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155 更新時間：09-08-07 18:32
遠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淥波。
禦花園上空交疊著一白一藍兩道身影，白影總是在藍影前一點點，不近不遠，每當藍影要碰上白影時，白影卻又巧妙的輕輕一旋，身姿輕盈而飄逸，便又躲過了藍影伸出的手。
一來二去，藍影終是有些倦了，腳步也有些慢了，突地，伴著一聲“哎呦！”那道藍影，便直直掉入了花海中，若藍色的妖姬落入了凡塵。
隻見，那道白影卻猛地回身，往藍色身影奔去，疾急如風。
“瑜兒，有沒有傷到哪兒？快讓默然哥哥看看。”平日裏雲淡風輕的臉上，這時卻清晰的寫著，心疼與著急。
歐陽默然輕輕執起，上官瑜的小腳，想看看有沒有扭傷，上官瑜卻縮回腳大聲說著，“沒事兒，一點事兒都沒有，我才沒有受傷。”
上官瑜為了證明自己的話的正確性，還準備站起來示意，卻被歐陽默然抬起頭淡淡的一掃，雖然很溫和很溫和的眼神，卻讓上官瑜瞬間有了種冷汗直流的壓迫感，隻得又乖乖的坐回去。
歐陽默然小心翼翼褪去上官瑜的鞋，皺著眉看著青紫發腫的腳踝，略帶責備的說道，“為什麼這麼不小心，跟你說了很多次，練武不可操之過急，還好沒有傷到筋骨，把淤血推散便好，而且這隻是在花園，摔也隻是摔在花上，若是你是從高處摔下來，該如何是好？恩？”
上官瑜撇了撇嘴角，小聲嘟囔著，“誰讓你跑那麼快……人家還不是想贏了你，就可以出宮玩了，這下又得不嚐試了。”
雖然上官瑜說的很小聲，卻忽略了眼前人深厚的內功，他的抱怨，一字不拉的落入了歐陽默然的耳裏。
隻是上官瑜隻顧低著頭哀怨著，自是沒有瞧見歐陽默然，嘴角勾了起一個略帶壞意的笑容。
歐陽默然輕輕推拿著，漸漸的淤青越來越淺，直至隻能看到一個小紅點。而後，歐陽默然從懷裏拿出凝脂，輕輕擦在腳踝上，歐陽默然的手修長而又纖細，溫良的觸感，讓上官瑜覺得很舒服，似乎都忘了疼痛。
“好些了麼？”如春風般的嗓音，淡然響起，臉上帶著一絲似有如無的笑意，迎著陽光，眼睛微眯，慵懶中帶著超然。
一縷微風過，吹起歐陽默然隨意舒展的發絲，伴著縈繞的花香，翩躚舞蹈著，歐陽默然身子微微前傾，將少年整個罩在一片陰影裏，還沒等上官瑜反應過來，便一把攔腰抱起了上官瑜。
嘴裏卻說著與行為不相符的話語，“皇上，臣得罪了。”隻是那臉上促狹的笑容，卻怎麼也看不出，有惶恐的神色，隻有滿滿的自得。
“你！快放朕下來！”上官瑜惱羞成怒，抬起粉嫩的拳頭，砸向歐陽默然。
“皇上，若是您的聲音再大一點，我想整個皇宮的人都會知道您的腳扭了，連路都走不了了，那時候，攝政王也會知道，太後也會知道，太醫也會來，讓您禁止出皓衍閣半步，這樣……您，還要繼續大聲喝斥微臣麼？”
歐陽默然一板一眼地說著，根本不去看臉色漲得通紅，卻又不得不住口的少年皇帝，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似是早已料到少年皇帝的反應。
“哼！愛卿似乎也學壞了呢！”上官瑜諷刺道。
有時候，無法發泄不滿，就隻能，一逞口舌之快了。
“哦？微臣哪裏壞了？微臣的職責是保護皇上，卻讓皇上在我麵前受了傷，我當然要懲罰自己，還要補救自己的罪過啊！”
歐陽默然仍是一臉正經，隻是眼裏一閃即逝的興味兒，卻出賣了主人的真實想法。
上官瑜卻是氣悶的鼓著臉頰，不再說話。
猛地，歐陽默然一提氣，運起輕功便往宮外的方向奔去，隻是，上官瑜卻並未發現不同。
當二人已經站在了華嵐大街上，上官瑜這才驚喜的抬起了頭，就連自己還窩在歐陽默然懷裏的情況都忽略了，在大街上，突然叫喚了一聲，“啊！我出來了？”
上官瑜驚奇的睜著大眼，環顧了一圈，似是還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出了宮，畢竟，上一次出宮，已是六年前的事了，那遙遠卻又清晰的記憶，是，那麼美好。
有人說，沒有回憶的心，一定是死了，而隻有回憶的心，卻一定是老了。
上官瑜什麼都不缺，什麼都擁有，卻總是被保護著，被看護著，被守在一個華麗的皇宮裏。若是，他從來不知道外麵的世界是什麼樣子，也不會有所期待，然而，人在知道了外麵的精彩後，還能沒有任何渴望麼？
