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310 更新時間：09-10-10 20:17
禦瞳築牽著忘憂，站在小鎮上橢圓形的旅店前，高高的牆壁用上好的綠鬆石打磨而成，磨出很多棱角，五瓣花型的彩色玻璃窗，走進店中，陽光透過屋頂花窗，折射出五彩繽紛的顏色，照在光滑如鏡的地麵，像走在彩虹中，一樓是原木色的櫃台和桌椅；二樓是舞台和酒吧，三樓是客房。
熱情的店家聽說他們要住店，立刻將他們帶到三樓的客房，又轉身去準備早點。
客房布置得很雅致，尖尖的深藍色屋頂，屋子正中央有扇型的飄窗，掛著湖藍色的絲絨窗簾，地上是彩紋地毯，飄窗兩邊各有一張木紋床，床褥被單都是嶄新的，一張小圓桌，兩張客椅，再加一個小衣櫥，空氣中有淡雅的樹脂薰香味，倒也很幹淨清爽。
“唔……好……吃……”雪兒站在小圓桌上，小爪子捧著香脆的鬆餅，啃得津津有味，大尾巴悠閑地甩來甩去。
“兩位客人，早點準備好了。”粗布衣裳的店家個子不高，古銅色的臉龐，很熱情地端來餐盤，方形木盤裏放著兩個黑麥饃頭，兩碟醬菜和兩小杯清茶。
“謝謝。”忘憂接過餐盤，放到小桌上。
“店家，有浴桶或者浴池嗎？”禦瞳築望著鬥篷上厚厚的灰塵。
“兩位客人有所不知，我們古蘭小鎮的地界上滿地黃砂，幹旱少雨，每一杯水都來之不易。今年尤其嚴重，大半年了，一滴雨都沒下。鎮上蓄水池裏的水，每戶每天每人兩大碗，勉強夠喝，洗衣服洗澡是萬萬不行的。”店家說得很誠懇，臨走時關好房門，“對不住了。”
忘憂和禦瞳築麵麵相覷，漠原雖然多沙漠，全國各地都興修了很多蓄水池，引入地下河流，無論是百姓生活，還是莊稼灌溉，都可以滿足，為什麼盛產彩石礦的富庶的古蘭小鎮，這麼缺水。
“忘憂，雪兒渴。”雪兒忽閃著紅色的大眼睛，看著兩杯清香的花茶。
“喝吧，我不渴。”忘憂把很小的茶杯推到雪兒麵前，雪兒一氣喝完。
“你喝這杯。”禦瞳築把自己的茶杯放在忘憂手裏，心疼地看著她幹燥的唇瓣。
“那你呢？”忘憂很渴，就算她什麼都不問，光看他連睫毛上都沾了不少塵土，就知道他忙碌了很久，更需要喝水，想了又想，她把滿滿一小杯變成淺淺兩小杯，一人一半。
禦瞳築凝望著忘憂倒水的專注，嘴角勾起一絲淺笑，雖然忘憂不記得自己，但她正重新依賴他，信任他，這讓他心裏莫名的激動。
“忘憂，我知道哪裏有水喲。”雪兒很神氣地梳理自己的白色皮毛。
“在哪兒？”忘憂看著禦瞳築頭發衣服上的灰塵，他們從相見到現在不過十幾天，但她就是知道他是很愛幹淨的人。
“小鎮的南麵有個彩石礦，那裏有地下泉水，我們晚上去洗澡。”雪兒在桌子櫃子和床之間蹦來蹦去，又在床上跳上跳下，樂個不停。
禦瞳築聽到屋外的響動，打開房門，不出所料，樹玉和漠琰站在門外，他們總算趕來了。
“店家，我們提前吃午飯，明天挑些幹糧和肉打包帶走。”禦瞳築衝著樓下說完，就關上屋門。
“我們訂的客房就在隔壁。”樹玉把桌子移到飄窗旁邊，四個人都有得坐，從包裏掏出一張小地圖和一支筆，“今晚借宿一晚，明天就要出發，不知道為什麼，我和忘憂的通緝令還掛在小鎮上。”
“客人，您要的午飯準備好了，哎，你們是一起的嗎？”店家敲門而入，卻看到另外兩位也在這裏。“那正好，請客人們小心些，千萬別弄髒了床褥，這裏實在缺水，沒法洗。”
店家說完又離開，沒一會兒，小圓桌上擺了滿滿一桌的飯菜，薰肉拌飯、烤肉串、肉餅、燉肉、肉丸湯，肉香味兒立刻充滿不大的房間。
“喔，好香啊！”雪兒跳上小圓桌，這也聞聞，那也聞聞。
“肉串味道很不錯，醬料也很美味。”禦瞳築吃完兩串之後，又拿起一串。
“肉餅很有嚼勁，油而不膩。”樹玉吃完一塊，又盛了點肉丸湯。
漠琰依在窗邊，看他們吃得很香，勉強吃了一塊燉肉，立刻胃口大開。
很快，一桌飯菜隻剩下晶瑩剔透的精致餐具。
