄不了!放棄不了疼我養我的父母,放棄不了過年的時候團員在一起的親人,放棄不了打電話罵來罵去的朋友,放棄不了現代的生活,放棄不了每天創造著新的故事,體會著不同人生的日子!
“禪師,”我聽著自己流淚的聲音,“你體味過與身邊的父母家人,親朋摯友生生分離的滋味嗎?你知道在一個自己完全陌生的地方過著與以前完全不同的日子是什麼滋味嗎?這就好像一場夢,好真實,好難過,好想醒過來,可是怎樣都醒不過來……”
“施主,人生在世,韶華轉瞬,你身邊的所有一切不過隻是這一世的牽絆,輪回之後往事都會忘記,你又何曾記得今生令你歡喜傷悲的人和事?下世又會出現如此相同的一生,循環往複,你又何必糾結於一世的牽絆呢?”
“可是禪師,難道隻因為以後會忘記,隻因為輪回中這些是稀鬆平常的事便要讓自己不去在乎嗎?每次的紅塵都是一個重生,每次的重生都是一個新的機會,正因韶華轉瞬,所以每一生都要把握住,不是嗎?生生世世的輪回之中也許是我同一個魂魄,但是每一世卻都不再是同一個人了,下一世的家人,不再是這一世的我的家人,我為什麼不去想?為什麼不去念?為什麼不強求?為什麼不執念?”
“阿彌陀佛。強求了又如何?執念了又如何?紅塵本是無物,勘破方知各中之事。俗世中太多誘/惑,凡人不曾分辨,一心以為紅塵好,卻不知紅塵才是煎熬。”
“佛勸人向善,佛也承認善便是好,可善惡本就是紅塵俗世中才有的東西。世人勘破紅塵,何來善惡之說?人間至情至愛尚可感天動地,何以不能感動佛祖?人間有情有愛,有善有惡,有悲有喜,這才是紅塵真正的妙處啊!誰說紅塵是煎熬?便是煎熬也是人生必經的滋味,沒有煎熬,何來喜悅?禪師,我曾聽一位智者說過,不曾拿起,何談放下。禪師可曾曆經人間百態?嚐遍世間種種滋味?如禪師未曾拿起,怎麼敢說紅塵便是煎熬?”
尋清輕輕歎了一口氣,微微笑著:“貧僧自十二歲起,論佛辯道無人可出,沒想到今日遇到了你。真是好一句‘不曾拿起,何談放下’,想來貧僧自以為修行已臻至化境,卻在這時聽你一番言語,當是佛祖教誨貧僧其實修行從未開始,貧僧既未經曆人間百態,自然也不配說些佛理。”
“禪師言重了。”我此時方覺自己沒控製住情緒,剛才竟然與他有些針鋒相對的意思,又開口道,“佛理自有佛理的妙處,參佛理一日定要比曆經人世百日更甚。禪師對佛理參之甚透,我們這些俗人望塵莫及。方才所言,不過也是從別人那裏聽來的,當初那句‘不曾拿起,何談放下’也讓我思慮許久。”《仙劍奇俠傳一》裏的台詞,我記得最深的就是這句了。尋清點點頭:“施主所言甚是,貧僧慧領。”
說完這句話的尋清站起身,青色的僧袍寬大攜風,他向我施了一禮,然後如腳踏浮雲一般走出了屋子。
其實這些話不過也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罷了,誰又能分出對錯呢?我當時根本沒有想到這些話會對尋清的悟道帶來怎樣的影響,更沒想到這樣一個比妙僧無花更傳奇的聖僧從此便初涉了紅塵俗世,更成為推動了四國風雲,朝代更替中有力的一箭。人世間又有多少事是能預料到的呢?
第二天我醒來時,看見床頭站著一個從來沒見過的宮女,這個宮女見到我醒來冰冷著一張臉開口:“快些洗漱,娘娘要見你。”
“娘娘?”我愣了愣,“哪個娘娘?”
