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章 馬賊來襲

章節字數:10001  更新時間:11-05-08 02: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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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隆的草原,狼族祖先起源的地方,就是在這裏,勤勞勇敢的羅摩人放牧著他們的牛羊,一點一點建立起了與其他三國鼎立的遊牧國家。

    我翻身下馬,眼前是一望無際的草原,銀裝素裹。寒風吹過,風中居然還夾雜著綠草的清香。這裏什麼都是幹淨的,清澈的,同樣一片草原,剛剛來到的時候看到的是蒼涼,現在看到的卻是廣袤。

    “林兒,你怎麼不過來?”

    我回過神,李逍遙已經走出很遠了,蒼茫的風吹過草地上的白雪,吹動他雪白的大氅,我一時間真有些恍惚,還以為自己置身在雪山飛狐的電視劇裏,連忙甩甩頭跟上。

    多隆草原廣闊無邊,何況現在是冬季,要找到一個隱藏了這麼多年都沒被人發現的古墓實在有些難度。我們在草原上漫無目的地走著,一邊討論葉家祖上會把這座古墓建在什麼地方。

    “這草原一眼看過去百裏之內清清楚楚,我看肯定是把古墓埋在地下了。”我想來想去也隻有這一種可能。李逍遙想了想道:“目前看來也不無可能。”

    “那就糟糕了,古墓在地下,讓咱們怎麼找啊!”我忍不住抱怨,“真是的,這葉家的老祖宗也太會折騰人了!”

    他忍不住笑了,揉揉我的頭發:“他要是不把古墓建的隱秘一些,今天還輪得到你來尋嗎?”

    “那不一樣,別的人沒有地圖,當然以為景國幾朝前的寶藏肯定是埋在景國的境內,誰想到是在人家羅摩的地盤呢?這樣說起來葉家的祖宗還挺聰明的。”

    他抬頭看了看天,說道:“就是太聰明了,才讓咱們有苦頭吃。天這麼冷,咱們每天找藏寶地的時間不多。”說完低頭對我道,“咱們還是先找到能過夜的地方再說。”

    “我看這裏根本就是荒無人煙,可能要找上一會兒了。”我說話都有些哆嗦,天色漸漸暗下來了,夜晚的草原肯定能凍死人,我們必須快點離開這個地方。於是再騎上馬往前行,走了許久不見人煙,風越來越大,我感覺自己簡直要被凍僵了。

    “那個集市上的大叔肯定是騙咱們的……”我實在受不了,忍不住叫出聲,“他不是說那個什麼伊克淖爾族就在多隆草原嗎,怎麼看不到一個人影?逍遙哥哥,我們要不要回頭走?”

    他勒馬停下,抓住我的馬頭韁繩,聲音低沉:“不行,我們離那個集鎮很遠了,這樣走回去肯定會被凍死在半路。”他說著下馬將兩匹馬係到一起,然後來到我的馬下,翻身與我騎在一匹馬上,解開自己的大氅,將我緊緊裹在他懷裏,“咱們隻能繼續走,我也聽說過伊克淖爾族,應該就住在這草原上。”他想用臉頰溫暖我的耳朵,卻沒想到他的臉頰比我的耳朵還冰冷,又趕緊挪開。

    就這樣走了一會兒,我已經在寒風中昏昏欲睡,他不時在我耳邊叫:“林兒,不要睡!咱們就快找到了!千萬不要睡!你睡著了會凍傷的!”

    我哧地笑了一聲:“逍遙哥哥,要是咱們兩個凍死在這草原上,等別人發現咱們的時候,也算是死的很浪漫了。”

    “年輕男女以相擁的姿勢在冬日的草原上死於寒冷下的心髒衰竭,與其說浪漫,倒不如說懸疑。”他也笑了,我想了想,點點頭,突然覺得他的話怎麼有些奇怪,剛要開口問他,他突然叫道:“林兒,找到了!”

