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609 更新時間:09-06-09 19:44
秋風瑟瑟,晚景蕭疏。
都城龍田北郊駐軍大營,幾騎快馬從營中飛馳而出奔北而去。馬上騎士披甲執矛,個個精悍異常。快馬踏著煙塵馳過北郊演武場,引得校場上出操的甲士側目觀望。快馬馳過龍嶺南坡官道,嚇得行路的百姓紛紛避讓。
幾匹馬繞過一個彎道,略為減速,從小路迤邐上嶺,嶺上涼風襲麵,隱隱有肅殺之氣,鬆濤陣陣,似藏雄兵百萬。
幾個騎士馳到嶺上,立足不動,向東北而望,靜默良久。領頭一人,胯下戰馬毛色黑亮,顧盼神飛,神駿非凡,對著東北方不停的嘶叫,躍躍欲試。
馬上騎士身著紅色長襦,外披黑色鐵甲,頭戴雙板長冠,鷹眼短須,十分幹練,正是都尉蒙良。他身後緊跟一騎,馬上武士高大威猛,披甲帶帽,是百將犀牛,他經過半年的磨礪,已經從屯長升為百將,可統領百人了。
在他旁邊是什長小七以及兩個護衛。
“要打大仗了,”蒙良用馬鞭遙指東北方,在那百裏之外是一望無際的丹乾平原,“丹琅國十數年的變革,現在已經國富民強。新拜了上將軍炎天,又經過數年整軍治武,武力那是更強大了。這些年丹琅不停的騷擾我邊境,最近又大幅度在增兵,怕是要大舉進犯了。”
犀牛等人默默的聽著,不知道該回答什麼。
部下的沉默,沒有止住蒙良的談性,他笑笑拍了拍馬頭,說道:“黑箭知道,它嗅出來了,它最近夜裏總在長嘶,這是戰馬的一種默契,遠方的狼騎在召喚它呢!”
“閑了好久,黑箭都有些胖了,”蒙良撫摸著馬鬃,無限愛惜,“猴子真是喂馬的好手,把黑箭調理的膘肥體壯,哈哈!他也磨煉的差不多了,明天讓他到我帳中作傳令官吧。”
“多謝將軍!”犀牛在馬上施禮,十分感激。
“你倒是真愛護這個同鄉,比你自己晉爵還高興。”蒙良越來越欣賞犀牛,心裏暗想,假以時日,犀牛一定能成為戰功顯赫的名將。
“我有些不太明白,”犀牛疑惑問道,“明明強敵就在身旁,整日秣馬厲兵,隨時可以撲過來,為什麼君上卻毫無準備,兵不充,馬不備,兵器老舊,這幫家夥到底一天到晚都在幹嗎?總在吃喝玩樂麼?”
“哎,不可對君上無禮!”蒙良輕輕責備犀牛,像對自己的兄弟,“你要是再多讀些書就好了,讀書明禮啊。”
“嗬嗬,”犀牛咧開大嘴笑了,“我可不成,一拿起書卷,頭就痛,還困得不得了。”
蒙良長歎了一口氣,“唉——,十年前,上將軍啟武因故辭官隱居,君上好像也一下老了許多,沒了當年雄霸天下的氣魄,漸漸的疏理朝政,也荒廢了武備,這些年更是寵信佞臣,迷於酒色,大乾已經不複當年勝景了!”