“皇上最寵信的雁妃娘娘。”宮女的口氣很傲,讓我聽了一陣反感,可是我也知道她說的是事實。我隻好迅速洗漱,跟在她身後亦步亦趨,一邊想著雁妃見我的原因,我倒是不怕有什麼問題,雖然她現在是雁妃了,可論心計她抵不上墨雪的萬分之一,這宮女大搖大擺進了我的屋子自然是墨雪默許的,宮裏肯定少不了墨雪的眼線,再說豈止是墨雪,堂堂雁妃要見我一個小小的婢女,該有多少人上心,一雙雙眼睛正盯著呢。
雁妃深得皇上的寵愛,這一點從她住的地方就能看出來:恣逸宮,這名字起的多霸氣,更別提這氣勢恢宏的建築了,聽說這是除了皇後的欒清殿以外最好的地方,以前是一位蕭妃住的地方,這皇上的寵愛是天下間最不靠譜的東西,今天蕭妃,明天雁妃,後天還不知道誰住這個地方呢。
走過重重疊疊的假山小路,終於來到一間不算大的屋子前,那宮女帶我進去,我一直低著頭,就聽那宮女說:“娘娘,人帶來了。”
“你下去吧,看著外麵,不要讓任何人進來打擾。”
我聽得一哆嗦,這台詞怎麼這麼想每個嬪妃要整人的時候說的話?宮女應了聲退下了,我還是低著頭,聽見那熟悉的嬌柔聲音:“都沒有外人了,燕姐姐,你怎麼還這麼拘束?”
“奴婢不敢!”我連忙跪下,剛跪下就聽到她急匆匆道:“使不得使不得!我怎麼能受你這一拜?咱們姐妹怎麼能像那些外人,快快起來!”
我一邊站起來一邊想:靠,你唬誰呢?要真覺得我不該跪,也不會在我跪下之後才來這馬後炮了。跪都跪了,你裝起好人來了。想完抬頭,看見了當初傾城的小雁如今絕代的雁妃,她仍是那樣美,美得讓人睜不開眼,比之前更增添了幾分柔媚,這種柔媚是身為人婦的柔媚,看來皇上還真是喜歡她喜歡得緊。不過見了尋清禪師之後就愈發覺得這種美實在是假,我所見之人還無一人像落雁一樣美得隻剩色相,著實無趣。她唯一的變化就是不論從發型還是衣著上都是宮裝,臉上那朵桃花更加活靈活現。見我盯著她的臉看,雁妃輕聲笑了笑:“這花是景國最有名的畫師畫上去的,皇上特別找了個能在人身上刺繡的師傅將這花刺到了我的臉上。好看嗎?”
“好看。”我說,她便又笑了:“瞧我,光顧著和你說話了,快坐快坐。”說完拉著我坐在她身邊的錦榻上,“咱們姐妹許久不見,你可不許因了我的身份就與我生分!說起來我能有今天都是燕姐姐的功勞,小雁還未曾謝過燕姐姐呢!”
“怎麼敢!”我連忙道,“雁妃娘娘能有今天都是您自己的福分,那是托了皇恩浩蕩,燕七哪裏出過什麼力!”
雁妃的桃花眼半眯著,笑容在我眼裏可都成了嚇人的東西,她笑著說:“姐姐就不要推脫了,小雁給姐姐備了一份謝禮,今日叫姐姐過來一是咱們姐妹敘敘舊,二是讓姐姐親自來看看這謝禮滿不滿意。”說完從錦榻的一端拿出來個小木盒,盒子十分精致,一看就是上等的紫檀木熏香製成,鑲金鍍銀,嵌著奪目的寶石,華麗的晃了我的眼。待她打開盒子,我更是被裏麵的東西給震住了。
那是一塊血紅色的圓孔玉佩,我畢竟在三大公子家裏做過婢女,好玉器見了不知多少,可是像這樣華麗麗的玉佩我還從未見過,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血玉?