    我被他聲音中的驚喜給感染了,轉回頭看過去,前方不遠的草原上,寬寬的木柵欄內,大大小小近百個氈包,在暗黑的天幕下靜靜立著,寧靜而祥和,透著生氣和剛烈倔強的魅力。

    我感覺自己身體的力量仿佛都被這些氈包點燃了。

    我們的馬蹄聲顯然驚醒了不少人,這些常年生活在原始草原上的民族有著先天和後天柔和而成的好聽力和警覺性,從幾十個氈包裏走出一些高大的人影,每個都舉著火把,手裏拿著或棍或叉或刀或弓箭的東西,警惕地盯著我們。

    李逍遙隻是驅馬緩緩踱近,然後從馬上跳了下去,說道:“我們是從景國來的,在草原上迷了路,請問可否在這裏借宿一晚?”

    這些青壯的男人隻是盯著我們,什麼也沒說,然後從一個大的氈房裏走出個五十歲左右的男人,他雖然比這裏站著的男人年紀都大,卻比這裏所有男人的眼神都要精湛,攜帶著一種隻有領導者才會散發的氣息。

    “你們是從景國來的?”他說話的口音有些奇怪,羅摩、拓沙和月韶都有自己的文字和語言,可是這不影響大景國兩個朝代之前,在那個國號未被稱為“景”的時候曾一統天下所帶來文字和語言上的成就,所以景國的人與其他三國在交流上基本沒有障礙。

    “是的。”李逍遙鄭重地點頭,“我們是景國人。”

    “來多隆草原做什麼?”男人繼續問,不過口氣還算友好。李逍遙便接著道:“對多隆草原早有耳聞,向往已久,隻是沒想到會在這裏迷路,幸好看到了這些氈包,才想起多隆草原上居住著伊克淖爾族,想必您就是伊克淖爾族的族長,不知道可不可以讓我和表妹在這裏借宿一晚?”

    “我怎麼知道你不是馬賊派來的毛細?”草原上的男人說話總是直來直去,我看向李逍遙,李逍遙對那個族長說:“我們是從景國來的,怎麼會是馬賊的毛細?”

    “我又怎麼知道你們就是從景國來的?”族長繼續發難,“就算是從景國來的,這天寒地凍的,你們為什麼要跑到咱們多隆草原上?這麼晚了為什麼來到我們族裏?你們是不是馬賊派來做內應,半夜跑出去引他們過來的?”

    “您誤會了,我和表妹隻是慕名到多隆草原看一看,沒想到會在這裏迷路,現在冷成這樣,如果你們不收留我們一晚,我們就真的沒地方去了。”他正說著,我連連打了四五個噴嚏,實在是冷的,不是故意配合他。他立刻回頭問道:“林兒,你沒事吧?”

    “沒事,就是有點冷。”我說完,他便有些焦急了,對族長說道:“我們可以給借宿的錢,明天一早就離開,如果您不相信的話可以把我們兩個關起來,這樣我們也就沒辦法偷偷爬起來跑去給什麼馬賊通風報信了。”

    “阿爸,他說的是真話。”突然一個柔柔嫩嫩的女聲響起,男人們主動讓出一條路,火把的光暈下,一個高挑的女孩子走了過來,她穿著厚厚的衣衫,戴著厚厚絨毛圍成的帽子,頭兩側垂下來珠串一樣的東西,很像家裏蒙古族女性的那種叫什麼練垂的頭飾,從她的頭飾上可以看出她的身份很高,從那聲“阿爸”就知道,這多半是族長的女兒了。

    “高雲,你怎麼知道他們說的是真話?”族長的麵部表情變得柔和,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這個女子一走出來,在場所有的人表情都變得柔和而且尊敬起來。

    “阿爸,你看他背上的劍啊。”女子指著李逍遙背後的傲世,“那種劍,隻有景國人才打造的出來,咱們羅摩可沒有工匠會造這樣的劍,誰叫咱們的戰士都是用弓箭的好手,咱們的鐵匠可做不來。就算他們能買來景國的衣服,卻買不到那樣一把劍。”她看著李逍遙,笑著道:“阿爸,你聽他說話,依依呀呀囉囉嗦嗦,肯定不是馬賊,格日巴的馬賊才不會要這樣羅嗦的男人,再說,格日巴要是想找個毛細過來,咱們草原上的人就好了,找個景國的人來做什麼,不更讓人懷疑嗎?”