“廟堂上不是還有忠貞老臣丞相景嶽和大將蒙拓麼,哎,他可是你老爹啊!”這犀牛可有點沒大沒小,蒙良卻是毫不在意。
“老爹怎麼了?”蒙良用馬鞭在犀牛皮甲上抽了一下,“我的爵位可是軍功得來,可不是靠家世顯赫,你小子欠揍。”
原來,蒙良是大將軍蒙拓的兒子,而蒙氏在大乾是名門望族,三代為大將軍,門生故吏遍天下。到了這一代青出於藍,又出了蒙良和蒙適兄弟兩個,兄弟倆智勇雙全,馳騁沙場,一同為大乾效力,又有家世庇蔭,前途真是不可限量。
“時過境遷,現在外有費虞擅權,內有公子昊專政,遮上蔽下,雖有忠臣良將,又能如何啊!”蒙良有些意境蕭索,憂慮忡忡。
“我……我真的不太懂,”犀牛搖了搖頭,“作為一個大乾武卒,我隻知道上陣殺敵,為國立功,光耀門庭,這君君臣臣,擅權專政的,把我都搞糊塗了。”
“嗬嗬,”蒙良拍了拍犀牛,“不學無術,隻知道砍砍殺殺,是個莽夫。也好,少了很多煩惱,一個心思上陣,殺、殺、殺——”說道後來,用手作刀狀,在犀牛脖子上虛砍。犀牛縮了脖子,向後直閃。
“說出來痛快些,走吧,下山回營。”蒙良搖搖頭,調轉馬頭向嶺下奔去,其他的人緊緊跟隨。
八月,丹琅上將軍炎天統帥大軍十五萬進犯乾國,輕輕鬆鬆攻占了乾野、懷恩兩城,搶了大片疆域,斬首戍邊軍民五萬之多,眼看要跨過龍衛郡,奔國都而來。
丹琅軍的凶猛神速狠狠的震驚了王城龍田醉生夢死的一眾貴族,一時間驚慌失措,方寸大亂。乾王熙終於從酒池肉林聲色犬馬中驚醒,力排一眾主降派遷都的建議,站到了主戰派一方,準備以舉國之兵,給丹琅強盜還以痛擊!
已經由馬夫轉成傳令兵的猴子在晚飯後鑽進了犀牛的營帳。
“犀牛哥,”猴子眼裏閃著光,瘦小的身體躍躍欲試,壓低了聲音,“有好消息!”
“哼,什麼事鬼鬼祟祟?”犀牛笑著踢了猴子屁股一腳問道。
“是啊,什麼事?”小七也在犀牛帳中。
“要開仗了,”猴子壓抑不住興奮,“都城來人了,今天上午,中軍幕府招都尉蒙良去議事,整整一天時間,都在商議出兵的事情,這會兒蒙將軍才剛剛回營。”
“咦?”犀牛心裏怦怦直跳,有大仗就有機會立大功,那就能晉升爵位,光耀祖宗了,“到底是哪個將軍統兵啊?我說這些日子各郡縣的兵馬在不斷的調向北郊大營呢?”
“是老將軍蒙拓和丞相景嶽來了,蒙良將軍興奮異常,連連說老天有眼,君上英明睿智,忠奸明辨……”猴子滔滔不絕,學著蒙良的神態,倒也惟妙惟肖。調兵遣將屬於兵家機密,蒙良不可能告訴猴子什麼,猴子憑著察言觀色和想象將大致的情況說了個大概,這也夠犀牛和小七高興萬分了。
小七興奮的來回走,將手指掰得“啪啪”直響,連連道:“閑待了半年,終於要上戰場一顯身手了,看看我的威風,乾武步卒縱橫天下……”
犀牛重重的拍了一下猴子肩膀,疼得猴子直咧嘴,犀牛道:“好!猴子,等大勝丹琅軍之後,我帶你回鄉看望父母!”