“這是聖上賜給我的情配,天下間隻有這一塊,傳說這玉裏的紅色能流轉發光,我的玉佩倒不少,也不缺這一塊,想起姐姐來倒覺得與這玉相配,就準備了給姐姐。”
“這……這樣的好玉,奴婢怎麼能承受!”我趕緊推脫,我又不傻,這玉雖然讓我眼花心癢,可拿人手短,禮越重說明要你辦的事越難。雁妃輕輕歎了口氣:“姐姐還是跟小雁生分了。”
“奴婢畢竟是個下人,雁妃如今的身份不比當初,有些事奴婢心裏知道就行了,若真出了口,雁妃比奴婢更知道其中厲害。”
落雁驚訝地看了我幾眼,好像是從沒想過我會說出這樣的話,最後輕笑起來,笑著道:“燕姐姐到底還是原來的燕姐姐,還是那麼怕事。記得以前在世子府的時候,你怕世子怕得要死,每次大家演練的時候你誰都吼,就是到世子的時候聲音小的跟蚊子似的,每次說完都要問一句‘公子你看呢’,明明是世子唱錯了詞,姐姐還是要說‘其實這麼唱也挺好的,不過還是原來的比較符合曲子吧?公子你看呢’。……”說完就自己一味在那笑。
“是嗎,我沒注意……”我傻笑,心裏實在沒想到她還記得在世子府的時光。也許,說不定有時候宮裏的嬪妃變成那樣的怪物也不光是她們自己的關係,旁的人都與我一樣防著她們,處處較著心機,她們想找個知心的人都找不到,怎能不在這樣的環境中變了品質?想到這便放低了戒心開口:“你還說我,你那時候跳七重紗衣舞,就是不容易換衣服,一件衣服扯到半路扯不掉,我也上去幫你還是扯不掉,一幫人亂七八糟弄了好一會兒,後來鄭公子看不下去挑起一根……一根……”
“柳條。”“對,就是柳條!一下子‘刷拉’一聲就把那件衣服給劃裂了,看得我那心疼,沒辦法讓人家衣坊又趕製了一件。”說完我們兩個相視大笑了起來,笑著笑著她慢慢沒了聲音,我也不好再出聲了。隻聽她幽幽道:“說起來,我最該謝的應是世子,不知……不知世子現在、現在怎麼樣了。”她問這句話的時候聲音很小,帶著遲疑猶豫,還帶著說不出的苦澀。
我在心裏歎了口氣,回答道:“奴婢不知道。娘娘可還記得當初因為這場《傾盡天下》奴婢領了三十大板,從此被趕出世子府,後來……輾轉到了邀月郡主那裏做了丫鬟。奴婢隻聽說世子自從做了晉州侯倒是很稱職,現在大概在晉州吧。”
雁妃的眼神黯淡了下去,剛剛的回憶帶來的快樂隻是一瞬間,她以後麵對的是這金籠一般的皇宮,一個可以做她父親的皇帝丈夫,我本來有點同情她了,可是在聽到她下一句話的時候這個念頭被我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她說:“幾月不見姐姐倒是與那馮家的二小姐熟稔了。”
我心裏微驚,故作鎮定地問:“娘娘怎麼會有此一問?”
“昨日/你不顧自身危險跳下湖去救那馮二小姐,真真是感人。”
“奴婢怎麼敢承娘娘的稱讚!”我忙中抽取部分事實,“奴婢知道娘娘對奴婢好,奴婢也就不瞞娘娘了。其實昨日馮小姐掉下湖,奴婢知道皇宮裏能人眾多,大內高手不諳水性的甚少,必然不會有什麼事情,所以奴婢就第一個跳了下去,奴婢心裏確實有點小打算,本是想要邀這個功的。”
雁妃看著我,好像希望透過我的眼睛看到我的心裏,可是我說的都是實話,隻不過不中本心,對什麼人說什麼話罷了。所以說說謊的最高境界就是說不在重點上的實話。雁妃似乎也沒看出個所以然,於是笑著道:“幸虧這個馮小姐沒事,不然你這救人不成反落不是,現在人家馮小姐可是金貴得很,咱們可得罪不起。”她說完見我有些驚訝,自顧自又道:“你還不知道吧,一個月前人家馮小姐差點被下了聘。”
“下聘?!”我差點大叫出來,聽她繼續道:“可不就是下聘!天下誰不知道馮家二小姐命中帶煞,可他偏偏——”說到這雁妃馬上停住了,明顯是穩定了一下情緒後才接著說,“前些日子我無意中聽聖上提起這件事,聖上雖然沒多說,但我想也許聖上並不同意這件事。”“是誰向馮小姐下聘?”這才是我最急切知道的,要知道馮乘衣很可能是真命天女,若要天女歸位我才能回家,現在可真的馬虎不得。雁妃看著我,從嘴裏看似不經意似的輕吐出三個字:
“晉州侯。”
“鄭——公子?!”我沒想到鄭清竟然向馮乘衣下聘,我更沒想到皇上竟然不同意!馮乘衣命中帶煞誰都知道,可鄭清自己願意娶,又不是自己兒子,皇上為什麼不同意?