    站在族長旁邊的男人突然說道:“族長,高雲說的對,格日巴還沒有那麼聰明找這樣的毛細過來,更不要說還會找個女人做毛細,他們那些馬賊最瞧不起女人,是不會做這種事情的。”

    族長沉默了一會兒,對旁邊的男人道:“額爾烏,你負責看著他們,男的就領到你的氈房,女的帶到渣渣大娘的氈房裏,叫烏蘭給她吃的和棉被。”

    那個叫額爾烏的就走過來叫我們跟他走,我看了一眼李逍遙,見他點頭便下了馬。這個額爾烏帶著我們來到一間氈房前,自己先叫了兩聲,裏麵走出來一個身材高大,大眼睛高鼻梁的年輕女人,額爾烏低聲吩咐了幾句,那個女人就過來拉我,我下意識地往李逍遙身後躲,他微笑著道:“沒事的,你好好休息。”

    於是我被這個女人半拉半拽帶到氈包裏,氈包裏的暖空氣讓我瞬時間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舒適。氈房裏還有一個上了年紀的女人,她看到我以後什麼也沒問,隻是重複著:“我的天啊,孩子,你肯定凍壞了,快來烤烤火!”這樣關心的話,年輕的女人給我端來熱湯,我喝了兩大碗才覺得滿足。

    年輕的女人叫烏蘭,她和她的阿媽渣渣大娘住在一起。烏蘭雖然有一副高大的身材,但是眼睛又大又亮,睫毛很長,是個長得還算漂亮的女孩子。據說她是族裏少數的女戰士之一,我太困倦了,聽著聽著也就在溫暖的棉被下睡著了。

    第二天早晨,我被烏蘭喚醒,她給了我一套伊克淖爾族的冬衣,我收拾停當後走出氈房,被眼前熱鬧的情景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伊克淖爾的族人們在蒼茫的白色雪地上,一個個氈包間走來走去,有些站在一口口大鍋前吃著早飯,有的已經開始一天的忙碌。烏蘭笑著招呼我,我這才看見她站在一口大鍋前,旁邊是幾個年輕的男女,包括昨夜見過一麵的那個替我們說話的男子。李逍遙也站在他們中間,他換上了一件草原上男子的衣服,半肩的獸皮,腰間緊束,高高的皮靴,看上去顯得比平日高大了些。

    “林家姑娘,你快來嚐嚐阿媽的手藝!”烏蘭笑著將一大塊煮熟的肉放到碗裏遞給我,我看了看四周,見大家都看著我,仿佛在等我吃下去再品評一番。李逍遙正在喝著奶茶,笑著對我道:“味道很好,你嚐嚐。”

    於是我小心地咬了一口,雖然不及中原調味精細,卻別有一番濃烈的風情,而且吃下去渾身上下暖烘烘的。烏蘭和渣渣大娘見我吃得很香,都十分高興。烏蘭湊過來笑著說:“林家姑娘,我知道你們兩個根本不是來多隆草原玩兒的。”

    我愣了愣:“為什麼這麼說?不然我們是來做什麼的?”

    她一臉“了然”的神色,得意地道:“你們兩個,其實是私奔到這裏的對不對?”