店家滿臉笑容走進來，收拾好餐具：“這些全是我女兒做的。對了，客人們，中午以後不能走遠，一定記住，尤其是晚上，絕對不能踏出小店半步，不然很危險。”店家又關照了一遍，直到客人都點頭，才放心離開。
“嗝。”雪兒腆著圓滾滾的小肚子，躺在厚軟的枕頭上，“好好吃哦，好飽，好飽。嗝。”
四人圍坐在圓桌上，樹玉取出筆，又攤開地圖，然後討論去熾焰山最便捷的路徑。為了避免隔牆有耳，他們還布下了結界。
“熾焰山陡峭無比，通常的登山攀緣經驗完全沒用。”樹玉看了好一會兒，歎氣，這是漠原少有的隨行地圖，可以按照需要放大縮小，甚至能看到小鎮上的每間房屋。
“整片大陸共有十六條路可以登上熾焰山，就算一千六百人，也不一定有一個人能順利到達半山腰，熾焰山與其說是座神聖山脈，不如說是索命迷宮來得確切。”禦瞳築雙手環胸，坐在桌前。
樹玉先看向屋門外，漠琰也注意到門外的動靜，禦瞳築身形一動，突然打開屋門，魅惑開口：“美麗的小姐，有什麼可以幫忙？”
一位靦腆又受驚過度的少女站在門外，金色的麻花辮垂在胸前，色的眼睛眼神閃爍，絞著細長的手指，不知所措又害羞，看著禦瞳築，又看看樹玉，再看漠琰，略帶稚氣的臉龐越來越紅。
“沒，沒，沒什麼。”少女突然跑開了。
樹玉身形更快，把少女拽進屋裏，重新封上結界問：“你在屋外轉了十幾次圈，到底想幹什麼？”他們的身份和行蹤絕對不能外泄。
“我，我……”少女不停絞著手指，頭越來越低，聲音比蚊子大不了多少。
“客人，我是店家，能進來嗎？”屋外傳來店家焦急的敲門聲。
“有什麼事情？”禦瞳築看著樹玉收好地圖和筆，才打開屋門。
“你們明天就要離開了吧？”店家的眼神滿是期待，像看到救星般的眼神，很不正常。店家看過屋子裏每一個人，最後走到樹玉麵前。“看幾位客人，非富即貴，又謙和有禮，對侍女都這麼客氣。我女兒說不上多漂亮，但也是這鎮上的鮮花兒，請你們帶她走，越遠越好。”
漠琰環視一圈，禦瞳築皮笑肉不笑很陰邪，他平時淡然慣了，忘憂外冷內熱，總是笑臉相對的樹玉算是他們中間看起來最容易親近的。隻是，這店家太以貌取人，忘憂怎麼會像侍女。
“不要。”樹玉笑得溫和，拒得也幹脆。
“幾位客人啊，你們行行好吧，我隻有這一個女兒，清清白白的，不能讓凶殘的翼人糟踢了！”店家急得快哭了，“明天翼人又要來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啊！你們要什麼都可以，隻要你們帶她走。”
“什麼！”漠琰怒火中燒，把店家嚇了一大跳。
“翼人？來來來，店家你好好說。”禦瞳築笑著把店家摁到自己的椅子上，“你們這裏怎麼會有翼人？”
“真的有！”店家抹掉額頭上的汗水，“古蘭小鎮土地荒蕪，卻盛產彩色礦石，每年我們都能靠彩色器皿賺很多錢，用這些來換糧食木材和生活必需品，我們古蘭鎮一直很富裕。五年前，小鎮上的地湧泉突然幹涸了，這是我們唯一的取水來源。一連大半年都沒有下雨，蓄水池的水都用光了，眼看著人都快渴死了。就在那天，來了一個翼人說他能讓地湧泉複活，每天供應全鎮的用水，但是要我們買，一杯水十塊金幣。”
禦瞳築眯著眼睛，斜站在窗邊，擋住了大半陽光，店家完全罩在陰影裏。
“鎮上的居民都很富裕，那時都渴得快自殺了，一聽到金幣可以換水，立刻都拿出金幣去換。時間一天天過去，大家的金幣越來越少，兩年後，就再也拿來不出一塊金幣來了。”店家心裏直打鼓，為什麼眼前的幾位臉色越來越難看。
“這跟你的女兒有什麼關係？”漠琰又一次打量害羞的少女，她的臉比太陽還紅。
“翼人大概看我們實在沒什麼錢了，就說小鎮如果每個月繳兩萬金幣，他就讓我們用水不愁，”店家惴惴不安地看著，“如果繳不出來，就單月初送貌美的少女，雙月初送俊秀的少年，來抵金幣。村子裏前前後後已經送出十幾個孩子，轉眼又到月初，他上個月就說了，這個月如果交不出兩萬金幣，就要我的女兒去抵債，我隻有這麼一個女兒……”店家越說越著急，最後撲通跪在樹玉麵前，“幾位客人，我們昨天點了一下金幣，才八千多塊，還差很多，實在沒辦法了。你們就帶她走吧，這孩子打小懂事，我寧願明天被翼人踩死，也不要看她被帶走，求你們了……”