“也難怪你覺得驚訝,我本以為世子他中意的是那邀月郡主,沒想到竟然是這個‘大名鼎鼎’的馮二小姐。”雁妃突然握住了我的手,“燕姐姐,咱們都是在世子府裏過來的,世子的為人咱們心裏都知道,若沒有世子也不會有我落雁的今天,我出宮不方便,你住在慶王府裏,比我方便許多,若是見著世子,多少勸一勸他,天下間好女兒多的是,為什麼一定要這馮乘衣不可呢?”她看著我,語氣雖然是淡淡的,目光深處中卻有掩飾不住的急切,若不是我離她這麼近,一定不會覺得她對這件事很上心,可偏偏我料到她一定在意這件事,原來她終於明白鄭清要的,從來都不是墨雪,而是這個馮乘衣,“世上如她那般堅強清冷的女子又有幾個”這句話是鄭清說的,他從來都在意馮乘衣,他一直要的都是馮乘衣而不是你小雁!
“我也不能經常見到鄭公子的……”我想推辭,她卻笑著說:“無妨,怎麼做都是人家的事情,咱們盡人事聽天命罷了,不過要我說受人恩惠定將千百倍報答,若我還是那個跳舞的丫頭,肯定不辭千裏,就算追到晉州也要勸上一勸,可我現在身份不同了,就算想報恩也不行了……”她說著歎了口氣,然後定定看著我。
我靠!我差點跳起來罵人,您老這不是含沙射影在說我應該沒事跑到晉州隻為勸說鄭清不要娶馮乘衣嗎!我有那麼沒事找事嗎?還報恩?我報仇還差不多!反正皇上都不同意這門婚事了您老還操什麼心,都已經是皇上的女人了就不知道收心嗎?俗話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何況你嫁的還是個狗中之狗,怎麼還想著鄭清呢?當初又沒人逼你嫁給皇上,你要是撒點小嬌,我就不信鄭清還能恨得下心把你送給皇上,天下間美人又不止你一個!說什麼馮乘衣命中帶煞,就算是聖女一般被人稱頌的墨雪,隻要被鄭清看中了在你都說不出什麼好話來吧!我想是這麼想,可是嘴上隻得說:“娘娘說的有理,可惜奴婢時刻跟在邀月郡主身邊,不然得空真想去勸勸鄭公子。”
雁妃的眼睛立刻就亮了,她緊緊抓著我的手,聲音竟然還能保持平淡,笑著說:“你有這份心就不愧我們姐妹一場,你還是當初的那個燕姐姐!”說完就把那個盒子包上布放到我手裏,我知道這是讓我去破壞人家姻緣的謝禮,我本來就沒打算做這種無聊事,如果接了這東西就免不得心中有愧了,所以執意不要,正在推來推去的時候,門外突然響起宮女脆脆的聲音:“娘娘,邀月郡主那裏有人傳話來了,說找燕七回去。”
“有什麼急事嗎?”雁妃聲音不善。
“說是邀月郡主突然昏倒了。”
啥?!我一下子站了起來,對雁妃說:“娘娘,恕奴婢告退。”
“快去吧,不知郡主怎麼了。”雁妃說著把那個盒子硬塞進我的手裏,我剛要再推辭,她已經開口道:“你若不要就是看不起小雁,咱們姐妹的情誼也就沒了。”
“可是——”
“你還不快些走,邀月郡主那邊怎麼辦。”
“……奴婢告退。”我隻好拿著那個價值不菲的盒子離開了恣逸宮。剛一邁出大門,就看見春來在外麵焦急地張望,見我出來急急道:“你怎麼才出來?!”
“郡主吩咐你來找我的?”我壓低了聲音,肯定是聰明的墨雪知道雁妃找我沒什麼好事,找人來救場的。
“是清雅叫我來的,郡主她昏倒了!”
“什麼?!真的昏倒了?!”
“那還有假的!我看見郡主臉都變成紫的了!皇上皇後,一幹子皇子公主們都到了,白如風白公子說他能救郡主,把大家關在了外麵,清雅讓我來叫你。”
紫色?情毒!我的腦子裏“轟”的一聲。
墨雪毒發了!
搜索關注 連城讀書 公眾號,微信也能看小說!或下載 連城讀書 APP,每天簽到領福利。
Copyright 2024 lcread.com All Rithts Reserved 版權所有,未經許可不得擅自轉載本站內容。
請所有作者發布作品時務必遵守國家互聯網信息管理辦法規定,我們拒絕任何反動、影射政治、黃色、暴力、破壞社會和諧的內容,讀者如果發現相關內容,請舉報,連城將立刻刪除!
本站所收錄作品、社區話題、書庫評論及本站所做之廣告均屬其個人行為,與本站立場無關。
如果因此產生任何法律糾紛或者問題,連城不承擔任何法律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