    我聽見“噗”的一聲,李逍遙將嘴裏的奶茶噴了出去。他猛地咳嗽了兩聲,又聽烏蘭說道:“這有什麼,咱們這裏沒少有私奔的過來,有的是家裏逼著嫁給老頭子的;有的是男的窮,女的阿爸不同意的;還有和阿嫂跑了的呢!這些人都知道咱們這裏偏遠難找,都在這裏躲上個把月才走的。咱們伊克淖爾族可沒有你們景國那些臭規矩,依我看,敢和心愛的男人跑的,都是好女人!”她的話音剛落,旁邊就有幾個男女笑著附和。李逍遙看過來,視線相觸,我們兩個都覺得有些尷尬,不由同時別過臉去,在烏蘭他們看來更是肯定了我們就是私奔到這裏的癡情鴛鴦了。

    ……我心裏的感覺……還真有點複雜……

    片刻後李逍遙點點頭道:“烏蘭姑娘很聰明,既然已經猜出來了,我們也就不瞞大家了——我們兩個正是逃出來的,聽說你們伊克淖爾族這裏民風淳樸,位置又較為偏遠,所以才躲到這裏來。”

    周圍的人立刻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我心裏哭笑不得,為李逍遙的聰明機靈驕傲,卻也被他這張口就來的謊話坐實了這“私奔”的帽子。不過這“私奔”也有“私奔”的好處,這些族人接著熱情地留我們多住上幾天,這樣一來我們兩個也多了些探查寶藏埋藏地點的時間。

    令人失望的是,過了大半個月我們依然一無所獲,我心裏不禁有些失落,連帶李逍遙的話也少了起來。雖然我們誰都沒有提,但是心裏都不由覺得找到古墓的可能性很低,我不提是因為即使矛盾,可自始自終都還是期盼著能找到回家的方法,而李逍遙不提則是為了我著想,不想給我壓力。

    最後還是我開了口。在我們即將回到伊克淖爾族的居住地時,我對李逍遙說:“逍遙哥哥,咱們還是別找了。”

    他微怔,緩緩看過來,呐呐問:“林兒,你說什麼?”

    “咱們別找了,根本找不到的。”我搖搖頭,“就算了吧。”

    “那怎麼行!”他抓住我的肩膀,“林兒,不要輕易放棄,說不定咱們想錯了,古墓不在月亮湖附近,再好好找找也許就能找到的。”

    “逍遙哥哥,我是下定了決心的。”我看著他一字一字道,“我想了很久,下了決心的。不回去,和你在一起。”

    他默默看著我,目光閃爍“你……你說真的?”

    我用力點了點頭。他的嘴角突然彎了起來,連眼角也彎了起來,傻嗬嗬地笑著叫道:“你不回去了!你不回去了!”突然用力抱住我,原地轉起圈兒來,直轉得我發暈,耳邊是他開心的大笑:“你不回去了!”他的笑聲那樣真誠,那樣有感染力,感染了我的心,讓我的心也快樂起來,跟著他重複:“是,我不回去了……哎呦,不行了不行了!我暈了!”他趕緊把我放下來,扶住我跌跌撞撞的身體,笑著道:“林兒,明天一早咱們就出發回拓沙,回飛花峰,咱們去找蕭老前輩。”

    “找我師父做什麼?”

    “我要找蕭老前輩提親,我要娶你!”

    “娶、娶……娶……”我登時結巴起來,他笑得眯起了眼睛,幫我說完:“娶你!我要娶你!”

    “我、我、我……”一時間我隻覺得嘴根本不是我的了,本來就暈,現在更是震驚的分不清天南地北,結巴了好半天,才終於從嘴裏說出一句完整的話:“這是……求婚?!我的天啊!求婚!”慌張之間甩脫了他的手,轉身就跑。李逍遙在身後叫道:“林兒,你怎麼了?”

    “你、你、你別跟過來!”我一邊跑一邊頭也不回地喊,“我……我不知道怎麼辦……你千萬別跟過來!”臉上火辣辣的,腦袋卻空空的,我都不知道自己跑什麼,可是腳底下停不下來,好像不趕快從李逍遙身邊逃跑,我的心髒就要爆開,我就沒辦法呼吸。

    我的耳邊是“噠噠”的馬蹄聲,馬蹄急促,還未待回頭肋下就突然一緊,忽的離地,回神的時候居然已經坐在了馬背上,一扭頭對上李逍遙燦若繁星的眸子,定定看著我,語氣沉沉:“你不願意,是不是?”