蒙拓的將軍府邸坐落在王城龍田南北貫通的繁華主街上,占地廣闊,氣勢雄渾。本來是乾國上將軍啟武的府邸,啟武辭官歸隱之後,擱置了一些日子,後來大將蒙拓戰功威望和爵位日益增高,乾王熙便將這閑置的府邸賜給了蒙拓。
丹琅大軍寇邊進犯,勢如破竹,震驚了大乾朝野上下,王城內也是人心惶惶。本來人頭攢動,繁華似錦的大街現在卻顯得冷冷落落,商家大戶都忙著作向南避難的準備,堅持營業的商戶倒顯得珍貴萬分。
沉沉的夜幕之下,一輛輕便的軺車在十幾個甲士的護衛之下轔轔駛到蒙拓府前,白發蒼蒼的丞相景嶽坐在車上。一名護衛走到朱漆的大門前叫門通報,不一會,將軍府正門大開,蒙拓出來將丞相景嶽奉迎進府。
在蒙拓布置的簡單古樸的內堂,家人盡去後,二人相對而坐,麵上滿是憂慮之色。
“將軍以花甲之年,猶能擔負起國之重任,領軍出征,真是大乾之幸啊!”須發皆白的丞相景嶽由衷的感歎。
蒙拓十分謙卑的回道:“丞相又何嚐不是如此呢。”
“將軍不必自謙,”景嶽又道,“大乾勇猛之將雖多,但真正能統禦千軍,決勝天下的人卻非將軍不行。自從十年前啟武走後,大王爭霸天下的氣勢似乎就漸漸弱了,近些年更是對朝政疏於管理,荒馳武備,隻一味的寵信奸佞,任由費虞和公子昊把持國政,卻把太子亥初晾在一邊,搞得烏煙瘴氣,讓人心寒啊。”
蒙拓肅然回道:“好在朝堂之上還有老丞相能與其據理力爭,尚能使我大乾國事免於陷入水火。”
“大王雖說近年沉迷於酒色,但到底是一代明主,”景嶽露出難得的一絲笑容,“這次強敵壓境,大王就乾綱獨斷,力排上卿費虞、公子昊等一班臣下遷移王城的眾議,一力主戰,拜蒙將軍為大將軍,總領一切軍事,我大乾複興有望啊。”
蒙拓又看向景嶽,搖曳的燈光下,景嶽顯得異常憔悴,但目光堅定,景嶽迎著蒙拓問道,“不日就要出征,不知道將軍準備的怎麼樣了?”
蒙拓歎了口氣,道:“將軍府一切事物皆打點準備完畢,各郡縣征調的兵馬正陸續向王城集結,隻是……”
景嶽一愣,萬分疑慮的問道:“隻是什麼?”
蒙拓歎道:“犬子蒙良徹查回報,駐紮王城龍田北郊大營的常備精銳步軍‘乾武步卒’,按大乾律法定兵員下限五萬,現隻有三萬餘;駐紮王城東郊大營常備‘黑羽騎軍’精銳下限三萬,現在卻連二萬都不到啊,這仗怎麼打?”
“啊?!”景嶽大吃一驚,猛地拍了一下桌子,“這事兒我早有耳聞,不想卻虧欠這麼多?這費其候和公子昊是怎麼帶兵的,簡直罪不容誅!”原來費其候是乾武步卒主將,公子昊是黑羽騎軍主將。
“這能怪得了誰?”蒙拓連連搖頭,“上有所好,下必效之。君上懶得打理政務,荒馳武備。朝堂則上下享樂奢華之風盛行,連年的將大部軍費挪作他用,導致兵源補充不上,訓練荒廢,連維持常備的足數都難啊!”
“唉——是啊,”景嶽老眼含淚,無可奈何,“君上被費虞等奸佞蒙蔽,太子亥初卻又性格敦厚軟弱,致使國之利器掌握於小人之手啊!”
“事已至此,哀歎沮喪於事無補,為今之計隻能以弱對強。”蒙拓到底身經百戰,雖麵臨壓力,但卻不屈不撓,開始謀劃,“丹琅軍雖然勢頭強大,但疲師遠來,糧草補給難以支持久戰。所以我軍當避其鋒勢,不與其決戰,大軍駐紮在前沿,利用深溝壁壘固守不出,不停派出小股部隊騷擾,隻待敵軍糧草耗盡,疲於奔命之時,我們以逸待勞,自然不戰而勝!”
“以逸待勞,此計甚妙,眼下隻能如此了。”景嶽思索半晌說道,“蒙將軍,還有一事,你可如此辦理,來日你請了印信虎符,即刻到各營調配兵馬糧草,限期集結至北郊大營。費其候和公子昊無論如何也沒有辦法湊齊‘乾武步卒’和‘黑羽騎軍’的常備兵員。”
“哼哼——”景嶽冷笑一聲,“到時候,我定然奏請君上,治他們個懈怠軍務之罪,在此非常之時,必然削了二人兵權!”
蒙拓連連稱好,與景嶽燈下長談,謀劃出兵事宜,直至深夜景嶽才告辭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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