“阿爸，阿爸……”少女與店家抱著哭成一團。
忘憂擔心地看著禦瞳築，他們的魔法都這麼強大，幫個忙應該沒關係吧。
“翼人要少年少女幹什麼？”樹玉還是微笑。
“有人說翼人喜歡吃人，也有說翼人淫亂不堪的，還有說翼人性情暴虐喜歡折磨人，反正送出去的孩子有去無回……”店家老淚縱橫。
“那就報官啊！讓官兵抓住他。”禦瞳築冷笑，漠琰似乎心情很惡劣。
“官府？他們一聽說翼人就逃得無影無蹤，說是翼人魔法強大，官兵不是對手。”店家咬牙切齒，“我們去告官，十有八九都嚇跑了，還不準我們說出去。鎮上的人，能逃得都逃了，古蘭鎮早就荒廢了。”
“那個翼人平時都在哪兒？”漠琰不動聲色。
“鎮上唯一的地湧泉，現在成了他的地界，中午過後不準我們出鎮，晚上更是不準我們出門，不準出鎮又不準出門，哪能湊到那麼多金幣呀，他根本就是把我們當牲口！”店家憤憤不平。
“我們不能帶走你的女兒。”樹玉輕輕把店家父女倆推到屋外，“真是抱歉。”
“是我老漢沒用，保護不了自己的女兒……不怪你們……”店家垂頭喪氣帶著女兒走下樓去。
“她好可憐哦。”雪兒對戳著自己的小手指頭，滿臉鄙視。
“四翼裏麵竟然有這種家夥！”樹玉氣憤難當，“難怪翼人名聲那麼壞。”
“切！在翼人麵前告翼人的狀，這老家夥真是有眼無珠。”禦瞳築攬著忘憂，邊笑邊眨眼，他一點也不想看到她失望的黑眼睛。
“忘憂，我想去看。”站在飄窗上的雪兒指向大街上的集會，好熱鬧呀，有好多好玩的東西。
“你們去玩吧，中午之前一定要回來。”禦瞳築很快答應，有些事情他不想讓忘憂知道。
忘憂拗不過雪兒，就帶著它去了集會。
“結界！”禦瞳築的笑臉在布上結界之後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嚴厲。“有人打著翼人的名號在外作惡性循環，這個冒牌貨好大膽子。”
“你怎麼知道是冒牌的，我們三個在，還有一個不在。”樹玉語出譏諷，最看不慣禦瞳築一副什麼都知道的樣子。
“我黑翼，你綠翼，他黃翼，忘憂是白翼。”禦瞳築用看白疾的眼神，看向樹玉，“四翼彙聚漠原，你們那個破神諭上寫得一清二楚。”
“什麼？！”漠琰、樹玉目瞪口呆，“忘憂是白翼！？”
“她的翅膀是不是被砍掉了？”漠琰猛地想起，忘憂後背上奇特的大傷疤，心裏湧出說不出的滋味兒。失去翅膀會多痛苦，忘憂怎麼熬過來的，一瞬間，他心如刀絞。
“是！她失去了雙翼，失去了水係法，失去記憶對她來說是件好事。”禦瞳築背對他們站在飄窗前，目送忘憂和雪兒走向集會，忘憂多次問他過去的事情，他隻是選擇性地回答，不敢想象她知道一切之後會是什麼反應，他怕她會瘋掉，怕她會離開他，怕她會了結生命，五年了，他無法承受再一次失去她。
“她就是那個小女孩兒？”漠琰腦海裏一閃而過，琴瑟雙鏡裏那個長著白色翅膀的小女孩，燦爛的笑容讓冰雪也為之融化的小女孩，揮揮手就能讓冰麵變成巨型荊棘的小女孩，神諭說她十八歲會毀滅漠原，可是——最終幾乎毀掉漠原的，是居心叵測的魔巫，更確切地說應該是神諭本身……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某岸有話說：
第二卷開始啦，四翼去熾焰山的驚險之旅，還會發生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遇到很多奇奇怪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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