    “我……我……”我隻覺呼吸困難,缺氧讓我的腦子脹脹蒙蒙的,下意識地想要跳下馬,卻被李逍遙的手臂緊緊環著,他一隻手握著韁繩,一隻手將我按在懷裏,繼續沉聲道:“就算你不願意,也不要自己跑掉,冰天雪地的,你想凍死自己不成?”耳邊是他輕輕的歎氣聲,他低下頭,所有的熱氣都一絲絲鑽進我的耳朵裏:“不要跑,不要怕,你知道我舍不得逼你的。”

    此時我正側坐在馬背上,左半邊的身子因他用力抱著的緣故緊貼在他的胸膛上,仿佛著了火似的滾燙,燙地我心都顫起來,更向左靠了靠,把臉都埋在他懷裏,聲音小的幾乎連自己都聽不見:“我……我隻是……隻是太高興……”

    感覺他的身子輕輕顫了顫,手臂更用力了。這樣讓人臉紅心跳的時刻,我突然聽到“噗哧”一聲,接著他的胸膛微微顫動。

    疑惑抬頭,見他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正強忍著沒笑出聲來,心中不爽,叫道:“你笑什麼?!”

    “太……太高興……”他忍了忍沒忍住,大笑起來,“林兒,你居然因為太高興轉頭就跑了,我還以為你是給我嚇著了,沒想到是……哈哈哈……”

    我瞬間臉紅了個通徹,惱羞成怒吼道:“李逍遙!你——我要下去!放我下去!”說著就往馬下跳,他趕忙緊緊環住我,哄道:“別惱,別惱,我不說了還不行嗎?”

    我停下來瞪了他一眼,這才坐好。他噙著笑道:“你整天讓我這心七上八下,死去活來的,我就笑笑你還不成嗎?”

    “胡說,誰讓你死去活來的了?”

    “你還敢說沒有?”他輕聲歎氣,“剛才你也不說清,轉身就跑,你就沒想過我心裏是什麼滋味嗎?我當時一顆心就死在那兒了你知不知道?”

    “我……”“幸虧你剛才那番話把我救活了,這才片刻的功夫你就讓我生死一回,再來幾次我可受不了。”他輕輕低下頭,臉頰在我耳邊蹭了一下,喃喃道:“知道嗎?”

    我被他蹭的臉上發燒,點點頭,呐呐開口:“對不起,逍遙哥哥,我下次再也不跑了。”

    沒想到他又再次歎了口氣,緩緩道:“你真是想折磨死我,還有下次?這麼說你是不打算答應我,還要我再多求幾次婚不成?”

    “哎呀,不是不是!我答應我答應!”我趕緊扭頭解釋,撞進他盈著笑意的眼眸中,立刻叫道:“逍遙哥哥,我剛才是不是又自己跳到你的圈套裏去了?”

    他隻笑不語,我哼了一聲:“你明知道我剛下了決定不回家,心裏不好受,突然又要考慮成親的事,我怎麼可能馬上答應呢?”

    “我都知道,我也知道我不這樣步步緊逼,我要是就想著心疼你,下次能開口叫你跟我成親就不知道要什麼時候了。林兒,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脾氣,烏龜似的,一碰就躲到殼子裏去了,有時候心裏比誰都明白,都敞亮,卻總是縮進殼子裏不出來。”

    “誰說的?你罵我是烏龜!”

    “好,不是烏龜,是蝸牛,都是慢騰騰的。”他笑著捏了下我的鼻子,“你明明清楚很多事,且不說當初你那麼快就能認出我是誰,你輾轉在那麼多人手下做事,曆經波折,可有人說你的不是?林兒,你那樣清楚、明白,卻過了這麼久才知道心裏有我,你在感情上這樣畏畏縮縮,我怎麼能不著急呢?”

    “什麼呀,”我不服,“你不也是很久以後才知道喜歡我的嗎?彼此彼此。”

    “是,我也是個笨蛋,正因為如此我告訴自己今生絕對不可以再做一次錯過你的事情,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我先把你定下,你就是我的人了,以後再不用擔心別人把你搶走。”

    我心裏一熱,不自覺笑起來,可嘴裏還不服氣地說:“大男子主義,誰是你的人?我是我自己的!”