上官瑜很聰慧，記憶力驚人，早已讀破萬卷書，卻從未行萬裏路，他總是幻想著各種書裏形容的美景，各地的風土人情，若是，有可能，他是真的想放棄一切家國天下的束縛，帶著一個小小行囊，仗劍天涯。
隻是，也隻是想想罷了，能偶爾這樣出了宮，偷偷樂樂，也不錯。
很多年後的洛殤，早已走出了皇宮這個牢籠，卻發現，不管是哪裏，若是心被束縛了，都不是自由，隻有將心放開了，才沒有人可以困住他，哪裏都是自由的天空。
“默然哥哥，放我下來，我自己走，也不知下一次何時才能出宮，我想好好感受一下民間的氣氛。”然後，回到宮裏，我仍是那個學著怎樣成為一代明君的上官瑜，現在，就讓我享受一下作為葉瑜的快樂吧！
歐陽默然估算著凝脂的藥效，而且，上官瑜的傷也不重，便放下上官瑜，隻是跟在在後麵，看著上官瑜興奮的跑去買各種小吃，那單純的樣子，似是又回到了六年前，那個粉雕玉琢的小孩兒，他終究還是個沒長大的孩子罷了。
二人，緩緩的逛著，便又來到了闊別已久的飄香樓，隻是，現在，卻再也看不到那個魅惑的樓主，與那可愛的火狐狸了。
滄海桑田，也許就是這個意思吧！
掌櫃的一看是歐陽默然來了，便殷勤的上前，將二人帶到了飄香樓後麵的文湘閣，上官瑜疑惑的看著，掌櫃的邊走邊給歐陽默然報告著，最近一段時間的飄香樓相關產業的情況。
進了文湘閣，歐陽默然擺了擺手，溫和卻淡淡的說了句，“還是按照葉瑜當年來後，文覓仁留下的規矩招待，那些賬本，讓人送到我府上，明日我給你答複。”
“是，歐陽公子。”
歐陽默然抿了一口茶，抬眼看著掌櫃一臉欲言又止的樣子，優雅的放下茶杯，淡然開口，“還有事？有事就直說，這裏也沒外人。”
“是，小的……小的……小的是想問，文樓主什麼時候才會回來？”
“恩？怎麼想到問這個？”
“公子別誤會，小的不是說公子做的不好，公子將飄香樓產業管理的井井有條，隻是樓主去了六年，對生意不聞不問，小的，有些擔心樓主是否出了什麼意外，還請公子讓小的們安心，公子平日裏也很繁忙，難得來飄香樓，所以，小的還是想……”
歐陽默然點點頭，表示理解，站起了身子，走到掌櫃的跟前，拍了拍他的肩，“我知道您的忠心，我也沒有誤會，隻是文覓仁他沒事，他隻是在外遊玩，暫時不想回來罷了，至於他什麼時候會回來，我也不知道，我想……”
歐陽默然卻頓了頓，望著遠處的天空，神情略微有些飄忽，無聲歎了口氣，才開口，“我想應該快了，他可不會放棄他的商業王國呢！”
“多謝公子，小的下去了。”歐陽默然擺了擺手，往上官瑜的方向走去。
“你文叔叔的產業，現在都是我在幫他打理。”歐陽默然自顧的開口解釋道。
“哦……可是，文叔叔他什麼時候會回來呢？”這麼多年，還是挺想他的，那個喜歡將自己抱在懷裏，當成玩具的豔麗男子，雖然有時候沒個正行，卻是真的疼自己的。
“……這個，我也不知道呢！不說這個了，吃完飯，想去哪兒？今日，我們可以多呆一會兒。”
過了許久，卻不曾聽到上官瑜的回答，歐陽默然有些疑惑的抬頭，卻發現上官瑜正一臉嚴肅的看著自己。
“默然哥哥，你們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為何司辰曦叔叔六年未曾回京？而文叔叔竟也消失了六年？他的產業卻交給默然哥哥打理？到底當年發生了什麼事情？還有那個炎魔教到底是怎麼回事？幽哥哥怎麼會專門去那裏？當年給我令牌的焱翼又是誰？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不要什麼都不告訴我，我不需要你們認為的理所應當的保護。”
歐陽默然略帶驚訝的深深看了眼上官瑜，心裏說不清是什麼滋味，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什麼味道都有，一時怔怔的不知該說什麼。
不知何時，被自己護著的小孩，也在慢慢的成長，再也不是那個單純的小孩子了。
他聰明，他有自己的想法，他不再需要我們像守護神一樣寸步不離。
……
該是欣慰的吧……
歐陽默然突然淡淡的笑了，“瑜兒，我很開心，也有些不開心，你長大了呢！默然哥哥會告訴你，不過，先用膳好麼？”
“恩。”
總是有這種感受，時間真的是很神奇，總是在我們不知道的角落裏，改變了太多，直到我們發現時，已是物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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