    “不,”他手上用力,伏在我耳邊緩緩吐氣:“你是我的。”見我臉上不服氣又要說話,他輕聲笑了笑:“別覺得委屈,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公平了吧?”

    天啊,我的臉就要煮熟了。我覺得自己現在就是一隻鴕鳥,把臉埋在他懷裏不敢抬頭。

    突然聽到李逍遙聲音沉沉道:“出事了!”

    我抬頭看過去,不由得奇怪——前麵幾百米開外就是伊克淖爾族的部落,可是平靜安詳的部落遠遠看過去卻見黑壓壓的人頭攢動,好像所有人都聚在了外麵。

    走進一些,李逍遙沉聲道:“糟了,好像是馬賊。”

    “馬賊?”我大驚,“難道是咱們來的那天他們說的……”心裏著急,不由叫道:“怎麼辦?”

    李逍遙看向我道:“林兒,你先下馬藏起來,我去看看。”

    “不行,我也要去。”

    “太危險了,你不能去。”

    “就是危險我才要去。”我堅持道,“你若是叫我躲起來,一定是沒有什麼計劃,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去。”見他猶豫,趕緊又道:“而且,你也知道情劍厲害,我現在就是你的另一把劍,關鍵的時候說不定能幫上忙。”

    李逍遙看著我點點頭,我們便一同騎馬走了過去,剛剛走進,便被一群馬賊團團圍住,手中的大刀弓箭齊齊對準我們,若說草原上的人生來勇猛,那這些人簡直就可以說是猙獰了。

    馬賊的首領是個異常高大的男人,我從這裏看過去就覺得他大概有一米九以上,身體壯的像頭牛,可臉上的神情卻像是一頭凶猛的獅子,尤其是配著他那一頭亂糟糟張狂的頭發,更讓我不由自主把他和獅子聯想到一起。

    其他的馬賊給他讓路,他站在我們不遠處,身後便是伊克淖爾族的族長,兩把大刀正架在他的脖子上,他的臉上卻毫無懼色,徑自叫道:“格日巴,這是咱們草原上的客人,草原上的規矩,自己族人的事不能牽扯到外人,何況是客人。”

    那個首領哈哈大笑了兩聲,道:“布日古德,你這早該讓禿鷹吃了肉的老頭,到了現在你還給我擺副族長的架子,現在我的刀已經架在了你的脖子上,我想要誰的命就要誰的命,輪不到你來管我!”

    “呸!你這草原的敗類,若不是我不小心著了你的道,讓你用我這條老命威脅咱們族人,族裏勇猛的戰士早就把你撕成碎片喂鷹了!”族長臉上剛毅,聲音豪壯,不愧是草原上的漢子,就算上了年紀心中的豪氣也未曾減退半分。馬賊首領哈哈大笑兩聲:“我就是要用你的老命威脅他們,你能怎麼樣?吃了我?”

    “格日巴,我真後悔當時一時心軟放你走,給族裏帶來無窮的禍患!”族長恨恨說道,馬賊首領臉色一變,喝到:“你居然還敢提起來!兄弟們,這伊克淖爾族裏好東西多得是,無論馬匹牛羊,金銀皮革一件不剩都給我帶走!”

    他手下的馬賊早就將氈包裏搜刮了個幹淨,族裏的年輕男女雖恨,卻因老族長在他們手裏有所忌憚,一個個的惡狠狠地瞪著馬賊,恨不得飲其血啖其肉。

    我焦急地看了看李逍遙,他示意我稍安勿躁。格日巴見搜刮的差不多了,自己上前接過大刀,刀鋒更逼近了老族長的脖子,叫道:“高雲在哪裏?”

    老族長的眼睛都要瞪出來了,怒道:“你還要怎麼樣?”

    “少廢話,高雲在哪裏?”格日巴這一要挾,老族長的脖子上就被劃破一道口子,流出血來。突聽一個幹脆的聲音道:“我在這裏。”

    高雲慢慢從族人中間走了出來,依舊是那種隨和的表情,我依舊在旁人臉上看到了恭敬。

    似乎高雲受到的尊敬,居然比她的父親族長大人還要多。

    格日巴看到她,立刻大笑道:“好,高雲就是高雲,你果然還是一點都不怕我。”

    “我當然不怕你,”高雲說道,“草原上的女子,不是撒嬌的綿羊,是烈性的駿馬,怎麼會怕你這樣卑鄙的人!”

    “你就不怕我把你阿爸剁碎了喂鷹!”格日巴大喝一聲,高雲叫道:“你不要想用阿爸來要挾我,我是不會跟你走的!你殺了阿爸,我族裏的勇士就殺了你,高雲再同阿爸一起去了,怕什麼!”

    這幾句話說的清清脆脆,斬釘截鐵,高雲的豪情讓我動容。老族長哈哈大笑起來,叫道:“好高雲,不愧是我伊克淖爾族的女兒!格日巴,你這馬蹄下汙穢的泥巴,不要妄想高攀我們天上的白雲!”

    格日巴的臉色忽青忽白,吼道:“我不配?三年前你就說我不配,我倒要叫你知道我配不配!”說著手一揮:“把高雲給我綁了!”

    老族長急得漲紅了臉,大叫道:“格日巴,你不要太囂張!三年前你不配,現在你這個馬賊就更不配!我的高雲早就已經有了情郎,是不會看上你的!”

    格日巴冷笑道:“你倒叫她的情郎出來,我一刀砍死他!”

    老族長的臉上突然就出現了一種難以言喻的表情,仿佛是有了最亮眼的光芒,連眼睛裏似乎都放出光來了:“你要是見了他,恐怕隻有把自己埋在泥巴下麵,他是咱們草原上最勇敢的戰士,是咱們羅摩最了不起的射手,他能馴服咱們草原上最烈的馬,喝光最烈的馬奶酒!他的胸懷比天空還寬廣,目光比雄鷹還遼遠!你一個小小的馬賊,不配見他!”

    格日巴聽得臉上發青,高雲說道:“格日巴,你現在放了我阿爸還來得及,不然等他來了,你就是想被喂鷹也不成。”

    “我倒要看看,是哪個野小子被你們說成這個樣子!”

    “你說他是野小子?那咱們草原上的男兒都成了螞蟻啦。”高雲的臉上突然有了笑容,那笑容如此明亮,如此動人,“他身上流著草原上最最高貴的血,流著烏圖真的血!”

    格日巴明顯被“烏圖真”這幾個字給震懾住,愣了一愣才道:“烏圖真?是烏圖真?”

    老族長聲音裏盡是驕傲,叫道:“不錯,是咱們草原狼王的子孫!咱們王族的男兒!高雲,你告訴他!”

    高雲挑起了下巴,臉上是對自己愛人的驕傲,這驕傲讓她看起來格外明豔動人:“烏圖真•;海日汗就是我的情郎!”

    雖然我不知道烏圖真•;海日汗是誰,但是卻被馬賊震驚的表情和伊克淖爾族族人驕傲的表情給感染了,忍不住歎道:“哇~”

    李逍遙好奇地看過來:“林兒,你知道這個人?”

    “不知道。”

    他白眼一翻:“那你哇什麼?”

    “配合一下氣氛嘛……”我越說越沒底氣,隻好傻笑兩聲。那邊格日巴已經從震驚中複蘇,他臉上陰晴不定,估計是很忌憚“烏圖真•;海日汗”這個名字的。他的眼睛在馬賊掠來的東西和高雲的身上掃來掃去,最後突然冷笑兩聲。

    “王族的男人又怎麼樣?羅摩第一勇士又怎樣?”他手裏的大刀突然指向高雲:“我要的女人,便是天神也搶不走!”說完就指揮手下人去綁高雲,我趕緊叫道:“不行!”李逍遙已經快我一步,腰間的殘月索映著白亮的雪光飛了出去,將那幾個上前的馬賊給隔了開。這下子格日巴氣的臉都綠了,叫道:“殺了這兩個礙事的!”他手下的人接到信號立刻一窩蜂向我們撲了過來,一個個都是膀大腰圓的草原大漢,大吼大叫野獸一般,我從來沒見過這陣勢,連李逍遙的馬都驚了,嘶鳴著提起前蹄,若不是我坐在李逍遙的懷裏,肯定是要跌下去的。

    李逍遙的殘月索一揮,正環著我們一圈,將撲上來的人暫時擋退了幾步,那些人個個勇猛異常,拿著大刀往上又砍又刺,馬兒嘶鳴不已,李逍遙抱著我從馬上一躍而下,下來時殘月索已回到腰間,傲世出鞘。

    我也慌忙抽出無雙,對著衝過來的馬賊就是一劍,雖未傷到他,卻也著逼得他退了幾步,心中多少有了底,何況之前和血魔那一場讓我驚心動魄最後僥幸逃生的打鬥鍛煉了我的堅韌,我可以暫時強迫自己不去想殺人的問題,直接就揮劍出招。

    我們這一動手,伊克淖爾族的人立刻趁亂也大叫著與馬賊廝殺了起來。李逍遙聰明得很,剛剛比劃了兩招,突然就大叫一聲:“擒賊先擒王!”直接衝著格日巴一劍過去,格日巴“呸”地吐了口唾沫,手裏的大刀一刀劈下,帶出的風聲居然連我都聽得清清楚楚。可是李逍遙那招劍式是假,身形一晃,殘月索直接繞在老族長身上,想把老族長拉出來,格日巴恍然醒悟,情急下一把抓住了殘月索。李逍遙抽一下沒抽出來,突然左手一伸,叫道:“看我暗器!”

    這一叫來得快,格日巴沒來得及反應,帶著鐵護肘的左手下意識抬起來擋了一下,右手的刀再次淩空一劈,李逍遙空中翻身,一下子就將老族長從格日巴手裏給拉了出來。等他帶著老族長落在我身邊的時候,胸前的衣服上赫然一道刀痕,雖未傷到他的皮肉,卻也看得我心驚膽戰。

    李逍遙驚歎道:“好重的刀風!”格日巴叫道:“不要臉的景國小子,除了滑頭,沒半點本事!”

    李逍遙嘻嘻笑道:“幸虧我沒有不要臉的本事,也沒有搶女人的本事。”格日巴氣的簡直要跳起來,罵道:“王八蛋,你敢罵我!”

    李逍遙眉毛一挑:“王八蛋罵誰?”

    格日巴想也未想脫口而出:“王八蛋罵你!”

    李逍遙笑得更誇張,道:“果然是王八蛋正在罵我。”

    老族長配合著大笑出聲,格日巴的大胡子氣的一跳一跳,我拉拉李逍遙的衣袖,道:“逍遙哥哥,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學楊過玩兒!”不過我還是忍不住也笑出了聲,笑完正了正神色:“還是快——”我的話還沒說完,突然聽到一聲尖叫:“阿爸——”

    “高雲!”老族長大驚失色,隻見高雲被幾個馬賊捉住,正在拚命掙紮。李逍遙我們就要過去,卻被一群馬賊上來團團圍住,老族長手無寸鐵,卻勇敢地往高雲身邊衝,幸虧李逍遙保護,不然又會被人拿住。

    麵對這樣一群馬賊,我連自保都困難,眼見伊克淖爾族的人少,漸顯敗勢,似乎也有人死了,心中著急,有些打紅了眼,已經傷了幾個大漢,本來心中惴惴,此刻卻什麼也顧不得了,就是殺了人也不在乎了。可是憑我這三腳貓的功夫哪裏能殺人,李逍遙一人麵對一大群馬賊,還要保護我和老族長,我能感覺到他的吃力。

    怎麼辦?怎麼辦?難道今天就要死在這裏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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